那天被停职后,出学校大门时遇到张洋和他爸爸,他爸爸很尴尬地连招呼都没打,假装看不见。可是在上车之前,张洋跑了过来对她深深鞠了一躬,说了声谢谢。
穆冉就觉得没白上这个班,感觉头上都冒出了圣母光环。
她还是很喜欢当老师的,教的不是主科,在私立学校很容易成为面目模糊的“老师”,她不喜欢。
在顾央身边就是有这点好处,在他准许的范围内,可以随心所欲。
至于他的准许范围到底有多大,穆冉现在有点搞不清,因为目前为止,只要她不走,他就对她百依百顺。
反正他这次虽然并不是很赞同,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就开始走流程,那边学校师资力量本来就不足,对于穆冉这种不占别人编制薪水又不高的合同工,当然很受欢迎。
穆冉对编制和薪水当然不在意,她现在有了真正握在手里穆家的股份,不像以前的嫁妆上加了多种条件,说不上缺钱花。
何况还有顾央在。
单纯把顾央当做一个陪伴者的话,他实在是太体贴周到。
不同于之前和陈朝夕一起的时候尽量不亏不欠。
可能是做过夫妻,穆冉对顾央很难产生什么愧疚和亏欠感,界线模糊不清,找他办事,花他的钱好像都理所当然。
那个小学离这边太远,顾央问她要不要在学校附近弄个小房子,学校对面就有个小区,不过太老旧了,住的人素质也参差不齐。
他的建议是最好不要住那里,一来她春节后上班想要重新装修一套房子时间太紧,二来他的车开进去太过招摇,处处都不方便。
那边距离新的别墅不远,二十多公里的路程,那边的人上班赶公交和地铁出门都很早,错过高峰期,他们两个完全可以住在别墅那里。
穆冉很奇怪地问他:“你为什么要去那边住?”
确实挺远的,几乎横穿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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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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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那么明显,但是她看得出顾央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于是,她笑了笑:“你不用过去,我也不住过去,我们还住在这里,不用分开。”
秦政的病还没治好,她最好顺着他些,把他当做保姆,管家,按摩bang,日子就是这样,愁眉苦脸也是太阳东升,及时行乐也是月亮西沉,何必找不开心。
因为思及她是病人,顾央在她面前那些负面情绪收敛了许多。
但是这一刻,他的错愕那么明显,呆呆低头地看着她的发顶。
她像是感到羞涩,搂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很久都没抬起来。
顾央任她抱了很久,整个人都没有动作,呼吸都放的很轻,像是怕吓坏了她。
等她松开手往后退了时,他才主动起来。
把她拉回怀里,接着捧起她的脸,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床就离他们几米远,可是这个吻,却丝毫没有□□的味道。
珍重,细腻,又小心翼翼,一点都不像他。
轻柔,却又绵长,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他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穆冉别过脸捋了捋头发,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顾央想笑,怕她恼,轻咳一声说:“过两天集团的年会,你准备一下。”
忽然转变的话题让她转过头来看他,一头雾水:“我准备什么?”
他说:“我们一起参加。”
穆冉不解:“我参加你们的年会做什么?”
顾央握着她的手把她固定在身前:“别装傻,你知道什么意思。”
这次回来,从带她去参加那些应酬,带她见朋友,带她回老宅,都是在传递一个信号。
他说:“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
当时穆忠良葬礼上陈朝夕忙前忙后,俨然一副穆家女婿的样子毫不避讳,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想带她去那些她觉得无聊的应酬。
他拉起她的手在唇边轻吻,黑眸灼灼地看着她:“我也是你的。”
这一次,她忘了逃避,只怔怔地出神地看着他的眼睛,脑子里轰然一声,心里却觉得有些酸涩和怅惘。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手从他唇边抽回来:“其实......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没有用的。”
顾央却笑了笑:“你是病人,不太懂我们这些正常人的想法。喜欢一个人,做什么事不在乎有没有用,只是不受控制的想对她好。”
穆冉想过他可能是喜欢自己,不然实在想不到他舍弃那位沈家小公主来和她纠缠是为了什么。可是听他这么直白说出来,还是呆了呆,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顾央看她这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又把她拉回怀里,她想要后退,他的手按在她脑后,不给她机会。
在她耳边,他低低喟叹:“穆冉,我们重新开始,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哪怕是试着让十五岁的你喜欢上我行不行?”
他抱得并不紧,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穆冉的心却胀得难受。
顾央心中只有满腔泛起的欢喜,如同沙漠行路许久的人终于遇到一场细雨,虽未能解渴,却窥见一丝希望。
明明做了几年的夫妻,这一刻他却那么青涩,青涩的像是陷入初恋的毛头小子,当他慢慢靠近,再度亲吻她的时候,甚至只是轻轻磨蹭她的唇瓣,纯情得不可思议。
如此郑重其事,又如此小心翼翼,穆冉的心都不由颤了颤。
但是......
等到最后,穆冉从床上腰酸背痛地回过神时,回头恨恨地看那个罪魁祸首,眼睛都在冒火:“这就是你所谓十五岁的喜欢?你这是犯罪知道吗?”
她怎么就这么傻,上了他的当,简直就是鬼迷心窍。
顾央一脸餍足地耍无赖:“你十五岁的时候,我都二十一了。那个年纪的男孩都这样,你体谅一下。”
穆冉用脚踹他:“滚!”
三十一岁的老男人装什么嫩?!
顾央接手集团已经三年,现在基本都在掌控中,也有了一些可用的人,张华文站了最后一班岗,年前被调到房地产总公司任总经理。
所以这个春节前,他工作不像之前那么忙,反而是应酬多了些。
林朝周和范意欢又一次分手,这次分的无声无息,不再有质问和眼泪。
这段时间,穆冉还见了秦政一面。
他刚从国外回来,倒不是手术不成功。手术很成功,虽然无法再拿起手术刀做精密的手术,但是正常的生活工作不再成为问题。
除却术后观察的时间,他又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是因为杜克医生同时也是一所大学的教授,这段相处以来很欣赏他,有意收他为徒。
他这次回来有两件事,一件是想要卖了房子,把秦妈妈和弟弟带到国外,这需要强大的资金支持。在此之间,另一件事就是说服秦妈妈同意他卖掉房子。
年轻时候的秦妈妈有为儿子成才毅然卖掉房子到这里来的决心和魄力,可到了这个年纪加上病痛折磨,她不舍得把这个象征着安定的家给抛弃了,去到异国他乡寻一个不确切的可能。
这些都是秦政的家事,叫穆冉出来是要给她打借条。
这个房子,秦政一直打着还给穆冉的主意,现在要卖了,他要留下借条把买房款和利息将来还给她。
穆冉知道他的性格,没有多推拒收了下来。
两人说到穆冉要去做老师,秦政并不意外。
穆冉拨弄着咖啡,笑着说:“我有两个愿望,一个是做医生,一个是做老师,很难说不是受你的影响。”
秦政说:“那时候我没有想过做你老师,只是有一股无用的英雄主义罢了。”
穆冉说:“可是你还是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拉了我一把。”
秦政却说:“拉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不管你看起来有多自暴自弃,其实潜意识里一直在努力自救,我只是恰巧那时候出现罢了。”
穆冉说:“那也是你出现了,不是别人。”
秦政看着坐在面前的她,虽然五官变化不大,可是之前那个倔强的小女孩已经没了多少青涩,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沉静的小女人。
这么多年来,他没有那么坚强,只是强迫着自己接受现实,尽量不去回忆从前。
因为怕想到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可这一刻,时间好像回溯到十年前,他下了班被她拉过来去书店,书店里有饮品,两人相对坐着各自看书,偶尔抬眼正好对视,就相视一笑,再各自低头看书。
那时候的将来似乎有千百种可能,而现在对坐着喝一杯离别的咖啡,就是故事最后的答案。
他有些感叹,也有些怅然,更多的是唏嘘。
咖啡还没凉,就到了道别的时候,曾经的无话不说只剩下最后的再见。
穆冉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等她收拾完睡下已经快十一点。
周檀和陈彦青这时候才把顾央送过来。
需要人送,是因为他几乎喝的烂醉,醉得睡死过去。
他们两个不放心,把他送了过来,司机都没用。
穆冉自己可搬不动他,还是陈彦青和周檀他们把他送到卧室里安置好才走。
穆冉讨厌酒鬼,却也觉得新鲜,这是顾央第一次醉成这样。
她还以为凭借他的自制力,微醺已经是极限。
他酒性还挺好,这么长时间一声不吭,没有发酒疯。
可他浑身酒气,穆冉可不想鼻子受罪,自己抱着被子去沙发上睡。
睡到半夜,她被他的叫声惊醒。
“穆冉!穆冉!”他坐在床上,叫她的名字。
大半夜的被人叫名字,挺渗人的。
她想骂他扰人清梦,结果一走过去就被他拦腰抱住。
穆冉低头看着抱着自己的顾央,一时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这是清醒还是没清醒啊?应该是没清醒吧,不然怎么也想不到,抱着她的顾央,竟然像个不安的孩子。
他仰头看她:“别走,别再走了好吗?”
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穆冉摸了摸他的头发:“睡吧,我不走。”
前几天陈朝夕跟她联系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
她只是需要一个人陪着而已,为什么不能是顾央陪着她?
如果她像陈朝夕安排的那样出国,先不说走不走得了,即使真的走了,以后也要提心吊胆地躲避顾央的追查。
虽然顾央现在跟她玩温情游戏,可是相处以来偶尔窥见他的手段。
她并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触怒他。
而且有他在,生活过得会很轻松惬意,她享受就好。
霸道总裁不霸道,温柔起来才致命。
她就像是温水里煮的青蛙,守着井口过日子就行,忘记了外面的世界。
大家知根知底,她最不堪的一面,他也见过。
他自己喜欢她,愿意宠着她,也不存在欺骗和隐瞒。
等他对她不好了,她随时可以走。
其实顾央不仅变得温柔,还变得很粘人。
以前穆冉觉得他比较像猫,高傲,冷漠,且自私。
可是现在越来越觉得他像大狗狗,比无恙都缠人。
哪怕他上班,十点多也要问问她中午要吃什么,因为离得近,有时间就回过来。即使不过来,中午还要打电话来确认一下。
最无聊的是,签个合同谈笔生意都要跟她说一下,俨然有种你快表扬我的意思。
回到家更过分,她对着平板刷个剧看个八卦,明明觉得很无聊,他也要凑过来看。
只会在人回家时围着腿边转的无恙都要甘拜下风。
现在这厮连无恙的装可怜都学会了,且青出于蓝。
这一双狗狗眼,黑白分明的很招人。
穆冉真后悔手机在外面没拿过来,不然怎么都得拍照留个纪念。
他抱得紧紧的,不松手,嘴里还叫她骗子。
穆冉的腰都被他勒得生疼,她越挣扎,他抱得越紧,显而易见醉的不轻。
穆冉放弃挣扎,手指分开轻轻梳理他的发根,柔声哄他:“松开我,这样我才能躺床上才能陪你一起睡对不对?”
顾央这才松了手,眼神虽然很难聚焦,却还是尽量盯着她。
等她躺到床上,他又缠了上来,不过这次是埋首在她胸前。
穆冉以为他要“酒后乱性”,可是他就那样抱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含糊地说:“他......不回来......不回不来了......”
穆冉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却能分辨出他正在承受着煎熬。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浓烈的情绪,痛苦难过,有什么东西在拉扯。
穆冉一边轻抚他的背部一边问:“谁不回来?”
顾央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一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迷茫地看着她:“冉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穆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茫然地看着他。
他也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才又开口,有一丝祈求:“这次别再骗我,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男人都以为女人喜欢自己霸道,其实男人软弱起来才最能打动女人的心,前提是他不是个一直软弱的废物。
看到他眼里的拉扯,看到他无助的眼神,高高在上的,矜贵清冷的,第一次见面甚至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把她当做可有可无背景板的顾央,在她面前示弱。
比起被雨淋湿的小奶狗,女人更不能拒绝一只受伤的狮子,尤其他还这么依赖她。
女人的虚荣让她心里软成一团,她搂着他,下巴搁在他头顶:“只要你乖一点,别惹我,我会尽量一直陪着你的。”
这算不上什么承诺,尤其是醉酒后,顾央断片了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更不记得她说了什么。
但是这句话在她这里还是有一定效力的。
但是这点微薄的效力很快灰飞烟灭。
大年三十那天他们回了老宅,穆冉知道这边没人喜欢她。却也没想到老宅里这么冷清,吃饭的时候顾长庆还在感叹,这个年过得没什么意思,儿子儿媳妇不在,大孙子也没回来。不回来也就算了,还是提前几天才临时通知家里。
穆冉正在喝汤,闻言顿了顿,把勺子放下,再也没动一口饭菜。
顾央不是没发现她不高兴,还以为她只是不想回来。
穆冉早早去睡后,这里只有他一个晚辈,陪着两位老人守岁后才回了房间。
房间被穆冉反锁,他本来也心绪繁杂,轻轻敲了敲门,见里面没有动静,就转身去了别的房间。
穆冉不是没听到他敲门的声音,她只是越听越生气,原来那天他说的“他不回来”的“他”是“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