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知后觉到今天才明白,亏她那天还圣母光环笼罩,说什么“我会尽量一直陪着你”。
现在想想都想给自己两个耳光。
幸好他什么都不记得,记得的话,自己何止是无地自容,简直恨不得当场剖腹自尽以死明志。
其实之前也不是没被他打脸过,可是那几次她都是觉得不过如此和原来如此后很快调整过来,这一次她却心里一直窝着火,一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虽然她现在不用像以前那样讨好,可是出于基本礼仪,在长辈面前她也没表现出来,就这么过了一天,到了晚上两个人到了房间,穆冉声音冷冷的:“过完年我就回去。”
顾央说:“家里就我们两个晚辈在,所以要在这里多陪爷爷奶奶几天,过了初五咱们就回去。”
穆冉一副冷眉冷眼的样子:“不是回公寓,我要回去开我的蛋糕店。”
顾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语气还是轻柔的:“蛋糕店不是一直没关吗,想回去就回去看看。还想开店的话,这里也能开。”
穆冉蹙眉:“顾央,你别假装听不懂我的意思。”
顾央捏了捏眉心:“如果待在这里让你难受,我们现在就回公寓,回别墅,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穆冉恼了:“你别装傻,我是说......”
“听话。”他打断她的话,端起温度正好的热牛奶给她,“喝了早点睡觉。”
他语气淡淡的,可是里面的威胁意味并没有刻意隐藏。
以前,他这样的时候,穆冉是有些发憷的。
可是现在,他的态度只让她更生气,她一把拨开了水杯,水杯掉在地板上咕噜噜地滚到一边,牛奶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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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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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要回去,不是回公寓,也不是回别墅,是想要离婚,不想再看见你了,你懂不懂?!”她朝他吼。
顾央脸色冷了下来,但还是按捺着脾气:“别任性,你刚找好的工作,都快要上班了。”
穆冉说:“不说我都差点忘了,确实我也舍不得这个工作,不过这个跟我说的事情并不冲突,离婚后我去上班也是一样的。”
她句句不离离婚,顾央喉头滚动,虽然怒气难抑,却依然试图哄她:“我知道这两天我心情不好,可能忽略了你......”
穆冉一听他说心情不好,下面也没必要听了。
他为什么心情不好,为的不就是程锦华吗。
她跟炸了毛的猫似的:“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忽略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对我好,顾央,明摆着说吧,我不喜欢你。不管有没有病,我都不喜欢你,以前没有,以后更不可能。现在我每天想着的就是早点离婚,就是不想在你身边!”
顾央脸色完全阴沉了下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这些天不是好好的吗,还是你又在演戏骗我?为什么忽然又不想骗了?因为跟秦政吃了顿饭,还是因为陈朝夕又联系了你?”
这纯属恶人先告状了,穆冉一边试着挣脱一边骂他:“你难道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跟你回来?因为你给秦政治病啊,现在他已经好了,人要出国了。我当然要走,没了那些束缚,我现在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顾央从来没有跟人这么争吵过,这人还偏偏每句话都狠狠扎他的心,他被气得口不择言:“恶心吗?我看你天天在我身下不是挺享受的?恶心还能叫成那样?”
穆冉从来没想过他会说出这么下作的话,气的连长句子都说不出来。
“神经病!”
顾央怒极反笑:“到底是我神经病,还是你神经病?我看还是这段时间太宠着你了,才让你敢这么肆无忌惮。”
穆冉也笑了,针锋相对:“说实话了吧,我就是神经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可把我这么一个神经病绑到你身边的不也是你自己吗?什么不受控制想对我好都是骗人的。说吧,让顾大总裁屈尊降贵宠着我是不是又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再来一次车祸撞我这边吗?其实你真想做什么,我也反抗不了,难为你还假惺惺的演戏!”
吵架总是怎么伤人怎么说,哪怕顾央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这样。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要离婚。
可是她接二连三的提离婚,轻易激怒了本来就心情不佳的他,——尤其是他觉得她已经开始松动的时候。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过如是。
气到极致,人反而平静了下来。
情绪上头的争吵毫无意义,解决问题才是关键。
他也惊讶于自己的情绪这么轻易被带动,居然能和她一人一句的吵起来,话赶话出来他说的那些言语,自己都觉得无耻卑劣,简直可以成为他人生污点。
平复自己的情绪后,他问:“冉冉,你到底怎么了?”他皱着眉,“是不是那天我喝醉说错了什么话?”
喝醉了酒哪会说错话,只会说真话。
穆冉这么一想,心里更是酸楚的无以复加,这种感觉陌生又奇怪,她拼命想要抑制,那感觉却越来越强烈,眼圈都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顾央看她这样,哪还记得生气,只剩自责:“一定是我说错了什么,别哭,想骂就骂我,气不过想打我也行,别哭了行吗?”
穆冉说:“我没哭,不想骂你,也不想打你,我只要离婚。”
“只有这个不行。”他再怎么不知所措的哄人也没有失去理智。
穆冉不理他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眼泪憋回去。
然后.......就觉得自己既莫名其妙又丢人现眼。
她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脸,想假装自己是具尸体。
顾央去洗手间用温水打湿了毛巾,拉过被子给她擦了擦脸,才自己也关了灯在另一边躺下。
晚上两个人都没睡着,但是也都没说话。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顾央平静的声音才在房间里响起:“你家乡的蛋糕店一直开着,是为了让你安心,觉得自己还有退路。”顿了顿,他嘲讽道:“秦政是还不错,可是一个长期打工只靠零星时间看书的残废,能有多优秀到连杜克都想收他为徒,冉冉,他傻也就算了,你不会也这么天真吧?”
穆冉倏地转过身看他:“这些都是你安排的?”
顾央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她:“我怎么会让你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不仅仅是他,再过一段时间,那个小女孩也会出国留学,刚好和他在一个城市,可真是缘分。”
穆冉吸了一口气:“你不要伤害他们。”
顾央摸了摸她的脸颊:“我怎么会伤害他们呢,我给他治病让他成为杜克医生的助手,给他未来的小女朋友那么好的留学机会,连奖学金都帮她解决了,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再说了......”他刻意停了停,唇边笑意更深,“他们会不会受到伤害,还不是得看你的表现?”
他脸上笑着,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就那么看着她。
穆冉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你真是个疯子。”
秦政受到杜克医生的邀请是两三个月前了,那个时候她虽然会刺他几句,却从来没有忤逆过他,原来那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或者说如果不是今天的争吵,她也根本不知道他背着她做这些事。
顾央还是笑:“冉冉,你知道的,我从始至终只是想和你好好的。”
穆冉问:“陈朝夕呢?你又对他做了什么,别忘了他是你朋友的弟弟。”
顾央沉下脸:“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别再让我听到你嘴里有其他男人的名字。”
穆冉不再说话,虽然努力与他直视,眼里里已经有了怯意。
他们从来都不平等,她身边的人为鱼肉,他为刀俎。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不无遗憾地说:“即使是假的,我也愿意骗自己你是心甘情愿待在我身边,不希望你怕我。可惜如果你不怕我,就要离开我,真是不乖。”
认识到自己不可能逃离他的掌控,穆冉“乖”了起来。
初二那天顾央提议去穆家,她也跟着去,表现的无可指摘。
顾天宸不在国内,顾央处事低调,老宅初五那天也是冷冷清清地过去,初六那天早上两人就回了新别墅。
一进门,顾央收起了这几天脸上得体的面具,把她抵在门后,捏起她的下巴,沉声问她:“你这幅样子,是在惩罚我吗?”
穆冉冷冷看他:“我不乖吗?”
这几天她确实很乖,乖得就像假人一样,微笑的弧度都刚刚好。
可是他受不了,他宁愿要那个长满刺的小刺猬,时不时想刺痛他一下,也不想要这么一个人偶。
可是在她清凌凌的目光下仿佛在说着:
她不离开,乖乖地在他身边,他还能做什么?
面对她无声的质问,他故作无所谓,实则只能落荒而逃。
周檀早上九点多被他叫过来喝酒,看到看似正常实则难掩颓废的顾央,觉得比那个虽然一直想分手但是终于分手后又开始借酒消愁的林朝周,这个显然问题更大。
沉默着喝了几瓶后,顾央才简短说了下经过。
他以前并不是很能看得上那些借酒消愁大吐苦水的人,但是他除了喝酒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因为他真的不懂。
就在前几天,他还觉得幸福。
是的,他感觉的不是开心,是幸福。
穆冉说她不走后,他有一种初恋的感觉。
没什么人生规划,没什么他该喜欢什么样的人,没什么他该找什么样的人生伴侣。
就是单纯的悸动,想看着她,想听她说话,想知道她在想什么。
明明早上才分开,工作间隙就开始想念,陪她看那些无聊的剧集也不觉得浪费时间,只要她在怀里他就觉得满足。
甚至于比起做/爱,他更想吻她。
他喜欢长长的亲吻后她闪躲的眼神和羞涩的表情。
偶尔看她时,她刻意避开的视线。
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她也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
怎么事情就忽然急转直下到了这样。
她因为怕他而极力敷衍。
他看似占了上风,却满心愤懑。
周檀听了之后,很无奈地感叹:“你真的是被爱情冲昏头脑吗?连要走都提前告诉你,她这么沉不住气,之前是怎么骗了你的?”
顾央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愣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他站起身,重重地拍了拍周檀的肩膀:“谢了兄弟。”
一大早被灌了一肚子酒的周檀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茫然后只能感叹自己命苦,下次一定要记得,远离恋爱脑保平安。
顾央回到家的时候,穆冉正在给无恙洗澡,结果他一回来,不顾她两手的泡沫,就把她抱回了楼上。
把她按在坐在床上,他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冉冉,你忽然要跟我离婚,是不是......”
他的喉咙有些哑,停了停才把那句话说完,“是不是吃醋了?”
答案其实不难猜,他确实是纠缠在她要离婚上面,忽略了她的反常。
——如果她想走,会静悄悄地算计,像以前那样。而不是这么大剌剌地嚷嚷出来,生怕他不知道。
真正的离开都是无声无息的,只有想被挽留才会虚张声势。
顾央不懂这些情感上的拉扯。
他只是了解她,她这么说出来,可能是给他一个机会。
——她并不想走。
显然他错过了这个机会,并且把事情弄得更糟。
但是在这之前,他首先要搞明白,她在生气什么。
首先是她生气的点,是在吃饭时奶奶说到其他人不回来的时候。
她显然并不会把那三个人放在心上,而这三个人里有两个和他有血缘关系,另一个和他有情感上的关系。
抛开一切不可能的原因,答案就只剩下那一个。
他紧紧盯着她,又问了一句:“你是吃我的醋了吗?”
穆冉脑子里轰然一声,别过脸去飞快地否认:“你疯了吧?!”
相处这么久,如果说之前那一段时光,他确实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她,希望她做一个合格的背景。那么后来,他工作以外的心思全都在她身上,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的口是心非。
他试图压制,可是嘴角越翘越高,最后忍不住把她紧紧抱进怀里,在她耳边呢喃:“冉冉,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穆冉挣扎,被他的双臂钳制住,根本挣脱不来。
他抱了没多久,又捧起她的脸亲她,穆冉心里有无尽的怒气,狠狠咬住他的舌尖,直到嘴里泛起血腥味。
她一想起这是血,脸色刷地苍白,整个人软了下来,被他接住。
他把她抱到洗手间,让她漱口后把她抱出来,自己进去处理了一下,确定再没有血迹才出来,蹲在她身边,他握起她的双手:“如果说我这一辈子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就是那天不该那么逼你。”
精神上受了多大的刺激,才会应激性晕血,而且还是自己一手造成,之前还好,现在想想就觉得心疼。
穆冉恹恹地坐在那,耳边有轰鸣声,略微好些之后,她说:“别发神经,我还要去给无恙洗澡呢。”
顾央说:“我去洗,你先躺一会儿。”
他下来的时候,无恙已经把地上弄得一片狼藉,满地的泡沫,顾央心里有事抓着他快速洗完就又上了楼。
穆冉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顾央却知道她没睡着。
他像无恙那样凑到她身边,故意瓮声瓮气地说:“你给小无恙洗了那么多次,都没给我洗过澡呢。”
听他问自己是不是吃醋的时候,穆冉感受了一下什么叫天打五雷轰,轰得她世界都是崩塌的,原本不想理他。
可是听到这句撒娇似的话,她忍不住抬起眼皮看他。
一副“你要不要脸”的模样。
顾央既然舍了脸皮,这会儿颇有点破罐破摔的意味。
名正言顺地跟她撒娇:“我都吃醋了。”
穆冉又闭上了眼,她现在对“吃醋”这两个字过敏,索性不理他。
看着她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他只是无声地笑,笑完了后说:“我说过的话有时候并不一定能做到,但是我许下的承诺一定可以。”
他郑重地说:“我向你许诺,以后不管什么情形,都不会直接或者间接的伤害秦政和他的家人。冉冉,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拿任何人任何事威胁你。”
穆冉睁开了眼,惊讶地看着他。
不管什么时候,提到秦政,她总是最紧张的。
不管她之前有没有吃醋,起码这一刻顾央心里酸的不行,他俯身咬了她脸颊一口,还低声骂她:“小没良心。”
穆冉推开他:“为什么忽然这样?”
秦政可是他拿捏她的好工具,他这么做是愿意放她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