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予山河(双重生)——济州书生【完结】
时间:2023-05-01 17:31:24

  林音的瞳孔不受控制地震了一下, 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说什么呢。”
  “看样子,”钟凌挑了挑眉, 眼底带了点了然地笑意,“这是知道了。”
  “你.....”林音张了张嘴,想要反驳, 又不知该怎么反驳,只好干巴巴咽了咽口水,小声问, “你怎么知道......”
  “上次在侯府,您发烧的时候,殿下在您身边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两天,”钟凌慢条斯理地捋了捋手里的叶子牌,“属下就算再笨, 也该看出点什么了。”
  刚得知老侯爷死因的那几天, 林音的情绪几近濒临崩溃, 后来连夜起了高烧,昏昏沉沉睡了两日。
  那两天里,珵王片刻不离地照顾着她,不管是喂药还是端水,从不假手他人。
  那样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心甘情愿地做着下人的事情,却没有任何怨言,甚至乐在其中,连眉眼都是温和的。
  她们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最先意识到的是解南,他愁眉不展地把解北和钟凌扯到一边,悄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觉得咱们将军,被人盯上了。”
  解北立刻炸了:“什么?谁敢?我去剁了他!”
  钟凌“啧”了一声,抬手拽住她的衣袖:“你小点声,殿下还在屋里呢。”
  “谁这么大胆子,”解北被拽得蹲下身子,还不忘撸胳膊挽袖子,“今天本姑奶奶就让他知道知道,这个世上,不是谁都能惦记的......”
  “是珵王殿下,”解南让出位置,“你去教训吧,我不拦你。”
  钟凌也退了一步:“我也不拦你。”
  解北呆了呆,气势瞬间没了:“瞎说什么呢,我哪能教训殿下......不过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弄错了。”
  解南顿了顿,转头看向一侧的钟凌:“你觉得呢。”
  “我也不知道,”钟凌也有点犹豫,“但是我觉得殿下看咱们将军的时候,有点像小时候我爹看我娘。”
  “啊?”解北没明白什么意思。
  钟凌迟疑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眼睛里黏黏糊糊的。”
  好像视线一旦落在对方身上,就难以挪开。
  贪恋又放肆。
  “不管怎么样,你们提醒一下将军,”解南道,“让她小心一些,别被人欺负了。”
  “谁敢欺负将军?”解北继续炸毛,“就算是殿下我也不怕......”
  后半句话话还没说完,便被身边的钟凌眼疾手快地堵在了嘴里。
  她单手捂着解北的半张脸,利落地将人拽到身后,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朝走过来的人点头微笑:“殿下。”
  解北原本还挣扎了一下,听到“殿下”两个字,立刻乖乖闭上了嘴,缩着肩膀躲在钟凌身后当哑巴。
  可怜弱小又无助。
  仿佛刚才那个张牙舞爪的狂妄小辈不是她。
  解南心里一慌,立刻上前执礼请罪:“家妹失言,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李煊抬了抬手,示意解南免礼,待对方忐忑地站稳后,才郑重地抬起双手,朝面前的三个人行了个平辈间的大礼。
  “别别,”解南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殿下,使不得。”
  “是啊殿下,”钟凌也跟着跪在地上,顺手将已经呆掉的解北也拽到地面上,“只有臣子给殿下行礼,哪有殿下反过来给臣子行礼的道理,属下们担不起。”
  “解首领说的没错,我对她,的确觊觎已久,”李煊依旧俯身持着礼,语气里带了一丝恳求,“还请三位暂时替李煊守住这个秘密,不要将此事告知若若。”
  钟凌和解南双双抽了口气,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可......”解北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问道,“为什么啊。”
  就算眼下他们不告诉将军,只要珵王存了这样的心思,那将军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啊。
  “几位都是跟随了若若十几年的朋友,自然深知她的脾性,”李煊低声道,“这个时候,若是让她察觉我有此意,她会迟疑、会抗拒、会怀疑我当初答应她的目的不纯,甚至彻底与我决裂,再也不见。”
  钟凌抬手蹭了蹭额角,低着头没敢说话。
  这倒还真像是自家将军会做出的事。
  “所以在确定她的心意之前,还请几位暂时不要将此事告知于她。”李煊再次恳求道。
  “可是,”解南迟疑了一瞬,尽量小心斟酌着用词,“ 若最后,将军对殿下无意呢?”
  李煊微顿了一下,缓缓垂下眼睫,声音低沉缓慢:“我已经藏了这么多年,自然可以继续藏下去。若她对我无意,我自不会强求。”
  “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林音转头看向面前的人,眸底有一丝震惊,“那为什么没告诉我!”
  “那不是没确定嘛,”钟凌略有些心虚地拢了拢手里的叶子牌,“刚才听你说了才又想起来的。”
  林音不疑有他,继续靠着床榻发呆。
  “那将军呢,”钟凌试探地问道,“你对殿下,也有此意吗?”
  “我哪知道,”林音苦恼地搓了搓手指,“我又没想过这些。”
  上一世,她只知道安邦定国、平定天下。身边但凡出现一个稍有想法的人,都会被解北她们吓走。
  就算后来山河稳定,她少有出征,也不曾有谁敢对她表现出任何想法。
  重活一次,她更是小心谨慎,每一份心思都用在了扳倒皇帝和除掉陈氏上。除此之外,她几乎连林氏家族的事情都少有参与,更别说儿女私情。
  她自然不知心悦一个人是怎样,更不知被一个人牵挂,又该如何。
  “那你知道了他的心意,是开心多一点,还是期待多一点?”钟凌继续问。
  林音顿了一下,扭头看她:“这两个,难道不是一个意思?”
  “还是有点区别的吧,”钟凌敷衍地糊弄了一下,立刻换了个话题,“那知道殿下的心意之前,你有过一点点期待吗?”
  林音眼里的情绪滞了须臾,最终还是摇头:“我不知道......”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将问题转给身边的人:“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
  钟凌叹了口气,随手将所有的牌丢在一边,坦然道:“我虽不知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但我能看出,您对殿下并非无意。”
  林音的睫毛抖了抖,眸底有一丝无措:“从从从哪看出来的?”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若是有人无缘无故靠近你,”钟凌顿了一下,比了比她们之间的距离,“就像咱俩现在这样,你会怎么样。”
  林音微微蹙眉:“让开。”
  没事靠那么近干嘛。
  “那要是,他试图牵你的手呢?”钟凌问。
  林音毫不犹豫:“踹开。”
  “那如果那个人是殿下呢?”钟凌继续问。
  林音顿了一下,没说话。
  钟凌得出结论:“所以他是唯一一个,你不排斥接触的人。”
  她从十一岁就跟着林音,自然清楚她一直以来的所有习惯。旁人莫说牵手,怕是连近身都难。
  可即便如此,自家将军还是毫无察觉地被珵王握住了手。
  并且不止一次。
  “就......就算是这样,”林音还在嘴硬,“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这个问题,”钟凌重新拾起床榻上的叶子牌,声音有点无奈,“就需要将军自己好好想清楚了。”
  若她自己不想明白,旁人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
  林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整整一夜,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次日一早顶着双黑眼圈走出房间,远远看到李煊的身影,第一个反应就是躲。
  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走远,她才靠着门扇吐了口气。
  胸口的位置如同关了几百匹千里马,动不动就“咚咚咚”乱跑个没完,搞得她一惊一乍、草木皆兵。
  好不容易平复下情绪,连早餐都没吃就一个人跑去了后山,直到晚上才回来。
  走进驿站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钟凌叫了好几遍让她吃晚膳,都被她以没胃口为由拒绝了。
  夜色渐沉,微亮的月光悄无声息地铺满地面,在薄薄的窗纸上映出一片暖白的光。
  林音靠在床榻上,盯着窗角发呆。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以往的一些零碎画面。
  吟水镇放孔明灯时,李煊站在她对面的位置,手里扶着被点亮的灯,烛光莹莹侧洒下来,在他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光线。
  抬眸看向她的时候,眼睛很亮,像是被谁在眸底点燃了一束光。
  须臾,他弯了弯唇,缓缓收回视线,抬手在自己的方向写下了两个字。
  布庄的小房间里,他躲在幕布后面,不太熟练地耍着手里的小人,待一曲戏落幕,才歪着脑袋小心翼翼地朝她看过来。
  眼底期待又紧张,目光单纯而热烈。
  若是将所有的事情用笔墨描绘,则每一笔,每一画都是未曾说出口的情意。
  明明一切都有迹可循,可她却偏偏毫无察觉。
  林音将脑袋埋在被子里,无声地扑腾了一下,胡乱挠了挠身下的枕头。
  她的愚蠢,几乎跟她家那只连鱼都不会吃的肥猫有一拼。
  窗外似有飞鸟掠过,响起一阵极轻的展翅声,紧接着房门被敲了敲。
  很轻,但又不容忽视。
  林音从被子里抬起头,看向透过明纸投在门扇上的那抹影子,心里一抽,那几百匹马又开始乱跳了。
  “昨天是不是吓到你了,”门外的人声音很低,透过薄薄的明纸传递进来,却显得格外清晰,“是我鲁莽了,我跟你道歉。”
  林音依旧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这是我第一次牵挂一个人,藏得不好,被你发觉了。”那抹影子微微低下头,声音似乎更低了,“我不该说出来的,更不该把自己的感情强加在你身上,这件事是我不好。”
  林音紧张地盯着那片斜斜的影子,没有开口。
  “如果这件事对你造成了困扰,我会想办法解决,毕竟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其他人无关。”李煊微顿了一下,抬眸看向面前的白色明纸,“你不想见我的话,短时间内,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如果有关于上京的事情,你可以让钟凌她们转达。”
  林音倏然直起身子,手里的棉被枕头也随之跌落在床榻上。
  乱哄哄的皱成一团。
  不出现在她面前是什么意思?
  他要走吗?
  去哪里?
  和谁在一起?
  “这样你就不用辛苦躲着我了,”语毕,他俯身将一个小食盒放在门口的地面上,“你脾胃本就不好,不能一直不吃东西,我给你带了点粥,你吃完再睡。”
  林音调转视线看向门缝下的食盒,手指无意识捏了捏。
  “那你好好休息。”李煊退了一步,影子也跟着晃了一下,仿佛倏忽之间就会消散,“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不待她思虑清楚,身体快过脑子,在他转身之前迅速阻止。
  她挣扎着跑下床,赤着脚站在地上,瞪着那抹僵住的身影质问:“你要去哪里。”
  门外的人脚步虽然停下了,身子却依旧没有转回来,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是你先说的,”林音忽然有点委屈,“你一声不吭丢出这么大一个问题给我,难道我还不能纠结一下吗?”
  “我的错,对不起,”李煊立刻道歉,“我不该让你为难,以后不会了。”
  “以后不会就行了吗?”她踩着石砖走过去,莫名有点不讲道理,“你已经让我为难了。”
  “对不起。”他低低地说。
  林音停在门前,手指抵在门板上:“你还没问过我,凭什么就自己做决定离开,你若就这样走了,那我......我们的计划怎么办。”
  “不会耽误什么的,”门外的人还在固执,“我这边有什么情况会让谭锐及时跟你说,你也......”
  “我没有不想见你,”林音只好将门打开,看着他的侧影如实道,“只是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办而已。”
  李煊明显顿了一下,微微转过身看向面前的人,眼底有一抹亮晶晶的期待:“没有不想见我吗?”
  林音很轻地下点了下头,耳朵忽然有点不受控制的发烫。
  明明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很正常,怎么被他一重复,反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好像承认了这个,就有什么其他东西也跟着悄悄改变了一样。
  “我......”林音想解释。
  李煊视线微垂:“你怎么没穿鞋,天还很冷,会着凉。”
  林音低下头,看向淡青色裙摆下露出的半截瘦白脚趾,耳朵热的更厉害了。
  她屈身拽了拽身侧的裙摆,试图将自己的脚遮住,声音里的平静自持几乎快要撑不下去了:“刚......刚才下床太急,忘记穿鞋了......”
  来不及将话说完,身子一轻,便被面前的人横抱了起来。
  林音下意识扶住他的脖颈,小幅度挣扎了一下:“你身上还有伤,我......我自己会走。”
  李煊小心地将人放在床上,又转身将食盒提到屋内,放在床榻一侧的案几上,才低声解释道:“我的伤早好了,你才需要注意,不能受了风寒,不然旧伤容易复发。”
  说着,他将床上乱成一团的棉被理好,盖在她腿上取暖,又转身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粥拿了出来:“先喝粥,一会凉了。”
  林音坐在床榻上,探头看了一眼食盒内的东西。
  除了还冒着热气的豆芽粥,还有一些松软的小点心,都是她喜欢的。
  李煊将食盒内的东西一一取出,随即直起身子低声交代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吃完了早点休息。”
  这里毕竟是她的卧房,他不便多留。
  “等一下,”林音伸手拽住他的衣摆,抬起视线看过来的时候,眸底藏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慌张,“那你还走吗?”
  “不走,”他垂眼看她,声音微含了几分低哑,“以后只要你不赶我,我都不会走。”
  林音点了下头,眼底的笑意渐渐扩大:“好。”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六日后, 上京派来的督查使团抵达夙川。为首的,除了已经升为御史中丞的林芥之外,还有刑部的几位大人。
  所有人都安顿好之后, 林音和李煊将已知的情况跟他们简单说明了一下。
  当天下午, 夙川堤坝便被御史台的人圈了起来,闲杂人等均不得入内, 所有问题都要等督查使团调查之后,再做决断。
  晚膳结束后, 林芥站起身, 看了一眼依旧坐在位置上扒饭的林音,凉凉地问:“吃饱了吗?”
  林音动作一僵, 本能地从林芥的言语间察觉出了一丝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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