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予山河(双重生)——济州书生【完结】
时间:2023-05-01 17:31:24

  “你先起来,”李煊扶起对方的手肘,将人从地上带起来之后,才执起双手俯身回礼,“多谢林大人大义,李煊感激不尽。”
  “殿下不可.....”林芥僵了一下,立刻又要下跪,刚一屈膝,便被面前的人扶住了。
  “我明白大人的担忧,也深知我们目前的处境有多凶险,”李煊的语调缓慢,声音里带了几分郑重,“我虽不能为她免去一切灾难,但仍旧可以保证,若有危险,我定然尽我所能护住她。”
  林芥松了口气,略有些感激地再次俯首道谢:“多谢殿下。”
  片刻后,李煊回到马车上。历经波折的送亲使团正式启程,返回上京。
  由于担心黎承宣的安全,也不想上京有更多的失踪者送命,回程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任何耽搁,用最快的速度在第五日下午回到了上京边界。
  解北早早就站在城门外等,远远看到返程的车马,立刻骑着马扑了上去:“将军!你们总算回来了!”
  已经换上战马的林音和钟凌眼疾手快地拽着缰绳各自躲开,给解北让出了一条路。
  “我的小姑奶奶啊,”钟凌略有些狼狈地拽着缰绳原地转了一圈,“你下次靠过来的时候,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这得亏身上没伤,不然万一躲不开,不得直接被你撞死。”
  正隔着马抱着林音撒欢的解北听了个大概,迅速扭过头看向身侧的人:“受伤?谁受伤了?你还是将军?”
  “都没有,”林音抬手拍了拍解北的后背,哄小孩一样道,“走,咱们先回去,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是!”解北放下心来,立刻调转马头走在前面,“走走走,齐嬷嬷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就等你们了。”
  林音自然不能先回侯府,而是和李煊一起在宫外略整理了一下仪容,再由崇庆殿入宫复命。
  行至正德门外的时候,林音被前来迎接的小宦官规矩地拦了下来。
  “林将军,陛下有旨,请林将军直接去正安宫面见皇后,由珵王殿下一人进殿复命即可。”
  是程安手底下的小徒弟苟三。
  年纪虽小,但人还算机灵,所以在上德殿负责一些传话类的杂事。
  林音抬眸瞟了一眼门内的情况,没有回答。
  “将军放心,”苟三知道林音的担忧,立刻解释道,“前段时间皇后病重,膳食也进的极少,陛下大概是想让将军带一些淑怡公主的消息过去,稍解皇后心结。”
  林音点了下头,没再多说什么,刚要转身便被身边的人叫住了。
  “小心些。”李煊低声嘱咐道。
  夙川是陈伐手里的最后一道力量,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其摧毁。之前在夙川的时候,胡方远就对他们动过杀心,如今回京,只会有更放肆的报复。
  现在他们刚回来,对于宫内的情况还没有全然了解,自然要更加谨慎防备。
  林音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再次转身走向正安宫的方向。
  待面前的身影拐过宫道后,李煊才收回视线,低声交代道:“带路吧。”
  “是。”苟三立刻应了一声,伏着身子将李煊引向门内的上德殿。
  一边小碎步往里走,一边压低声音交代道:“殿下切记,若是陛下给您倒桌上蓝色酒壶内的酒,您万万不能喝。”
  李煊脚下微顿,侧眸看了身边的宦官一眼。
  这意思是,皇帝已经因为夙川之事对他起了疑心,甚至想要直接在上德殿了结了他的性命。
  可若真是如此,为何方才没说,偏偏进到院墙内,才出声提醒。
  苟三立刻规规矩矩地立在原地,没有退缩,也没有胆怯,任由李煊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自己。
  须臾,李煊淡声问了一句:“是程安让你说的?”
  “是,”苟三应了一声,像是猜出李煊心中所想,立刻低声回答道,“师父说,林将军既然必须离开上德殿,那这边的事情便不需要她担忧。殿内除了陛下,都是我们的人,只要殿下妥当行事,应当能避过祸端。”
  李煊顿了一下,须臾,微微点头:“我知道了,带路吧。”
  “是。”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入上德殿,苟三先一步将殿门推开,低声禀告道:“陛下,珵王殿下来了。”
  高座上的人单手撑着龙椅扶手,困倦地把玩手里的两个掌珠,听到禀报,缓慢地抬起视线,眼底习惯性地带了和蔼的点笑。
  如今已经是五月中,但上德殿的门窗却封闭的很严实,周围的空气都带了一起闷热的味道。
  即便如此,李烨依旧穿着厚厚的秋装,甚至膝盖上还盖了一个取暖用的薄毯。
  明显身子早已被丹药摧毁,只剩下一副空空的皮囊。
  但他的气色看起来却不错,脸色也带了点润气的微红,与这幅羸弱单薄的身躯形成了极强的反差。
  诡异又古怪。
  李煊按照规矩俯身叩首,给皇帝请过安后,才缓缓直起身子。
  目光飘过立于皇帝一侧伺候的程安,后者轻轻将手里的擦汗巾帕放在龙案上,顺手挪了挪搁在一侧的冰蓝色酒壶。
  “你这一走就两个月了吧,”李烨笑眯眯地示意他坐下,“这一趟怎么样,可曾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啊。”
  “多谢皇兄,”李煊也没客气,还是和以往一样,俯身坐在了大殿一侧的坐塌上,“臣弟这一路虽然枯燥无味,但还真遇到了几件有趣的事。”
  “哦?”李烨似乎颇有兴趣,“说来听听。”
  “皇兄吃过毛豆吗?”李煊眼睛里带了点小得意。
  “毛豆?”李烨怔了一下,“这是何物?”
  “就是带着豆荚的青豆,用清水加盐巴和各色调料煮开即可,”李煊侃侃而谈,“您别看做法简单,吃起来可好吃了,等过段时间咱们这儿的青豆成熟,臣弟煮了送来给皇兄尝一尝,您就知道了。”
  “是吗,这么好吃?”李烨爽朗地笑了两声,继续问道,“还有其他好玩的吗?”
  “臣弟学会了叉鱼,”李煊抬手比了比,“这么长的鱼叉,臣弟一下子就能叉到,旁人都没我手准。”
  李烨状似随意地抬手蹭了蹭桌面上的酒壶,眼里的笑意未减:“在夙川,没遇到什么好玩的吗?”
  “那里的甜瓜很好吃,”李煊不假思索道,“比咱们上京的还要甜脆爽口。冯老大人还说,他要将这种瓜技巧学来上京,让咱们也能随时吃到好吃的甜瓜。”
  “还有别的吗?”李烨再次问。
  “没有了,”李煊松散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似乎对夙川没什么其他兴趣,“除了甜瓜好吃,别的也无甚趣味,臣弟还差点被那里的盗匪要了性命,想起来就后怕。”
  “盗匪?”李烨似乎这才想起什么,“对,听冯老大人说你受伤了,如今怎么样,可曾恢复了?”
  “没事倒没事了,”李煊闷声道,“但是那种地方,臣弟以后是不会再去了,就算是玩,也要选民风淳朴、风景优美之处。”
  “我记得,送亲队伍原本的回程路线不是夙川,”李烨略有些好奇问道,“好端端的,你们怎么跑到夙川去了?”
  这才是李烨最关心的问题。
  他才不管夙川的堤坝是不是真的有贪腐。
  说白了,朝廷上下,哪里没有贪腐?
  他自然懒得去管。
  他在意的,是这个素来不问世事的珵王,为什么每次都能恰好遇到朝中大案,且都是针对丞相的案子。
  若一切都是巧合便罢了,可若不是呢?
  那他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我们在淑怡的婚宴上尝到了夙川的甜瓜,冯老大人想要去学种植技术,我们就顺道拐过去了,”李煊叹了口气,似乎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贪嘴了,臣弟现在身上的伤还疼呢。”
  李烨抬手执起那个冰蓝色的酒壶,摩挲了一下,又轻轻搁下,淡声问道:“夙川堤坝的事情,你怎么看?”
  “冯老大人说,那些堤坝质量不对,”李煊微顿,似乎回忆了一下,才继续道,“他说薄石板不顶用,大水一冲就坏了。”
  “怎么都是他说,”李烨问,“你自己没想法吗?”
  “我又不懂那个,”李煊单手撑在一侧的案几上,眉眼间懒懒的,“皇兄别又骂我不学无术,我......我学问还行,就是这些土建构造之类的不太懂。”
  李烨眼里的情绪顿了一下,下意识回忆起很多年前指导李煊读书的画面。
  因为先帝格外疼爱这个小儿子的缘故,李烨便经常以对方读书不好罚他,久而久之,小时候的李煊就有点怕他,直到后来长大,才又慢慢亲近起来。
  过了好一会,李烨才轻声笑了笑:“你都这么大了,朕自然不会再骂你。”
  “对了,”李煊献宝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平安符,“这是臣弟经过寿山时,给皇兄和母后求的长寿符,据说那里的神仙很灵验,好多人不远千里去那里给家人求平安。”
  程安上前几步,双手接过李煊递过来的东西,交到皇帝手里。
  李烨探手接过那个被捂的温热的长寿符,手指微僵了一下。
  他身居高位多年,见过无数珍宝器玩,收过各类珍贵贡礼,还从没见过有谁给他过这样寒酸的礼物。
  可即便只是一个粗陋的长寿符,还是让他短暂地心软了一下。
  “从那么远的地方带过来,”李烨捏了捏手里的小东西,声音有点低,“你也不嫌麻烦。”
  “这是长寿符,保证皇兄万岁平安的,怎么会麻烦,”李煊微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另一件事,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若是皇兄喜欢,可否答应臣弟一个请求。”
  “嗯?”李烨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
  “臣弟不喜欢这样的差事,玩也玩的不痛快,”李煊微微蹙眉,“林将军太古板了,根本不听人劝,有时候遇到好玩的,我想多停一天她都不肯。”
  李烨回忆了一下林音平日的作风,不由得失笑:“她的性格向来如此,你是亲王,不必与她一般计较。”
  “但是臣弟不喜欢被束缚着,”李煊试探性的问,“下次再有这样的差事,可不可以交给其他人啊,臣弟看盛德王兄和询王兄也都闲着,他们应当也能替皇兄分忧。”
  李烨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
  不管是上次去汝州查失窃案,还是这次护送淑怡成亲,都是自己派给他的任务。
  李煊似乎从来没有给他主动求过什么。
  相反,一直以来他都在躲事情,生怕自己和朝廷中的人和事有所牵扯。
  倒是比其他亲王清醒通透许多。
  “你不愿意,朕自然不会逼你,”李烨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示意身边的程安将桌面上的酒壶撤走,温和地笑道,“只能让你如愿,继续做一个闲散逍遥王了。”
  李煊眼底漾出一抹笑,很高兴地起身行礼谢恩:“多谢皇兄!”
  作者有话说:
  李.演技派.煊
第49章
  林音和钟凌顺着西宫道拐进了淑顺门, 停在了永安宫外。
  前来迎接的是皇后身边的宋嬷嬷,见到林音后先俯身行了个礼,随即做了个指引的手势:将军里面请, 皇后娘娘等您许久了。”
  林音点了下头, 低声询问道:“皇后娘娘近日身体怎么样,进膳如何?”
  宋嬷嬷微微摇头, 眉眼间有一丝愁苦:“娘娘最近思虑难安,一日能进一碗粥便是好的了, 望将军进殿后, 多多宽慰皇后。”
  林音顿了一下,点头道:“这是自然, 请嬷嬷带路。”
  一行人顺着台阶走向殿内, 又绕过正殿,行至最里侧的卧房。
  皇后半靠在床榻上, 脸色憔悴苍白,眼窝深陷,脸颊也凹了下去, 整个人的状态很差。
  但抬眼看到林音的身影,还是尽力抿出一抹笑:“林将军来了,快请坐。”
  林音上前一步, 俯身叩首请安:“臣林音见过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快起来吧,这里又没别人,不必讲那些虚礼,”语毕她抬手拍了拍身边的床榻, 低声道, “来本宫身边, 陪本宫说说话。”
  “是,”林音起身坐在床边,抬眼看向面前的人,“娘娘气色不错,想来过几日便可大安了。”
  皇后垂着眼淡笑了一下,缓慢道:“将军不必安慰我,本宫自己身体什么样,心里还是有数的。现在我唯一的牵挂就是淑怡,不知她在西境是否适应,与那邓长荣可还和睦?”
  “皇后娘娘放心,”林音道,“臣与邓长荣结识多年,去年又曾在西境协战四个多月,也算得上了解他的脾性。他虽平时话不多,但心性纯良、忠厚和善,定然不会让公主受了委屈。”
  “那就好,”皇后松了口气,“只要淑怡顺遂,本宫也就放心了。”
  说话间,一个面生的婢女端着托盘走进内殿:“将军请喝茶。”
  林音看了她一眼,抬手接过婢女手里的杯子,随口问道:“以前似乎没见过你,是近段时间才来皇后娘娘宫里的吗?”
  “这是我宫里新拨过来的女使瑶枝,是宋嬷嬷的侄女,”皇后道,“本宫瞧着喜欢,便收在了身边。”
  瑶枝跪在地上行了个礼,见没别的事,便转身出去,守在外殿。
  “这个年纪多好,”皇后抬起眼看着瑶枝离开的方向,眼底有一抹颓唐的羡艳,“花朵一般,自由自在。”
  林音沉默了一会,没有开口。
  “本宫这一生,一无助于大周子嗣,二不能劝谏于陛下,”皇后摇了摇头,微微低叹,“实在是有愧这中宫正位的身份。”
  她靠在窗边的床榻处,下午的阳光穿过窗棱落在她身上,光影一半柔和,一半灰败。
  如同快要凋谢的蔷薇,勉强支撑着一丝仅存的生命力。
  皇后十六岁嫁给李烨,二十一岁被册为正宫皇后,十几年来,一直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没有给李烨添过一丝麻烦。
  虽一生无子,却将皇帝用来制衡武将的淑怡视为己出,更对宫内仅有的铃兰公主疼爱有加。
  时刻没有忘记过自己为后的本分,尽力照顾到宫内的每一个人。
  即便如此,李烨依旧没有给过她一丝认同欣赏,甚至在本该陪伴皇后的月圆之夜去私会前朝后妃,还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丢尽皇家颜面。
  看似温柔平和,实则孤傲要强的皇后岂能忍受这样的打击。
  那日晕倒之后,整个人便彻底病倒,至今没有一丝起色。
  “皇后娘娘仁德宽厚、母仪天下,前朝后宫无一不盛赞有加,”林音单手握着茶杯,另一只手帮皇后将滑落的薄被整理好,“连臣都时常听朝中老臣夸赞皇后,说娘娘德才兼备,为后宫典范。”
  皇后不由得弯出一抹笑,气色连带着也好了不少:“虽是宽慰的话,本宫听着也高兴,多谢将军。”
  语毕,她微微叹了口气,声音里多了点遗憾:“说起来,本宫一直以为你会是我孟家的人,只可惜我家弟弟没有这个福气,不能与你结成良配。”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