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山海哪方人——左椿【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2 17:17:01

  斯诺翻白眼,举着手电筒向前方照去,却俨然照出一张人脸,他吓得惊叫一声,直乱手脚,前方井然有序的脚步声持续围堵,几个士兵持枪抵住他们脑袋:“不许动!”
  赵海生看了军服标志才放下消音枪,解释说:“我们是从塞尔勒过来的记者。”将通行证和记者证一并递给他们,“长官,很抱歉惊扰到你们的作战。”
  士兵看了眼证件:“这次行动我们已经明确拒绝记者随行,你们怎么还偷跟着来。”
  赵海生挠挠下巴说:“没办法,老板催得紧。”
  另一位大眼睛士兵笑着说:“但愿你们交了战争险。”
  拉姆加特封了不少排水道,唯一一条能走人的只有西南侧路段里的废弃水沟,分队不能耽搁潜入城内的时间,只能将他们带着,队长说他们是头一批潜入,稍后还有第二批支援。外面飞机轰炸土地,炮灰自头顶坠落,赵海生戴上外套连帽:“安鲁军知道这条暗道吗?”
  斯诺摇头:“这条道早在八十年前就被总统秘密封了,前艾伦贝尔女皇都不知道,他们那群痞军怎么可能。”
  大眼睛士兵回答:“确实,但我们还是得小心点……哎前女皇都不知道的秘密,你好像比我们还清楚?”
  斯诺得意地咧起嘴角:“我情报网遍布甘纳各地,怎么可能不知道。”
  士兵觉得他在开玩笑,无奈摇头,往前走了。
  斯诺说:“哎他居然不相信我。”
  赵海生也奇怪,情报谁都能搞到手,安鲁军那么庞大的情报网不可能不知道这条暗道。过了半小时,某股怪味涌进鼻尖,那是臭水里夹杂着烟火的味道,不知为何,身体的自我防御反应让她逐渐警惕起来,视线从右到左,挪过水沟最终落在斜前方的半圆形水道口里,眯了眯眼,随后依稀看见灰色影子伏动,枪头自漆黑处悄然探出来,对方大概是想等到他们都进入射程范围。
  她扯住那位大眼睛士兵轻声说:“左前方水管口,不止一个人。”
  大眼睛微微蹙眉,说了暗号:“D区怎么样?”
  队长回答:“没问题。”
  过了二十秒,队长忽然大喊:“闭眼!”
  投掷的闪/光弹顿时白光四射,缩在水道口里的安鲁军因长久未曾接触光照根本没时间反应,见暴露,只能强撑着眼睛不适开枪扫射,守卫军自然有准备反击,他们行动迅捷,不过五分钟,敌人被系数歼灭。
  正面进攻安鲁的军队配合默契,城门攻破后军力应接不暇,拉姆加特南区是连接海路重要枢纽,军方自然在这方面下了极大功夫。隔日上午成功解放南区,盘查下来,安鲁余党逃亡小数。
  这些是赵海生从护士嘴里听来的。他们通过排水道进城时,可怜的斯诺被炸弹波及差点毁了条腿,然后她只能搁医院照顾,这么晃眼过了两天。
  斯诺呜咽着想喝水,她唏嘘地说:“让你别来非来这里。”
  斯诺佯装痛苦地伸出手:“真谢谢你了,亲爱的。”
  赵海生喝了口水,和他说:“哪里不舒服,帮你叫医生来?”
  斯诺看了她老半天:“我说我想喝水,你怎么自己喝了还故意在我面前喝?”
  赵海生笑着回答:“那就正常点,亲爱的。”
  “……好的。”
  病房外不知是谁敲了门板后含笑回答:“你们的关系还是这么好。”
  赵海生静了好久才从某种情绪里清醒:“可不是。”
  斯诺仿佛见到了救星:“嗨能帮我倒杯水吗亲爱的。”
  程易山看了他老半天。
  赵海生将手头水杯递给他手里:“渴了吧。”
  程易山坦然接过:“多谢。”临前却看着斯诺单挑了挑眉。
  斯诺说:“……”
第13章 谣传
  医院走廊也躺着病人,士兵不断被塞进来,医护人员走走跑跑,没有丝毫停顿的时间,有人在抱怨病床空缺,病人无处安放只能躺在凉地上,细微的哀苦声呢喃声穿过梁柱窜进耳朵里,她站在日头底下摸了半天背脊,阳光斜过树叶缝隙照进来,落在眉眼软发间,一道黑影顿在身侧并肩站着,赵海生吐出最后一口烟雾后说:“我现在没住的地方。”
  程易山说:“斯诺说他今天被通知出院,是不是也没地方去?”
  她轻啊声:“他朋友那里只能住两个人。”
  他想了想:“驻地有空房,你不妨―― ”
  “里兰中尉。”是位女医生。
  “林毓医生。”
  林毓笑着说:“早点回去歇息,开的药按时服用,别又像上回那样忘记。这位姑娘是你朋友?”
  程易山说:“嗯,她叫奈尔。奈尔,她叫林毓。”
  赵海生与她握手问好,这就算是认识了。林毓再次向他说明服药时间,见赵海生一脸平静又似乎有话要说的模样,林毓说:“里兰经常忘记吃药,这已经算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了。”
  程易山见她若有所思地点头,烟灰随着泯灭火光飘落后沾在了赵海生衬衣肩头,平静两秒,伸手抽出她嘴里那小半截烟蒂后掐灭握在了掌心里,整得对方完全没反应,程易山已悄然握住了她手腕。
  他向林毓告别:“林医生,我们还有事,再会。”
  赵海生十二岁的时候,曾是同学眼里的大力神,谁也不敢和她玩,她气不过,强行拖着一无辜孩子绕着操场跑了两圈,无辜孩子委屈得哇哇啼哭,她却因为拖油瓶累得泪流满面。
  将这段社死往事告知程易山的时候,他仍旧没有松手,两人并肩走在高耸油绿树下的人行道上,那边是远行的夕阳,这侧是被烈火炮弹吞噬过的废车街道。他说:“驻地有空房,你不妨暂时住到我那里,你行李在哪里?”
  赵海生这才想起之间的话题,懵了好久:“我都不记得之前说的什么,你怎么。”
  “可能我记忆力比较好。”
  说的我好像就记不住似的。赵海生耸拉着眼皮:“被烧了。”
  程易山并没有流露出“行李被烧那你换洗衣物怎么办”的惊讶表情,当然,这幅表情长期存在于赵海生的想象里,“行。”程易山将烟蒂丢进唯一没倒塌的垃圾桶里,随后提醒,“学校禁止,医院禁止,军区禁止。”
  赵海生往后挪挪,似乎诚恳认错地点了下头:“你比我妈还嗦。”
  程易山看了她半天:“看来你很想继续住医院。”
  “不想。”瞥了瞥别处,双手抵在脊后交握,往前缓慢走着,程易山跟在身后,她说,“饿了,你们食堂饭菜怎么样?应该不错吧,有没有鸡腿,有些嘴馋。”
  “豆角炒肉,西红柿鸡蛋,沙丁鱼,蔬菜汤。”
  赵海生轻叹一声:“难得想吃一次,居然没有。”
  临时基地的原型是座废弃的医院宿舍,除去水道,部分电力设施已经失效,程易山所住区域处于无电状态,部队物资紧缺,蜡烛没有准备充足,物资部分发了一根蜡烛一间房。房间布置只有一张床一副桌椅,一小簇亮光笼罩黑暗,隔壁是狭小洗手间,没有花洒,洗澡还得去二楼的女生公共浴室。她晕了晕,将包丢在床上,接着人准备栽床呼呼睡觉的时候,被回房的程易山阻止:“洗完澡再睡。”
  赵海生又想装晕,但凡自个身上有个芝麻大点的伤就可以什么也不管直接歇息,对方是别人还好说,偏偏是公私分明的程易山……心痒着还是想试试,她抬手摁住额角:“头疼,可能是被炸弹震晕了,想睡觉。”
  程易山将叠整齐的换洗衣服放到桌上,平静反问:“刚才吃饭不是很起劲?”平静良久,她抓起换洗衣服直奔门口,程易山从身后一把握住她手腕,含笑着说,“牙刷还没给你。”
  直到她的怀里被塞过来牙刷牙膏,赵海生转身瞥他眼:“我没明白。”
  “什么没明白?”
  “就算我是你恩人也不该这样照顾周到吧?”
  程易山抄着手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想了想:“感觉怎么样?”
  “受宠若惊。”
  “那就受着。”
  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赵海生的怪癖是别人对她好她心里美滋滋表面却死不承认嘴犟到底的那种,清咳一声:“这种强迫性受着让我喘不过气,你不妨放宽松一些?”
  程易山点头:“今晚你睡地板。”
  这段对话的后果是当晚赵海生还真睡了地板,临睡前她在考虑嘴犟这种坏毛病是不是该改改了,省得以后又被程易山钻空子占便宜。
  克里斯蒂娜大清早来了电话,激动地说她居然来了拉姆加特也不提前说一声,又问现在在哪里,克里斯蒂娜恨不得现在冲过来接她的架势,让躺在地板上蓬头垢面的赵海生微微迟疑,说:“我在泡男人。”
  克里斯蒂娜沉默半天,用尊敬且沉重的语气表达出她对泡男人这件事的赞美,她说:“思想固化了二十几年终于打算泡男人了,对方是谁?叫什么名字?现在和你在一起?……你们昨晚睡在一块了?!”不得不说克里斯蒂娜的前后思维逻辑愈发精湛,是以赵海生佩服地挂断电话。
  宿舍街对面的大厦是这座城里最高的楼,十年历经战火没有倾塌分毫,如今被专业记者亦或者摄影师借此登顶观察战况。由于外界多重因素,电梯早已损坏多年,就在她走上顶楼露台,只见周围多多少少站着四五位专业摄影人士,战区在五百米处以北方向,战火纷争仍在继续,安鲁军没有投降的意思,僵持阶段,就怕对方搞背后投毒。
  赵海生握着望远镜观察良久,此区域虽受政府军全权管辖,可他们总会忽视芝麻点大的漏洞,她没想理解那位将军为何犟着脾气也不接受那支守卫军,可能是上层意思,骄傲的艾伦贝尔总统做这种事一向很勤劳。
  电话汇报工作完毕,赶着黑夜回了宿舍楼,上楼前她特意借着“里兰亲友”的这重身份在食堂蹭了一顿,即使仍旧没有炸鸡,拿着罐啤酒回到房间喝了精光,吹灭烛火倒头就睡。
  半夜里被动静吵醒,她睁眼的同时猛地坐起来,意识到地上有黑影伏动,精神状态紧绷的赵海生直接翻身而下跨坐到对方身上,利索勒住对方手腕及咽喉部位:“再动做了你!”
  程易山说:“好吧,我不动。”
  赵海生的头脑总算清醒,逐渐松开力道:“你吓死我了。”
  程易山沉默良久,仍旧保持平躺不动的状态:“这句话应该我说。”顿两秒,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你想坐到天亮?”
  她识趣上床,絮絮叨叨解释:“刚做了噩梦,你得理解那种感受,没人想在做噩梦的时候还被外界因素吓醒。”
  程易山慢条斯理地说:“我当然理解,所以今晚你睡地板,踏实。”
  这段对话再度提现了程易山是个耿直到头的没情调男人,躺回床上的赵海生单挑了挑眉,整个人裹进被褥:“我都捂暖了,你不能这样。”
  可惜程易山并没有因为她的莫名撒娇而停止,就这样,他将赵海生连人带被拽下了床,由于男人过于失礼的举动导致她气得后半夜还没睡着,隔日牙龈红肿,顶着半边疼痛跑去医院开药,在等候区遇上斯诺,斯诺闻到趣事,先笑话会儿,结果扯到腿筋,他哎哟声,脸还被迫抽了抽:“昨天蒂娜来找我,说你住男人屋里?里兰吧,现在也就他了。”朝她挤眉弄眼好不欠揍。
  赵海生正想反驳,见斯诺旁边还站着两位素日爱传八卦的护士,左手贴住脸面害羞地揉了揉:“你说得没错,是里兰中尉,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提,就是昨晚,他让我在下面,动作还很粗鲁。”
  那两位护士果真眼瞪大了且满脸笑容,单手掩嘴后嚯嚯笑两声,默默带着她们强大的嘴巴去了隔壁闲聊区盛传八卦。
  斯诺倒是一脸无语:“他让你睡下铺就睡下铺呗,你这娇羞模样简直让我浑身发麻。”
  赵海生恢复平常,往前走,却意外踩了斯诺一脚。
  斯诺疼得跳了起来。
  凌晨五点,程易山结束前线防守,返回院区探望战友,半途遇见医护人员朝他露出别有一番意味的笑,着实怪异,其中一位女士问他:“听说中尉的女朋友来了,那女孩为了你到这么危险的地方,真让我们感动,你得多照顾照顾她,听说她这几天都下不来床。”话音刚落,那几位护士偷偷地笑起来。
  云里雾里的程易山礼貌颔首道别,上到二楼,却又碰见林毓,林毓合上诊断书后若有所思地瞧他好久,说:“你搞一夜情我不说什么,但这里是医院,至少别传得沸沸扬扬,行不行?”
  程易山说:“……”逐渐凌乱了。
第14章 鳄鱼
  凌晨六点,克里斯蒂娜坐在医院前厅翻阅报纸,右手握着冷式咖啡,直到程易山从眼皮子底下经过,这其实算三次见面了,虽然不是什么熟人关系,听说是他收留了奈尔:“里兰中尉。”
  程易山顿在原地,他已经数不清被多少人喊住聊八卦了,侧身望去:“蒂娜小姐,有什么事吗。”
  克里斯蒂娜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听说你们要去前线帮忙了?还是新总统特意下令请求你们支援,具体什么时候,现在吗?我可以去吗?”
  程易山说:“不可以。”
  克里斯蒂娜笑着说:“别介,听说你和奈尔关系不一般,我和她是朋友,你和她是朋友,咱们也是朋友,通融通融呗。”
  程易山反问:“你们很熟?”
  克里斯蒂娜得意地昂昂下巴:“当然。”
  程易山慢条斯理道:“我现在因为她很火大。”
  克里斯蒂娜察觉到他咬着牙关,当时特别淡定地推翻前论:“其实也不是非常熟。”
  1月17号是宜搬家、出行、祭祀的日子。赵海生自觉收拾背包,趁着他回来前搬离宿舍楼,她罕见地起了大早,前面贝尔街闹了冲突,经过时刚好碰到克里斯蒂娜,只见对方拨了拨那头黑色长发,正坐在某位浑身是伤的壮汉身上,见到她喜上眉梢:“奈尔。”
  赵海生静了老半天才回答:“蒂娜。”
  克里斯蒂娜踢开那位可怜的闹事壮汉后站起来:“刚碰见你情人,他说因为你很火大,我为了自保只能说和你不熟。”朝她眨了眼,“别介意。”
  赵海生摆摆手:“你这是幸灾乐祸。”
  克里斯蒂娜笑得可欢了,有男朋友的时候也没这么闹腾:“不过里兰确实很有前途。”
  赵海生笑着回答:“瞎说什么前途,他就是胸大没脑没情商没智商。”
  克里斯蒂娜揽着她肩膀说:“老伙计你可会逗我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
  她昂昂下巴:“前面在打仗这边却在闹事,看不顺眼,哎,可惜今天力气提不上劲,别是昨天那波爆炸的原因。”
  赵海生问:“你是因为没吃饭吧?”
  蒂娜瞥她眼:“这仗没两个月定不下来,安鲁将这座城看得很重,不断把人塞来前线对抗,根本不顾人命,政府按压不下,总统审批调令,让后排的守卫军帮帮忙。”拍了拍赵海生肩膀,“有情报说前区钻了几只老鼠,是安鲁,尽会使小手段。”她嗤笑声,表情愈加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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