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山海哪方人——左椿【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2 17:17:01

  程易山说:“多谢帮忙。”
  “不用谢,这是我的职责。”护士总算注意到中尉的视线都集中在奈尔身上,识趣离开,“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第16章 拥住
  程易山瞧着床边那根被拔掉的针管,抬手摁摁额角,似乎有些头疼,随后找到新针管替换:“重新扎针。”掌心握住她手腕后绑了乳胶管,赵海生见他动作熟络,平常肯定没少做这种活,她躺得舒坦:“怎么又回来了。”
  程易山说:“别抽针。”
  赵海生回答:“我不想待在这里。”
  男人伸手找到胶布,切断固定:“为什么?”
  “味道难闻。”
  程易山没多问:“那去我房间休息。”
  赵海生惊讶半秒,因为这男的每次不按套路出牌,她慢腾腾地掩掩被角:“你还真不担心那些八卦。”明明都传到家门口了还这副冷酷无情的模样,实在是让她心生敬畏。
  他问:“你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
  赵海生噎了两秒,没想到他比想象中更厚脸皮,最后装出哲学状态与他总结如下:“男孩子在外,战功确实重要,但清誉这种东西,也不可或缺。我们双方不如以退为进,既往不咎,和平友爱的相处,程先生觉得怎么样?”
  他说:“我觉得很好。”前后说话的语气表情几乎没变,赵海生大概又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被程易山半路截话,“眼下奈尔小姐需要静养,周围又比较吵杂,我作为和平友爱的朋友,理应帮你渡过难关。”这段文学话可把她说得半呆半愣的,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说的话还能被他人反利用。
  是以赵海生就这样被骗去了宿舍。
  程易山顾及她行动不便,主动让出下层床铺由人躺着,再一骨碌爬到上铺,脱衣盖被躺下闭眼,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丝毫停顿,又静默十秒,程易山说:“把脚缩回去。”
  正抬脚准备踢上床板的赵海生嘴角微抽,左腿僵在半空后慢慢缩回去,嘀咕道:“等你睡了看我怎么整你。”
  程易山回答:“试试。”
  静得差不多,程易山心想她总算不再闹腾总算可以睡觉的时候,忽闻赵海生叹气:“其实还有几百页的草稿等着我处理,我包还被蒂娜扣了,再这么下去赶不上最后工期了,你明天能不能帮我把包拿回来,我谢谢你。”
  他纠结地睁睁眼:“嗯。”
  果然被闹醒还是会有情绪的,赵海生实话实说:“算了,明天我就走了。”
  他问:“去哪?”
  她说:“回塞尔勒。”
  他平静道:“你这样不方便远途。”
  她嘴硬回答:“方便。”
  他继续戳:“不方便。”
  赵海生翻身,手臂枕着脑袋:“我说方便就方便。”
  他无趣重复:“不方便。”
  她说:“只有我妈能管我,你想当我养母?”
  沉默良久,程易山从容道:“喊妈都行。”
  赵海生说:“……我真谢谢你。”因被对方言语压迫,她逐渐上了脾气,直接抬腿狠踢床板,程易山没闹动静,遵循息事宁人和平友爱的原则,继续睡了,随她怎么闹腾。
  浅眠两小时,本能睁眼起身,穿衣叠被下床,过程行云流水利索至极,半点儿动静也没吵醒下铺的人,他系完鞋带,站直身板,转身瞧了眼床上的人,见人正安睡 ,睡姿不大稳妥,整个人往上挪,导致肩膀下面搁着枕头,两臂各搭着脑袋以及床沿,一只脚还露在外面。
  程易山凑近后伸手稳住她脖颈,枕头上挪放回原位,将手臂和脚塞回被窝,又将被褥掩结实了才离开宿舍。
  三秒后,被窝里的人翻动身体,扯着沙哑嗓音喃喃自语:“真难办。”
  赵海生睡到自然醒。
  窗外有山,有风。
  昨夜战役结束,负责指挥此地的司令官再度发表了激动人心长达三小时的无稿演说后,已有部分军队调动北上,她希望程易山也在其中,虽然是异想天开。
  转悠半圈也没见到蒂娜,却碰见昨晚的那位实习护士,那姑娘见到人立马上前架住胳膊:“病人怎么可以乱跑,别忘了你还有两瓶。”赵海生到现在也没什么气力,只能被她拖着走,路上实习姑娘絮絮叨叨说道,“中尉离开前特意叮嘱我要照顾好你。好了,现在躺好,我去拿点吃的,你肯定没吃午饭。”
  她问:“他走了?”
  实习护士点头:“早上就走了,你不知道?”
  赵海生暗自欢喜表面神伤:“我不知道,真希望他旅途平安,地雷可不是个好东西,上帝保佑。”
  实习护士一脸笑容:“上帝会保佑他的,如果顺利,你们今晚又能见到面了。”
  “没北上?”
  “北上?当然没有,中尉近段时间只负责城区排雷。”
  赵海生慢条斯理地喝口水:“排雷是个好东西,中途发生意外也在所难免。”现心理阶段可用疯魔两字形容,因不知为何总被他牵着鼻子走,对此她表示羞愧难容且无可奈何。
  下午三点,医疗棚沿路上的瓦砾碎石和弹坑清理完毕,卡车运输伤员更加顺利,他们五点被送至后方安全区域,姓名登记完毕后住于某家旅馆,那里还住了不少军官。深夜九点,老板娘给每桌的人端酒送餐,本着张艳丽面孔和妙曼身姿吸引了在场不少军官的眼睛:“长官,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今日餐食酒水全免。”
  斯诺和其他人谈起这场战役,关于鳄鱼乱七八糟的传闻也接踵而至,说他们正在研究更为可怕的毒,又说鳄鱼早在部队安插间谍。人人都在胡说八道,却希望战争立马结束。斯诺喝得多,他坐在赵海生旁边喋喋不休甚至是呼呼吐气:“还好蒂娜没事,奈尔,我们这趟来对了,唔你能不能不喝酒,林医生可说了你不能沾酒。”再最后脑袋侧歪,靠在她肩头熟睡过去。
  赵海生浅尝一口,掌心却紧攥着串带有鳄鱼头的银项链。
  麦哲伦瞧清楚了:“你怎么有那东西?”
  她一把回神,摇摇头:“别人给的。”
  麦哲伦举手挠挠裹满纱布的脑袋,说真想洗澡,他站起身,却意外撞到另一个士兵,嘴里嘟囔两句道歉的话,视线往门口一瞟,整个人立马精神抖擞地站直身板敬了礼:“中尉,今天辛苦你了,我们留了半瓶酒,上帝,你脖颈那里是怎么回事?”
  程易山摸了摸颈间伤痕,用沙哑嗓音回答:“地雷碎片扎的。”随后抬脚走到斯诺身后,伸手抓住他脑袋拿离了赵海生肩膀,对麦哲伦说,“你们早些休息,记得明天三街庆功宴,麻烦把他也抬上楼。”
  “好。”麦哲伦接住斯诺走了几步,回头对赵海生笑着嘱咐,“奈尔,中尉的伤记得上药。”单眨了眼,在她阴沉的注视里走上二楼。
  赵海生慢悠悠吐出一波烟圈:“说的什么鬼话。”
  对台的老板娘却冷不丁朝他眨眼暗示:“中尉,需要我帮你消毒吗,我房间就在一楼,很近。”
  赵海生手撑脑袋,颇为乐趣地瞧他打算怎么应对,就没想到会把自己扯进话题,还是以一种万分幽默的方式。
  “不用麻烦。”程易山指住她的脸,“她会和平友爱地帮忙。”
  赵海生冷静道:“你又说的什么鬼话。”
  深夜低寒霜冻,赵海生帮忙上药,最后贴了药贴才算结束,随手递他一杯酒:“喝点。”男人接住,她见到对方手背处密密麻麻的伤,微微蹙眉,本能抓住他手腕,“这怎么了?”
  程易山愣怔地说:“也是碎片扎的。”
  赵海生脑袋清醒过来,将药塞到他手里:“自己涂。”抢走他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离开吧台,转身却被低脚板凳绊了失去平衡,程易山上前迅速圈住她细腰将人抱回来,距离近到气息相融的程度,赵海生双手贴着他胸膛双眼微瞪,沉默两秒,她冷静道:“可以松了。”腰间那股结实臂力缓慢离开。
  程易山抄着手问:“身体好点了吗。”原来他错以为刚才摔跤原因是身体尚未恢复,赵海生当然不会坦然解释一句:“我只是因为紧张了才会被低脚板凳绊到。”
  她说:“好多了。”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眼底略有笑意:“那位护士姑娘说我们俩闹了矛盾。”
  赵海生问:“为什么那么说?”
  程易山慢慢靠住身后墙壁:“她还说你希望我被地雷炸个半身不遂。”思忖两秒,“今天还真差点碰上。”
  赵海生尴尬掩嘴:“那糊涂话你还信?”
  “信。”
  她愣了愣。
  “你说的我会信。”
  赵海生平静三秒,右手五指紧紧揪着吧台沿角,室内灯光灰暗,双方注视着,直到被动听见她自己说:“你靠过来点。”程易山朝她走两步,赵海生伸手蹭住了他脸颊,抹掉干泥后,左手挪到脖颈处,人也同时凑近距离,将他轻轻抱住了。
  这是程易山没有想到的。他抬臂悄然揽住对方身板,脑袋微垂,直至嘴唇能轻轻贴住了赵海生头发,就这么相互抱着等了一会儿,赵海生说:“我刚才两腿都麻了,可能毒性还没消。”她松开人站远了些,拍拍他肩膀,“谢了,要不是你早摔了。”
  程易山看着她欢快上楼的背影说:“……”
第17章 雾霾
  1月23日,浓雾自爱罗湖边漫来,奶白色面纱笼罩着街边成堆碎裂的建筑物。赵海生睁眼爬起,是因街边过了几台坦克车,再过五分钟,轰轰的人流喧闹声,欢游节闹得二楼地板震动不止,她坐在窗边瞧着外面雾影与火光相融,寒风穿过玻窗贴住朦胧的脸,慢呼出口白气,头脑清醒不少。
  蒂娜叩门后,人站在门口朝她打了手势,瞧眼满地的纸团草稿:“几点睡的。”寒气涌进,赵海生当场打了喷嚏,摸摸鼻子说:“不知道。”
  蒂娜说:“现在三点了。”
  赵海生愣了愣:“下午?”
  蒂娜笑着点头:“别忘了宴会。”
  她说:“你知道我不习惯那种场合。”
  蒂娜将礼盒放在沙发上:“那也得去。”赵海生不是正经的报社记者,参不参与晚宴也没关系,但蒂娜把话说到这份上。她坐到沙发伸手捡来茶几上的烟,咬了根,发现打火机没油,火柴也不知道丢哪了,赵海生咬着烟蒂无赖躺了,手里握着最新报纸,说:“蒂娜,我觉得你该回去主持大局了。”
  克里斯蒂娜耸肩:“我是想回去,可惜我叔不让我回。”
  赵海生笑着说:“那你还喊他叔。”
  蒂娜也笑起来,将裙子丢到她身上:“试试看。”转身离开房间。
  赵海生噢声,本想不搭理,谁知克里斯蒂娜离前来了句:“你再这样我让那位中尉过来治你。”
  她自顾自懒散躺着:“随时欢迎。”
  有人叩响房门,赵海生被打断思路,起身开门,是斯诺,他装扮精致,平常那头乱发整齐后束,面皮光滑细腻,显然做足了准备。斯诺说:“奈尔,蒂娜要我顺便来问问你准备得怎么样,现在已经――”他垂眼瞧了瞧昂贵手表,朝她挑挑眉,“六点三十五了。”再瞧了瞧那身厚实睡衣,有些哑口无言,“看来还没准备好。”
  赵海生说:“蒂娜说话不算数,找你过来做什么。”
  斯诺仿佛猜到她要说什么话似的,神秘笑笑:“你想找的那名中尉十分钟前准备乘车前往瑞雅宫。”
  赵海生也笑笑:“所以我打算睡到天亮。”
  斯诺继续接话:“所以这次我很聪明,提前半路堵人,把他带过来了。”
  赵海生顿半秒:“不至于吧。”原本瞎说玩的。她本能探头看热闹究竟来没来,却见廊道空无一人,只有斯诺恭恭敬敬站在原地回答:“是不至于。”
  被他耍一通的滋味不大好受,赵海生冷静地抄着手:“要走赶紧走。”
  斯诺却若有所思道:“所以你俩现在什么关系?”
  赵海生回答:“你死我活?”
  整得斯诺捧腹直笑,见对方一脸嫌弃,立马后退说软话:“亲爱的,车就在楼底下等,一块去吧,我怕生。”
  赵海生不由自主起了身鸡皮疙瘩:“蒂娜走了?”
  “是啊,她一直很忙。”
  一位矮小壮实的是士兵负责开车将他们送至瑞雅,前往瑞雅宫的路途,缓慢穿过仍旧浓厚奶白的雾霾时,赵海生转下车窗,时不时看见步行道的人手举纸牌欢呼这一切的和平,却仍有站在垃圾堆里的孩子迷茫望着周围,再那么转眼,被迷雾遮掩,什么也见不到了。
  前方的瑞雅宫被明亮笼罩,两列步兵立于主道上齐整列队,车进入纯白色拱形石门后穿过宫前花园,不过三分钟,瑞雅宫初露头角,已有不少宾客进了内部,斯诺下车后敲了敲车顶:“下来,这时候了别扭扭捏捏。”
  赵海生青着脸说:“我有点想吐。”
  斯诺翻翻白眼:“才半小时,要吐出来吐。”
  “出来吐是不是太丢脸了。”
  “你也知道啊,吞回去。”
  “没良心。”她踩着高跟鞋下车,斯诺见脸色确实难看,替她顺顺背脊,说什么我当时就该抬着你过来。
  “那真是太好了。”
  “做梦吧你。”
  宴会现场布置精细,灯火柔和,壁前悬挂金色琉璃烛台,深紫色地毯厚软踩感,月光穿过纱白高帘笼罩进来,她站在窗边喝酒,放眼望去,见到人们举着酒盏,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密切交谈,瑞雅宫原先主用于皇室舞会,后内外战争爆发,此地被规划为军事基地及临时会客场所,今天为拉姆加特城解放日,市长邀请各界人士,其中辛苦解放拉姆加特的政府军成了会场着重强调部分,有人好奇怎么没有守卫军的名,毕竟他们也曾经誓死抗敌,斯诺说:“甘纳领导可不想功劳被外人抢去,能请他们来就不错了。”
  赵海生说:“那不是纯粹招仇恨吗。”
  斯诺笑着摸摸她脑袋回答:“亲爱的还想吐吗。”
  “……”赵海生又一身鸡皮疙瘩,正想回话,前方酒桌附近传来交谈声,听语气不像善茬,因涉及两军问题,斯诺已开始认真凝听,起做初稿,此等努力工作的打工人,堪称世间少有。赵海生说:“将来我当老板,你给我打工。”
  斯诺低头在小本子上写什么的时候,说:“三倍工资。”
  “你不是一直想干外贸吗。”
  “现在没打算。”
  “九九六。”
  二十四小时七天无休现状的斯诺慢慢抬脸,和她握手成功。
  不知何时插进中间的麦哲伦:“喂,话题越来越偏了。”
  两军被共同邀请至宴会现场,难免发生碰擦,这似乎是官方特意安排的桥段,成心旁观两者矛盾。两位士官,一位隶属甘纳军,另一位则是麦哲伦。表面上说是国联协助支援各地内战,甘纳政府眼里,却是守卫军别有用心,和其他豺狼虎豹如出一辙。甘纳军没和他们客气,棕发士官说:“真是有够新鲜的,平白无故冒出个守卫军过来支援我们,连名字听都没听说过,现在还和我们硬碰硬抢功劳,简直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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