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撑着下巴,随意的说上一句,“我可以给你。”发自内心,李谨给他的一切他都接着,同时希望李谨学会占有。
郑重的说:“谢谢。”
剩下的话没说,来回的奔波,被发现的风险,兑现无足轻重的承诺,彼此看起来都很重要,正如他们刚才探讨的,没得到才更美好。别再往前走,别逾矩,停在这里,梦不会醒,没人会失望、受伤。
他坐直身体,想说一句在客气什么,一切都是他愿意的,为什么需要道谢。思索一会,想着他要亏欠李谨,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李谨问了他一句,什么时候的飞机,他说还可以待上一段时间,半个小时后出发刚好能赶上飞机。剩下的时间,他们想到这次的主题,看着窗外,坩埚下面的酒精全部消失,雪降落的速度变慢,空气变得安静。等着那个时刻的到来,玻璃上的雾气加重,光影变的散漫,路上行人增多,卡点计时一样,遮蔽的厚度不再增加。
李谨率先转头,看了眼手机,说:“出发吧,别误机。”
穿上外套,起身,打开门,走出去,在陈叔发现之前扫码付钱,他无可奈何,李谨笑着说:“占用这么长时间,拖着您,再不付钱的话,估计我今天晚上会睡不着觉。”
陈叔说:“这孩子,原本今天也没什么人,你想待多长时间就待多长时间。”
笑着说:“放心,陈叔,我没吃着亏,零头都抹掉了。”
陈叔笑着摇摇头,没继续往下说。董乐瑜刚好出来,口罩卡在下巴,帽子拿在手里,说:“感谢您招待,以后再来拜访您。味道很好,今天打搅您。”
摆摆手,“小谨的朋友,下次再来。”
董乐瑜点头,李谨说句先走了,推门而出,伞拿在手上,一人一把。口罩拉上,帽子戴上,又是全副武装。
手机一直是静音状态,看了一眼,没太多消息,证明到目前为止都算得上安全,遮掩着订好机票,刚才说的话是骗李谨的,看好了机票,但没有预订,想着计划赶不上变化,预留下时间,让它静静的流逝。他们被赶着珍惜时间,换来一次不算奢侈的挥霍,去机场的路程很短,没人再说话,验证告别时刻的寂静无声。
难得顺畅,一路绿灯的概率出奇的高,李谨挽留他的概率一如既往的低,车子稳稳的停在机场外面。
车门打开之前,李谨说:“就送到这了,一路平安。”
帽子被压得更低,他热切的期盼一个离别的拥抱,只不过没提出来,装作平静,“送到这里刚好,又不是未成年。”交代李谨“开车注意安全。”
在他回头之前,掉头,驶入主路,找个可以停车的角落。车子停稳,熄火,趴在方向盘上,叹气,想着:要命,我真的很想他,二十一岁的李谨实现梦想,二十四岁的李谨扼腕叹息,还是逃不掉。二十六岁的李谨被铃声叫醒,祝恒星的电话打了过来。
像往常一样,李谨开口问:“星星,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收拾东西,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略带八卦的话传来,“我们小谨在干什么呢,阿姨说你挂掉电话,火急火燎的跑出去,见谁去了?”
深夜到家是假象,她想给家里人一个惊喜,多调换得来一天假期,回家收拾好东西,第一时间串门寻找李谨,原本大概率宅在家里的姑娘出去会面,惊喜破灭。
“今天的惊喜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
祝恒星正坐在李谨家里,吃着水果,撸着狗,好不惬意,问:“怎么,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啊,谁啊,这么没眼力见,快过年了都不让人在家安生休息。”
李谨回答:“董乐瑜。”
那边先是笑起来,而后平息,“戏都杀青了,孽缘还没结束,你先回来吧,剩下的我们之后再说。”
碰见董乐瑜的事情,难以言说的过去,祝恒星了解一切,却没办法评价,到底是个局外人,即使对董乐瑜印象依旧不好,但小谨喜欢,她就只是提醒,但决不干涉。
祝恒星提醒李谨开车注意安全,下雪天路滑,让她慢慢来,她在家里面等着她。
李谨说:“好。”
在路边又停留了几分钟,情绪平稳,不会再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发动车子,逃避的时间进入倒数,早晚需要总结陈词,盖棺论定。
收到他来的消息会欣喜,分开的时间很短,两个人都产生想念能否证明这次没有时差,停留在同一时区。他开始明恋李谨,多让人羡慕的一件事,她当时只敢默默守候,不发出一丝声响。
在机场等候,庆幸早上出门没说什么时候回家,只说结束之后会返回,到家之前会发消息,让他们不必等候自己。这样看来,这次出走不算随心所欲,更像早有预谋,存在于无法控制的潜意识中。
登机时间快到,想给李谨发个短信汇报行程,又担心她在路上,只能忍到登机之后,发条短信,显示真正要离开这里。
以往不像这么珍重,想要时刻缩在李谨身旁,她看书的时候坐在一旁也打开一本,她听歌的时候可以外放,两个人面对面打打节拍或是等候催眠效果。研究新剧本,探究新人物,用这么多年的人生解锁一场变装盛宴,将不同时空的人物进行配对,证明他们在一起。细想不妥,角色是独立的,不属于他们,他想要的是他属于李谨,他们都做自己,但是成为彼此的牵连多好,不拖后腿,是关键时刻的救命绳索。
登机声音响起,可以给李谨发个信息,写上即将出发,希望下次还可以来找你。
在收到回复之前,关上手机,或许落地会有惊喜,暂且保留,为欺骗自己加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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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他亏欠李谨什么?无奖哦~
第34章
成为别人定义的演员之后,生活超乎寻常忙碌,被侵占的日常休息和寒暑假时光,像是全年无休。偶尔需要两头跑,熬几个大夜,听从导演的指令,完成导演的要求,不耽误剧组的进度。两边兼顾着,时间被填满,李谨没功夫去迷茫未来。程风的电影很少有完美的爱情故事,生冷、揭露,用平和又极端的方式呈现爱并非永恒,挣扎痛苦才是一如既往的主题。
或许是那些人物切实的影响到李谨,或许是时间不允许、机会不恰当,直到快要大学毕业,她仍旧始终单身,乐得自在。
不准备继续深造,大四相对轻松,留给戏剧的时间变长,毕业论文早已准备好。最后的那几个月,和其他人比起来,她潇洒无比。
所以有时间去陪祝恒星实习,她们是那几户医生家庭中的叛逆姑娘,老一辈讲究传承,很多人跟从父辈坚定从事医疗行业,尤其祝恒星的父母都是医生,他们说治病救人让灵魂炽热起来,期待祝恒星也能有这样的收获。不能说没有任何私心,父母希望在日后的生活中成为他们人生的助力。循循善诱也罢,强制要求也好,医生是最高志愿,是十几年来早已说定的一件事。
李谨算偶然错过医生这个职业,祝恒星不一样,她是有计划的远离,阳奉阴违,悄悄修改志愿,离开江城,去往平城,学习不在家人考虑范围之内的影视编导。录取结果出来后,和她妈妈大吵一架,她跟余超群吼,说这是她自己的人生,可以自己把握,他们不能把她当成提线木偶,他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她要走自己选择的路。
像是下了一盘棋,余超群陷入圈套,被短暂的安逸所蒙蔽,造成的结果超出预期。两个人冷战许久,第一个学期,祝恒星没有回过一趟家。即使回过江城,但坚持不回自己家。
关系缓和不需要契机,拉着行李箱回家过年,余超群那天早早下班,说了句想吃什么,没有征兆的和解。总有人妥协,她做了自己喜欢的事业。
比所有人都努力,她的大学生活全部用来证明自己适合,人生理应掌握在自己手里。大四大部分时间用来实习,从电视台的打杂做起,一步步成为节目的策划,从人微言轻走到拥有那么一点微乎其微的发言权。
李谨去平城的契机是祝恒星第一次参与重要策划,虽然只是综艺节目,但两个人都异常兴奋,李谨说会到现场支持,所以整场节目坐在祝恒星给她的边缘“贵宾席”上。身边围绕很多粉丝,全程不知所云,估计没记住一句台本上的内容,专注看脸。整场录制时间很长,嘉宾换了一批,年轻的艺人,张扬的青春,仍然不间断的声音。
李谨中途出去透气,不是所有的环节,都有祝恒星的参与设计。在那段空闲时间,李谨给祝恒星发消息说:一切都很好,你比谁都适合这份工作,以前你总说我说这话太随意、不正式,像在敷衍。今天郑重的说一次,祝恒星,你会成为优秀的编导,最优秀的那个。
她并不专业,看不出门道,仅仅因为祝恒星熬夜准备,兴致勃勃的跟她分享计划就给出结论太过武段。平常他们总喜欢留后路,说三五分真心的谎话。虚与委蛇的手段看了些,学会了些,不去使用,朋友之间不需要那些。
再次返场,台中间空下来,小提琴的声音响起,拉的好不好无从评判,场下依旧嘈嘈切切。刚才没刻意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现在避无可避,抬眼,隔着舞台和昏暗的灯光,李谨想:至少比刚才玩小游戏的时候专业和宽心,眼睛上挑的角度刚好。
祝恒星结束之后参与团队聚餐,李谨在另一家火锅店等她。她们总说初夏需要一次烟雾缭绕,认真的和春天告别。
或许当时正赶上董乐瑜发展的时期,经常上节目,李谨专门来过几趟,祝恒星知道的时候,她说主要目的是看祝恒星。祝恒星不知道的时间里,李谨欺骗自己。收到故作疑惑的话语,“我们小谨真的是来看我?我想不只是这样,对吧。”祝恒星不怎么回家的那个学期,李谨会专门来陪她,分担寂寥的时刻。别人鼎盛的时候,李谨只会在一旁微笑示意,生怕成为别人高光时刻的入侵者。在一切态势良好的时候,事出反常,她不得不怀疑。
研究李谨看过的场次,没发现太多端倪,艺人很多,重复的不止一个,董乐瑜并不在名单里面,祝恒星以为她错过那场小提琴,证明她对这个人没有任何感觉。闹中取静的效果一般,没能产生“唯见江心秋月白”的效果。这里不是音乐会的现场,一曲终了,无所适从,调侃而过。后来董乐瑜的新剧上线,和女演员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圈内人听到一些风声,说是两边都配合,艺人之间确实互有好感,既能炒作又能遮掩恋情,一举多得,不亦乐乎。
发自内心的,祝恒星不想要看见李谨单恋,看见她无望的期待别人蓦然回首。她比李谨大一岁,但一起上学,她说她可以当李谨的姐姐。李谨从小就乖巧但有奇奇怪怪的原则,从不叫她姐姐,人小鬼大的说:“姐姐要保护妹妹,朋友互相帮助,我们当好朋友,我可以保护你。”
不知道李谨又是从哪里学来的东西,六岁的她坦然接受这套说辞。
李谨藏得很好——情愫和刚冒头的占有欲。董乐瑜的新剧效果很好,不算现象级火爆,但在同期中算上程,不落下风已然不错。关于恋情的传温越演越烈,没有一纸声明,只是沉默,很多粉丝默认他们在一起,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少数粉丝不赞同,也能欺骗自己,一切只是炒作,喊着独美的口号,大张旗鼓。
不再去平城看节目,偷偷摸摸也好,光明正大也罢,丢在一旁,留下后遗症,不再看关于他的任何消息,不再看综艺节目。他谈了场恋爱,李谨笑话自己时机不好,不用怨天尤人,放弃是最划算的买卖。打算这样说服自己,仍然遗憾,等到祝恒星察觉一切,笑着承认,说你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件事,早都没感觉,我不是长情的人。
祝恒星把她揽在怀里,“嗯,我知道,你现在不舒服是因为最近看剧本不顺利,以后会好的,我们小谨值得更好的。”
依然逞强,“我还是享受一个人的状态,这样多好。”
等到晚上,依旧苦涩,拿出剧本,对着里面的人物哭了一场,悲伤同属于她们,快一年的单相思终结,李谨想这不是他们的错,人们不是一再强调时机问题,这次就是这样,不逢时而已。她应该在第一次遇见董乐瑜的时候表白吗?据说他当时单身,亲眼看着他上保姆车,对着背影表白。那部电视剧当时正开拍,在别人的暧昧期打扰也算插足,李谨放弃这个幻想。或者应该先获得联系方式,从长计议,只不过那样的感情太平淡了,演完好几部电影,李谨想着如果爱的最初模样是平淡,或许它根本没有连源远流长的机会。而后坦然接受,彼此并不合适这个模棱两可的借口。
花了小半年时间,和新导演合作,塑造新的角色,演了个杀手,斩断所有,放弃一切幻想。高产出的一年,无间隙进组,电影宣传都无暇参加,活在各个角色之中。
造化总是弄人,虽然从公认的角度上看,他们的圈子并不相同,但总有千丝万缕能把他们连接在一起。当年的程风对流量或者是说娱乐化的演员还不带有偏见,资本的运营影响不到他们,他只是想拍好自己的部分。
所以他带着自己的团队加入那部别人口中大投资的商业电影,他负责拍暴乱时期的人性,那些特效和华丽的场景与他们无关。李谨演个混混,情绪极度不稳定,抽烟酗酒,药物上瘾,是最堕落的代表。她当时可以拒绝,手里接到更合适的本子,鼓励她去饰演别人的角色。她说不着急,他们剧本还没真正写完,我们这边杀青之后,估计才能正式开机,两边都不耽误。程风不带有色眼镜,但对于他们的拍片体系并非完全认同,他不想让李谨也趟浑水,至少该有个人独善其身。
演这部电影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她这个时候不能背弃程风和石兰,太多人预想失败,这个时候谁都是筹码,李谨希望他们赢,希望观众看到更多不同类型的本土电影。还有就是在给出的拟邀演员表上写了董乐瑜的名字,说他最后会进组,以特别客串的形式出现。
像药物上瘾之后的虚幻一样,董乐瑜最后没有参演,很多人说那个角色不重要,一段转折直接被删掉,那一部分不由程风控制,他们没资格插手。
电影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成绩,凭心而论,程风这部分完成度很高,李谨这次的表演依旧自然成熟。但这不是文艺片,做为一部商业片:票房平平无奇,特效被很多人嘲讽,如何算得上满意答卷。按理说,这些和程风他们团队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做文戏,在三个月的时间里给出最好的答卷,无论是节奏把控还是主题揭示都没问题,其他方面出问题并非他们的操控。争论过很多次,无所改变,这是他们给出的最大努力。程风带着想让本土电影体系更广阔,剧情不成为拖后腿的一环的质朴想法加入他们,换来的是谩骂,像是有预谋的一样,他挡在特效导演面前,承受圈钱,腐败,江郎才尽的谩骂。李谨表演中的暴虐被放大,传言她是本色出演,被怀疑私生活混乱,营造不争不抢的人设,实则背靠大树、有靠山庇护。漫天的通稿,不是不在乎,只是失望,对很多东西失望,对很多人失望。大制作只是虚妄,他们还是坚守自己的小成本,省去几场徒劳无功的骂战。
同时间另一部轻喜剧电影大获成功,点燃整个夏天,董乐瑜在那里面客串个角色,一致好评。新剧收视破表,风头无两。
像是圈子里最后的仪式感,电影结束上映的时候,无论结果怎样都需要庆贺,几桌人聚在一起。微醺之后,酒精麻痹大脑,制片人说,他们根本没有太大的投资,原本就是其他人瞎扯,让他们成为垫脚石,给那部电影做配,同期的所有电影都是衬托,对比中成为炮灰,从最开始到最后他们都无从选择,这是资本的运营,不是他们努力就会有好结果。人往高处走,选择哪个角色客串也都是利益考量,哪来的这么多初心。没来的演员不止他一个,李谨不去怀疑,只是无奈。他们在上面真正庆功,很多人说他运气不错,公司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