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带动了所有人求饶。
皇后还没意识到，皇帝只是说孩子没了，并没有交代万思宁到底是死是活。她心中认定了万思宁活不过来，面上表现着惶恐，内心应该在庆祝。
皇帝收起刚刚的表演，冷漠冷静地看着她。
“皇后，这可是你自己作死。”
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到宫女出来喊：“陛下，娘娘已经梳洗好了，奴婢们不好移动。”
皇帝立马转身，还不忘记回头给了皇后一个蔑视的表情。
进门瞧见万思宁已经被挪到一旁的软榻，那张血淋淋的床清理干净，换上新的棉被。屋内还有隐隐可闻的血腥，却被凤青点的熏香盖了大半。
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除了万思宁的状态。
凤青道：“陛下，现在送娘娘回宫吗？刚刚她迷迷糊糊，说想要见见公主。”
皇帝抱起她，凤青拿了毯子给她包紧，一点风都没透。
“回凤仪宫。”
仪驾已经备好，当着众人的面停在殿门口。皇帝抱着万思宁出来，走进轿撵中，他连往外面人群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而皇后，瘫坐在地上。她不敢起，其他妃子也不敢动，目光关注她。
刚刚有动静准备起身，宸妃带着人回来了。
“把皇后良妃拿下！”
侍卫太监不由分说，直接冲上前压住两人，吓得一旁妃嫔连连惨叫。
“宸妃，你要做什么？本宫是皇后！”
“宸妃你疯了吧？”
可她带的都是皇帝的人，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皇后娘娘，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感在宫宴上给皇妃下毒。”
皇后一愣，喝道：“你血口喷人！”
宸妃让人拿了一小盒红花过来，说道：“这是你宫里搜到的，刚刚院正说了，娘娘中的毒里有红花。人证物证俱全，你还要狡辩吗？”
皇后：“什么红花，本宫根本不知道，是你故意陷害。今晚是你主持的宫宴，东西也是你特意备的。”
宸妃不急：“你当我蠢呢，自己准备的东西下了毒，把自己送上去对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以此来陷害呢。谁也不会想到你会在自己的宴席上动手脚，陷害本宫。”
见她不死心，宸妃让人带了两个宫女一个太监。太监是往日最得皇后喜欢的，另外两位宫女，有一个和御膳房那边混成一堆，另外一位负责送药。
“这几个人，皇后你想抵赖，大家心里都清楚的人。”
除了其中一位宫女看着眼熟，像是皇后宫里的，剩下两个可都算得上是皇后的心腹，去哪都要带着，和应嬷嬷都一个级别的了。
如此一来，皇后口中的狡辩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所有人都在证据中，透出了对皇后的嫌弃，还带了点钦佩。
居然敢当着皇帝的面，毒害皇嗣，这下后位怕是保不住了。
那些自信头的，想着皇后位置悬空，又开始蠢蠢欲动。
一旦有了想要争夺的想法，人性就开始行动，把高位上那个人先拉下来。至少空出来，才有机会争。
皇后还在和宸妃狡辩时，良妃站出来，“臣妾觉得，皇后娘娘应该不会害皇嗣，毕竟她才是皇子的嫡母。”
这话看似在帮皇后，却让人心中瞬间想到了万思宁这个真正的母亲。
王美人道：“是啊，有一个什么都压着的生母，嫡母什么都不算，能不心生恨意吗？而且还是名义上的长子，陛下心中真正的嫡长子，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受得了。”
“王氏，你闭嘴！”皇后骂道。
王美人抖了抖，又作镇定状，继续说道：“宸妃已然找到证据，如今皇后毒害皇子已然事实。宫里姐妹虽不喜皇妃，却也无人真正想要害一个无辜的孩子。皇后娘娘，你都是皇后了，还想着要做独一无二的太后吗？”
宸妃不容她再狡辩，说道：“把她压去冷宫，等陛下旨意。”
“是！”
皇后同身边人被带走，众人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人有些傻眼。
“把良妃关起来，让刑房的嬷嬷们好好审审，那份催产药的来历。”
众人一惊，良妃不服道：“什么催产，本宫不知道！”
宸妃道：“以往最巴结皇后的便是你，以为刚刚当着皇后的面没说，这件事和你就没关系了？”
皇后下的催产药，所以她坚信红花这件事自己被陷害；良妃也以为如此，便觉得自己建议皇后，甚至从宫外找了催产的偏方，给皇后这件事没人知道了。
“带走！”
一下子两个高位妃嫔都被带走，剩下几个平日和皇后良妃来往密切的妃嫔们都瑟瑟发抖。
“剩下的人，回自己宫里好好待着，等待询问。若无陛下旨意，擅自走出自己宫门外，别怪到时候宫里环境吃人了。”
“嫔妾遵旨。”
办好事的宸妃来到凤仪宫，准备和皇帝交代，却被拦了下来。李泉亲自守着，对她说：“陛下旨意，若宸妃娘娘找到了下毒之人，安排好了就先回宫休息，辛苦了。”
知道皇帝伤心，这两天估计又得陪着皇妃，宸妃很懂事地不去打扰。
待人走后，李泉喊人看好门口，进去和皇帝汇报。
“宸妃娘娘已经抓到人了，奴才让她先回去。”
皇帝还在床边守着没醒来的人，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面容憔悴，老了几十岁一样。
“知道了，你先下去。这两天别让任何人接近凤仪宫，听到声音也不行。”
李泉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吩咐。”
其他妃嫔不许出门，离凤仪宫最近的，能听见里面吵闹的宫殿又远。李泉清走了会路过的所有宫人，安排侍卫守着。
天蒙蒙亮，再也听不见以往每日都出现的晨起声。就连夜里的打更，也没有再接近凤仪宫。
孩子清脆的哭声伴着升起的朝阳，总算是把万思宁唤醒了。看到床边的皇帝，一夜之间胡茬都长出来，见她醒来，无法聚焦的目光这才恢复精神。
“喊院正，拿水。”皇帝嘴张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比院正先到的，是萧嬷嬷端进来的温水，和备好的汤药。瞧着那碗药，万思宁不过是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就喝了下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温水冲散了嘴里那反胃的苦涩。
“你怎么长胡子了。”万思宁调侃，还伸手触碰皇帝的脸颊。
皇帝气得想要骂她，却被院正的到来打断，也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了。
把了脉，院正点点头：“娘娘身强体壮，体内又有蛊虫吞噬了红花的毒。现在看来，明天娘娘就能下床，正常行动。”
“不行！”
万思宁都还没来得及和皇帝炫耀自己厉害，就被他阴沉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你干嘛？”
皇帝道：“这不是小事，多休息。”
“……”
这语气，和刚刚那掷地有声，区别也太大了些。
“算了，看在你这么虚弱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万思宁道，“但你现在能不能先去洗漱休息，养好精神了再过来？我想看好看的北堂承允，而不是你这样的。”
第82章 命运 一
躺在母亲身边的小公主终于是止了那震天的哭声，安稳睡觉。萧嬷嬷看着母女两人，一行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轻轻抹去，萧嬷嬷说道：“小公主果然是和娘娘亲近。这算是苦尽甘来，公主平安，娘娘也平安。”
万思宁笑笑：“这有什么好哭的。都在我旁边了，还不给面子一直哭，那我只能动手威胁。”
“……”
众人被逗得笑了出来，萧嬷嬷喜极而泣的情绪也显得有些无奈。
“公主长大了要是知道自己第一次见母亲，就被她威胁要动手，肯定不高兴。”
万思宁道：“她要是有那个实力打得过我，可以允许她不高兴。”
这会又想起来，“那些接生稳婆呢？”
萧嬷嬷道：“所有在现场知情的宫女嬷嬷都在凤仪宫管着，等陛下做决定。”
“把他们带到这来。”
萧嬷嬷看了一眼她边上的小公主：“要不要……？”
“不用，她们都知道，藏不藏已经无所谓了。”
凤青带人下去，把几个现场接生的宫女稳婆带上来。她们以为，自己死定了，见到万思宁的那一刻不停求饶，说自己肯定不会透露出去。实际上她们连自己要透露什么都还不确定，唯一怀疑的，就是传言是皇子，生出的却是公主。可皇帝在场，又觉得这个疑点不成立。
动静大到没怎么休息的皇帝都惊动了。开门出来，瞧见万思宁穿的严严实实，坐在上位。
他几步小跑，进了正殿，人还没到跟前就开始嘀咕：“没休息好你着急出来做什么，这些人我来处理就好，你回去。”
可他不敢上手，只能站在面前，用眼神和她对峙。
“没事，我能走了。你坐下。”
皇帝知道自己劝不动，只能在一旁坐下。
“今天不把这些稳婆放出去，会被怀疑的。交代好了，你明天上朝才能办正事。”
皇帝欲言又止，终是静下心来听她安排。
万思宁喝了口温水，说道：“本宫扣着你们，不是想要做什么，不过是有句话要交代。”
跪着的人每一个敢吭声，从未觉得自己能逃过这一劫。
“想来你们也都知道，先前传本宫肚子里的是皇子，生出的却是公主。”有一两个嬷嬷想要插话，表明自己会保密的决心，万思宁又接着说道：“但本宫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萧嬷嬷上前：“陛下对外宣称，娘娘难产，皇子没保住，是个死胎。”
众人吓得不知所措，幸好萧嬷嬷不是那大喘气的人。
“若是有人问你们，你们就说确实是个死胎，中毒至深，生出来就没了气，已经让李泉带走处理了。若是谁走漏的风声，今天在场的，等同抗旨不尊，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对他们来说可是大罪，从一个嬷嬷嘴里说出来的不太可信，目光统一看向皇帝。
“萧嬷嬷说的，你们听着，记在心里。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孤和皇妃要你们守的。”
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皇帝都发话了，众人还是应下。
“谨遵陛下旨意，奴婢觉不透露半点。”
皇帝说道：“孤会赏你们一笔钱，让你们出宫。无论谁问向你们打探这件事，都要守口如瓶，并且把那人身份记下来，传递入宫。”
“是，陛下！”
皇帝看向李泉，他招了招手，小德子带人端着几个盖着红布的木盘就进来了。
每人两定金子两定银子发好，退到一边。
皇帝忽然叹气道：“辛苦你们昨晚的接生服侍，让皇妃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孤会记得你们，希望你们也不要让孤失望。”
嬷嬷宫女们听到皇帝说自己辛苦，刚刚那份恐惧，和担心了一晚自己没命的她们犹如获得新生一般。
稀稀拉拉的声音，带着隐隐不可闻的抽泣声：
“这是奴婢的本分。”
“陛下严重了。”
万思宁也不再端着一张严肃的脸，笑道：“今晚就备车马送你们出宫回家，但名义上是陛下无法接受失子之痛，这才不想见到你们。希望大家，能为我和陛下保守这个秘密。感谢。”
几句软话说下来，她们都泪流满面。一边磕头谢恩，还一边说着恭喜祝贺。
事情了了，晚上由李泉亲自护送，也不用万思宁再担心，被皇帝压回床上。
第二日早朝，众臣还担心皇帝要拖几天，要说的话都没准备好。然而皇帝不给任何机会，直接下旨：
“皇后慕容氏，善妒成性，毒害皇嗣，夺凤位，居冷宫。”
那些支持皇后的大臣们还想说什么，可皇帝的脸色，不像是能讨价还价继续争论的样子。沉默半天，慕容家在朝的站出来：
“陛下，若此女真谋害龙子，臣不多说。只是目前证据尚未明确，就这么发落，是不是引人诟病？”
皇帝一点好脸色都没给他：“孤不想让慕容氏整族被连累，这才寥寥几句。晚些时候，废后的旨意和证据证人，都会到你们慕容家。瞒不瞒得住看你们家里人能不能藏好。”
明摆着说给他们脸面，不想要的话大可宣扬。
那位大臣退了回去，不再说话。
几句安慰，皇帝听的烦了便喊退朝。
去凤仪宫的路上，皇帝遇到正巧过去的天师。她见自己，远远就行礼：“见过陛下。”
可见到她，皇帝病不觉得是什么好事。
“天师大人，是有新的天象了吗？”
天师觉得这里不好多说，“陛下，我们先去凤仪宫再说。”
万思宁早知道天师要来，让人备了茶水点心。天师进门，就听到了小公主的哭声，没来得及行礼就笑问：“小公主在何处？”
万思宁让萧嬷嬷把她抱出来，拿给天师瞧。
她显然没抱过孩子，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了。奇怪的是刚刚还哭的公主，见到天师之后便睁开了眼。
她的第一眼给的母亲和父亲，第二眼就是天师。
天师与她对视良久，连萧嬷嬷说话的声音都没听见。
“又是一个救世将军的命格。”
此话一出，所有人笑脸都僵住。
“天师？”万思宁疑惑。
天师没回答，反而问道：“娘娘和陛下可给她取了名？”
两人摇头，天师笑着把孩子还给萧嬷嬷，坐到位置上。
“近日来一直观天象，乱世就在不久的将来。陛下和娘娘，要做好打算才是。不过看着小公主……这乱世不过几年而已。”
他们是越听越不明白了。
“娘娘为生母，又是唯一的女将军，这名字，应该你来取。”
他们相信天师说的每句话都有自己的含义，是以万思宁便应下：“这两天就取。”
天师道：“下个月，就把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这么一说，刚刚那句“不久的将来”，想来就最近了。
瞬间，万思宁的眼里就蓄满了泪水。
“这么快？”
天师说道：“娘娘，当断则断。小公主又不是和你们永别，暂时分开而已，为了将来的安稳盛世。”
从那天起，万思宁便抱着小公主不撒手。不管做什么，都舍不得放下，连皇帝想要抱一下都不行。
也幸得晚上一家三口都在一起，小公主才享受着父母在侧的时光。
要说废后之后，前朝大臣们最关心的是什么，那便是新的皇后。他们见不得这个位置上空闲几天，就开始上奏说“国不可一日无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