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苏和嘉真对俞倾夭下手了,还是在七夕这天,他们的婚约肯定就延续不下去了。对于盛白音来说,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既能获得俞倾夭的金丹,还能让苏和嘉不再摇摆,彻底站到她这一边来。
“按时辰,怎么都得结束了。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虽然苏和嘉满脸痛色地承诺过,但万一呢?他跟俞倾夭青梅竹马,书里可是一对令人慕羡的神仙眷侣。
盛白音越想越是着急。早知道她应该跟过去的。本来的计划是借口宗门任务把俞倾夭拉入秘境下手,再把一切推到意外上,奈何苏和嘉死活不同意她出远门。
就在盛白音忍不住拿出玉符要联系苏和嘉之时,一缕微风轻抚过她耳侧的碎发,盛白雪汗毛耸立。
为了避免露馅,门窗皆是紧闭,为何能有风进来?
她愕然地抬头,发现珊瑚玉屏前多出了一道人影。
二十五上下,暗金鎏银绣纹的雪色长衫有纷落的梅花血色,墨发用同色的发带系着半披在腰间,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眉心一点朱砂在圣洁的面容上增添了几分妖冶,看着十分年轻,但身周逸散的威压骗不得人。
心跳骤起,这番装束不禁让她想到了一人——仙尊姬华清。
《仙旅明途》里的姬华清可谓是明心宗最惊才绝艳的存在,他不仅是最年轻的渡劫期仙尊,还是修仙界第一美人。
无论是相貌,还是实力,姬华清都独占鳌头,但他更为出名的是性情。
淡泊名利,不喜约束,做事随心所欲。他能够几百年都呆在峰头闭关不动,连宗主有求上门亦不管不顾,也能一朝下山诛杀妖魔,封禁魔渊,还世间清平。
而这个人还有一层身份,他是女主俞倾夭的师尊,为她提供了强大的后盾和充足的资源,才使得俞倾夭修炼上无后顾之忧,最终成功得到成仙。
盛白音与苏和嘉谋定后,之所以催促他尽早行事,不惜选在七夕下手,也是为了赶在姬华清出关前让一切尘埃落定。届时盛飞光再生迟疑,看在唯一的女儿和徒弟的份上,怎么都得保下他们。
然而,本该在闭关的姬华清骤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盛白音做贼心虚,生怕他是来给俞倾夭出头,要严惩她的。
她这等修为在姬华清面前,连个挥袖都抵不住。盛白音宽袖下的手捏紧玉符,想向盛飞光求救。这时候倒是想起了盛飞光的好了,却不知道他来得快,还是姬华清拍死她更便利。
无疑是后者。
“小女……拜见仙尊。”
盛白音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小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哆嗦着不敢抬头。
视线所及之处突然出现一个玉盒,盛白音正犹豫着,盒子已落入到她手中。
“这是?”她抖了抖,生怕里头是把见血封喉的匕首,或者一息生效的毒药。
“见面礼。”
这三个字后,盛白音久未等到后续。终于腿都要跪麻了,她鼓起勇气,忐忑地瞟起余光张望,未发现姬华清的身影,想来人早已经走了。
她抬手摸了摸颈项,发现头颅还在,才终于松懈下来,瘫坐在地上,后背惊出的冷汗浸湿了内衫:“吓死我了……”
连呼了几口大气,盛白音后知后觉地看向手中的玉盒,品质是上乘的琉璃玉,剔透温润,专门用作储存珍品药材,就连她库房里也仅有一株万年山参是用琉璃玉盒安放。
“姬华清专程过来一趟,难道真是为了给我送见面礼?”
若是姬华清出关后先见了俞倾夭,不想把盛白音拍死就算了,怎么可能会给她送礼。那便是姬华清出关后,直接就奔着她来了。
难道这是天道对于她这个穿书者的优待?
盛白音内心激动了起来。姬华清若对她感兴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长得好,实力强,不比苏和嘉来得更有意思?
此时她倒是希望苏和嘉没有得手,夺取俞倾夭金丹之事可以暂时缓缓,待她把姬华清正式攻略了再说。
“让我看看小师叔送了我什么。”仙尊出手,必然价值不菲。
盛白音嘴角得意地勾起,但很快便僵住了——
随着玉盒掀开,一颗染血的金丹安静地立在正中,九转金纹若隐若现。
第32章 拯救师姐第32步
——剑冢将开。
两年时间如白驹过隙, 收到姬华清的传信,俞倾夭安置好俞璇后,解开禁制步出房门。
与此同时, 厢门一侧的门也被推开。
身着月白色轻衫的少年抬眸看来, 青灰色的下垂眼无辜地眨了眨,没有被面具遮掩的相貌上, 往日狰狞的疤痕因魔气被压制而有所淡化, 显露出褪去稚气后明丽深邃的五官, 像含苞待放的牡丹般矜贵热烈。
俞倾夭长睫一颤,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葱白的指尖勾出了系在玉符上的红绳示意他查看:“时隔百年, 剑冢即将开启,师尊要你我同去取一把剑。”
顾明霁诧异地接过, 剑冢是万年前流传至今的密地, 后被明心宗在极盛时期将入口挪到了后山,成了宗门的藏宝洞。里面沉睡了无数把无主的宝剑, 每逢剑冢开启,便是名剑择主之时,明心宗会组织宗内未炼化本命剑的剑修前往历练,但惟独不应包括他。
入门十年有余, 他深知自己处境, 虽记在姬华清名下, 但与这位名义上的师尊仅有的几次交集皆非愉快的回忆, 更别提对方会交代他做什么。
古剑傲慢,入剑冢的多数人都是宝山空回, 姬华清用的却是“取”,分明笃定了俞倾夭与他必能取得他想要的宝剑。
俞倾夭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清风, ”她稍稍一顿,“我怀疑是季月山的佩剑。”
季月山,名安岚,字清风。
顾明霁指尖收紧,长睫在眼底抖落了半丛阴影,深吸了一口气,眉间还是染上了郁色:“我会与师姐同行。”
季月山与魔龙、与姬华清、与明心宗的种种,还有他无端的梦境,总有一天都会查清弄明。
两人先稍加整理后出发,在临近剑冢入口的碰上苏和嘉和盛白音,他们身后乌泱泱跟了一群人。宗门内百岁下筑基以上的弟子几乎都到齐了。
苏和嘉本以为俞倾夭赶不上这次剑冢开放,他有雾白剑又注定接盛飞光的传承碧光戟,对古剑的追求不高,而俞倾夭虽有姬华清赐下的凌霜,但不知何原因并未炼化为本命剑,所以他本想借为盛白音寻剑之机也帮她一同留意,没想到她正好出关了。
“夭夭。”终于有与她面对面的机会,苏和嘉大步朝她走来。
时隔七年,女子身量没多大变化,身着月白色的道袍,凌凌若清梅,容光焕发,气息平和,显然境界已然重新回到了金丹期。
苏和嘉难掩激动之色,但尚未靠近便被一旁迈出的少年挡开。
顾明霁浅眸暗含警告,当着众人的面横剑拦在他面前,颇有一夫当关之势:“往事不究,但师兄做过的错事自己清楚。师姐已和你取消了婚约,还请师兄学会避让,莫要再脏了师姐的眼。”
这番话说来客气,能乖顺地喊上一声“师兄”,但细品则意味深长,人群中顿时响起了议论声。
更有人注意到到顾明霁的修为变化,暗暗吃惊:多年不见,这小怪物竟然悄悄筑基不说,还临近大圆满,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不成?
人群中折射来的恶意让顾明霁微微侧目,立刻认出了是金俊力——那个在演武场煽|动弟子对师姐出言不逊的人也已成功筑基了,但气息不稳,约莫是依靠别的手段强行提升。
昔日他仗着比他高出两层的修为挑衅,却被他一剑打败,如今两人的修为差了三个境界,更是云泥之别。
识海中传来一声轻笑。
顾明霁按捺下想冒头的心魔,指尖摩挲着剑柄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视线。
苏和嘉脸色忽青忽白,盛白音本还恼着他脑子不清,一见俞倾夭到来直接抛下她,魂都被勾走了。在他们师姐弟到来之前,她和苏和嘉举止亲密加上她炼化了俞倾夭的金丹修为进阶,苏和嘉已无婚约在身,两人年龄地位相貌修为皆相当,一度还被人调侃过十分般配。可玩笑归玩笑,如今结合这顾明霁的话一听,顿时变味了,盛白音惯以清纯可爱形象示人,还如何坐得住?
不等苏和嘉和顾明霁真正对上,她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劝道:“剑冢将开,长老还在前方等我们,不易耽搁。你跟师姐间存在许多误会,一时半会儿难以说清,不妨容后再谈。”
苏和嘉迈出的脚僵在半空,片刻后收回,目光还顶在俞倾夭身上,见她眼神始终冰冷无物,勉强掀起唇角,自欺欺人地答应:“夭夭,从剑冢出来后,我们好好谈可好?”
俞倾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平静得仿佛在看一个陌路人。
盛白音见状,心眼百转,尝试邀请:“剑冢路杂,师姐不如与我们同路,也好有个照应?”
她压根没把顾明霁放在眼里,反正也就是个充当背景板的炮灰。
俞倾夭才是《仙途明旅》这本小说的女主,即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即便被剖去了灵骨金丹,她在剑冢这个剧情点前仍能通过明心雾恢复到金丹修为,可见气运之鼎盛。只要跟着女主,有苏和嘉还有身后一众跟班弟子,即使抢不到女主的命剑赤渊,也能有不错的收获。
俞倾夭闻声唇角掀起嘲意。隔了几堵人墙,她尚能听到盛白音心里敲响的算盘声,联想到出关前云和颂递来的算命结果——一片迷雾,无法窥探。
显然,因为炼化了她的灵骨和金丹,盛白音的命途受到了影响,逐渐向她衍化。
为了进入人界,她以灵物炼制了这具身外化身,但俞倾夭心中清楚不过是权宜之计,迟早会被天道发现,逼退回妖界之中。而身外化身与本体同魂,届时飞升天劫时会被一同牵连,无法幸免。
可若盛白音顶替了这具灵体的命格,便相当于成为了她的身外化身。而她是夺舍的魂魄加上死而复生的躯壳,有驳伦常,却又是独立鲜活的生命,会更吸引天道仇视。
“原来如此。”
用她来顶劫,让她得以顺利飞升,便是云和颂那一卦的正解。
俞倾夭嘲意更甚,眼底凉薄。她十世求来的生路无比苛刻,需要她孤注一掷,也需要有人主动索取且贪得无厌。
但凡他们其中有人良心发现,都不会让她如愿。
可是啊——
盛白音见她露出笑容,以为有戏。但俞倾夭下一瞬便拒绝了:“师尊对我们另有安排,无法同路。”
苏和嘉眼中的希冀熄灭,盛白音不服正要追问,俞倾夭眼尾慵懒地掀起:“不方便告知。”
她当着众人的面,把符令递给了守门的长老。长老仔细检阅后,朝苏和嘉和盛白音两人小幅度摇了头。
——是姬华清的命令,没错。
也只有姬华清能越过盛飞光,让顾明霁进入剑冢。
“人已到齐,剑冢开启后依序进入,历时三日关闭。门内切记不可起争端故意伤人,违者宗规处置!”宣读规矩时,守门的长老故意扫了顾明霁一眼,意带警告。
少年低垂着眼帘,像瞌睡中的恶狼,并未理睬。
长老谈了个没趣,也不再装模作样,与其他守门人合力放入符令,眼前青翠的高山立时裂出一道缝隙。
没有谦让的打算,俞倾夭当先进入,顾明霁紧随其后,两人的身影没入白光之中。
“大师姐她……”有人后知后觉地发现俞倾夭从出现到进剑冢并未给过他们一个眼神。往日遇事冲在最前,又负责殿后,细心指导、充当他们坚实后盾的大师姐,好像已经不管他们了。
许多顺理成章的事,现在回过头才发现都是遥不可及,不由心生茫然,五味杂陈。
盛白音见一行人呆立不动,拉上苏和嘉的手臂往前赶,提醒道,“师兄你答应过帮我的。”
苏和嘉眉间黯淡,强作精神指挥:“我们走!”
弟子们鱼贯而入,金俊力走在队伍神色阴郁。等各怀心思的众人全部进入后,长老抽出符令,入口暂时关闭。
剑冢内部是个小世界,以浮光照明,品阶高的灵剑占据主位,其余灵剑按属性四散开落。有些灵剑脾性温和,可凑三五成堆,有些灵性高、脾气大的灵剑尤爱独处,其他人和剑误入,还可能会被攻击驱赶。
进入剑冢后,弟子一般会被随机传送到不同区域。
盛白音只觉白光一闪,眼前从艳阳天变成了阴森的野地,周遭寸草不生,怪石嶙峋。早一步进来的俞倾夭两人已不知所踪,身后跟来的弟子也不见了大半,所幸苏和嘉还在身边。
俞倾夭不与她同路又如何,她熟知剧情,知道她剑冢中最强大的古剑赤渊所在。她既不愿与她方便,她便夺了她的本命剑。
剧情里俞倾夭是与苏和嘉同行,误打误撞进入到古墓深处,触发了赤渊剑的考验。名剑赤渊锋芒毕露,可斩万物,获得的条件也苛刻,首先是需要修为相当的男女同行。
有姬华清珠玉在前,盛白音本已对苏和嘉无感了,但华清仙尊不可能陪她进剑冢,修为相当的人最出色的还是苏和嘉,而且苏和嘉是男主,气运仅次于俞倾夭,所以在进入剑冢前一段时间她花了一番功夫把人重新哄好,更是提在入口早早拉紧了苏和嘉。
书里对这一段剧情描述的仔细,眼前明暗分割明显,盛白音很快推测出了古墓方向,抬手指向了左前方:“师兄,我感应到那边在召唤我。”
苏和嘉看着幽暗诡谲的道路,眉头微蹙,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抵不过盛白音笃定,邃抬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