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
好问题啊。
在他沉默的间隙，盛晴还以为自己的话简短有力并且给这位天才说服了，鼓起勇气拉了拉他的裤脚，小声询问：“哥哥，你可不可以带走它？”
第12章 哥哥会一直记得我吗
盛晴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
如果她实在怜悯这只小猫，完全可以自己收养，而不是要求江聿来。
江聿是有钱有时间，但这不能是道德绑架他的理由。
盛晴吸了吸鼻子，努力地给自己增加筹码：“你可以扣我工资，我不需要那么多钱的。”
“可你工资里的那点儿钱根本不够养好一只小猫。”江聿毫无感情地说。
她眼里的养只小猫就是给它放在家里，喂一点剩饭，而江聿认为的喂小猫，是要陪伴吃上好的猫粮给洗澡捋顺毛发。
盛晴不再说话了。
她是没有办法给小猫带走的，不过她可以趁自己没有开学，每天都来这里喂它剩饭吃。
废弃的学校也只是看上去可怕罢了，根本没有所谓的女鬼。
江聿看着面前两个情绪低落的生物把自己缩成一团，莫名有点滑稽。
盛晴小小的身体佝偻着，江聿看着她的发顶，闭上眼，缓缓开口：“理由。”
盛晴没懂：“什么？”
“我说，”江聿长出一口气。“你要我收养这个小东西的理由。”
峰回路转居然只在一瞬间，盛晴清澈的眼睛忽地亮了亮，又瞬间低落起来，她低头抚摸着小猫的脊背，说道：“我只是觉得它和我特别像。”
小猫配合地“啊呜”一声。
江聿眼神里有点诧异。
“同样没有人管，我是没钱上学，它是没有人给它饭吃，”盛晴脑子转了转，想拍一拍大少爷的马屁，接了一句，“同样都遇到了你！”
“少爷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好的人。”
这姑娘的小嘴儿怎么能跟抹了蜜似的甜，江聿哼笑一声，语气说不出的傲娇：“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盛晴：“？”
江聿：“人家小猫，可比你可爱多了。”
盛晴看看小猫，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满意地咕哝：“我也很漂亮啊……”
等会儿！
哥哥夸小猫咪可爱啦？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忽地抬起头看向江聿。
江聿早已捡起地面上的手电筒单手插在口袋里往外面走了，只留下冷淡的声音：“走了。”
盛晴一把抱起小白猫，一手拎起手电筒，连忙跟上，“好的，哥哥，知道啦，你真好。”
任凭彩虹屁吹得多响，江聿脚步停都不停一下。
没一会儿，盛晴又努努嘴：“哥哥，你别走那么快，我跟不上了。”
她的脚虽然已无大碍，但还是不敢太用力，不敢跑的。
江聿听着少女清脆又带着娇嗔的声音，抬起手电筒晃了晃：“快点儿，跟不上就把你留在这里喂鬼。”
刺眼的白色在天空划过出一道道弧线，盛晴嘴巴咧开，笑道：“你胡说，这里才没有鬼呢。”
只有一只小可爱。
小可爱猫咪在她怀里慵懒地翻了个身。
盛晴挠了挠它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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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盛晴惦记着小猫，早早就醒来。
先是写了一套物理卷子，然后把不懂的地方整理出来，看着时间差不多不会打扰江聿休息，才给他发消息：“哥哥，小猫咪睡醒了吗？”
江聿：“……”
“我醒了。”
盛晴：“我可以去看望你和小猫吗？”
江聿：“不可以。”
盛晴：“好吧。”
“那我去看看周姨qaq”
江野：“……”
盛家的客厅里，吵闹的谈话声早就穿透薄薄的墙壁，时不时地落在盛晴的耳朵里。
王兰的弟弟王涛又来了。
长条沙发上，坐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地中海，一口大黄牙，离老远都能闻到身上臭烘烘的酒气。
“姐，这次你得帮帮我，”王涛死皮赖脸地说，“老鱼头让我月末之前把钱还上，还不上就要卸我一条腿。”
王兰不想再给弟弟擦屁-股了：“钱钱钱，你看我们家里哪里像有钱的样子。”
看姐姐这次不为所动，王涛一边身子栽到沙发上：“你要是不给我钱，那我只能动咱妈的养老金了。”
王兰气得头皮要炸了：“你！”
盛晴把书包装好，不会的物理卷子塞平，悄声打开门。
客厅里的两个人看了过来。
盛晴现在学的很乖，对待王兰的亲戚客气得很，立马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打招呼：“妈妈，舅舅好。”
王涛平日不做工也不常来姐姐家里，最近赌牌欠了不少高利贷，走投无路才来找姐姐给自己擦屁-股。
他之前就记得姐夫前妻留下了一个容貌不错的女儿，但小姑娘都大差不差他又不是变态就没仔细注意过，这次一见，才发觉姑娘都已经长到这么大了。
虽然身板还是小孩子模样，但胸前鼓囊囊的模样根本藏不住，五官也开了。
早些年他赌博，闹得老婆带着儿子跟他离婚，当了好多年光棍，如今看到一个窈窕的姑娘，眼神一下子就变了，闪着猥琐的金光，大黄牙一露：“阿晴好啊。”
他的眼神让人感觉很不舒服，盛晴没敢再说话，一溜烟地逃走了。
留着客厅里的王涛屁-股离开沙发，眼珠子追着她走。
“把你的歪心思收收！”王兰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不要打阿晴的主意。”
她压低声音：“最近京北来的大少爷看上了她。”这个家能不能好过，可就指望她了！
王涛咂摸咂摸嘴，坐回身子对着姐姐笑道：“我是她舅舅能有什么心思？”
“阿晴多大了？”他问。
王兰白了他一眼，没回答。
“是不是还没谈朋友是个雏儿？”王涛说，“老鱼头就喜欢雏儿……”
阿晴这么大的姑娘了，也没少吃盛家的饭，盛家的就是王兰的，王兰弟弟有难处，帮帮忙怎么了？
反正都是要结婚的，老鱼头虽然已经五六十岁，但口袋里不缺钱，不仅能抵了债，还能换来不少彩礼呢。
王兰在心里盘算了下：“那京北的少爷那边儿？”
王涛看这事有门儿，只好再添油加醋一句：“反正我是你唯一的弟弟，这条命现在交到你手里了，救不救随你。”
还能怎么办？王家姐妹有六个，只有王涛一个男丁，从小到大姐姐们就被要求照顾弟弟，照顾了这么多年早就成习惯。
王兰叹口气：“那试一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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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少爷家里吃着水果做题目的盛晴对一切阴谋尚未有察觉。
小猫已经洗过澡，干净的毛发蓬松起来，看着软乎乎的特别可爱。
结束了流浪生活，它住上了几百平的大房子，还有罐罐吃，饮水机都是智能的，换了新环境适应得倒是快，已经开始慢悠悠地踱步子。
一会儿跳到桌面上，一屁-股坐上盛晴的卷子，一会儿把爪子搭在江聿的手上不让他写字。
江聿有点洁癖，对所有长了毛发的生物都没有什么好感，拍了拍桌子，对猫说：“小东西，滚下去。”
小猫不开心地看了江聿一眼几乎要亮起爪子，但一顿饱和顿顿饱还是分得清，不情不愿地下去了。
盛晴盯着小猫翘起来的尾巴，问江聿：“它有名字了吗？”
江聿不屑道：“叫猫。”
“……”盛晴努努嘴，“怎么可以这么敷衍。”
江聿转了圈笔：“那叫凯特。”由cat音译而成。
盛晴：“……”
您还不如不取呢。
题目还没做，她不敢说太多废话，低头闷闷地写题目，写到十道题目正率百分百，江聿检查的时候没有皱眉没有不满，才敢小声提意见：“凯特不好听，像男孩子。”
江聿看了看小白猫，眉心蹙了蹙：“你怎么知道它是女孩儿？”
“因为她漂亮啊！”盛晴说，“叫晴晴最好了。”
“跟你同名？”江聿问。
盛晴羞赧地点了点头：“是啊，暑假之后哥哥就要离开了，我不能一直陪着哥哥，但是它可以。”
“它和我一个名字，你看到它就可以想起我了。”
盛晴沉默半晌，补充了句：“如果哥哥愿意记得我的话。”
她是谁呀，只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品行卑劣的姑娘，江聿为什么要记得她呢？
等了半晌，果然没有听到回答。
盛晴的目光悄悄从笔记本挪到江聿的袖口，再挪回卷子上。
他喜欢穿白色的衬衫，每个衬衫的袖口都有一个英文单词，pluto。
盛晴曾经用他送给自己的手机搜索过这个单词，是冥王星的意思。
那天的江聿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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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的盛晴不知为何，情绪有些低落。
江聿记不记得她都没关系的，她记得他就好了。
如果之后，在大城市，在京北，两人还能遇到，盛晴感觉那时候的自己一定是年轻有为的白领，可以穿着西装跟他侃侃而谈，在气氛恰到好处的时候宣布自己就是当年他在浅水镇认识的姑娘。
久别重逢，多浪漫啊，像是写在小说电影里的故事。
这天家里的氛围很好，王兰向大家宣布，爸爸最近就要回来了。
今年出海的时间比往年要长。爸爸安全回来，盛晴当然很开心。
这点开心更是冲淡了江聿不打算记得自己的不愉快。
盛晴绝多数时候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毕竟在这种家庭环境里长大，太过有心且情绪敏感，估计早就疯了。
第二天，她按照约定时间去蹭江聿的物理课。
不蹭白不蹭，还能吹空调。
走进那座华丽的宅子，盛晴吹着舒服的空调，眼睛胡乱扫了扫。
江聿正在看书，那只猫着急黏人，在他身边转圈。
江聿不耐烦地蹙起眉毛，但语气没有几分怒气，他说：“晴晴，下去，别闹。”
第13章 可是哥哥又不能永远待在浅水镇
“晴晴？”
盛晴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双脚踩着后跟脱掉鞋子，急匆匆地跑进屋子，因为快乐，脚尖像蝴蝶似的一点一点。
“它是叫晴晴了吗？”她凑到江聿面前，小声地问，“是盛晴的晴吗？”
江聿的目光从书本挪到她的脸上，琥珀色的眸子里光芒颤动：“是天气晴朗的晴。”
他今天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气压很低。
盛晴说：“那不也是盛晴的晴吗？”
江聿哼笑一声：“小鬼，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恋。”
“本来就是嘛。”
盛晴不依不饶的，江聿脸色沉下来，指了指餐桌：“作业写完了？有时间在这里和我吵架。”
大人永远是大人，说不过就让对方闭嘴。盛晴不开心地努了努嘴，哼了一声，转身去把书包里的作业拿出来。
晴晴看着奇奇怪怪的人类，然后跳上桌子，在盛晴面前露出肚皮。
盛晴在它的小肚子上揉了揉，又趁江聿没发现自己没开始用功，赶紧低头亲了小猫一口，还把小脸埋在猫背上使劲儿嗅了嗅。
好香，好软，好可爱。
好喜欢。
看到人类如此为自己着迷，猫主子晴晴心满意足地翻个身，抖了抖一身毛，毫不留恋地就要走。
“哎，不要跑嘛。”盛晴一把给晴晴抱住，放在怀里，然后开始打开卷子学习。
江聿虽然是来度假的，但大多数时候都对淮水镇的美景不感兴趣，只喜欢一个人待在富丽堂皇的家里，然后捧着电脑写代码写论文。
盛晴感觉他总是在无效度假。
“小鬼，怎么还不学习？”
盛晴正皇上不急太监急呢，皇上本人江聿头顶长眼一般，头都没抬就质问她。
盛晴撸猫的手一顿，小声辩解：“我暑假作业写完了。”
“啧。”
江聿放下书，抬手揉了揉脖颈，银白色的头发在地吸引力的作用下往后坠，露出干净的额头：“那我干脆送你点礼物好了。”
盛晴：“什么？”
江聿卷着书本步步靠近，声音慵懒地念叨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小题狂练、高中必刷题、一遍过、学霸黑白题……”
盛晴：“……”
也是不知道这位天才少年是怎么知道这么多高中练习题的。
江聿停在盛晴身侧，微微躬着背看向她，眼里都是逗弄：“每科都买一套，买够高中三年，让你刷个够。”
盛晴虽然想好好学习，想早点离开淮水镇离开王兰，但哪里有人是天生喜欢学习喜欢写试卷的？
想想自己每天都在桌前写着山那样高的练习题，盛晴不禁打了个寒战，给晴晴放了下来，小声咕哝道：“我还是学习吧。”
然后翻开课本，假装读书，期待少爷离自己远点儿，不要再说什么吓人的话。
“笨蛋。”头顶突然被书本拍了一下。
盛晴缩了缩脖子，片头看江聿。
江聿面色阴冷，嘴唇的弧度有些讥诮：“书拿反了。”
盛晴：？
“……”
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赶紧把书掉个个儿。
高一的物理还算简单，江聿在她身上找到了通关打怪的感觉，要教她高二的知识点和内容。
现在要她提前预习一遍，把课本上的公式看懂然后背下来就行。
其实暑假已经过去一大半，离江聿要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
盛晴总是会听着听着就出神，她不想江聿离开，可她也知道江聿不属于这里。
后来她在网络上看到一句话：人和人的距离比人和狗还大。
看到之后，她噗嗤笑出了声，笑完之后想起这时的种种，只感觉又荒唐又荒凉。
有人出身就金缠玉绕住高楼登高堂，而有人一辈子都在泥塘里打转。
转了半辈子，以为自己跳了出来，其实只是从小泥塘到大泥塘。
“小鬼。”江聿又拍了拍她的脑袋，“学习要专心。”
盛晴回过神，悲哀地叹了口气，听着他讲完一个公式。
江聿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在空谷里拉响的大提琴，低沉悦耳还带着一股懒劲儿。
江聿握着墨水笔的手也很好看，白净修长，指腹柔软，甲床形状饱满指甲修剪得短而整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