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泼。
她挑出一个笑。
从停车场到滑雪馆,她和梁宴都没再说什么话。
虽然没说话,但阮听雾却依旧很开心。
因为待会她就可以和梁宴一块滑雪了。越靠近滑雪馆,她的期盼就越重,兴奋感也越来越强烈。
不经意扫了眼阮听雾,梁宴眼里划过意外:“你很喜欢滑雪?”
她从来就不是喜欢滑雪,而是喜欢和她滑雪的那个人,抿了下唇,她笑:“嗯,很喜欢。”
梁宴疏懒笑了笑。
阮听雾扳着手指,现在是下午两点,应该还能滑挺久吧。她真希望滑雪馆今晚能不关门营业,能让她一直滑下去就好了。
很快,两人走到滑雪馆前。
有几个穿着滑雪服的人走了出来,见着梁宴就围了上来。
阮听雾被挤到一边,她蹙了下眉头,抬头看了眼梁宴,他没看向她。
她失落地站在角落位置。
但也就是同一秒,一只长手朝她伸了过来。梁宴笑骂了众人一句。
“眼睛都瞎了是吧?这有人没看见?”
“不好意思啊没见着。”众人给阮听雾道了个歉。
阮听雾摇摇头:“没事。”
梁宴将她挪到了中心位置,撇一眼:“给她挑个合适的滑雪服。”
“行,”有个女孩子应了句,“妹妹,你跟我来吧。”
阮听雾便跟着她走,走了几步回头扫了一眼梁宴。
他被人围着。像众星捧月。
不过,等她换好滑雪服和装备,他就能在她身边一块滑雪了吧。
雀跃洗刷掉一瞬间的自卑。
过了会,那个女孩子给她挑了件合适的滑雪服:“妹妹,你试试,尺码应该合身。你先换,我去给你找其他东西。”
“谢谢姐姐。”
“没事,这滑雪场就是我哥开的,就是专门给他朋友滑的。”
阮听雾惊讶地眨了眨眼,她没想到滑雪场的主人和梁宴是朋友。
拿了滑雪服,她进去隔间换衣服。
那个女孩子在隔间外边找装备。
阮听雾不禁问道:“姐姐,那待会他们会一起滑雪吗?”
那人温声应道:“当然了,他们待会说是要比赛呢,当然会一起滑雪。”
阮听雾眉心拢在一起:“那梁宴也一块比赛吗?”
“对啊。”是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
阮听雾噢了声。
“他们待会估计会比挺久的。我哥都盼梁宴来盼很久了。每次梁宴来就被他们拉着比赛,比完就到很晚了。”
阮听雾这才知道梁宴待会得和他朋友一块滑着比赛。
比完之后大概就没时间和她一起滑了。
所以她期盼的和梁宴一块滑雪化成了泡沫。
之前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失望。
而且——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情绪转变,和他毫无关系。
“梁宴刚刚在群里说了,”外面又传来声音:“他让一个滑雪教练教你滑。妹妹,你滑雪服合身吗?”
“合身的。”阮听雾换好衣服出来。听见女孩子说的话,她脑袋里蹦出一句话。
梁宴对她,真是疏离又周到啊。
“好,这些是装备,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滑雪教练在滑雪馆等你,我带你去吧。”
“好,谢谢姐姐。”阮听雾真诚地说。
“没事,梁宴和我哥他们在A区比赛,你去B区滑吧。”
“好。”阮听雾低下头,很快走到滑雪馆。
这儿场地倒是真的很好,大片大片的雪场铺天盖地,她以前去过那种盈利性质的滑雪馆,但是都没这里好。这儿虽然是私人建造,但真挺专业,算的上是一应俱全。
“滑雪教练待会就来了,你如果会滑可以先热下身,我有点事先走啦,妹妹。”
“好。”阮听雾乖巧点头:“再见姐姐。”
她滑的是双板,稳定性还不错,虽然很久没滑,但是基本功也都还在。
两板与肩同宽,上体与膝盖微往前倾,她双手握住雪杖自然下垂,眼睛目视前方,两腿均衡用力保持平行下滑。
但可能是对场地不熟悉,基本功也荒废了几成,她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大片的雪在她目前高速划过,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阮听雾很快发现——
她快要控制不住滑行速度,眼看着就要摔倒,耳边出现一道急速的声音:“用双板平行转弯停止!”
阮听雾立即照做,雪杖垂在身后,双板的板尾打开呈“v”字形。
滑雪板的速度很快降低,梁宴朝她靠近过来。
没想到能在B区看见梁宴,阮听雾弯了下唇,很快,她控制好滑雪板速度,缓慢地停了下来。但最后还是没能很熟练,她身体往左翻了下,眼看着就要摔在雪地里。
即将摔倒的那一秒,她下意识闭上眼。
但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鼻尖传来一股乌木和柑橘调。
阮听雾睁眼,梁宴手臂垫在她身侧,蹙眉盯着她,“我不是让教练教你吗?”声音透过广袤无垠的雪地传过来
阮听雾:“教练还没来。”
她起身拍掉梁宴身上的雪,拍好后又拍掉自己身上的雪。
拍完雪后,她望了眼梁宴,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很想和他一块滑雪,但他比赛估计快开始了,很快就要离开她视线。
果然,没过多久,梁宴望她一眼:“阮听雾。”
阮听雾应了声:“嗯?”
“你刚刚说你滑雪教练还没来?”
“……”阮听雾摇头:“还没来。”
梁宴:“那他现在来了。”
阮听雾愣了愣,四处望了望:“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梁宴哂笑了声:“我,行不行?”
作者有话说:
滑雪的动作来自百度百科。
第18章
阮听雾以为梁宴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接下来的时间,他真当起了她的滑雪教练。
但依旧是疏离又周到。
他不会亲自上手教她,而是站在那指导, 但这样的方式却很适合阮听雾, 她滑雪的底子还有那么几分在, 梁宴的指导帮她复习了滑雪的基本操作,没过多久她便能稳当地滑了。
小姑娘弯唇笑起来, 从高坡往下, 还挺英姿飒爽。
梁宴又陪她滑了好一会,直到那个滑雪教练过来。
“滑得不错啊。”滑雪教练是个年轻的外国男人,中文说得不错。
“还行。”梁宴轻扯了下唇角。
他教的,能差到哪去。
“好的, ”滑雪教练朝正在滑雪的小姑娘招了下手:“过来。”
梁宴顺势朝阮听雾扫了眼。
女孩子穿着白色的滑雪服, 好像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高了些。他以前觉得她就是一小猫,今天和她滑了挺久雪,倒是没看出来挺倔,不会的动作重复个十来遍的也不嫌烦。
“教练好。”阮听雾朝外国男人弯了下唇。
她其实私心希望滑雪教练如果能一直不出现就好了, 但该来的迟早会来, 该走的也不会一直留在她身边。
今天能和梁宴滑这么久的雪,她已经很满足, 但人总是贪心不足,尤其在梁宴这个人身上, 她无端生出许多不该有的期盼。
但这些期盼像早晨凝固在绿植叶片上的水珠, 稀薄日光浅淡一晒,一瞬间便消弭得不见踪迹。
梁宴朝她抬了下眉, 闲闲道:“教练带你, 我先走了。”
“好, ”阮听雾唇角微微抬起:“我会跟着教练好好学。”
梁宴闷声笑了下,从B区往A区的方向走,背影很快消失在大片雪域里。
阮听雾看着他背影,既难过又开心。难过的是他接下来的时间不会再陪她,开心的是他陪过她一段短暂的时间。
外国教练带着她学了起来,一学就是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她今天体力倒是不错,学了很久也不觉得累。
她想,或许是实现了一个小愿望的原因。
今天,梁宴不仅和她一起滑雪,他还教她了。
-
阮听雾晚上在滑雪馆吃晚饭,梁宴没和她一起。她不紧不慢吃完,抿了口水润下有点干燥的唇,离开餐厅往外走。
梁宴正和他一群朋友闲聊。
阮听雾便在附近找了张长椅坐下等他,疲倦感缓慢地涌进身体,她没精力玩手机,便坐着闭眼休息。
“今天滑了一下午的雪,草,真挺爽,这滑雪馆真没白建。”
有人应了声:“樊少爷是真阔气。”
“樊少爷只想和宴爷一块滑雪,哪知道宴爷不给面,鸽了他一场比赛,真给那小朋友当起滑雪教练了。”
梁宴散漫道:“这不意外么,你家滑雪教练不守时。”
“是是是,我妹可能和他说错时间了,他之前都挺守时的。”
忽而有人提议:“宴爷你那纹身馆最近在圈里真挺火热的,今天你们家纹身师单子多不多,排到哪天了?”
“都明年了,”梁宴说,“怎么,你想插单?”
“谁不想插单,要真等那不真等到明年了。”
梁宴:“行,微信推你,你自己联系他。”
“好啊,感谢,”那人笑了下,“大家是真没想到以前都没什么人投资的纹身馆,现在能做成这样,要我说梁宴眼光毒呢。”
“行了,别吹。”梁宴兴致缺缺,他一向没什么耐心,拿手机看了眼时间。
樊家那位问:“我今年还想开家滑雪馆,梁宴,待会能一起帮我选个址吗?”
“行。”梁宴应了声,视线左下方忽然闯进一团模糊人影。
路灯是那种白炽的光,那人闭了眼,穿了件白色棉袄,光浮在脸上,单看五官并不算太乖巧的长相,灵巧狡黠更甚。欣长的眼睫翕在眼睑下方,她好像有点冷,双手都放在棉袄口袋里,脑袋垂了下来,乌黑长发也随之往下垂。
她在等他。
梁宴滚了下喉咙,忽然改了口,“改天吧,”他往阮听雾方向扬了扬下巴,“我待会得送那小朋友回去。”
“不用这么麻烦,”樊正笑了声,“我随便叫个人送她回去就行。”
“也行。”梁宴道。
他偏头看阮听雾一眼,抬步走到她坐着的长椅面前。
“阮听雾,走了。”
人没动一下。
“……”梁宴扯了下唇角。
又连着叫了两次。
人还是没动静,最后。
“听雾。”他居高临下,懒懒散散咬出两个字。
眼前人缓慢地睁开眼,醒了。
阮听雾抬手揉了下眼角,好像听到有人叫她,刚一睁开眼,便对上男人要扯不扯的唇角。
“得去掉姓,只叫名才愿意醒是吧?”
“嗯?有吗?”阮听雾恍惚地记起刚才的情景,脑袋有点混乱,她摇着头起身:“没,连名带姓叫我都行。”
“都行,”梁宴看她一眼,“只是不应?”
可能是刚睡了会,阮听雾腿有些发软,刚站起来便重新坐了下去。抬眼,才发现现在她和梁宴距离莫名的近。
男人眼皮很薄,看人的时候总是自带几分漠然和疏离,但此时因着距离近,白光照着,他眼皮子深邃,长眉往上微扬,看上去便好像减了几分淡漠,多了几分张扬的浪荡。
见她没什么反应,他薄唇又扬了下:“嗯?”
阮听雾心脏跳得飞快,抬头朝他看了眼,蹦出一句话:“对,我不喜欢你连名带姓叫我。”
“……”顿了顿,她继续说,“我身边的人都不连名带姓叫我,我表哥也只叫我后面两个字。”
说完,她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眼睛说:“我们又不是陌生人,只有陌生人才会连名带姓地叫。我同学都不会这样叫我。”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阮听雾低了低头。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他的反应。她抓着棉袄一角,睫毛掩盖住情绪。
“我们不是陌生人?”
他像是在反问她。言外之意好像就是他和她只是陌生人。
阮听雾拨了拨指心,眼神慌乱又无措。
她咬出一句话:“你说是就是吧。”
梁宴笑了声:“刚刚怎么没这么听我话?叫你那么多次也没应。”
“太累了,睡着了,”阮听雾回应道:“滑了一下午雪,没力气。”
“……”她呐呐地抬起眼皮,刚刚好像听见了他的笑声?
想到他刚刚说他和她只是陌生人,她抿出一句话,有点怨气地问:“哥哥,你对陌生人也这么笑吗?”
梁宴好一会没说话。
阮听雾直起身,以为他不理她了。忽而耳边又落下梁宴的一句话。
“你觉得我们能是陌生人么?”
哦。阮听雾凭借着不那么优秀的语文成绩,成功地揣测出了他的意思。
他好像在说,他和她,并不是陌生人。
“……”阮听雾抿了下唇,呆呆愣愣地瞄他一眼。“不是啊?”她认真问。
“……”梁宴闷笑了声:“能是吗?”
他平白无故把一陌生人接到家里住?
哪这么善良,要真这么善良,乐山市那大佛干脆请他来当。
“哦,”阮听雾缓缓慢慢地提起唇角,她还是那句话,听着乖得不行:“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梁宴给她气笑了:“你还真挺听话。”
阮听雾像是解决了一大难题,嗯,她和梁宴终于不是陌生人了,他也亲口承认了。
真好啊。她浅浅地弯起唇角。
不过,他也没回应总是连名带姓叫她的事情。
算了,阮听雾仔细想了想,她不要去改变他的习惯。他想怎么样叫她就怎么样叫她吧,这都不是她可以改变或者决定的东西。
梁宴这人太难琢磨,他可能是觉得他和她虽然不是陌生人,但顶多就是一借住的朋友妹妹,不是很亲昵的关系所以只适合连名带姓地叫吧。
手机震动了下。
阮听雾扫了眼屏幕。
京南一中805班群:【班主任:@全体成员。正式通知还没下来,我现在提前通知一下。我们开学会举办家长会,务必要求每一位家长都要到场。如果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事情,请你们家长不要把事情安排在家长会当天。举办家长会的日期已经确立了。开学那周的周五。到时候会拟定一个正式通知下来,请务必通知你们的家长。】
阮听雾看着一大串的家长会通知陷入沉思。
看见梁宴起身,她便也跟着他走。
她恰好踩住他的影子,两个人身影重叠在一起。
前方忽然走来一人,她抬头,那人和看样子和梁宴很熟,连招呼也没打,就把目光投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