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下,她道:“但是哥哥不能伤害其他的女孩子,之前那个叫岑思也的姐姐,好像就真的很喜欢哥哥。哥哥,你可以谈恋爱,但不能玩弄别人女孩子的感情。”
梁宴:“你还教育起哥哥来了。”
阮听雾听见他语气,知道自己好像过界,她说:“没有。那我上楼睡觉了。”
她起身,忘记身上还盖着薄毯,薄毯跟着滑下来,脚不小心直接踩在了毯子上。
她愣了下,不好意思地拿起毯子:“哥哥我明天帮你洗一下。”
“你真是我祖宗,”梁宴拿过毛毯,肩膀震出点笑意,“怎么?觉得哥哥玩弄其他姐姐感情,就这么报复哥哥啊?”
“没有。”阮听雾说。
“你还没成年,”梁宴说,“成年人的感情就是你情我愿,没有玩弄感情这一说,懂么。”
阮听雾哦了声:“那我明年成年,就懂了。”
“嗯?”梁宴像是没想到她今年已经十七,笑了下:“是。”
接着两人又聊了好几句。
于是就是从这一晚开始,阮听雾开始经常在梁宴房里写题。
他叫她祖宗也是从这晚开始叫起来的。阮听雾很喜欢这个称呼。
同时,她有了一个新的秘密,那就是她偷摸在一个晚上碰过梁宴的头发。他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她过界吧。
六月就这么缓缓流淌。
这天早上六点半,阮听雾洗漱完下楼,正在热昨晚陈姨煮的粥。
锅炉咕噜咕噜发出细微的气泡声,她拿着本物理册看一道难题。看到不太理解的地方,她皱起眉,踩着拖鞋转身准备去拿笔勾记。
正转了一小步,没想到脑袋迎头撞上一人。
她倒退一步,手不小心晃了下,正好打在那人头发上,抓了几根头发下来。
梁宴:“……”
阮听雾看着手心几根头发,她抬头看向梁宴,猛然又想起那天晚上她趁他睡着,偷偷碰他头发的事情。
她心脏更虚,道:“对不起啊哥哥,你这头发还挺容易掉的。”
“你不碰它,它会掉?”梁宴刚醒,嗓子说起话来慵懒,像压着股低音,很好听。
阮听雾:“我第一次碰你头发,它可能不习惯吧,”心虚道:“就掉下来了。”
“第一次碰?”梁宴突然弯下腰。
阮听雾抬眼就撞进他眼睫。
时间沉默一瞬。
梁宴轻笑:“你真以为那晚哥哥不知道?”
第31章
阮听雾呆愣地捻紧手指, 特惊讶梁宴那晚竟然知道她碰过他的头发。
难为她到现在还一直沾沾自喜地觉得,梁宴是毫不知情的。
但是他那晚为什么纵容了她这种轻微过界的行为。
她能不能猜,在他心底, 她是有一点点特殊的存在。
这种感觉很微妙, 阮听雾几乎捕捉不住这种感受。
但或许是太渴望能和梁宴有以后, 所以只要有一点不寻常的风吹草动,她就像兔子一样竖起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左顾右盼地寻找今天晚上有没有多余的胡萝卜呀。
对阮听雾来说, 梁宴对她不寻常的态度就像鲜红的胡萝卜。让她止不住地猜想,梁宴好像有那么一点朝她走过来的迹象。
“真以为瞒过哥哥了?”梁宴看着她这副表情哂笑出声。
他只不过懒得出声打断罢了。
随后阮听雾站在锅炉边热着粥,弯着唇不好意思地和梁宴道歉。
也是,她唯一能瞒过他的, 就是她暗恋他这么久。
不知道为什么, 一整天阮听雾总是心不在焉地在想早上那个问题。
甚至下课时候程亦橙来找她一块去上厕所,阮听雾恰好写完试卷,脑子里闪回的都是她和他的那个拥抱和那晚她抬手去碰他头发,他明明知道但却仍然纵许的行为。
“听雾,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啊。”程亦橙挽住她胳膊问。
“啊, ”阮听雾被她提醒,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越来越在意梁宴, 说,“没有。可能做题太累了吧。”
程亦橙说:“你现在成绩这么稳定, 你就适当休息一下嘛。”
阮听雾翘唇嗯了声。
而后接下来的几天里, 阮听雾却还是时不时出神想到梁宴。
以前他总是不搭理她,对她冷淡疏离的时候, 她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但现在她和他关系变好, 她又生出几分似有若无的歹念。
能不能, 再更近一点呢。
毕竟是已经拥抱,互贴过心脏的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梁宴是不是,也并没有特别完全地将她当妹妹看?
脑子里这点想法见不得人,阮听雾觉得下流又荒唐。
她知道她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梁宴身上,但人么,贪心错误,向来如此,阮听雾也不能免俗。
但这事出在她自己身上,她只能自己解决。
于是从六月上旬到中旬,阮听雾尽量克制自己别去想梁宴。甚至晚上她也减少去问梁宴题目的次数,有时候梁宴在客厅里玩手机,她也不再下楼,就呆在自己卧室写题。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只是觉得她如果一再沉溺于梁宴,她迟早会完蛋。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十几天。
夏至那天晚上,阮听雾晚餐没吃多少,到了两点多她饿得难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便只能踩着拖鞋下楼,走到冰箱附近,手拉开冰箱门看了眼。
冰箱里空空无几,没剩什么可以热着吃的食物。
阮听雾肚子咕噜叫了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尤为清晰。
她讷讷地关了冰箱。担心煮面条动静太大把梁宴吵醒。
又踩着拖鞋上楼。
路过梁宴卧室的门,她眼里闪过难过。
这十几天里,她很少去问梁宴题,梁宴也再没有揉过她脑袋叫她五五了。
虽然这一切是她自己造成的,但她只能这样做。
如果她再多和梁宴接触,她一定会陷于那份不可自拔的心动,脑子整天会猜测梁宴对她的拥抱和纵容,是不是有不同寻常的意味。
但这些想法都荒诞到极致。
可是她又真的无法制止自己的猜测。
所以她只能躲着他。
忽而梁宴卧室门被推开。
耳边传来脚步声。
余光里出现一抹不驯身影。
阮听雾时隔多日,几乎是不可控的,再次下意识朝他抬眼。
男人穿着套白色的居家服,闲适懒淡地朝她投来一眼。
两人视线在淡薄的微光里交汇。
阮听雾抿了下唇,一开口竟有点梗塞:“梁宴哥哥。”
梁宴踩着拖鞋去客厅接水,接完水整个人散漫靠在卧室门框上,清淡睨着她:“还认识我?”
“认识啊,”阮听雾挤出一个笑,“怎么不认识了。”
梁宴笑:“还以为我是不是在你面前隐身了。”
“……”阮听雾顿了下,她没有想到梁宴能察觉出她这些天的后退,但仍是撒了个谎:“没有啊,我就是暑假有集训,然后这些天在忙集训的事,得准备一下。”
“哦。”梁宴转身走进卧室。
随手合上门。
阮听雾眨了眨眼睛,也转身上楼。
两个人好像就是这么似有若无地走向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阮听雾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不要给喜欢的人制造麻烦。
也试图把自己的思绪清洗干净。
不要再去想,梁宴自愿照顾和过度纵容她的理由是什么。
也不要再去想,其他的,任何的,和梁宴有关的一切。
就这样吧,她再无限地沉溺下去,只会给自己和他带来无端的困扰。
有时候做人不能太自私,尤其是在这种真心对她的人身上。
直到梁宴再次出门叫住她:“哥哥饿了,打算煮碗面,你要不要一起。”
阮听雾闻言心脏有根弦狠狠地波动了下,月光柔软的泼洒下来,在这一刻,她恍惚又坚定地意识到。
没办法的。
她始终没有办法逃离梁宴。
十几天以来的后退和躲避在夏至这一晚转变成一场笑话。
“好。”阮听雾扶着楼梯,转身下楼。
梁宴煮面时候,她撑着下巴看他。
男人姿态捻熟,背脊挺直,居家服隐约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身。侧脸被一抹厨房的光亮打着,线条流畅又冷峻。
阮听雾沉睡了十几天的心脏悄然复苏,就算再克制,她的心脏果然还是永远为梁宴跳动。
除了他,她再也找不到其他的心动理由。
“梁宴哥哥,你饿吗?”阮听雾忽然出声。
“嗯?”梁宴做好一碗面端至桌前。
阮听雾揉了下眼皮:“你是不是不饿。”
面条,是给她专门做的吧。
“吃吧。给你做的。”梁宴也没遮掩,磊落坦荡地坐在一边,脖颈至肩侧的线条流畅,习惯性拿出一支烟咬着,就那样低着眼皮看手机。
手机的光反射到他脸上,五官更显笔挺,也更显侵略和攻击性。
但他却深夜专门为她做了一碗面。
还是在她单方面向他后退和远离的时候。
阮听雾将面挪到眼前,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
缓慢拿起筷子夹着面条吃了起来。
她眼睫能遮掩住情绪,却遮不住心底的感动和反复心动。
吃了一半面条,她忽然出声:“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谢谢哥哥给我煮面条了。”
梁宴蹙了下眉。
随手做碗面而已,没多大个事。虽然确实他也没给任何人做过。
但这在他眼里,和随手关个灯没什么区别。
他笑:“吃完就睡觉,现在快三点了。”
阮听雾哦了声,今天是夏至。
夏至。
她的夏天好像也到来了,就在她身边。
“以后,”阮听雾第一次和梁宴谈起以后,轻声问他:“哥哥也会对我这么好吗?”话说出口,她发现这话问得不对,立即纠正了下:“哦,我不是强制哥哥要对我好的意思,我就是随口一问。”
梁宴:“以后?”他扯了下唇角:“你现在就不怎么理哥哥了,还想着以后?”
阮听雾有苦难言,她根本不是不想理他。而是太想理他,心里荒诞的想法太多,她说出来怕吓到他。
“我没有不理哥哥。”阮听雾指尖抠了抠手心。而且今晚过后,她也不想远离他了。
因为所有的都是徒劳。
她好像只要再见到他,所有的逃避都顺便化为了泡影。
梁宴:“吃完了?”
“吃完了,”阮听雾笑,“好饱。”
梁宴:“你站哥哥面前来。”
阮听雾眼眶酸了酸,好像,有十多天了吧,她都没站在过梁宴面前了。
“干什么。”她问。
梁宴起身,伸出手,揉了下她头发,轻笑:“都不记得是什么感觉了。”
阮听雾头发被他揉了揉。
她抬眼就能碰到他的手。心脏强烈地鼓动着。
她就算再克制心动,也依旧生出了一种妄想。
梁宴,是不是真的对她也有一点点好感呢。
不是那种,哥哥对妹妹的。
而是,她对梁宴的,很见不得人的那种。
思绪一旦从心脏处释放,阮听雾脑袋就像放起烟花,所有千丝万缕的东西都联想在了一起。
他说关系近一点,他说她在他面前不要小心翼翼,他揉她头发,他给她拥抱,他深夜给她煮面。
阮听雾不是那种自恋的,自以为是的人,但她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多想。
却同时,又在一边谴责自己,不要让梁宴身处这么尴尬的关系,也不要,止不住地妄想吧。
矛盾极了,充满对立的两种想法混合在一起。
阮听雾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梁宴。
那就放任吧。
放任自由。
放任心动自由。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阮听雾又照常问梁宴难题,不再傻傻地躲着他。
两个人的关系恢复到以往。
阮听雾放任自己沉溺在梁宴身边,不去思考任何东西。
直到七月初的这一天。
阮听雾忽然收到了外婆生病的消息。是弟弟阮见逸告诉她的,说外婆生病了,没人给他做饭。
她连忙赶高铁回去。
问了阮见逸外婆在哪个病房,下了高铁就赶去见外婆。
八个小时的高铁并不好过,疲倦至极。
小姑娘心里担心和挂念到极致,匆匆赶至西城的市中心医院。
却不巧,赶到病房时,母亲孙成漾也在。
阮听雾只好躲在病房外,等孙成漾什么时候出去,她再进病房偷偷看外婆。
她这些天又存了一笔钱。
待会全部拿给外婆。这应该能证明,外婆对她好,她也是有价值的,能给予外婆回报。也希望,外婆能继续爱她。
想到这,阮听雾弯了弯嘴角。
医院里消毒水气味难闻。阮听雾站在病房外,孙成漾和外婆的对话传进她耳边。
她本来没想听,只是不小心听见自己的名字。
外婆提到了她。
阮听雾再次弯了弯唇角,外婆就算生病还是挂念她。果然,在这个世界上,对她好的人,就只有表哥,梁宴还有外婆了。
又静静等待了一小会。
孙成漾的话响起。
“妈,你好点没。见逸都没人照顾。你孙女又还在京南。”
阮听雾屏了下呼吸。
“我不是和你说过,她上次回来过一趟。我也和你说过,让听雾回来,你偏不让。”
阮听雾唇角凝住。
孙成漾:“你就是想让她回来照顾见逸吧,等你好了,你也能照顾。”
阮听雾很希望外婆反驳她。
不是这样的。
外婆,对吧,并不是这样。
但接下来外婆的话,却像一把冰刀,一字一字刺在她心上。阮听雾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做心寒。
“生她下来不就是照顾见逸的?我疼她也是为了见逸着想。”
哦,原来生她下来就是照顾阮见逸。
外婆疼她也是因为阮见逸。
多可笑,她能得到外婆的一丁点的爱,还多亏了她最讨厌的弟弟。
阮听雾心脏都跟着凉了凉。
从小到大,外婆已经是唯一一个会在孙成漾打她的时候护着她的人了。所以她以为这是真正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