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正谦虚心受教,“那我今天约你明晚的时间,可以吗?”
蒋琳被噎住,“我明晚也有约,”说完又加了一句,“是真的。”
廉正谦轻笑,心情很好的样子,“后天呢?”
手机里没了声音,蒋琳拨弄着兰花的叶子,沉默了很久,才回了一句,“好吧。不过,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电话里低沉的笑声变大,蒋琳摸了摸发烫的耳朵,没好气地说,“笑个鬼啊。”声音冷傲,但是嘴角慢慢上扬,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这样不好,这样可真的是太不好了,蒋琳提醒着自己,心却绵软成粉色的棉花糖,一点点地塌陷。
吴洁和蒋琳的晚饭定在了蒋琳家里,两人都不想在外面吃,今晚这种日子,肯定哪儿哪儿人都多,在家吃清净。
吴洁说要亲自下厨做给她做一顿年夜饭,蒋琳当然愿意,吴洁的手艺很好,就是一年都可能下不了一次厨,今晚难得吴流氓大小姐有心情。
只是,她回到家,在门口等着她的不是吴流氓。
是只黑毛狐狸。
第16章
廉正谦手里提着两大兜东西,“吴洁和盛奕辰吃烛光晚餐了,她让我过来给你做饭。”
蒋琳心里都快骂死吴洁了,她不仅是个流氓,还是见色忘友的流氓,天天拿她当鸽子放。
“你会做饭?”蒋琳怀疑,她之前没有见过他做饭。
廉正谦气定神闲,“凡事不都有第一次。”
好吧,蒋琳想见识见识第一次做饭的人到底能做出什么来。
她靠在厨房的门口,看他切菜的样子,“你这看着不像是第一次做饭。”
切得都“哒哒”的起了连音,她还以为今晚要吃一顿烧糊的饭了。
“可能是我比较有天赋。”他回看她一眼。
蒋琳鼻头微皱,这是在讽刺她呢,她之前突发奇想要给自己做一顿饭,结果锅都给烧糊了,恰巧碰上他过来给她送文件,她从来没见他皱过眉头,那天破天荒地见了一次,从此绝了她再做饭的念头。
“大话不要说这么早,待会儿要是不好吃打了脸就不好了。”她翻他一眼,转身去了客厅,本来还想问要不要给她打下手,既然他这么有天赋,应该也不需要别人帮忙。
香味飘进来的时候,蒋琳的肚子跟着叫了两声,但她在书房忍着没有动,忍过十分钟,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才踱着步子,慢悠悠地往外走。
看着桌子上摆放的菜,蒋琳挑了挑眉毛,她倒是不知道他还有这一手,他是按照年夜饭的标准来做的,有鱼有虾,有荤有素,还有饺子,这饺子明显是人手工包的。
她忍不住问,“这饺子不会也是你包的吧?”她不信他有这么厉害。
偷吃的嘴都没有擦干净,唇角沾着一点点油亮。廉正谦关上火,走近她,伸出拇指抹去了她嘴边的痕迹,放到自己嘴里尝了尝味道,应该是合她胃口,她的口味他还算了解。
“饺子是我妈上次回来包的。”他回她。
蒋琳退后一步,瞪他一眼,用手拿了个饺子,放到了嘴里,一口吃掉一个,牛肉馅的,她最喜欢的。
“于教授手艺这么好。”她吃完一个,手又往饺子那边伸过去。
廉正谦端起盘子往餐厅走去,“不要用手,去拿碗筷。”
蒋琳的手扑了个空,跟在他身后,瞪着他的背影,“管得还挺宽,这是我家,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相当幼稚的反驳,声音虽小,但是该听到的人都能听到。
廉正谦道,“是你家没错,但今天厨房归我管,所以吃饭的事情得听我的。”
蒋琳看着满满一桌子菜,对这句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余地,今天的厨房的确是归他管。
既然他想当厨房的老大,那就让他当吧,反正她不想当这个老大。蒋琳听从厨房长的安排,端菜摆碗摆筷子盛汤。最后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廉正谦看着她手里的高脚杯,没有说话,只拿眼看她。
“不是我小气,你不能喝,你还得开车。”她理由很充分。
廉正谦也不劳她的手,自己自足,又拿了一个杯子过来,“现代社会,有一项服务叫做代驾。”
他倒得不多,只一个杯底。
其实他酒量很好,属于怎么喝都喝不醉还不上脸的那种。她刚到公司的时候,董事会里的人这个不服,那个为难,明面上和和气气,好言好语,背地里却小动作不断。
在酒桌上为难人最是容易,还不能翻脸,一帮叔叔伯伯辈的挨个敬酒,每个人都是满满的一杯,杯底剩下一点就是目无长辈。找人代喝也可以,不过要翻倍。当时的酒都是廉正谦替她挡下来的,他几轮轮番喝下来都能面不改色,还能继续陪他们谈笑风生。
后来那帮“老臣子”都被他给喝服了,也喝出感情来了,给了他个称号叫“千杯不醉”,有什么好酒了,也会叫着他喝上一顿。
其实,他不是千杯不醉,她见他醉过一次。
那天,从酒桌上下来,在电梯里他接到一个视频电话,他转成了语音,她能听到电话里是个女声,他回话不多,语气多了些温柔,连带着眼神都是柔和的。
等他挂完电话,她开玩笑地问了句,交女朋友了啊。
他看了她一眼,他喝完酒后,眼睛总是愈发得亮,漆黑的眼仁里好似淬了天上的星子,她开始还能迎着他的目光,后来便垂眸移开视线。她有些恼,说不清是因为被他压了气势,还是因为这个世上有一个女人可以得到他那样的温柔。
“是我妈。”他深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还含着几分揶揄的笑。
他的笑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蒋琳的脸腾地一下就红,她很少有这种脸热不自在的时刻。她准备说些什么来挽回一下现在处于下风的对峙,他又开了口。
“今天是我生日,她问我有没有吃上一碗生日面。”
生日面当然是还没吃上。这一周他们一直在出差,早饭是在临市的酒店吃的,一上午满满的行程结束后直接去了机场,午饭拿飞机餐对付了两口,下了飞机就回了公司,晚上又有交际局,他菜都没吃几口,更别说生日面了,酒倒是被灌了不少。
蒋琳心了多少起了些愧疚,她没有让司机开车回家,而是去了一个私家餐厅,正经祖上传下来的手艺,说是餐厅,其实不对外开放,只是接待一些熟识的朋友。
老板看到她来,很高兴,亲自下的厨,擀出了一碗长寿面,说是给他做的,大半都进到了她嘴里,暖汤暖胃,舒服极了。
老板和他聊得很投契,兴致来了,把藏了十几年的好酒给拿出来了。她只抿了一口就放下,太烈了,刚要阻止他喝,他已经干完了,其实喝得不多,只一小酒盅,但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酒品很好,就算醉了,走路也是稳的,人愈发安静,握着她的手很紧,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握上来的,但是...默许了他这个行为。
大概她也因为那一口酒醉了吧,再后来,就乱了。
她生涩,他也生涩,两个人完全依靠着本能在摸索,开始没有多舒服,只是疼,钻心的那种疼,她掉下来的眼泪全都进到了他嘴里,也进到了她嘴里,是咸的,涩的,也带着一点点的甜。
在这种事情上,男人到底是更无师自通一些,后面慢慢好了些,她完全是被他带着节奏走,他是一个完全的掌控者,掌握着她的死,也掌握着她的生。
在至生至死的愉悦之间,她想,这或许是一个错误,她不应该放任这一晚的发生,也不应该放任自己的沉沦。
可这个她认为的错误从那天起持续了将近两年的时间,现在他们又这样隔着家常烟火同坐在一张餐桌上。
这个世上或许没有绝对的对和错,只有想和不想。
他冲她举了举杯子,“新年快乐。”
电视里放着元旦晚会做背景音,远处的夜空上升起朵朵烟花点亮了夜色,屋里的灯光暖黄煦和,他的疏眉朗目里皆是温柔的笑。
蒋琳心头微热,也举起了杯子,“新年快乐。”
新年伊始,人们总会对未来有很多期待。他是她不敢有的期待,却给了她很多期许之外的快乐。
两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敲响了新年的礼钟。
饭菜的味道不用她多说,自然是好的,而且全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
他从没问过她的口味,但擅察颜也擅观色,跟她一起吃过两次饭局便摸清了她的口味,后面每次转菜停到她面前的总是她爱吃的。
她惊讶于他的细心,蒋征途给她的教育是,不要轻易让别人看透你的喜好,猜透你的心思,不管是吃饭还是做事。她虽喜辣爱酸,但在外面吃饭,每样菜都会吃一些,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她的口味,心思和观察力都可见一斑得深。
饭吃到一半,蒋琳抿了一口酒,“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
廉正谦停下筷子,表示洗耳恭听。
“你当初是怎么摸清我吃饭的口味的?除了我家里人和亲近的朋友,其他人很少知道。”
廉正谦笑笑,“你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眼睛会习惯性地眯一下。”
有吗,蒋琳仔细回想了一下,没觉得自己会有这个习惯,也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个习惯。
“你观察力一向很好。”蒋琳自己给出解释。
“那也要分是对谁。”廉正谦拿公筷给她夹了一块鱼的月牙肉。
“恩?”
“我的观察力不是对谁都好。”他不错眼地瞧着她,眼里的深意一目了然。
蒋琳的手指微动,“哦。”
他不紧不慢道,“你是我老板,我自然要观察你的喜好,这是我的工作。”
蒋琳泛热的心头歇了菜,把碗里的鱼肉直接给他扔了回去,她发现了,他现在动不动就想逗她玩。
廉正谦夹起鱼肉放到自己嘴里,问,“不喜欢?”
蒋琳靠到椅背上,手指摩挲着酒杯,看向他,“不喜欢,这桌子菜除了饺子,其他味道都不怎么样。”
廉正谦嗓子里溢出了笑,低哑的,愉悦的。
蒋琳一双美目斜过来,“笑什么?”
“在笑一个姑娘,开心的时候眼睛是弯的,生气的时候食指会不自觉地叩桌子,害羞的时候,总会先恼,但眼睫毛会颤,耳朵也红的。”
他越说,她的睫毛颤得越厉害,耳朵也烫得厉害,可她又不能恼,因为一恼,就掉进了他的圈套里,只能用眼神给他施加压力,让他赶快闭嘴。
第17章
一顿饭吃得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夜色变深,蒋琳开始轰人,“吃完了就走吧。”
廉正谦扫了一眼餐桌,说味道不怎么样的人,所有的菜都吃了个七七八八,盘子里只剩一个底儿。所以盛奕辰说得没错,女人的有些话得反着听。
廉正谦起身,“我收拾完桌子就走。”
“不用,我自己收拾就行。”
蒋琳觉得,他越待下去,会越危险,危险的不是她,是他,她今天特别想把他就地正法。
“你确定?”廉正谦语气怀疑。
她…不确定,又是盘子又是碗又是杯子,好多要洗的,她看着就头疼,她不喜欢用洗碗机,如果等明天家政来弄,她又不喜欢脏碗筷隔夜。她自己洗,也不是不可以,本来他做饭的话,她就应该洗碗,这是很公平的分工,不过,如果他非要坚持洗,她也不好拦着,是不是。
廉正谦看她脸上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有胃药吗,我胃有些不舒服。”
她说他今晚怎么吃得不多,“胃不舒服还喝什么酒。”明明是关心,非要用反问。
“新年夜,总要应一下景,我喝得不多。”廉正谦好脾气地解释。
“你去客厅里坐着,碗不要刷了。”依旧是生硬的语气。
他的胃不好,她是有责任的,所以她家里还有公司都常备着他惯吃的胃药。
等她拿着药过来,他已经收拾好桌子,开始洗碗了。
“你不要收拾了。”蒋琳按住他的手,一个病号,不去休息,逞什么能,“去把药吃了。”
“胃难受又不是手不能动,不耽误洗碗。”他看她一眼,“我手都沾水了,要不,你喂我吃一下药?”商量的口吻,绝不强求,你喂我就吃,你不喂我就待会儿吃。
蒋琳看着他的眼睛,他相当大方自然地任她看,最后还是她先移开视线,按出两颗药。
“低头。”
廉正谦低头。
“张嘴。”
廉正谦张嘴。
蒋琳把药塞到他嘴里,水杯也跟着递过来。
“你现在套路可真多。”蒋琳忍不住吐槽,动不动就给她下连环套。
廉正谦喉咙滚动,闷闷的笑声溢出,“蒋总可真是会冤枉人。”
冤枉人,她要是冤枉了他,她就跟他姓。
他顺着水咽下药去,眉头微皱,“有些苦。”
其实蒋琳兜里放着颗糖,他一个大男人,怕苦,不喜欢吃药,连苦瓜都不爱吃,但她现在不想给他吃了,就让他苦着吧,“良药苦口,苦点才好,药效见得快,也让你--”
她剩余的话淹没在他的吻里,他手拿着碗,她手拿着水杯,他以极其别扭的姿势压过来,先是轻裹上唇,接着轻咬下唇,残存的苦涩在舌尖的触碰间传递过来,他的苦分给了她。
外面的烟火声惊醒了颈项交握的两人,他的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轻啄着她殷红的唇瓣,缓解着心里的急。
“现在不苦了,良药苦口,热吻甜心,苦甜结合,这样才能好得快。”
呼吸滚烫,声音低哑,她的心头像是被人拿着羽毛轻轻地扫过,酥痒难耐,她踮起脚咬上他的嘴唇,本想下狠劲,临到关键又松开了,不过还是尝到了血腥味。
她用拇指抹去他唇上的血珠,又重重地碾压了下,想让他记住这种疼。
“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亲我。”他现在搞突然袭击搞得很顺手。
廉正谦道,“遵命。”嘴里说着遵命,又低头吮去了她唇上沾染上的他的血。
“你!”蒋琳气结,有这样刚说完遵命就公然违反的吗。
“下不为例。”他软言安抚。
蒋琳现在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她有张良计,他就开始架过墙梯,堵她堵得死死的。他这么肆无忌惮,胆大妄为,无非是捏了她的软肋,拿准了她会对他心软。
她确实会对他心软,但是嘴不会软,“快干你的活吧,刷个碗你还准备刷到天亮去。”奴役的语气堪比黄世仁。
廉正谦虽然不打算刷到天亮去,但也没打算速战速决,等蒋琳第三次出现在厨房,他正在擦高脚杯,杯子对着灯光,他对着杯子,认真严肃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做手术。
“廉正谦。”蒋琳叫他。
廉正谦看她,“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