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过来的目光很多,她和费家的事情还挂在网上,再加上她和廉正谦之前的关系也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现在两个当事人在现场,再大的领导和总也有八卦的一面。蒋琳无意让别人当看客,悄悄退出了会场,后面还有一个颁奖仪式需要她出席,她留陆凯在会场,等环节快到了,再叫她。
蒋琳在会场的餐饮处找了一家咖啡店,咖啡店里的人不多,音乐轻缓,她在手机上翻看着林正云科的资料,原来这家公司在年初已经成立了,她以为很了解他,现在看来知之甚少。林正云科这些天的动作,都和潘氏有关。
咖啡杯放到了桌子上,她抬头,谢字说到一半停住。
她叩上手机,嘴角弯出笑容,“不过才月余不见,现在该叫廉总了,看来潘家这颗大树你已经攀劳了。”
廉正谦在她对面坐下,她清减了许多,脸小小的一只,显得一双泠泠的双眸愈发得大。他想要摸一摸她的脸,想要拥她到怀里抱一抱,可她脸上的嘲讽太明显,他话一出口就带了刀子。
“那你呢,我是该叫你蒋总,还是过不久之后就要叫你一声费太太。”廉正谦靠在椅背上,看向她,眼神清幽深邃,语气和缓,像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蒋琳唇角抿下来,她气他的话,也气他的态度。她也靠向椅背,双臂交叉,谁要是让她不痛快了,那她肯定要让对方十倍百倍的不痛快。
“我是谁的太太就不牢廉总费心了,廉总还是多把心思用在潘小姐身上,毕竟潘家的乘龙快婿,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伺候好潘大小姐,廉总少奋斗应该不止十年。”她话开了头,便停不住,“不过,这对廉总来说应该也不难,毕竟你伺候我这么多年,也该总结出经验来了,我在这儿是不是应该提前恭喜廉总。”
廉正谦平静无波的眸子终是被她的话激出了几分火性,汹涌的风浪翻了几番,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打她电话打不通,去她家里没有人,楼下保安说她晚上回来又很快出去了,走得很急。陆凯陈甜那边只知道她临时去了国外,归期不定,他猜到可能是她家里出了事情,等他找到蒋征途所在的医院,已是两天后。
他下了飞机,直奔医院,没有见到她,碰到的是俞澜,他按照以前的称呼,叫她为一声夫人。
她态度说不上不好,可也归不到好的那一边去,客气的话说了好多,最后总结出来只有一句,廉正谦,蒋琳不是你登青云梯的捷径,你还是趁早死了心。
他从来没有把谁当成过捷径,最怕的也是这句话会应验在他和她的身上,所以他小心再小心,步子迈得尽可能得大一些,快一些,他不想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让她遭受任何是非的议论,也不想让任何一丁点功利的成分掺杂到他对她的这份感情里。他喜欢她,爱她,仅仅因为她是她,不是因为她名字上面挂着的那一堆前缀,更不是因为她是谁的女儿。
他以为,一路走到现在,他们两个心意会是相通的,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她至少是明白他的。
现在她坐在他对面,轻昂着头,眼神倨傲。她说,你伺候我伺候出经验来了,伺候好潘大小姐,你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
所以,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过去的这几年又算是什么,他只是一个还算伺候得好的床伴。
他看着她的眼睛,满腔的怒和火化成一声冷笑,“是,想来大小姐和大小姐总归有共同之处,不过是换了一个姓氏而已,我既然能伺候好你,自然也能伺候好别人。”
两个人心里都憋着火,话越说越不投机。
蒋琳的手机响起,她不再看他,拎包起身,但起身过猛,包碰到了咖啡杯,满满的一杯咖啡全都洒了出来,顺着光滑的桌子滴到她的衣服上,白色的西装染了一大片。
她从桌子上抽出来几张纸,越擦越乱,衣服乱成一团,心也乱成一团,刚停下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纸扔到垃圾桶里,她转头往咖啡厅门口走去,就这样去颁奖也没什么,反正今天已经够糟了,大不了再被媒体多拍几张照片,不过是在衣服上洒了杯咖啡。
没走两步,身上披过来一件西装,她掀开衣服要扔给他,他已经大步离开了咖啡厅。
蒋琳想把衣服丢到垃圾桶,看了看身上的咖啡地图,还是穿到了身上。她个子高,架起一件男式西装不算费事,袖子挽了两卷,如果不细看,看不出什么异样,倒像是特意的搭配。
衣服他既然给了她,她也不打算还他,反正他攀上了高枝儿,又怎么会在乎一件破西装,他们就这样两死不相往来好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是颁奖人,他是领奖人,新锐商业领袖奖。他上身只着一件白色衬衫,西装外套穿在她的身上,两人又同出在一张相框里,各自木着一张脸,连勉强的假笑都做不到,不用非是有心人,也能看出其中的微妙之处。
颁奖结束后,她让陆凯去和主办那边沟通,她颁奖的照片就不要上传到网上了。和费家的事情还没有平息,她不想再过多引起什么讨论的话题。
西装被她带回了家里,他们白天不欢而散,和撕破脸也没什么区别,他没有客气,她说话也极其过分。他有他的傲气和自尊心,颁奖的时候,全程没有看她一眼,他很少会把心情摆在脸上,这次是真的生气到了极点。
蒋琳仰躺在沙发上,拿胳膊挡住眼,白天的那些话,她是最不该说的那一个,他尽心尽力帮她四年,不应该得到那样一个评价。
她知道,她的话于他而言,已算是折辱,折辱了他,也折辱了她自己。
可她向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纵使事后会后悔,至少当时痛快了,但也绝了自己的后路,连找补都不知道从哪找补。
他应该不会再想…理她。
第20章
蒋琳心情烦躁,干脆换了衣服去了楼下的瑜伽馆,思绪多的时候,运动是最好的排解方式。结果在瑜伽馆里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走近才确定。
“于教授,您好。”蒋琳上前打招呼,她们只见过一面,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她。
于曼看到蒋琳,很惊喜,“蒋总,你怎么会在这儿?”
“您叫我蒋琳就好,我家就在楼上,趁晚上的时间,过来运动运动。”
于曼心里顿时了然,她就说,她那个儿子不会把房子无缘无故地定在这里。
“廉正谦刚换了房子,也在楼上,七层。”
蒋琳顿住,她在八层,这里是一梯一户的,所以她家下面就是他家,她只知道他搬了新家,没想到他搬到了…她楼下。
“是吗,还真是巧。”蒋琳干笑一下,于教授眼里玩味的探究太过明显,她总觉得那双太过睿智的眼睛能看透一切。
于教授是地质方面的专家,澜江之前的一个项目有找她当过咨询顾问,她和她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和廉丽嘉正谦发生关系的第二天,那天她很不在状态,当时于教授看她和廉正谦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您也来练瑜伽吗?”蒋琳转移话题。
“对,这不趁过年休假,我来看看廉正谦,结果他忙得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我就自己找点事情打发时间。你有推荐的老师吗,我第一次过来也不太熟。”
“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和我一起?”
“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蒋琳回。
旁边的店员也跟着点头应和,蒋小姐是她们这边大佬级的VIP,自然想干什么都可以。
廉正谦心情很差,有眼睛的都能看到,陈锐风虽然眼睛不大,但也看得清楚,他这一阵不敢招惹这位大爷,处处陪着小心。
事情的起因是那一晚潘楠笙约他和廉正谦吃饭,他出发前知道潘诗情也会去,临阵脱逃把场子撂给廉正谦一人,主要是潘诗情太难缠了,他不喜欢可爱型的,他喜欢的熟女型的,风姿绰约,风情万千,潘诗情不是他会吃的那一挂。
自从那天开始,廉大爷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这个高峰论坛,廉大爷开始说不参加,好,他不去他就顶上,只要廉大爷开心,昨天大爷又反悔了,说要参加,好,他去他就不去,只要廉大爷开心。
结果还是没换来大爷的开心,大爷真的好难伺候。
陈锐风拉着人到外面的露台,递过去一根烟,“说说吧,到底怎么了,碰到蒋琳了?话没说对付?”
陈锐风用脚指头猜都能猜到,能让廉正谦烦心的,自始至终也不过一个蒋琳。
廉正谦接过烟,夹在手里,没有点燃,他看着远处的天空,树影绰绰,灯光绰绰,冬日的冷风萧索又寂寥,刮脸也刮心。
他第一次对当初的选择产生了怀疑,他是不是就不该进澜江,如果他换一种方式和她遇见,是不是就不会听到她那一番话。别人说什么他都可以不在乎,可话出自她口,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不可能不吃心,他所有自持的骄傲都在今天被击得粉碎。
他把烟扔回给陈锐风,“我下班了。”
陈锐风手忙脚乱地接过烟,追了上去,“一起啊,要不是陪你我早就走了,我刚新认识一妹子,这良辰美景的,我陪妹子不好吗,你这说走就走的,也太没良心了。”
在前面走着的廉正谦突然停下来,要不是陈锐风反应快急刹车,两个人就撞一起了。
陈锐风嫌弃的啧还没出嗓子里,廉正谦转过身来,拿手点他,“你要是对潘诗情没意思,趁早跟人小姑娘说清楚,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最后都砸你身上。”
“你可别冤枉我,我说得可清楚了,是她非缠着我不放。”
廉正谦鼻子里出了一声哼,陈锐风被哼得有些心虚,好吧,他承认他近些天在潘诗情的可爱里找出了有几分别样的味道,话没有说那么死,吊着她往前走一段也没什么,反正是她非要缠过来的。
“锐风,不要拿别人的真心当玩笑,如果你不想接受,至少要拿出一点尊重来。”
陈锐风独自一人站在冷风里,细细琢磨着这句话,他觉得他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也不是说给他听的,不过不管是不是说给他听的,他都听出了廉正谦语气里的心灰意冷。这个词不该出现廉正谦身上,他做事一向是成竹在胸,心有沟壑。
廉正谦在楼下大堂看到并肩一起走过来的蒋琳和于曼,眼神微顿,两个人在聊着什么,看起来很是亲密。
蒋琳先看到他,不过他没有看她,她又一时拉不下脸来打招呼。
“还行,十二点之前还能回来,我原本以为照他这架势,要在公司里通宵了。”于曼看了廉正谦一眼,转头对蒋琳打趣。
蒋琳顺着于曼的话,“他现在公司应该正是忙的时候。”
廉正谦走在前面,按了电梯上行键,便站到一旁,垂眸沉默,不参与她们两人的对话。
电梯下来,于曼和蒋琳先进,廉正谦跟在后面进了电梯,他先按了七层,又按了关门键。
于曼拍他的胳膊,“你怎么光按了我们家,琳琳家你不给按了。”
廉正谦的眉毛动了动,琳琳?所以他是错过了什么。
“蒋总家住几层?”他手停在电梯键格上方,转头看她。
蒋琳握着的手紧了紧,他故意的,她似笑非笑地看他,“八层,看来廉总确实很忙,之前一个星期怎么也要去三次,现在说忘就忘了。”
他和她装傻,他以为当着他妈的面她就不敢戳穿他。
廉正谦吃了一憋,一直顶在嗓子眼的火气没有往上涨,反而往下降了降,他拿指腹刮了刮额头,按下了八层。
蒋琳对于曼说,“我爱丢三落四,之前他在澜江的时候,总要麻烦他隔三差五给我送趟文件。”
于教授本来在尽力当个隐形人,观看小孩子们谈恋爱闹别扭,听到蒋琳的话,配合她演戏,“你别说,我这次回来,也觉得他现在记性不太好,可能是到年纪了,我回头给他剥些核桃,让他补补脑。”
她话一出,对着顶的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各自看向了别处。
于教授还想多看会儿戏呢,电梯就到层了。她对自己儿子说,“今天我蹭了琳琳的瑜伽课,回头你得请人吃饭,替我谢谢人家。”
于曼看他不说话,又加了一句,“听到了没有?”
廉正谦无奈,“知道了,妈。等有时间,下电梯吧,已经很晚了。”
于曼嗔他,都已经搬到人家屋檐底下了,还来摆这幅冷脸,你搬过来是就近追女孩子的,可不是就近打架的。
“这样吧,琳琳,明天正好是我生日,如果你不介意,晚上来家里吃顿饭,我别的不敢说,做饭倒还算可以。”
蒋琳开始还有些犹豫,但看到廉正谦冷漠的脸色,当下应了下来,他不欢迎她,她偏要去,她要去给他添上一堵,也总要…找个机会和他道歉,今天的话,她是话赶话说到那儿,她不该那么伤他。
廉正谦等得不耐烦,自己先下了电梯,蒋琳神色有些黯然,于曼看在眼里,拍拍她的手,“别理他,这男人耍起性子来,比我们女人可别扭多了,不要给他们脸,晾他们两天就好。”
蒋琳勉强笑了笑。
于曼到家后,追着自家闹别扭的儿子问,“你晚饭吃了没?”
“在公司吃了几口,我先洗澡。”
于曼追到他卧室,“你这房子买了有两年多了吧,之前一直不搬过来,怎么现在想起搬过来了。你是知道人姑娘住这边才买的房子,还是说你们两个就是这么有缘分,买个房子还能买到楼上楼下。”
“您多想了,就是这边地段好,升值空间高,将来不住了,转手卖了,价格也能番几番,挣回来的钱够您将来在海边买个小卖铺养老了。”
于曼一直说等她退休了,就去海边开小卖铺过日子,开心又自在。
“你可真会敷衍你娘。”于曼撇嘴,“这是你认定的媳妇儿不?你外公给你准备的聘礼我要不要现在转给你?”
“外公的那些东西您还是自己留着吧,万一您再来一段黄昏恋,可以当嫁妆,我想洗澡了,您可以出去了不?”
于曼上脚踢他,想转移话题就拿她这个当娘的开涮,她可不是好糊弄的,“这是你认定的媳妇儿。”于曼重复之前的话,不过这次不是问句,是肯定。
廉正谦叹气,如果你有一个认真搞学术的母亲,那你什么事情都别想轻易糊弄过去,她必定事事都要求得一个答案。
“这种事情不是光我认定就可以。”他给出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能从她儿子嘴里撬出这句话可真不容易,于曼来了兴致,“我看她对你也不是没有意思,这有什么不能认定的。”
廉正谦笑了一下,颇有些兴味索然,“如果你情我愿就可以成就一世的姻缘,那您和我爸也就不会离婚,有的时候,两个人的事情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
于曼被儿子揭了旧伤疤也不恼,“哎,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我和他不是你情我愿,我是被他给骗了,我和他离婚也只是因为我不想和他过下去了,和别人没关系。”
既然话说到了这儿,廉正谦看她对廉明益的话题也没有多排斥,他试着提了一下,“他给我来电话了,说看您什么时候时间方便,想和您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