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林落失望地低下头,将长发别在小巧莹白的耳后,开始吃面。
许肆却还没动筷子。
他盯着林落微红眼尾的泪珠,似是有些出神。
眸光晦涩,手抬起又放下,最后轻嗤了声,没看了。
林落很饿,她很快吃完了一碗面,连面汤都喝完了。
然后弯着眼睛,看着许肆吃。
男人的确长了一张让人颠倒痴迷的脸,气质轻狂张扬,但吃相却很好,让人看着都是一种享受。
林落就这样看着,看着他优越的眉眼,冷白的皮肤,挺鼻薄唇,还有那一颗顺着他下颚滑落的汗。
许是因为刚进了厨房,盛夏闷热潮湿,那汗珠顺着下颚,随着他吞咽的动作,慢慢地滑过他突起的喉结,以及,喉结上那粒细小的朱砂痣。
朱砂痣被汗浸过,似是染了层糜丽的红。
小小的红痣随着喉结上下起伏,散发着强烈又灼热的荷尔蒙气息。
林落睫毛轻眨,白皙的手不知怎么就伸了过去。
她想帮他擦去这滴汗。
指腹轻柔贴着男人喉结,然后,缓缓摩擦,将那滴汗擦了去。
喉结被抚摸,似乎还被指甲似有若无地刮了一下,许肆喉头滚动,吞咽的动作蓦地大了。
然后,他凌厉下颚处滴下的汗更重了。
呼吸急促,喘息微重。
林落不自知,见汗越来越多,又想给他擦去时,“啪”一声,许肆将筷子摔在桌上。
屋子里气氛一窒。
“没事别他妈总撩人,知道么。”许肆忍不住了,冷冷看她,咬牙切齿。
“我没有。”林落像是受惊的小鹿。
她连忙收回手,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眼眸里的两汪水摇摇晃晃的。
许肆眼睛黑沉,舌尖舔了舔上颚,轻嗤一声。
明明逛酒吧酗酒,怎么就纯的这么要命。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怕我一下变禽兽,把你压在这桌子上就做了,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的语调被故意拉长,他起身收拾碗筷,散漫地挑眉,混不吝的笑了起来。
林落脸红得能滴血:“……”
许肆见她脸都红透,耳朵也被染红,吓得跟个鹌鹑一样,唇角上扬的的弧度越发明显。
厨房里传来龙头流水声,林落回神,看到他在洗碗有些不好意思。
她走了过去,轻声说:“不然我洗碗吧,刚刚我吃了你做的面。”
许肆余光看了她一眼,手上没停:“一边待着。”
“哦。好吧。”林落也没坚持,垂着清冷的眉眼,就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洗碗。
看着水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流过带走泡沫,现出他薄而修长的一双手。
手背青筋微显,指腹有茧。
很好看,很适合弹奏乐器的手。
林落看呆了,片刻失神后,耳边忽然响起了门铃声。
一声声响起。
“我去开门。”林落回神,转身去玄关处开门。
很快门开了。
“许哥,今天是出了什么……”事。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可怕的死寂蔓延开来。
林落看到面前瞪大眼睛表情震惊的几个人微愣,往后退了一步。
乐队的几个人的确傻眼了,脑子宕机,面面相觑,傻眼了
一个女人,穿着他们许哥的衣服,衣衫下的腿又直又细又白。
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里还是他创作的工作室。
重磅新闻。
第7章
气氛死寂了一瞬,林落疏离又礼貌地对他们点点头,想要去喊许肆时,乐队里的鼓手顾扬开始见鬼一样嚎叫。
“许哥!许哥!你说句话啊!这还是你家吗!”
“许哥!许哥!”
几人震惊无比,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聚焦在她身上。
林落眼里闪过一瞬的无措和慌张,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两步,脸苍白如雪。
她转身,正要转身去厨房叫许肆时,许肆出来了。
他挡在林落前面,踢了嚎叫的人一脚,拧眉道:“他妈的嚎叫什么,有事就滚进来。”
顾扬疼的想嗷嗷叫时,赶紧捂住嘴巴。
几人噤声,互相交换个眼神后进了屋。
乐队的几人走到客厅后,林落还是站在原地,站在许肆的背后。
许肆侧身面向她,低眸,林落失了颜色的唇和苍白的脸尽收眼底。
肩膀微缩,低着头,就像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平日里的平静清冷全都没了
怕人?
许肆微阖眼眸,脑子里闪过这两个字,但很快又不屑地扬了扬眉。
关他什么事?
三个月的炮|友而已。
许肆自认为,现在他和林落的关系只是炮友而已。
只是炮友。
他没必要关心这么多。
“怕陌生人?没看出来你胆子这么小啊。”许肆勾了勾嘴角。
林落将被冷汗沾湿的头发别到耳边,回了声:“没有。”
声音很轻,也很冷。
“没有?”他凑近,微凉的手指拨弄了下她的耳垂,语气和笑容都有点浑。
“身子都在发抖,胆子这么小就不要学人进酒吧约炮。”
“不是约|炮,许肆。”林落将这两个字说的很清晰,忽然抬起头看他。
幽谧如湖的眼睛似是下着冷寂的雪,看不出一丝羞赧,反而带着一种执拗。
很令人费解的执拗。
许肆摸她耳朵的手僵住,片刻后被烫松开,目光又被林落的耳朵吸引。
白软的耳垂留下了清晰的红色指印。
他的手指一拨弄就红了。
许肆喉咙发痒,轻嗤了声别过脸去。
客厅里传来声音:“话说你今晚怎么鸽了一场,阿明说你有事,电话又不接,让我们来看看,结果就看到了……”
许肆走了过去,他原以为林落会回卧室,但没想到,林落跟在他后面,安静地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
他就站在旁边,垂下的手稍微一动,就可以触到她的脸。
两人距离很近,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和他的烟味交缠在一处,然后再,透过皮肤渗入他的血液,肺腑,骨髓。
莫名的,许肆一双长眸里忽地透出烦躁,烟瘾一犯,他想掏出打火机抽烟,手却传来一阵光滑又绵软的触感。
林落用脸蹭了蹭他的手。
他垂眼,便能看到她歪着头轻轻靠着他。
模样柔软又乖巧,卷卷的睫毛却在摇晃着。
就像不安的小猫。
此刻,似乎很依恋他。
许肆手指发颤。
他口干舌燥,扯了扯嘴角,不羁地笑了笑。
手却没动。
随她。
“这是怎么回事啊,许哥,不介绍一下。”顾扬坐在椅子上抖腿,一脸八卦地笑,目光在这两人脸上来回梭巡。
“三个月的女朋友,林落。”许肆懒声回。
女朋友面前加了三个月。
这句话飘入耳朵里,林落眼眸一黯,周身的柔软消失,又萦绕着雪的清冷意味。
她坐直了身子,没再靠着许肆,脸也没有蹭他的手。
是的,三个月的女朋友。
夏天结束,她也会离开。
只是这句话一说出来,无疑扔下一个炸弹。
“女朋友?”顾扬性子急,是最先绷不住的。
贝斯手周言性格沉默,稍显温和,他坐在林落斜对面的位置,听到这句话,落在手机上的目光移到了她精致的脸上。
停顿几秒,一阵刺骨寒意袭来后,他又垂下眼,刷手机没说话。
顾扬头发挑染了几根蓝色,他嘴巴大都能塞下鸡蛋了,震惊片刻后又疑惑问,“三个月是什么意思。”
许肆微微眯眼,眼角斜挑看向林落。
不蹭他的手了。
很好。
许肆冷哼一声,掏出烟盒咬了根烟,打火机啪嗒一声,偏头点烟。
他吸了一口后慢悠悠吐出烟雾,戏谑笑道:“听不懂人话?路上捡的,三个月的限时女友。”
还是那种语气,疏懒散漫,毫不在意,似乎当真只是把她当三个月的女朋友。
成年男女之间不走心的爱情,放纵欲望而已。
顾扬吃惊,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
许哥压力大,又长了这样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喜欢他的人多的数不清,有女朋友也不稀奇。
虽然这女的看上去不符合他口味,乖乖女,很冷又很无趣的样子,但脸长得的确好看。
他们都懂,玩玩而已,就三个月。
“正常正常。”
“我们懂。”顾扬咧嘴,笑得很不值钱,还贱兮兮的。
“你懂个屁,有事说事,没事就滚。”许肆踢了一脚椅子,顾扬差点没倒在地上。
“那个……”顾扬吞吞吐吐,一说到这事就怂了,他不敢惹这位哥,朝乐队里的键盘手李燃抬了抬下巴。
示意他说。
反正横竖也他意见最大,他和周言都无所谓。
一直没搭腔的李燃按熄手机屏幕,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许肆走了过去。
霎时,屋子里的气氛就变了。
许肆掀起眼皮,懒懒看他一眼,唇角还挂着笑,烟雾里的脸却张扬而凌厉。
林落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和紧张,她仰起脸,盯着许肆线条紧绷的下颚,手掐着掌心。
顾扬心一沉,汗不停地流,赶紧坐到了周言旁边,远离战场,取暖。
李燃虽比许肆要矮那么几公分,但183的身高也足够高了,两人近乎对峙地面对面站着,气氛颇有剑拔弩张的意味。
“那边又来电话了,说想我们乐队签他们公司。”李燃直截了当。
许肆吸了一口烟吐出,指尖猩红一明一灭,朝阳台走去。
他靠在阳台抽烟,抽的很凶,脸陷在烟雾和月色里,冷郁颓废,但那双眼睛里的狂热却一直没有消散。
还在如野火般跳动着。
林落看到了。
心似乎在被这野火灼烧,一寸寸的烧着。
房间里又死寂半晌,在气氛紧张到要爆掉时,许肆低头弹了弹烟灰,笑道:“这件事到现在还他妈要说吗,不是早就说过了吗,老子不签。”
“你们想签就签,老子没拦着。”
“许哥,你不签,我们也签不了。”李燃握拳,面色已经很难看了,却还是一副开玩笑的语气,“那边指名要签你,你是我们乐队主唱,你不签,我们怎么签。”
他们几人都知道,许肆现在在网上的热度越来越高,大半的人来这座小破海岛都是来听他唱歌来看他,那些娱乐公司明显就是冲着许肆来的,主要就是想签他,说的好听点,签他们乐队的其他人只顺带而已。
要是许肆不签约,那家娱乐公司也不会签他们乐队,更不会签他李燃。
“许哥,你平时做事自由惯了,不考虑别人感受,兄弟们也都忍了,但是这件事有关兄弟前途,你这样做未免太自私过分了。”李燃讪笑,眼睛里的怒气却很是明显了。
“只要你答应,兄弟我就能走出这个小地方,我们都要大好的前程,你我是兄弟……”
许肆抽掉最后一口烟掐灭,猩红火光消失在月色下。
他的双臂随意靠着栏杆,下颌微微抬起,整个姿势看上去十分懒散,也很倨傲,轻蔑。
“所以,这他妈关我什么事?”他打断了他的话,轻描淡写。
林落一怔,脸上又出现了第一次在酒吧看到他时的表情。
李燃被这话一梗,似是被人当面打了一巴掌,明明恼羞成怒,却还要若无其事地赔笑:“许哥,大家都是多年的兄弟,话不能”
“老子从来没阻止你们签约,你们想签随时都可以滚。”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许肆微微眯起眼眸,漫不经心消失,冰冷强硬陡然突显。
“我不会阻拦你们,但以后别他妈再来和我说件事!”
许肆不轻不重地吼了声,屋内的人蓦地一怔。
李燃把自己利益捆在了他身上,但许肆张扬自由不受拘束。
他不受绑架,一脚踢翻。
还用一种鄙夷和不屑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睥睨他,讥笑。
彻底谈崩,李燃倍觉羞辱,忍耐也到了尽头。
他脖子青筋暴起,将心中的不满都吼了出来。
“你守着那些垃圾歌有用吗,那些公司要的是原创歌曲吗?啊”
“他们要的是热度!热度才能换钱!”
“你那些垃圾歌值几个钱?许肆,你在做什么梦啊!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哈哈”
“你不是还有一个神经病的母亲吗,许肆,难道你不想要名利和钱吗,你难道不想要吗?”
“你不需要吗?!!!”
“别说了!!!”顾扬在看到许肆转着手腕时及时拦下李燃,示意周言和他一起把他拖走。
“别说了,都是兄弟,这么多年了,说这些话干什么!伤感情伤感情,许哥许哥,他今天喝醉了,脑子不清醒,您吃好喝好睡好谈谈恋爱,我们就不打扰,先走了哈。”
话落,顾扬赶紧把人拖走,消失在了许肆面前。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仿佛刚才争吵不曾存在过。
许肆没什么反应,还是那副混不吝的吊儿郎当样子。
他靠着栏杆又点了一根烟,语气轻松地对林落说:“看,都觉得是垃圾,林落,你不该把垃圾捡出来,会脏了你的手。”
而林落眼睛潮湿,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她旁观了这一切,一直看着他,看着月光下金发的他,烟雾里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哭了。
她抹掉眼泪走到阳台这里,走到月光下,走到他面前,伸手环住他的腰。
抱住了他。
“许肆,你要坚持。”少女柔软的脸贴着他胸膛。
声音好听的像一个梦。
第8章
许肆愣了一瞬。
被她靠着的胸膛似是被火焰灼烧。
然后,他粗暴的推开了她,抽了一半烟被扔在地上踩灭。
忽然被他按着肩膀推开,林落显然也没有想到,一双杏眸潮湿泛水,茫然看他。
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许肆嗤了声:“坚持?你懂什么,林落。”
声音在月色下冷得和雪一样,但更像是一把刀子。
林落眼里的一汪水又流了出来。
许肆异常烦躁,可偏偏她又看着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