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令仪哭声戛然而止,“甚么?皇上还想有下回?!那是万万不能的!”
封璟哑口无言。
痴儿心智单纯,不懂何为风月,两人又都是初次,难免失控了些,待到她懂得其中妙处,自是不会再这般口无遮拦。
封璟为了安抚痴儿,只能暂时应下,“好。”
卫令仪倒是会抓住重点,“皇上金口玉言,不可抵赖!我今日就搬回碧落阁,还望皇上莫要阻挡。”
封璟,“……”
帝王岔开话题,没有直接应允,“朕今日得空,陪你回门省亲,你看可好?”探子已送来消息,慕容苏在镇国公府附近出现过。
封璟不怀疑卫家的忠诚与大义。
但他同时也知道,卫家不可能出卖慕容苏。
就像卫家亦是不可能背叛他一样。
卫家人便是如此,坦坦荡荡存活于世,只忠心中道义。
倘若卫家当真出卖了慕容苏,反而会让封璟起疑。
封璟此次要带卫令仪回门省亲一趟,便是要逼着卫家表明立场。
卫令仪一听要出宫,还真是来着兴致,痴儿玩性大,一时间忘了搬回碧落阁之事,可正准备下榻,又是一阵撕扯痛感传来,引得她发出“嘶——”的一声叹息。
封璟赧然,握住了卫令仪的肩头,嗓音又变得喑哑,“可还疼?”
卫令仪奶凶奶凶瞪了帝王一眼,“皇上自己试试在我下面,看看是否会疼!”
封璟一怔,“荒谬!朕如何能在你下面。”便是在她下面,也断然不会疼。
这一刻,帝王忽然发现,还是莫要与痴儿较真的好。
扯来扯去,愈发说不通。
卫令仪咬着唇瓣,无理也要占三分,颔首道:“反正都怨皇上!”
封璟唇角扬起一抹哂笑,他自是心甘情愿担负责任,“好,皆是朕的错,你要如何罚朕都行。”
见帝王如斯温柔,又十分坦诚的认错,卫令仪还想找茬,却是寻不到合适的理由了,只支支吾吾说,“总之,不能再有下次。”
封璟呵笑一声,眸光落在美人粉嘟嘟的唇瓣上,昨晚还是艳红模样,倒是恢复的不错,尝到了世间绝美美味之后,又岂会轻易罢休?
封璟今日心情甚好,只是搪塞了一句,“朕命人给你备了一套新衣,世间仅此一套,你定会喜欢。”
痴儿除却吃喝,便喜欢漂亮衣裳,被封璟转移话题之后,卫令仪还当真消停了片刻。
可宫婢入殿侍奉她更衣时,封璟在外殿又听见这痴儿絮絮叨叨数落了他一番。
封璟一手持着茶盏,思绪飘扬在外。
算着时辰,他与卫令仪经历了一天一夜,可为何自己迟迟不能满足?封璟直至此刻也没怎的睡个好觉,精神头倒是极好。
卫令仪口中所谓的“不合适”,他自是明白何意。
但初次不合适又何妨呢?
多多磨合便能适应了。
帝王是个勤勉之人,事事都会尽力而为,直到精湛为止。风月之事,更是如此。
卫令仪被宫婢搀扶着出来时,封璟眸光一晃,刹那间仿佛窥见天光,只见美人穿着大红茶花穿蝶刻丝小袄,外面套着一件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衬得小脸明艳动人,粉嫩耳垂上挂着金镶红宝石耳坠,随着她的走动,耳坠一晃一晃的,仿佛能晃入的心扉。
美人嘟囔着粉唇,一感觉到身上的痛楚,就将怨气都撒在帝王身上。
瞧着她气嘟嘟的模样,封璟搁置茶盏,走上前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放在臂弯掂量了几下,朗声一笑,“愈发清瘦了,朕命人给你备了早膳,去马车上再吃。”
卫令仪起得太迟,再有一会就该用午膳了。
镇国公府那边已收到宫廷的消息,得知帝王携带美人登门,国公府早已开始准备酒馈。
卫令仪不记得父兄,自是对归门省亲没有多大的执念。
不过,被帝王抱着的确舒坦,至少她不必自己行走。
阿七抬首打量了几眼卫令仪,见她发髻上插着一只金海棠珠花步摇,那上面的红宝石价值连城,这种首饰非妃位以上的嫔妃是没有资格佩戴的,皇上莫不是要晋卫美人的位份了?
旁人或许不知情,阿七与风十三等人是帝王心腹,当然知道皇上的后宫形同虚设。
自家主子终是抱得美人归,阿七也甚是欢喜。
不过,有一事,她心中一直存疑。
卫美人到底有没有身孕?
阿七都快糊涂了。
*
镇国公府大门外,卫家父子二人提前了半个时辰侯在巷子里。
直至此刻,父子两人还在憧憬着卫令仪腹中龙嗣的诞生。
卫定修还给外甥制定好了习武进程,三岁该学扎马步,五岁起就要舞剑,七岁学兵法,九岁去沙场历练……安排的明明白白。
卫蛮掐指算了算,“梵梵腹中胎儿该有三四个月了吧。”
卫定修点头,“父亲,妹妹的孩子应该有这般大了,大抵会在今年入夏临盆。”
卫蛮咧嘴一笑,因着这个龙嗣的存在,卫蛮今年大赏了府中奴仆,大年三十那晚,光是炮竹就燃了近大半个时辰,算是给尚未出生的外孙庆贺。
帝王禁卫军与扈从骑马进入巷子,随后便是一辆华盖珠翠,单单是拉马车的良驹便有成年男子高大,煞是威猛。
卫蛮和卫定修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带领阖府仆从跪地接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美人娘娘万福金安。”
马车内,卫令仪被帝王抱在怀中,她其实痴恋帝王的容貌与体魄,只要帝王不用那物伤她,她巴不得与帝王亲近。
美人魔爪又暗暗搓搓从帝王胸膛一路往下,被封璟准确逮住。
封璟自幼没怕过什么事,更别提任何人,可今日被卫令仪“抓”过一次之后,他已心有余悸。此事非同小可,接二连三被美人魔爪侵害,保不成就真的废了。
封璟空出的另一只手掐住了卫令仪的柔/腰,故意用力威胁,“不可再如此,可听见了?”
真是个傻姑娘,他若是毁了,她下半辈子可就好不了。
卫令仪吃痛,只能暂且罢手,低低嘟囔,“可我就是很不喜欢它!”
封璟,“……”
马车已停下,外面恭迎圣驾的声音甚是响亮。
封璟耐着性子哄道:“日后你自会喜欢。”
卫令仪觉得不可思议,“才不会!”
封璟欲言又止,既是无法说通,那只能暂时作罢,且等来日方长。
卫家父子静等帝王落脚,却见卫令仪是被帝王抱着下了马车,虽说卫家父子宠溺卫令仪,可这也未免过火了些,哪能时时刻刻让皇上抱着呢。
卫令仪双臂圈着帝王脖颈,十分会享受,偏不下地自行行走。
无论卫家父子如何使眼色,她都是视而不见。
对此,封璟只是笑了笑,便抱着美人款步走向府门,“都平身吧。”
卫蛮和卫定修给帝王让道,到了此刻才发现立侍太监手中捧着一份圣旨。
卫家父子对视了一眼。
看来皇上今日亲临,不仅仅是陪同美人省亲那么简单。
入了堂屋,卫令仪才被放下,她翘了翘一双绣花鞋,使唤帝王,“我渴了。”
封璟依旧面上含笑,亲自给美人倒茶。
卫家父子亲眼目睹卫令仪这般恃宠而骄,莫名心虚了起来,此刻,他二人双双觉得,帝王有些卑微了。
再看自家的姑娘,她倒是倚靠着圈椅,一手持着茶盏,另一只手时不时揉着腰,姿态十分随意闲适。
封璟安顿好了卫令仪,对卫家父子招了招手,示意他二人出来说话。
卫蛮,“……”
卫定修,“……”
不是,皇上,您是否过于谦卑了?
三个大男人为了给卫令仪腾地儿,索性在庭院中央的一株海棠树下站立。
封璟负手而立,自带威压。
饶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卫蛮与卫定修,在他面前气势也略显逊色。
封璟单刀直入,“据朕的线人禀报,国公府前日来了贵客?”
卫蛮和卫定修当场语塞。
帝王这是毫无遮掩,直接言明在国公府外面安插了探子啊!
这便是威胁了。
能如此这般堂而皇之威胁,足可见封璟早已做了十足的准备。
卫蛮也是个实诚人,私自放了慕容苏离开,的确还是他的不是。
可慕容苏也算是他的旧主,他万是做不到为了富贵,出卖旧主。
卫蛮撩袍,准备跪下认罪,封璟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动作,“国公爷不必如此,朕并未怪罪之意。”
卫蛮心有余悸。
新帝是一头豺狼,既知道一切,竟还不降罪?
如此一来,卫蛮与卫家只能全力尽忠新帝,不然就是他卫蛮不识大体了。
卫蛮重新站直了身子,后知后觉,看着新帝轮廓分明的脸,他猛然惊觉,新帝才是谋略高手。
卫蛮神色赧然。
卫定修因着理亏,也觉得愧对新帝。
是以,卫家父子二人在帝王面前,变得十分毕恭毕敬。
此时,封璟甩出一个响指,笑道:“朕懂两位爱卿的心思,朕也是大义之人,又岂会要求二位摒弃当初誓言,出卖旧主。朕相信两位爱卿日后必是大殷肱骨之臣,朕要册封梵梵为贵妃,待诞下龙嗣,便可顺理成章成为朕的皇后。朕的心意,也希望二位能够明白。”
小张子递上册封圣旨。
卫令仪身子不适,封璟就免了宣读圣旨这一环节,省得叫卫令仪再跪地接旨,便直接将册封圣旨塞给了卫蛮。
卫蛮家父这下更是自觉惭愧。
皇上要立梵梵为后,他们此前却一直在忌惮帝王,还揣测帝王对梵梵用心不良。
若是梵梵将来为后,那梵梵所生的孩子就是储君了。
卫蛮和卫定修顿觉肩头担子甚重。
父子二人齐齐抱拳,郑重道:“臣定效忠圣上,匡扶大殷!”
封璟淡淡一笑,一手搭在卫蛮肩头,另一只手搭在卫定修的肩上。
新帝越是如此和善,卫家父子就越是心虚不已。
封璟提议,“真要算起来,朕也算是两位爱卿的故人,朕记得年少时候曾登门过国公府。二位若是不嫌弃,且陪着朕逛逛园子,咱们君臣也方便熟络一二。”卫家的数十万兵马,于他而言,是如虎添翼。
封璟多年之前的确来过镇国公府。
但当初,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子,就算封家有人登门国公府,也无人会在意一个庶子。
这厢,卫令仪兀自吃着茶点,乳娘过来时,先是双眸含泪,却见卫令仪面色红润,身子比入宫之前丰腴了一些,更是一身华贵衣裳,乍一眼看上去,矜贵非常。乳娘见此景,这才放了心。
小姐心思深沉细腻,若是心中藏着事,必然过不好。
但见小姐养得珠圆玉润,可见,至少小姐在宫里过得舒畅。
乳娘走上前,卫令仪见她神态慈祥,且还对着自己泪眼婆娑,便很快笃定道:“你这妇人可是认得我?”
乳娘点头如捣蒜,笑着抹了泪,“小姐,我是你的奶娘呀。”
卫令仪已知道自己早年丧母,奶娘便是半个娘了,她拉着乳娘落座,十分自来熟的唠嗑。
乳娘只关心卫令仪过得好不好,“小姐在宫里可习惯?可有人为难小姐?后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小姐处处得小心呀。”
卫令仪一副自己很懂的架势,“那是自然。我这般聪慧,无人能害我。”
便是皇太后,还不是被她怼了。
至于后宫那些妖精,她才不会让那些女子夺了帝王的宠爱。
皇上无论好坏,都是她一个人的。
虽说她厌恶帝王的那处,可也决不能允许帝王与旁的女子坦诚相待。
卫令仪对着乳娘埋怨帝王的强势,痴儿哪里懂得遮掩,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还用手比划,“皇上那处这般可怖呢,嗯!”
乳娘呆若木鸡。
这、这……还是个人么?
莫不是天子与旁的男子不同?
乳娘清了嗓门,不敢继续与小姐探讨帝王的房中事。
卫令仪却像是受了大刺激,对帝王那处念念不忘,“奶娘可知,有什么法子能让皇上断了那处?”
乳娘眼眸一怔,伸手堵住了卫令仪的唇,“娘娘甚言呐!”真担心隔墙有耳。
见乳娘不欲同自己探讨,卫令仪难免失落,有种难言的孤独感。
那她该找谁埋怨去?
*
回门省亲甚是顺利,封璟的意图达到了,他眼光锐利,擅长读懂人心,走镇国公府这一趟,已基本笃定了卫家父子的心思。
不出意外,他已完全获得两位猛将的忠心。
回宫路上,封璟并没有挨近卫令仪,只因卫家酒馈上,这小东西又暗暗搓搓对小封璟伸出了魔爪。
马车平稳往前,封璟与卫令仪面对面坐着,美人一脸不悦,小眼神时不时瞥向帝王腰封下面。
封璟有种随时会被“伤害”的错觉。
痴儿下手不分轻重,他还当真有些担心会被她拔了。
封璟清隽面庞微冷,还是觉得需得威胁一下,“卫、令、仪!你若再胡闹,朕便让你一月下不了榻!”
这句威胁倒是很管用。
毕竟,卫令仪已体会了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她立刻合拢双/腿,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只露出一张明媚小脸,甚是防备的瞪着帝王,“今晚分开睡。”
封璟,“……”
*
回到皇宫,卫令仪缩在被窝不出来,封璟给她一些空间,让她静一静。
可痴儿哪里能闲得住,见帝王离开,便一骨碌爬坐起来,虽然身上还是酸痛不已,但她博览话本,对这种迹象见怪不怪。
书上说了,风月之事过后,便是如同被马车辗轧而过。
故此,她并没有大惊小怪。
卫令仪提着一包点心去见了顾长安。
现下,痴儿还学会人情世故了,懂得求人办事,得给人好处。
顾长安饮了酒,心中繁杂。见昔日故人送上点心,还一脸求知若渴的模样,顾长安心情好转,笑道:“娘娘见我,是有何事?”
卫令仪在顾长安对面落座,他所居住的偏殿十分雅致,花厅的炉子里正煮着果茶,果香四溢。
卫令仪言归正传,掰了掰手指头,“先生,书上角儿是一/夜/七次,可皇上为何是十三、十四……太多了,我都记不清了。”
痴儿简单一句,让顾长安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龟裂。
莫名又有种被师弟挫败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