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鹿茸酒有强壮身体、补气益精、壮/阳滋补的功效,卫蛮的意思,已是昭然若揭。
帝王车撵稳稳当当的行驶在长街上,两侧百姓纷纷避让,长街鸦雀无声,唯有车轮辗轧过青石地面发出的声响。
封璟手中捧着那壶细颈青花瓶鹿茸酒,眸色幽幽的看向卫令仪。
卫令仪冲着眨了眨眼,十分俏皮。
不亚于是在挑衅。
封璟被气笑了,“呵呵,也就是说,爱妃再不怀上,便都是朕的过错了。”
卫令仪但笑不语。
算是默认了。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新年快乐,咱们明天见啦~~~
第八十一章
碧落阁, 帷幔轻落,窗棂拂入温热的风。靡靡之音,断断续续、此起彼伏。
苏故里听见动静, 才趴在窗棂偷瞄了一眼, 这便羞得立刻蹲下身去,再鬼鬼祟祟蹲着逃走。
怎的没完没了了?
皇上日理万机, 体力实在极好。
夜里霸占贵妃娘娘也就罢了, 白日里还是如此。
苏故里只能暂时离开, 免得扰了帝王与贵妃。
日落西沉, 天色逐渐淡了下去。
碧落阁庭院枝桠上的鸟儿, 也扑腾翅膀归巢。
夜幕来临了。
锦瑟听见铜铃声,这才红着脸蛋, 指挥宫婢抬热水入殿。
锦瑟垂首,不敢直视内殿,心中暗暗腹诽,亏得贵妃是习武之身, 不然当真会可怜了。
封璟从净房出来时,外面天色已彻底黑下去。
他从来就不惧寒, 眼下更是只着一件雪色绸缎中衣,单独宣见了御医。
旁的事,封璟不敢保证, 但他自己的身子,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在旁人看来,他在卫令仪身上已是失控, 唯他自己知道, 这已经是他克制的结果。
太医院的御医站立笔直, 不懂帝王这个时辰见他, 是为何事。
“皇上,微臣来了。”
封璟幽眸扫视一周,确定无人挨近廊庑。此刻,迎面吹着夜风,封璟难得放下架子,毕竟,卫令仪迟迟怀不上,他的确好奇。
“朕需要诊脉。”
太医愣了一下。
小道消息传言,帝王武功高深莫测,更是南征北战无对手,为何需要诊脉?而且看帝王眼眸锐利,器宇不凡,眉梢自带一股飒气,完全不像是身子亏空之态。
太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帝王的手腕递过来时,太医的手一抖,却还是稳稳当当的放了上去。
帝王身份特殊,寻常时候不可能轻易让人请脉,尤其是封璟这样的开国皇帝。
封璟的眸光紧锁着太医,观察他的一切细微神色。
太医眉头逐渐紧拧,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指尖反反复复探了探帝王脉搏。
待他收手时,额头已溢出一层薄汗,立刻跪下,以头点地,“皇、皇上!微臣无能!”
封璟,“……”
帝王素来坚毅的内心,愣是咯噔一跳。
彼时,他尚且年幼,被主母派人推下深井,他半点不慌,寻了法子又爬了上来。
再后来,他得知生母死因,七岁跳入荷花塘,潜入水底,将生母尸骸捞上来,也不曾心慌。
年少纵马南北,更是不慌。
可此刻,封璟竟然慌了。
他怎会有问题呢?
绝无可能!
就算是今日不喝鹿茸酒,他也能将那妖精折磨到下不了榻。
封璟喉结微微滚动,竟然有些不敢开口询问了,顿了顿,方才嗓音低沉问道:“说,朕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
太医身子轻颤,不敢实话实说。
封璟开始燥郁了,低喝一声,“说!”
这一声掺和了内力,太医耳膜生疼,抖得更是厉害。
就在封璟迫切想知道答案时,太医身子一倒,竟是当场昏厥了过去。
是吓晕的。
封璟心中更是不妙。
“……”
作者有话说:
封璟:朕……这一刻,怕极了。
卫令仪:→_→
小包子:翻白眼.jpg
第八十二章
封璟并不在意所谓的传承。
倘若他无意中人, 又倘若他不曾对卫令仪产生执念,他大可扩后宫开枝散叶。
亦或者,他只扩后宫, 却不繁衍子嗣。
总之, 是否有自己的骨血传承,并非是一桩多么大不了的事。
他自幼早熟, 少时更是看遍人间冷暖, 见惯百姓流离失所, 贪官饿虎饥鹰, 大好河山早已满目疮痍, 他全力辅佐父亲那几年,有私心, 也有抱负。但对无上皇权的渴望并不强烈。
至于为何要在父亲坐上龙椅之际杀了他,封璟纯粹是觉得父亲不配。
他也太清楚一旦父亲登基,他手中一切实权皆会被剥夺得一干二净。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御极三载, 他已习惯了当一个皇帝,他并不以明君自居, 也从未想过让封氏皇族一直传承。
可……
眼下不同了。
只因,此事牵扯到了卫令仪。
若是他不能生育,又如何能够牢牢稳固他与她之间的牵扯?
男子不能生育, 岂不会对尊严最大的打击?
若无卫令仪,他是否生育,又是有颜面, 皆不重要。
可如今有了卫令仪, 那是世俗的、约定俗成的、相沿成习的一切, 都变得无比重要起来。
廊庑下的被夜风吹得叮铃作响, 如泠泠冷泉,一滴滴落在了封璟的心尖上,凉意森森。
他无法接受,自己不能让心爱的女子怀上孩子。
封璟胆识过人,少时便敢做旁人不敢做的事。
可此刻,他怯弱了。
他能直接询问缘由么?
若是诊断结果如他想,那……他又该如何面对?
“说。”封璟嗓音低低沉沉,像隔着浩瀚时空,幽幽荡了出来,“朕命你如实说出来。”
压抑着无比沉声的心思,以及……恐惧。
太医哪里敢说实话?
可若是不说,似乎也是死路一条。
颤抖之余,太医慌乱着打腹稿,思量着如何在不得罪皇上的情况下,言明事实。小片刻,在一股无形的威压逼迫中,太医只能如实说,“皇上,微臣……微臣医术浅薄,只能诊出帝王龙/精/有异,似不能让女子正常有孕,但并非是皇上龙体有恙!微臣斗胆一问,皇上可曾中过奇毒?”
太医这话一方面让封璟打消了某个可怕念头。
另一方面,也唤起了封璟尘封多年的回忆。
“退下。”封璟一声低沉轻喝,极具威压,“今晚之事,不得泄露出去半个字。”
封璟虽未直接说,泄露出去必死,但天子一言,已是圣旨。便是给他一个牛胆,他也不敢泄露出帝王的秘密,何况他还肩负着整个家族。
“是,皇上,微臣领旨!”
太医颤颤巍巍站起身,躬身后退出好几步,这才敢转身离开,行走之余,还时不时用广袖擦拭额头。
封璟立于廊下,暗处影卫不知帝王还继续打算站多久,反正风十三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风十三迎着夜风,望着天际的银月,暗暗感叹——
皇上当真是命运多舛。
历经几载才抱得美人归,现下却是不能生育……?!
风十三自是不敢探查帝王的房中事,还以为帝王是纯粹不行。那,此前皇上与贵妃在内殿作甚?
风十三表情凝滞。
*
顾长安近日/情/路又不顺了。
苏故里虽失了几年很不愉快的记忆,可现下对他的痴恋并没有高涨,甚至于还不如从前。他和她是少时结识,人之一生,最为纯洁且炽热的情感,便是发生在那时。往后余生,任何人都成了将就。
顾长安早已悔了,当初顺从内心,追逐他心中的道义,却无视了苏故里的内心,让她宁愿在后宫老死,也不愿同他离去。
而今,上苍又给了他一次机会,顾长安自是会牢牢握住。
他已有从龙之功、家财万贯,只要他愿意,亦可左拥右抱美娇娘。可过尽千帆之后,他谁也不想要。
到底还是心头那束珍藏的白月光,才是此生最想呵护之人。
封璟神色煞然的过来时,顾长安眉梢掠过一抹嫌弃之色。
怎又来了?
师弟如今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已将渴望已久的女子占为己有,他不免嫉妒。
顾长安半醉微熏,呵呵一笑冷声,“这个时辰,皇上怎有空来我这里?”
不该温香软玉,抱满怀么?
封璟未置一言,幽眸冷沉,直接递给顾长安一只青花瓷瓶,“师兄,且看看,此物可有异样?”
顾长安不疑有他,便当真接过瓷瓶,揭开桃木塞,细细一闻。
初闻,只觉熟悉。
再闻,顿觉异常。
对上帝王幽冷深邃的眸子时,顾长安略有一些悟了,表情变得十分不自然,甚至可以说是扭曲。
封璟,“师兄,你擅岐黄,且说说看,朕之龙/精/有何不妥?”
顾长安,“……!”师弟,我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顾长安:老天一定是故意惩罚他!
第八十三章
顾长安正要干呕, 却被帝王一个凛冽锋芒的眼神扫射,他硬生生给憋了下去。
顾长安天生浪荡不羁爱自由,素来我行我素, 今个儿算是第一次遭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份委屈当真是惊涛骇浪、不死不休、惨无人道!
可迫于帝王淫/威, 他敢怒不敢言。
顾长安心里很清楚,以封璟睚眦必报的性子, 必定会扣住苏故里, 让他这辈子都没法带着佳人远离京都。
顾长安内心咆哮, 表面只能恭顺的稳住表情, 他捏着瓷瓶, 指尖逐渐翘起,仅用了两根手指头掐着那只瓷瓶, 足可见嫌弃至厮。
他大概再也不能正视自己的嗅觉了。
今日算是埋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封璟却半点不在意自己对同门师兄造成了多大的身心伤害,继续逼问,“师兄,究竟如何?你最好是能尽力替朕解忧, 否则……你知道后果。”
“……”
竟还威胁上了。
顾长安就知道,京都不是久留之地。
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只能认栽,顾长安拧眉,“回皇上, 且待小人验证一下。”
都自称小人了。
他怕了还不行么。
皇上素来不按常理出牌,他需得尽快带上苏故里远离京都才好。
封璟负手立于廊庑,颀长身段颇有威压, 站在偏殿殿牖外一动也不动, 宛若天神。给顾长安一种, 他插翅也难逃的错觉。
顾长安立刻进屋, 取出他的百宝箱,屏住呼吸开始用药水,一滴滴试探瓷瓶中的帝王之龙/精。
好像过了半辈子那么久,顾长安内心笃定答案之后,竟有了一丝丝的报复感。
果然有问题。
顾长安挑挑秀丽的眉,再度折返殿外,直接就对上了帝王幽冷深邃的眸子,他敛住眸中幸灾乐祸的笑意,绷着俊脸,轻叹一声,“皇上,难怪贵妃娘娘迟迟怀不上,是皇上有问题啊。”
先让帝王难堪一次再说。
果然,封璟眉目更沉,冷峻的脸仿佛要滴出水来。
封璟,“如何说?”
顾长安倒也不敢继续为非作歹,稍稍报复一下帝王,他便收敛了,“皇上可还记得当初师父在世时,曾给你解过剧毒?”
封璟的血瞳并非是后来才有,他少时偶尔便会发狂。
封璟嗓音更是冷沉,“继续说。”
顾长安长话短说,索性给封璟一记重创,“皇上当初虽是保了命,但余毒未清,这才导致龙/精/不易让女子受孕。”
封璟胸膛微微起伏,“可有解法?”
此言一出,封璟立刻又改了措辞,“师兄素来主意多,亦是博学多闻、见多识广,定可替朕分忧,朕若不能有龙嗣,师兄这辈子也别想生儿育女。”
“……”
不是!
到底讲不讲理?
皇上自己没法让女子有孕,没必要牵连到他身上吧?
这是连坐!
顾长安忍了忍,碍于帝王龙威,他哪里敢置喙,又因深知封璟为人,顾长安自知招惹不起。唯有俯首称臣、甘拜下风、老老实实、服服帖帖,服从的十分坚定,“皇上,小人定替皇上寻到解毒之法,但还需一些时日,恳请皇上宽限。”
封璟抬手轻轻一挥,“好。”
帝王转身边走,但刚走出几步,又止了步子,侧过脸来,“师兄,这毒……不会影响朕的威猛吧?”
“……”
皇上到底威猛与否,他岂会知道?这事得询问贵妃娘娘啊。
顾长安耿直道:“皇上,贵妃必然知晓。”
封璟脑中立刻就回忆起卫令仪双眸含泪,倔强不服输却又毫无办法的模样。想来,他是威猛的。
是以,帝王总算是离开。
下一刻,顾长安立刻高喝一声,“来人,备花露,我要净手。不……我要沐浴!”
彻彻底底洗个干净才好。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
封璟回到碧落阁。
卫令仪已支起身子,正由婢女侍奉着饮水。
见此景,封璟眉目倏然一沉。
怎么?
还能苏醒?
看来他不如此前威猛。
大抵是话本看多了,书中主人公的骁勇让封璟不自觉的产生对比。
封璟自是不会告知卫令仪真相。
可倘若卫令仪迟迟怀不上,难免会怀疑上自己。
封璟不会让自己心尖上的女子轻看了他。
不能生育子嗣,是一个硬伤。
无论男女。
行至脚踏,帝王在床沿落座,抬起大掌,手指一挥,示意宫婢退下。
那宫婢刚才无意中快速瞥了一眼贵妃,只见美人面若夹桃,挑花眼眼梢还残存着明显的春意,柔弱中又透着坚毅,像雪中妖艳妩媚的玫瑰,雪色绸缎绫罗衬得肌肤娇若白瓷,腰间系带将/丰/腴/胸/脯勾勒得一览无余,哪怕她每日都能见到贵妃,却还是被惊艳了。
婢女退下,殿中再无旁人。
帝王与贵妃对视,一个略有心虚,另一个眼神缱绻且含怨。
几乎异口同声。
“爱妃怎么醒了?”
“皇上方才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