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春情——任欢游【完结】
时间:2023-05-04 17:14:32

  “你脸儿圆,我帮你梳个高髻,如此看着显娇媚些。”
  “这衣裳虽素净,但我让司制的女官帮你收了腰身,穿着更显曼妙婀娜。”
  从自己妆匣中抽出一支海棠鬓簪,蘅芜小心帮锦书戴在头上。
  “如此打扮既不显俗又添少女娇俏,你那夫君定然喜欢。”
  锦书看着铜镜中从未如此漂亮过的自己,忍不住抿唇,露出个羞意满满的笑容。
  她爹爹活着的时候便一心想找到她夫婿一家,如今她夫婿全族只剩下一人,她也会继承阿爹遗志好生照顾他,以全儿时旧情。
  将两家的订婚信物挂在衣襟前,锦书将那白玉雕成的小兔子摆正,抿唇一笑。
  “蘅芷姐,我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将二人送到来仪阁外,蘅芜看着锦书的背影不免鼻尖一红。
  “小姐,你说锦书出了宫,日后是不是再难见到了?”
  宋挽轻轻应了一声,却是忽然想到了宋芸宁。
  姑母这几日忙着去南庆之事,她几次三番提出要去长信宫帮忙,却都被姑母拒绝。她知晓姑母是怕见了她心中舍不舍,一来二去伤心神不说,又会耽误了正事。
  宋挽抬头看着锦书,忽然也同蘅芜一样眼眶泛红。
  出了这道宫门,日后山高路远再想相见便不易了。
  二人一直目送锦书背影消失在眼前,才恋恋不舍回了来仪阁。
  锦书站在宫门前,捏着宋挽给她的腰牌忽然停了下来。
  “怎得了?”
  蘅芷轻声询问,锦书却愣愣摇头。
  不知为何,她此时突然想起了万宵。
  环顾四周,见未寻到那人身影,锦书喃喃道:“今儿万督主没来?”
第239章 憾事
  “万督主事忙,怕是不会来,你可有事?”
  手中腰牌带着淡淡体温,锦书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他,便问问。”
  蘅芷以为她要见故人生了些胆怯之心,便摸着她的发柔声安慰。
  说不出为何,锦书看着那道宫门忽然就有些犹豫,直到蘅芷安慰她许久,她方愣愣点头同蘅芷一起出了宫。
  锦书同那人约在了翠微楼,二人与宫中几个小太监到的时候,屋中已坐了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看着那人背影,锦书只觉陌生无比。
  “你可是我李伯伯家儿子?”
  那男子转过身,露出一张尚算英俊的面孔。
  锦书面色一红,向后退了一步。
  她对自幼定亲的夫婿已没什么印象,唯二的记忆便是她幼时常被那人抱在怀中,轻声细语的哄着。
  记忆中,那人确实比她高上许多,健壮上许多。
  “桃芊。”
  那男子低低开口,锦书闻言忽然便落下一串泪珠。
  “蘅芷姐,他是我自幼定亲的夫君。”
  自爹爹过世,便再无人唤她的名字,如今她自己都快忘了她本不叫锦书,而是保定府望春街张家的闺女。
  她自幼家中富贵,爹爹与隔壁的李伯伯都是保定府的富户。
  当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据爹爹说李伯伯一家被人连夜捉拿下狱,自此全族之人都如人间蒸发一般,再无踪迹。
  锦书抹了泪,止不住哭道:“当年你家发生了何事?我爹爹寻了你们许久,都未能寻到只言片语。”
  那男子淡笑:“当年家中遭了祸,具体我亦不知。”
  锦书点点头,知晓或许是他那时年幼不知事,也或许是他不愿再提过去伤痛。
  蘅芷打量那人,见这男子眼神清正不是个有歪心的,便放下戒备让他与锦书交谈。
  锦书问询了几句当年家中人姓名,同她所记得之事,那男子皆应对如流,不仅如此,他还知晓一些锦书都不知道的事。
  待那人将昔日一切都说得有声有色,锦书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自己寻了许久的未婚夫婿。
  确认了这人身份,锦书便再没了言语。
  只因她虽知晓这人是她夫婿,可她就是生不出亲近之心。
  “你如今也到了年岁,可还愿嫁我为妻?”
  “我……”
  “自是愿意的。”
  她爹爹找了这人这么久,她也寻了他这么久,怎么会不愿意嫁他为妻呢?
  锦书抬起头看向那男子,怯怯笑了起来。
  “若你愿意,我今日便回家中准备聘礼,待国丧过后便娶你为妻,你可有想要之物?”
  “没有的。”
  想了想锦书又道:“如今张李两家都没了长辈,若是我成婚还需我家主子同意,你可能等我一段时日?待我将宫中活计打点妥当,便求主子开恩。”
  那男子点头,温和一笑应承下来。
  不过片刻,这婚事便定了下来,锦书同他再寒暄几句,便转身跟着蘅芷回了宫。
  马车上,蘅芷见她神色郁郁,不免担心道:“你可是有什么忧虑?”
  锦书摇头,却是捏着衣衫下摆不说话。
  不知为何,她就是在那男子身上寻不到幼时的熟稔感。
  他何处都很好,但锦书就是觉得有些……别扭。
  紧张地擦了擦手中汗,锦书看着蘅芷呐呐开口:“我听说女子要成亲前,都是会怕的,我也说不出什么,可就是觉得心头不安,惶惶的。”
  将手放在心口,锦书抿着唇眼中迷惘。
  “蘅芷姐,按说我寻了他那般久,可为何我见到这人还会怕,还会不安呢?”
  “许是同近乡情怯一样的原因吧。”
  蘅芷拉着锦书的手,轻声道:“虽他是你自幼定亲的夫婿,可你二人到底许久未见,觉着有些生分也是寻常。”
  “许是寻常的吧。”
  锦书缓缓扬起一个笑脸:“那我便等国丧后,嫁他为妻,圆我阿爹心愿。”
  “好锦书,日后好好过日子,小姐会一直照拂你的。”
  “嗯。”
  锦书重重点头,一颗悬着的心缓缓安定下来。
  二人回到宫中时,万宵正倚在东宫廊柱下不知在盘算什么。
  吉荣走到他身边轻声道:“锦书见了那人。”
  “可有露馅?”
  “应该没有。”
  万宵轻笑:“如此便好。”
  知晓锦书自那日回宫后,便开始筹备起婚事所用之物,万宵思来想去寻了半匣子质地极好的珍珠送到她手中。
  锦书收到时很是惊讶,因那东西着实贵重,她受用不起。
  “小姐,您说万督主为何送奴婢如此贵重的大礼?”
  这东西她拿在手中总觉得是个烫手山芋。
  她寻人想要还给万宵,却是几次被送了回来。
  “奴婢实在不能收,这东西……还请小姐帮奴婢收着。”
  宋挽见到那半匣子珍珠的时候,也觉得十分不寻常。万宵此人看似嬉笑易处,可实则骨子里透着一股淡漠,她亦想不通万宵怎会突然送锦书这般贵重的物件。
  想了想宋挽道:“你先收着,待我去问问殿下,若是不妥我再去寻万督主。”
  锦书点头,满是感激的看着宋挽。
  下朝后,沈千聿回了来仪阁。
  宋挽帮他换了常服,才将白日万宵送了锦书一匣子珍珠之事说了出来。
  “万宵处事圆融练达,不似会做这等无分寸之事,他怎会突然生了送锦书珍珠之心?”
  为沈千聿斟了茶,宋挽又从他手中接过皇帝私印小心放到一旁。
  二人边准备用膳,边随意交谈。
  听宋挽此话,沈千聿有一瞬犹豫,不知该如何同她说。
  “确有内情?”
  沈千聿点头:“确有内情。”
  见宋挽眉头微蹙不知在思索什么,他轻叹一声道:“万宵也出自保定府。”
  这话一出,再联想到万宵初次锦书时的反应,宋挽瞬时便猜到当中真意。
  她微微惊讶:“所以锦书前些日子见到的男子,并非她夫婿?”
第240章 家宴
  沈千聿点头,眼中带着无可奈何。
  他亦是男子,自是能理解万宵的做法,若他是万宵也会做同样选择。
  宋挽却是摇头,并不赞成万宵如此处事。
  “锦书一家为寻万宵付出不少,如今这般似不够真诚,且对锦书来说亦十分儿戏。”
  “我虽知其出于善意,但若日后锦书知晓真相又要如何自处?”
  “锦书不会知晓。”
  沈千聿道:“虽我不曾与万宵详聊过当中内情,但我知他的性子。正是因锦书一家为他付出良多,他方如此抉择,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他二人年幼分开,说有几分情意怕也不多,且万宵族中出事时,锦书还是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扒泥孩子,她懂得什么?”
  “锦书寻的并非是万宵,而是她自幼定亲的夫婿。”
  “只要她的夫婿敬她一生,宠她一生,于锦书来说便足矣。”
  “那万宵呢?且若是那男子待锦书不好,又要如何?”
  “万宵……”
  沈千聿苦笑一声,没有开口。
  万宵同他的性子最像,若非如此他二人也不会相互扶持到如今。可也正因为像,沈千聿很是能明白万宵的想法与做法。
  “万宵不重要,重要的是锦书。”
  锦书一家为寻万宵付出太多,万宵又如何能再耽误她之一生?
  若他同处万宵的位置,也会放宋挽离去,哪怕于暗中护她顺遂,哪怕她永远不知。
  就如……江晏。
  沈千聿抬起手轻轻抚着宋挽的发,心下平静而柔软。
  他们是男儿大丈夫,心中珍惜之人活得快活,他们便快活,其余如何都不重要。
  “那男子会对锦书好的。待她好,万宵可保他一生高官厚禄,衣食无忧。若不好,便需以他项上人头来抵。”
  “所以他会待锦书好的。”
  宋挽握着沈千聿的手,淡淡摇头:“万宵不能替锦书做决定,无论出于任何目的。”
  “此事总该让锦书自己去选,她知道了,未必不会选万宵……”
  “不是未必,是一定。”
  沈千聿轻笑道:“我总觉得锦书那一把子耍缸的气力,乃是用心眼换来的,锦书一家亦是如此。”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家太可贵,也太令人敬佩。”
  “万宵也正是因知道锦书会义无反顾选择最艰难的那一条路,才会如此费尽心力,为她亲自创下一条康庄大道。”
  “什么都不知,锦书反而会快活。”
  沈千聿将人揽在怀中,温声开口:“你不必为他二人忧虑,万宵并非冲动无知的小儿,他会将一切打点妥当。”
  有万宵和宋挽护航,又有何人敢欺负锦书?
  宋挽轻轻点头,再未同沈千聿提起过此事。
  第二日见到锦书,小姑娘正摆弄着蘅芜送她的香囊。
  那香囊里头缝了些驱虫的药物,可避蚊虫且十分好用。锦书正在手中把玩轻嗅,宋挽见状走到她身前淡笑起来。
  “锦书可是喜欢?”
  “嗯。”
  小姑娘面上羞红,低声道:“奴婢想问问蘅芜姐这里头放了何物,若是方便,奴婢想给未来夫君也做一个。”
  “里头的方子是我给蘅芜的,我写一份给你。”
  宋挽笑着将锦书拉进屋中,自己则拿了笔墨来,正写着的时候她状似不经意道:“那日去见了你夫婿,觉着如何?”
  锦书红着脸,抿唇羞笑:“先前是觉着有些别扭的,许是太久未见的关系,可如今想想应是极好的。”
  宋挽手上微顿,淡淡一笑。
  想了想,宋挽又道:“有件事我拿不准主意,想问问你的意思。”
  锦书瞪大了眸子:“奴婢脑子笨,怕是不能为主子分忧。”
  “无妨。”
  将笔放下,宋挽道:“若你发现有人哄骗于你,你会如何?”
  “为何哄骗奴婢?”
  “大约是为了不让你伤心,亦为让你生活得更好。”
  锦书不解:“为何为了奴婢好,还要哄骗奴婢,不可直说吗?”
  “若是说了,大抵会让你同他都很难过。”
  “啊……”
  宋挽将手中方子递给锦书,见锦书小心将它折起放于袖内,宋挽道:“若是如此,你会如何?”
  “小姐,奴婢不懂。”
  锦书腼腆一笑:“奴婢也不知要如何,可是奴婢觉得若有人哄骗奴婢,是为了奴婢好,那这人便是个好人。奴婢不想让好人难过,所以他哄骗了也就哄骗了。”
  “他为了奴婢好,奴婢也想为他好。”
  宋挽闻言温柔一笑,拉着锦书的手低声道:“好锦书。”
  “这方子上的东西来仪阁都有,你去寻蘅芷她会帮你准备好的。”
  “多谢小姐。”
  笑着给宋挽行了礼,锦书满眼欢快走了出去。
  宋挽却是坐在屋中长叹一声。
  说来,万宵所做也并无错处。
  若真将当年真相揭开,除了令锦书伤心外,许是还会令万宵难堪。
  而那男子若真能做到一辈子将锦书护于羽翼下,怕也就没了哄骗一说。
  且她先前说万宵不该替锦书做决定之言为实,她亦不该插手锦书二人之间的事。
  收敛心神,宋挽同蘅芷去了长信宫。
  长信宫中,宋芸宁正卧在榻上小憩。
  她最近愈发懒怠,身子也比以往金贵了不少,偶吃一口半口不好克化之物,便会腹痛难忍,严重时甚至还会呕出血丝来。
  这几日彩笄同昌平都十分担忧,她怕耽搁千柏,又怕宋挽担心竟硬是撑着未寻太医。
  宋挽进来的时候,就见宋芸宁气色灰败,瞧着十分不适的模样。
  “姑母怎得了?可是哪里不舒坦?”
  宋芸宁一摆手:“忙了几日未曾吃好睡好,可不是憔悴了许多?”
  她淡淡一笑:“这女子啊,无论何时都需得养好了血气,吃与睡半点都耽搁不得。”
  “姑母何须如此急切?无论如何也应万物齐备后方能出发。”
  “我是不急,可南庆那头急,我总不好拖了千柏后腿。”
  宋芸宁坐起身来,摸着宋挽面颊道:“明日我让宋扶同明湘入宫,咱们一家人一起用膳可好?姑母想见见你们,见过了方放得下心去南庆。”
  “免得姑母总是记挂你们。”
第241章 后位
  宋挽点头,心中却有些酸楚。
  从长信宫离开后,她便让人给明湘送了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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