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身上散发着的淡淡梨花香味，让人忍不住遐想和燥热。
即使是隔着一层绸缎，他也能感受到少女肌肤的吹弹可破。
再看着顾阮小心翼翼恨不得悬空走路的模样，陆癸眼角都带着笑。
昭华郡主爱干净，还不喜欢被太阳晒，每次出门后面都跟着乌压压的一片人照料。
现在却是又踩泥巴又晒太阳，还是一个人跑过来找他。
当真是稀奇。
说来更稀奇的是郡主明明不愿意进来狩猎，到最后却也来了。
不过自永宁公主的及笄礼以后，郡主就变了。
他隐隐地猜到她为何要来。
“郡主怎么也愿意来狩猎？”
不自觉地他想到影卫说的那句郡主心悦他。
向来波澜不惊的心不禁泛起了一丝涟漪。
虽知道这件事毫无可能，但莫名的又有些幻想和痴妄。
顾阮有些心虚。
她的羊皮靴踩在枫叶上发出窸窣的声响。
当然是系统要她来的，也是系统让她撇下奴仆来找他的。
她虽一百个不情愿，但如今乔岳也来了，狩猎场也进了，泥巴也踩了。
要吃的苦她都吃了，就差这最后一步，她无论如何也要进行到底。
只要陆癸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出狩猎场，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可这些却是不能和陆癸说的。
思及此，她高昂着脑袋，摆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当，当然是觉得你没用，不能替我打到兔子。所以我就只好亲自上阵。还得是本郡主亲自来才靠谱。”
顾阮继续往前走着，迟迟没有得到陆癸的回复。
她转过身，人却已经不见了。
除了两边高耸入云的树就只听得见风刮落叶的声音。
可越是寂静，越是骇人。
顾阮后背冒汗，四处张望着少年的踪影。
青天大白日的，人怎么可能会忽然消失呢？
“陆，陆癸，你去哪儿了？”
系统适时提醒：“你往东边走，陆癸被人绑去虐待了。”
其实是陆癸虐待别人，但这话可不经说。
顾阮根据日落的方向，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过一会儿她远远地就听见了几个纨绔子弟的讥笑声。
“瞅瞅我们陆公子。陆家不要他了，顾家还要。顾老将军死了都没能把他赶出府里，还不是因为傍上了郡主这棵大树嘛？陆公子真是好手段，比那些不要脸的女婊子还要会装。”
“要不陆公子也教教我们，如何才能得到郡主的青睐。我们啊，也想通过郡主攀上皇上呢。”
“还能是啥，陆公子长着一副俊俏的皮囊勾引的呗。我们再怎么学也学不到陆公子这幅狐媚样子。女狐狸精常有，像你这样的男狐狸精倒是稀有的很！”
“可是瞧着他柔柔弱弱的模样，能让郡主满意么？陆家小子，你来说说和郡主颠鸾倒凤到底是什么......”
话还没说完，顾阮就听见了一声惨叫。
男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在林中回响。
顾阮下意识地冲了过去，只见一个打扮成花孔雀的男子倒在地上。
他用手捂着自己的下半身，神情痛苦，旁边是一个血淋淋的半截东西。
陆癸则气定神闲地拿着带血的匕首站在人群的中央，他白净的脸上带着斑驳的血迹。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顾阮却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围观的男子们面露惊恐与害怕。
顾阮看着这血腥的一幕，感觉体内的肠胃都在翻滚着，几乎要呕出来。
她吓得双腿一软，陆癸已经走上前搀扶住了她的袖子。
“郡主站稳了。”
匕首被扔在了地上，再抬头时陆癸脸上的血迹也不见了。
少年又回到了之前白白净净、柔柔弱弱的模样，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陆癸拿出顾阮之前给的帕子替她捂上了双眼，随后俯身轻声安抚：
“郡主别看这些污秽的东西。”
刚刚还恐惧的男人们回过神纷纷跪地行礼：“参见昭华郡主。”
躺在地上的男人看见顾阮更是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
“求郡主替我做主啊！我们不过骂了陆癸几句，他就下如此狠手！”
第27章 陆癸演戏
顾阮认得他。
这个男人叫霍志远，是吏部侍郎的嫡次子。
一个正四品上官员的儿子她原本也是不认得的，只是这个霍志远实在是远近有名。
霍志远，纨绔子弟的头头，仗着父亲的官职和权利流连烟花之地。
他十四岁还不到的时候，屋里就已经收了十几个通房，后来又搞大了风尘女子的肚子，非要把那贱籍女子娶回家做妾。
一个贱籍女子如何能做文人儿子的妾？
奈何霍志远哭着闹着也要娶回来，霍家长辈宠溺儿子，虽百般不愿却也只能妥协。
他在尚未娶妻的情况下先纳妾，直接把自己的名声给活活搞臭了。
长安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对他避而远之。
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霍志远纳妾时还惹得满长安城的权贵去看他的笑话。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区区一个正四品上官员的儿子还敢在背后如此编排她，现在竟然还有脸来让她来主持公道，真是笑话。
顾阮转过身背对着霍志远，随后推开了陆癸挡在她眼前的手。
她高昂着脑袋，语气里全是嫌恶：
“你霍志远算什么东西，还要我昭华郡主替你做主。你只不过吏部侍郎的儿子，身上尚无任何功名，也敢在本郡主面前求做主？”
霍志远捂着自己的下体，脸色惨白，因为剧烈的疼痛甚至连话都说不出口。
他唇瓣微张，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周围的人。
他现在这个样子以后无法人道，传出去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这一切都是陆癸那个男狐狸精的错！
若不是陆癸，他何须受到如此折磨和摧残？
刚刚跟着一起起哄的几个男人战战兢兢地出来求情。
“郡主，这陆癸对我们出言不逊，还请郡主明察啊。”
“是啊，他对我们出言不逊也就算了，还，还这样侮辱霍兄弟。我们都是可以作证的啊！”
“对，对！我们都可以作证。明明是陆癸的不是，他还要在狩猎场动手。”
越说到后面，他们反而越理直气壮，大有一副受害者是自己的样子。
顾阮冷笑一声。
“你们一个个是把本郡主当傻子糊弄么？你们刚刚说的话我可是一字不落的都听见了。霍志远，我父亲是正一品天策上将军，我母亲是乐平公主，我舅舅是当今天子，你如此议论我，没有要你脑袋，只是让你断子绝孙都是轻的。
你们几个竟然还敢替他求情？身为文人士官的儿子，张嘴闭嘴都是一些淫秽之物，这就是你们学到的学问？与其有功夫在这里叽叽喳喳的，不如赶紧把他送出去医治。等狩猎结束，这件事情我会一字不落地告诉皇上。吏部侍郎不会教育自己的儿子就让舅舅好好教育教育。”
几人吓得面色惨白，胆子小的甚至已经瘫坐在了地上。
那种污人耳朵的话若是被郡主听见了......
他们简直不敢往下想后面的结果。
平日里在酒席上私下讨论便也罢了，可若是被郡主和皇上知道了，不光光是他们要遭殃，那是给整个家族蒙羞，家族所有人被薅了官职都是有可能的！
他们能够在长安城内欺男霸女，可不就是靠着家里的那点子权利么？
若是有一天他们成了普通白丁，等待他们的将是无穷无尽的报复和指责。
那些指指点点和唾沫星子可以把他们淹死！
越想越害怕，意识到利弊的几人忙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对着顾阮磕头。
“求郡主饶恕，求郡主饶恕！那些话都是霍志远一个人说的。全都不关我们的事啊！”
“都是霍志远说的，我们怎么敢编排郡主殿下您？求郡主明鉴，要罚也只罚霍志远一人！”
“霍志远就是个泼皮无赖，他说出这些话也很正常。郡主殿下明鉴！我们都是些正人君子，那种话我们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已经被所有人忽视的霍志远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最信任的朋友。
他眼中滑落两行清泪，面上全是懊悔。
枉他为了这些好兄弟两肋插刀，每次出去的花销还全都是记在他的账上。
他们就是这么对他的？
顾阮被吵得头疼。
这些人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还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等大砍刀都高悬于脖子上了才知道跪地求饶。
不过，一切都晚了。
“滚。再多说一句，现在我就让侍卫砍你们的脑袋。”
痛哭流涕的男人们瞬间噤声。
“郡主殿下，您一定要记得这些都是霍志远说的，我们哪里敢议论您的事情呢？”
“是啊是啊。您与陆公子是义兄妹，怎么会做出那些事情来。都是霍志远这个渣子，他就是这么个没脸没皮的货色，所以看什么都是脏的。您跟他计较就行了，就别和我们计较了。”
顾阮没理他们，反而是看向了站在身旁垂着头的陆癸。
在她的印象里，陆癸总是柔柔弱弱的，说话也是温声温气，一言一行比女子还要温柔娴淑。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敢拿着匕首将霍志远传宗接代的东西给割了。
这与她想象里的陆癸简直判若两人。
她以为陆癸柔弱不能自理，可实际上却是割人命根子不眨眼。
没得到回应的几人见郡主不愿搭理他们，只能希冀着皇上对他们的惩戒能够稍微轻一些。
“郡主殿下，那我们先带着霍志远这个罪人走了。”
顾阮不耐烦地点点头。
几人屁滚尿流的爬了起来，架着地上的霍志远就朝着狩猎场出口处跑去，慌慌张张的模样仿佛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走之前还不忘把地上半截血淋淋的东西一同拿走。
待人走的干干净净后，还不等顾阮开口，陆癸就开始掉起了眼泪珠子。
高高大大的男人直接跪在了顾阮身前。
他眼眶微红，声音哽咽：
“郡主，陆某自小就过得颠沛流离没有一个家。是天策上将军收留了我，也是郡主您才让我活的像一个人。您对于陆某而言是家人。他们几个说我没什么，可若是说您那便是一万个不可以。
我知道我做的很残忍，定是把郡主吓坏了吧。这么多年来我被排挤、被抛弃，经常被殴打也是常有的事情。如果不学一些保命的手段，早就死于非命了。郡主想怎么罚我都可以，只求郡主不要把我赶出顾府。”
颗颗珍珠泪滑落，娇弱可怜的模样当真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顾阮心中一软。
是啊，陆癸过得何其不易。
学一些保命的手段是必要的。
如若不是那些人的挑衅和辱骂，他也不会出手。
即使是在顾府饱受欺凌，她也从未听说过陆癸出手伤人事件。
他只是为了她郡主的颜面才如此。
血腥暴力的场景渐渐从她脑海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陆癸孤苦无依、被众人抛弃的画面。
“你起来，我没说要罚你。只是你可有想过若是我没有及时赶到，你会被他们如何对待么？”
陆癸轻点头。
“我想过，大不了就是被打死。可他如此污蔑郡主，我如何能忍？反正陆某贱命一条，他要拿去，拿去便是。我根本不在乎。只要能保全郡主的名声和清誉，陆某就算是死一万次也在所不惜。”
少年跪在枫树林下，千万片金叶子伴随着秋风腾空而上。
落叶簌簌，阳光撒在陆癸的身上宛若镀了一层圣光。
他眼神坚定又义无反顾，就仿佛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顾阮望着他，从最初的害怕又变成了心疼和震撼。
他只不过是一个可怜人。
她昭华郡主要什么东西都是轻而易举，而他却连一个容身之地都没有。
她随意挥挥衣袖带来的光辉，就让他拼尽一切想拥护在怀中珍藏。
就算是手段残忍了些又何妨？
反正霍志远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那祸根也是祸害良家妇女，如今变成霍公公还挺好的。
“你是顾家的人，什么贱命不贱命的。你需要记着，如果没有我在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出了任何事，我都会护着你的，以后我会让舅舅同意你参加科考。你虽不能直接入仕，可若是通过科考的法子从一个九品芝麻小官儿做起，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第28章 系统告知真面目
陆癸猛地抬头。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高高在上的少女。
她气质高傲，满身名贵锦缎，即使身处在乔岳之中，仍旧干净无瑕，宛若从天上被打入凡间渡劫的仙子。
唯有她灵动的桃花眼里蕴藏着的怜悯与疼惜才让他感觉到了丝丝真实感。
传闻中孤傲刁蛮的昭华郡主非但不怕他，还说要替他求一个科考机会能够入朝为官。
他生长在黑暗之中，手段残忍暴虐，是所有人眼中的天煞孤星。
顾阮不嫌他，屡屡出手相护。
如今竟然还愿意给他入仕的机会。
他这样一个被判定为上害国家，下害百姓，可以颠覆箴朝的人怎么可能有参加科考的可能？
可她愿意给。
这一刻，他忽然体会到了之前有人告诉他的温暖是什么感觉。
温暖，像是二月雪融时初升的太阳，又像是初春时节绽放的朵朵桃花。
陆癸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嘹亮：“多谢郡主。陆某定然不负郡主所望。”
他语气诚恳，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对上古神明般的虔诚与敬仰。
难得做好事的昭华郡主，看着眼下的情景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处理。
摆架子去训斥和惩戒旁人才是她最为擅长的，被人如此重谢还是头一次。
顾阮双手抱胸，下巴仍旧昂的高高的。
“举，举手之劳而已，你也不必如此。你只要好好的，再偶尔帮我剥果子什么的，就算是报答了。你快起来吧，跪在地上和本郡主说话成什么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本郡主欺负你了。”
“郡主永远都不会欺负我。郡主待我极好。”
陆癸站起来后又老老实实地跟在顾阮的身后。
有了前车之鉴，顾阮再不敢把他放在视线以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