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后,她们一边派人去请了大量的侍卫,一边又在这狩猎场四处搜寻着。
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让她们找到了。
小五站在后面仍旧的笑的憨憨的。
“郡主这是去哪里滚了一圈,难得见郡主如此放开天性。”
不说还好,一说起此事顾阮就开始犯恶心。
她自己也知道现下身上沾了多少泥,浑身脏兮兮的,甚至还能感受到那湿哒哒的泥巴黏在自己身上。
越想越反胃,顾阮几近要呕出来:
“回去给我把这身衣服鞋子全丢了,再给我买身一模一样的来。不对,给我把这套衣服全部烧掉。”
薇儿看着山洞内蜿蜒的血迹,心痛到了极点。
郡主从小到大何曾吃过这些苦头?
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当初就该劝说郡主不来这乔岳狩猎的。
“好好好,都烧掉。郡主我们先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出门时寒露多备了一套。小五,你背郡主回去。”
小五二话不说背起顾阮,她宽厚的身子将少女托得稳稳当当。
郡主不爱走路时,都是她背着郡主走的。
落在后面的寒露搀扶起宋婉。
“宋小姐,我们护送您一起回去。”
宋婉颔首,跟在了队伍的中间。
由于身处狩猎场边缘处,一行人没走几分钟便也出来了。
场外的御林军将狩猎场围的水泄不通,哪怕是一只鸟儿也飞不出这样密集的包围圈内。
女眷们都被赶回了临时驻扎的营地里,领头的看见顾阮连忙迎了上来。
“臣参见昭华郡主。”
“起来吧。”
他抬头看见眼前如此狼狈的女子,一时之间竟有些怀疑这位到底还是不是之前风华绝代的昭华郡主。
沉默了一会儿,他犹豫地开口了:“您这是......”
顾阮怒了。
她趴在小五的背上,看着眼前的领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这是什么这是。本郡主摔了一跤也要向你汇报么?还不快给本郡主速速安排一个营地沐浴更衣,在这里叽叽喳喳个没完,脑袋还要不要了。”
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语气,可不正是他们箴朝最高贵的昭华郡主吗?
领头忙赔上笑脸。
他哈下腰,尴尬地搓搓手:
“要要要。自然是要的。你们几个,还不快带着郡主去中间后面最宽敞的帐篷里休息。郡主,您放心我待会儿就让士兵们去给您烧热水来。绝不耽误您沐浴。”
顾阮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江枫也是,他也是。
一个个的看着她如今狼狈的样子就认不出来了,真是罪该万死。
领头讪笑一声,又转头给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三个士兵提着长枪出列走在前方,给小五带路。
临时驻扎的帐篷比不得精心打造的顾府,但分给顾阮的这一个确实是最好的。
整个帐篷同她玉琼阁的寝屋差不多大,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鹅毛绒毯,在最右侧还专门隔了一个小小的沐浴间。
荒郊野岭的,这个条件确实算是不错。
顾阮沐浴后,已经到了日暮时分。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一轮弯月缓缓升起,整座山林被浓雾笼罩。
“郡主,不好了。有消息传来说陆公子为了救皇上身负重伤。”
第32章 陆癸装睡
半卧在床榻之上的顾阮直接坐了起来。
陆癸为救舅舅身负重伤的消息宛若一记重石狠狠砸在了她的心上。
若是陆癸小命不保,那她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她抬起头看着寒露,眼里浓浓的担忧与害怕几乎溢出来。
“这消息可保真?”
寒露提着灯笼缓步走上前,她俯身附在顾阮耳畔轻声道:
“郡主,绝对保真。奴婢派人一直拿着烛火在出口处候着呢。陆公子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看着可吓人了。苏公公说,找到皇上和陆公子的时候,陆公子整个人都扑在皇上身上,把皇上保护的死死的。”
顾阮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的天爷,那舅舅没事吧。”
“皇上没事,就是陆公子身负重伤。瞧着都要没气了呢。”
顾阮再也坐不住了。
她掀开被子,穿上白玉流苏绣花鞋,在一层单薄的寝衣外,套上一层厚重的斗篷,随即拄着小五刚做的拐杖就朝着帐篷外走去。
“寒露,带我去陆公子的营帐内。”
寒露看着自家郡主倔强的身影惊掉了下巴。
郡主自己的脚都还没好全就想着去看陆公子。
她忙上前拦住顾阮。
“郡主您现在去也是无用的啊。如今陆公子周围全是人,您不如好生歇着。您也不想别人看到您拄着拐杖的样子吧。”
顾阮心急如焚,恨不得甩下拐杖现在就冲过去。
她拉着寒露的衣袖朝着帐篷外扯。
“反正我今天的脸已经丢光了,被别人看到拄着拐杖去又何妨?你快点扶我过去。那可是我的命啊!”
要是陆癸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要跟着一起完犊子。
寒露瞪大了双眼,第一次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失聪了。
郡主刚刚好像说,陆公子是她的命。
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郡主爱陆公子已经爱的不可自拔了?
郡主以前可从来不会说这些肉麻的话。
“寒露,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扶我过去!你要是不扶我过去,我就自己爬过去。”
寒露努力压下心中的震惊,扶着顾阮朝着陆癸的营帐走去。
郡主竟然还说爬也要爬过去。
这分明是爱的深切啊!
可陆癸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她们千娇万宠的郡主呢?
早先她就和薇儿说过不要买那么多话本子给郡主看。
那些个穷酸秀才写的话本子,无不都是编造些前途一片光明的贵族小姐们忽然就抛弃一切,义无反顾地跟着穷秀才跑到穷乡僻壤里做伺候人的老妈子的故事。
没趣又荒谬。
郡主定也是被这些个东西影响了。
等找个时间,她一定要把这些东西全烧了,万不可再让这些个污人眼睛的东西出现在郡主跟前。
顾阮到的时候,朱太医刚好提着药箱子从帐篷里走出来
不大不小的帐篷外挤满了人,箴邑则站在最前方。
见顾阮来了,人群自动散开给她让开了一条道路。
“朱太医,陆癸这孩子情况怎么样了?”
“皇上,陆公子伤势严重,身中数箭。箭已经拔出来了。虽暂时无性命之忧,却需要精心的养着才能痊愈。”
朱太医头发花白,佝偻着腰,苍老的脸上带着些许欣慰。
“终归是朕对不起这孩子。没什么事就好。他若是缺哪些名贵的药材,直接去国库里支取就是。”
“是。老臣一定还陛下一个完好无损的陆公子回来。”
顾阮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就好,顾府江湖游医养了许多,伙食也好,定是会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系统,我这任务算是完成了吧。”
系统看着已经到了六十的好感度,直接心花怒放。
她就知道选择昭华郡主来做任务肯定是没错的。
“算,当然算。”
得到肯定答复的顾阮,彻底宽心。
早知如此,她就不多来这一趟了。
原本她等消息等着等着就困倦不已,准备直接入睡的,结果被这消息扰了清净。
眼下事情也解决了,是时候该回去睡觉了。
“寒露,扶......”
话还没说完,箴邑忽然转过身。
向来高大和威严的帝王红着眼,声音沧桑又低沉:
“阮阮,你来了。今日多亏了你义兄,若不是你义兄,朕早就万箭穿心而死。你是个好孩子,你义兄也是个好孩子。朕知道你担心你义兄,今日你就留在你义兄身边照顾着。你们其余人都退下吧。”
人群瞬间一散而空,箴邑一脸仁慈地看着顾阮,仿佛在说快进去啊。
“郡主,您是让我扶您进去么?”
寒露迎了上来,一副准备随时就进去的样子。
顾阮站在原地,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
其实,她是想回去睡觉的。
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就是不答应也不行。
“嗯。扶我进去吧。”
顾阮几近要哭出来了。
这天都黑了,她不回去睡觉,反而去照顾一个病重的伤患,这哪里是她堂堂郡主该做的事情?
侍女婆子们不也还在吗?
再不济还有御医在旁边看着呢,何须她一个郡主去照料着。
即使万般不愿,顾阮还是在寒露的搀扶下拄着拐杖一拐一瘸地进去了。
进门便是铺天盖地的血腥味。
与她之前在小木屋中闻到的气息没什么区别。
顾阮拿出帕子捂紧口鼻,帐篷内只点了两、三根蜡烛。
月明星稀,烛火摇曳,整个空间昏暗无光。
有了心理准备后,顾阮没了第一次那般反应过激,只是还有些难以接受。
遥遥望去,只见清瘦的少年躺在床上,他紧闭双眼,面露痛苦。
床边盆中还未来得及倒掉的的水一片血色,看着是恐怖至极。
顾阮顺势坐在陆癸的床头,寒露连忙将盆子端了出去。
在烛火的照耀下,少年的脸愈显苍白无色,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水,水。”
陆癸唇瓣微张,声音小的可怜。
他闭着双眼,似是在无意识地梦呓。
顾阮忙将桌上备好的温水喂在了他的嘴边,见陆癸一点点将水喝尽,随后又将茶杯放回了旁边的桌上。
她靠在凳子上,渐渐也适应了房中刺鼻的气味。
就在此时,少年骨节分明的右手忽然抓住了顾阮放在枕边的左手。
顾阮吓得心跳差点都停滞。
“陆癸,你,你干什么。”
她瞪着床上的少年。
良久,少年没什么反应,就好像刚刚只是梦游了一般。
顾阮放下心来,想来只是病中做了噩梦没有安全感才会如此。
她开始尝试着抽出被陆癸紧握着的左手。
刚动一下,反倒是被陆癸抓的更紧。
顾阮再不敢动了。
陆癸劲儿大,手掌上因为习武的原因长满了茧子。
他稍微力气大点儿,都能在她的手上留下红痕。
第33章 陆白莲花
没过一会儿,陆癸眉头紧皱,嘴里无意识地胡乱喊着:
“娘,娘,孩儿想您了。孩儿过的好苦啊。”
许是梦中看见了自己的亲娘,他将顾阮的手拉着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抚摸着。
突如其来的力气生生将顾阮拉着站了起来,扭伤的脚成了着力点,她因为疼痛直接跌在了陆癸的身侧。
套在外面的斗篷落在了地上,只裹了一层寝衣的玉体暴露在寒冷的秋风中。
顾阮被气得要哭了。
她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现下不仅不能报复回去,还得担心有没有碰着罪魁祸首的伤口。
所幸床大,倒也没有跌在陆癸身上。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刚准备下床时,陆癸的左手忽地又搭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一个天旋地转顾阮整个人被落入了温暖的怀抱中。
陆癸抱得很用力,她的头重重地撞在他的胸膛上,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陆癸!你是不是找死!你信不信你昏迷着我也能砍了你的脑袋!”
顾阮不管不顾地用右手奋力地推开陆癸。
她的左手被桎梏着,右手因为半边身子被压着也使不上什么力气。
反倒是越挣扎,这狗男人就抱得越紧,到最后她甚至喘不上气。
顾阮再不折腾了。
她绝望地被陆癸拥在怀里,希冀寒露能快点熬好汤药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外面守着的也不知道是谁的人,若是贸然大喊,看到他们孤男孤女躺在一张床上,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蜡烛燃尽,整个帐篷内最后一点灯光也被熄灭。
往日里这个时辰早睡了的昭华郡主,此刻望着无尽的黑暗,内心十分懊悔和痛恨。
她就不该过来。
她就该老老实实的在帐篷里睡觉的。
现在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系统,他是不是故意的。”
“人家是病患,现在伤的很严重,还没有醒,你怎么这么想人家。你刚刚都把他包扎好的伤口弄崩裂了。你这才是故意的。”
“什么叫我把他伤口弄崩裂了?你看看我现在的处境!我堂堂昭华郡主,被他如此欺辱,我还不能挣扎是么?”
“当然不是,只是人家是病患。现在是昏迷过程,你得体谅人家。他又不是故意的。他若是故意的,我都支持你砍了他的脑子。”
“病患?他受伤这么严重还把我搂的这么紧?这是一个病患能做出来的事情?我要呼吸不上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的名节有多么重要!”
“你把他当做男宠来看待不就好了。你就这么想,陆癸,就是你养得一个长得还不错的面首,这样想你是不是就好受了些?”
顾阮无语了。
陆癸做她的面首?
这么瘦弱的男人还是算了。
再怎么说,也要比江枫强壮一点的吧。
她与系统话不投机半句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忽然传来细微的声音。
“郡,郡主?”
身上被牢牢束缚的力气顿时消失,昏昏欲睡的顾阮连忙清醒。
她连滚带爬地坐了起来。
待穿戴好斗篷,整理好衣裳后,她才又重新点上了蜡烛。
闪烁的烛火中,还不等顾阮发怒,少年已经泪如雨下。
“郡,郡主,我是不是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为保护郡主名节,郡主把我打死吧。我毫无怨言。都是我的错,这一切全都是我的错。”
一边说着,陆癸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
包扎好的绷带再次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可他仿若没知觉般,仍旧望着眼前的少女陈述着自己的罪过。
再大的怒气,顾阮也发作不出来了。
她忙将陆癸按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