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礼貌,魏靖琦没说什么。
待魏靖琦转身,四目相对,皆是一愣,随即眼中的熠熠清明。
许清渺见他消瘦了些,面容愈发清秀,背脊依旧挺直,手背处有一道鞭痕尾。
此处人多,二人谁也没开口。魏靖琦走出正堂,路过许清渺身侧时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我在后-庭等你。”
他的声音有点干,又轻柔,依旧有礼。
“兄长,我突然想到落了东西,现在要回去取。”许清渺对边上客套寒暄的许钧默和周韶仪道。
“还是这么丢三落四的。”许钧默点头让她回去取。
可周韶仪见许清渺去的方向明明是和偏院反方位的后-庭,而方才魏家小公子去的也是那边。
月上梢头。
人都聚在前厅,后-庭静谧得只剩下树影。
男子站在树下,背影拔立,轩然霞举。
许清渺见到他的身影,脱口而出。“靖琦。”
她绝少这般唤他,大多是叫他“魏公子”。叫其他的这些,都太亲切了......
“三姑娘。”魏靖琦闻声转身。
这次魏靖琦没露出什么不妥。
“我听说你挨了鞭子,怎么样了?”许清渺上前,端量着他。
魏靖琦是习武之人,身姿端正,但从目前的外态看并看不出有何不当之处。
“我没事,不必忧心。太子殿下派了御医来,又送来上好的金疮药,如今好很多了。”魏靖琦眉眼温熙。
他和许清渺站得近,这次没有避嫌。
看着担忧他的小娘子,魏靖琦顿然觉着挨得鞭子都值当,也不疼。
“我可是听说你父亲打了你二十多鞭,怎会没事?”许清渺急虑,这几日她一直担心魏靖琦的伤势,如今见到了,很是着急想知道清楚。
魏靖琦见许清渺这般,倒是笑出声,“我没事,一点都不疼。”
他笑得轻松,许清渺悬着的心却始终没有放下,她握起魏靖琦的手,看他手臂上的鞭伤。
“你看。”许清渺看着魏靖琦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彷佛感受到了疼痛,倒吸了凉气,“他是你亲爹爹,怎么下手如此狠!”
“是我忤逆爹爹在先。”周雪燃说得没错,魏靖琦至今都觉得是他自己过错罪大。
“那他也不能这样打你。”许清渺坚定道。
“清渺。”魏靖琦叫她的名,也坚定道,“我会和沈家退亲,这件事母亲和兄长说会帮我劝说爹爹。我会和沈家退亲的。”
魏靖琦说了两遍。
许清渺看着他,一时竟无言,她不知该说什么。许清渺心里问自己,她这样的人,真的配得上魏靖琦的真心吗?
“你退亲,可是为了我?”就算是明知故问,许清渺也要问,她想亲口听那答案。
魏靖琦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问,眼中零碎的光颤动着,启唇道,“自然。是为了你。”
他口中承认此事很难。既然许清渺一个女子都问出口了,魏靖琦有什么理由逃避。
许清渺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帕子上绣着两朵牡丹,她递与魏靖琦,“这是我绣的。”
那两朵牡丹活灵活现,还带有女子身上的芳馨。
魏靖琦愣了愣,接过帕子,指腹摩-挲着牡丹绣,“真好看。”
“你赠予我的,我定会好好保管的。”魏靖琦将帕子收起。
许清渺一笑,正要再说什么,忽地听到背后的脚步声靠近。
“太子殿下?”魏靖琦见着来人,率先开得口。
许清渺背对着来者,听到魏靖琦对来者的称呼,顿时笑容一僵,直觉背后一冷。
作者有话说:
这章伏笔埋的比较多,下章男女主对手戏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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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信与不信
黑幕笼罩大地,只有月的夜是凄凄切切的。
许清渺转身,周雪燃正站在她的身后,凤眸微眯地看她,眼底是无尽的黑。跟头顶的夜色一般,彷佛深海的未知漩涡,叫人无端心生恐惧。
“你们在做什么?”冷冽的嗓音隐约夹杂着一丝轻蔑的笑,魏靖琦许听不出来,落在许清渺耳中却是真真切切。
周雪燃的话也是许清渺想问他的。
他怎会来许樱的及笄宴?更甚怎么会来她和魏靖琦正所处的后-庭?
“恰逢此处遇见许三姑娘,正要一同去前厅给四姑娘庆贺。”开口的还是魏靖琦,他怕误了许清渺清白,找了套俗气的说辞。
魏靖琦不善说谎。言多必失,他说的少。
许清渺知道,旁人也许会信了,但周雪燃怎可轻易会信?
“既是如此,一道去吧。”周雪燃没说什么。
魏靖琦点头,以为自己的言止没有纰漏。
他是不知晓许清渺与太子相识的。
三人一同走,站位成了魏靖琦和周雪燃走在前头,许清渺跟在他们身后。
一路无言,静的可以隐约听到前厅喜宴上的欢笑。许清渺辗转无比,如百爪挠心般不安。
许清渺第一次觉得,自家后-庭到前厅的脚程如此漫长,心中惴惴不安,她想着快些抵达前厅。
前方周雪燃的步伐慢了一拍,前后半步距离牵住了许清渺的手。
许清渺心跳一滞,惶恐看向周雪燃。他真是大胆,这还有魏靖琦在。
周雪燃没有与她对视,包着许清渺小手的大掌稍稍用力,似要将鸟雀骨架一样脆弱的手骨揉碎。
许清渺疼得抽手,却被周雪燃紧紧握住,他掌心的温度野火燎原一般快要把她的手灼伤了。
待前面的魏靖琦回首,周雪燃才徐徐松了手,许清渺急忙抽回手。若无其事地看魏靖琦,唇角微微一弯,苍白的脸示意他无事。
魏靖琦回了一个笑。
前厅的及笄宴已然开幕,贵女们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笑着说些什么。
周雪燃不喜欢这场面,去了太傅府为他准备的书房。
他临走前,还要对许清渺道,“稍后过来。”
许清渺狠狠剜了他一眼。
宴会上,许清渺回想周雪燃的话坐如针毡,很快找了个借口离场。
府上的大多侍从都去了前厅伺候,一路上没什么人,几盏明亮的孤灯反而显得可怖。
周雪燃书房的灯亮着,门口没有侍从候着,看来府上没什么人知道他来了。
守在外头的青止见许清渺来了,为她开门。
许清渺进了书房。
周雪燃这次在没有看书卷,而是散漫地靠在椅边,看起来很累。
“你怎么了?”许清渺见他一反常态,忍不住问。
屋内的灯很亮,昏黄的灯照在周雪燃脸上,俊美清绝,他鼻骨直挺,烛光下在面上落下阴影。
许清渺即便是在周雪燃面前,也始终离他很远,看他的眼神也是疏离的。
“怎的离孤这么远?”周雪燃笑了一下,以往许清渺总和他怄气,哄哄都会好的。
许清渺没有上前一步。
“过来。”周雪燃拍拍自己的腿。
许清渺咬牙。
不要脸。
“什么?”她装作不明白。
“坐孤腿上。”他对她确实不知羞耻,可以泰然自若地说出这种话。
许清渺无可奈何,攥拳上前,她尝试过周雪燃的恬不知耻,如今孤身一人不敢造次。
许清渺靠近,一步之遥,周雪燃握住她的腰带入怀中,许清渺跌进他的怀里,侵略性极强的吻压下来,鼻腔之间是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
周雪燃低头皓齿轻咬她的唇瓣作惩罚,时用唇含住吸吮,时辗转亲吻。
和周雪燃当年第一次主动吻她一样,不着技巧,喜欢咬人,后面许清渺吃痛抗议过几次他才收敛。其时,周雪燃在许清渺心中还是很疏冷规矩的,未曾想他的吻也是那般粗暴。
女子柔软的身子彻底被男子的环抱淹没,舌尖搅动的声音令许清渺面容泛红,末了拉出一道晶莹的银丝。
周雪燃拇指稍稍使力擦去她精巧下巴上的黏液。
分不清那是他的,还是她的。
“你今夜和魏靖琦在后-庭说什么了?”
“如魏靖琦所言。”
他垂眸,若有所思,喃喃自语一般。“如此碰巧么?”
“你若不信就不要问了。”许清渺冷言。
“信你。”
周雪燃的话让许清渺一时无地自容,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眼中有破碎的星河,对视久了分不清是眼酸还是心酸。
他让人为之颤动,他又淡然。
周雪燃还是和以前一样,任由着她。
“魏靖琦......”
还没等他说完,许清渺便打断,补充他想说的话,“知道了,魏靖琦不会退亲。今夜只是碰巧遇到,我对他并无心思。”
许清渺想明白了,目前和周雪燃对着干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好处,之前全是许清渺带了感情进去做事,才会屡屡生周雪燃的气。
等魏靖琦和沈家退亲再来许家提亲,一切水到渠成,她成了魏家嫡媳,周雪燃想再做什么也为时已晚。
片刻沉寂后,周雪燃问。“你们如何相识?”
许清渺没有全盘托出说出是和魏靖琦花灯节相遇的事,“魏家和许家多有交集,后辈们同游,见过几次面罢了。”
周雪燃静静看着许清渺,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他以为,他了解魏靖琦,也了解许清渺。
“来许家提亲的人这么多,我每个都有情意吗?你每个都要怀疑过去吗?你既一早就这么觉着了,还要屡次三番来试探我!看我难堪,你便高兴了?”许清渺抢先动了怒。
在许清渺看来,她这一套对周雪燃甚是管用,对方很快就深陷其中。“自然不是。此事是孤多心,以后你说什么,孤都会放在心上。你也莫要与我斗气。”
周雪燃可以全然当作不知道这些事,他不相信许清渺对他没有情意,他不可能蠢到那个地步,蠢到低贱到丢了自尊。
“我心中仅有殿下一人。是殿下总气我。”许清渺轻柔的语调带着浅浅委屈。
不过是口头承诺,许清渺对他做的不在少数,周雪燃若想听这一句虚无缥缈的话,许清渺应下说给他听也无妨。
周雪燃听了许清渺的话,轻轻一笑,满意地用唇点了她的脸颊。
“你今夜到底怎么了?”许清渺悄然移开话题。
她一进门就发现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加更的朋友们稍等,我还没弄懂入v涉及榜单的规则,等元旦后编辑上班才能回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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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你同我去
许清渺心思细致,这么多年能拿捏周雪燃,也是因她能把握周雪燃那在旁人面前不显露的情绪。
周雪燃的神色看着不对,幽暗的黑眸隐着朦的疲惫。
他在外人面前隐藏的好,在许清渺面前才会松懈一丝,周雪燃甚少脸上会有多余的情绪,许清渺对他还算了解,发现这些并不难。
“今夜去见了林将军。”
周雪燃所言的林将军是前大将军,也是他们去塞北前魏靖琦去临川请回来的老将军。
塞北归来后,林将军在圣上的盛情下定居在了上京颐养天年,周雪燃和魏靖琦时而会去探望。
许清渺听周雪燃和魏靖琦都提起过这位林将军,周雪燃和魏靖琦对其很是敬重。能让周雪燃真正敬重的人不多,于此,许清渺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林将军也生出敬畏之心。
上京一直有这位林将军的传奇故事,他年轻时骁勇善战,百战不殆,替天子征战天下。若不是二十年前在最风光的时候选择卸甲归田,如今大将军的位置轮不到姜家那位。
周雪燃的武功是林将军教的,他于周雪燃来说亦师亦父。
半月前,林将军深夜病危,太子暮夜穿衣携一众御医前往林将军府邸。御医在屋内救治,太子在门外守到了天亮。
“林将军现况如何了?”聊到凝重的事,许清渺语声柔和了些。
“御医说每况愈下。”
今夜御医说,林将军撑不到三日了。
许清渺低首默然,纵她想安慰周雪燃,也说不出什么,她不知如何安慰。周雪燃是很实际的人,虚的话对他来说没有作用。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默默陪着他。
“明日你同孤去看他。”
“我?”
书房所在的院中按照太傅的要求摆放了几盆慈竹,用来暗喻太子清高谦和。
月下,竹影印在书房外的白墙上。
书房内,女子坐于男子腿上,过于亲密,乱了礼节。
有悖于外头清白的竹。
许清渺抬头看他,狐疑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你要我和你一起去看林将军?”
“嗯。”周雪燃淡然。
“为什么?”许清渺和那位林将军素昧平生,无故叨扰难免窘迫。何况,她去做什么。
“我和他说,你是我喜欢的女子。”
“......”
周雪燃说及这些情话总是神色泛泛,语态像是随口一说,又无端叫人觉得他是极认真的。
他某种程度上是古板的,不喜说笑。
“所以他要见我?”许清渺神情透着无话可说。
烛台在书案上,许是离得近,许清渺的脸上被烛光温得微微发烫。林将军病重,许清渺并非狠心之人,就算许清渺要去,也不是为了周雪燃。
“是。”周雪燃身形高,即便是许清渺坐在他腿上,也衬得娇小。
他身穿暗蓝烫金滚云纹衣衫,劲腰被镶玉黑带收紧,墨发高束,面容清俊,温其如玉,赛鹤临风。
怀中的小娘子身子软,周雪燃轻掐着许清渺的腰玩,她腰窝明锐,指尖无意扫过便会颤栗一下。
宛如受惊的小鹿。
见她这般娇态,周雪燃兴致浓郁,像狼圈着毫无反抗之力的稚兔戏弄。
许清渺悻悻地看他,如今这些亲密之举在她看来格外灼热难捱,每每和周雪燃亲近一分,她对魏靖琦就内疚一分。“管不好你的手,我就不去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内疚的情绪少之又少,独独面对魏靖琦那双清澄的眼,许清渺便会自觉窘迫不已。
周雪燃的手从许清渺腰上滑下来,搭在她的大腿,她的大腿纤瘦,还没周雪燃的手掌宽。
他手心的温度透着夏季轻薄的纱裙传来。
太亲密了。
许清渺忍无可忍,低声警告。“周雪燃!”
她不会让他再有进一步的举动。
“放肆死了。”周雪燃对许清渺的话置若罔闻,不满地力道略重掐了一把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