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哑声道:“秋乐,你不知道,这一年的时间,皇上在我心中早已经是最重要的存在,他每一次的温柔,每一次的笑容每一次有了好东西他总是能想到我,就因为这个我都能开心好久,因为我会觉得,是不是我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
她嗓音低柔,又伴随着让人心疼的柔哑。
“我真的不贪心,我从未奢求皇上对我的爱意和我一样,我只是希望他能够信任我一些,能够将我放在心上,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行。”
宁姝言绝望的抬起泪眼,眼前一片朦胧的雾,痴痴道:“可是我错了,一切都是我在痴心妄想罢了,他是皇上,我只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对他而言,我只是可有可无罢了。”
秋乐拿起手绢心疼的替宁姝言将泪水拭去,看着满是悲伤和泪水的宁姝言只有跟着伤心,不知道如何安慰。
宁姝言狠狠的捶着自己的胸口:“我只是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如此不争气,恨我的心为什么这般疼,若是我少爱他一分多好。”
萧煜听到这里心中莫名的情绪在涌动,胸口那里酸软酸软的,似乎有些窒息的感觉。
秋乐连忙握住宁姝言的手,心疼道:“感情的事岂会是小主能够左右的,小主莫在哭了。”
宁姝言身子微微颤抖着,痛哭道:“自从入宫后,明枪暗箭皆是冲着我来的,算计、流产、陷害我真的都不怕,只要皇上心中有我,肯信我一分,我都觉得是值得的。可是如今,我累了秋乐,我真的累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去爱他了……”
宁姝言说这话时,心里止不住的酸涩,她是真的累了,没有一个人是愿意整日活在算计中,活在虚假中。
秋乐伸手抱着宁姝言,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萧煜只觉得胸口自己喉咙酸涩不已,尤其是那一句‘没有力气爱他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缓解内心的堵塞和异样感,看着她纤弱的背影,不知怎的,好想上去将她抱在怀中。
萧煜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女子离开他才闭上了眼眸,紧紧握住的拳头微微放松,吐了一口气出了揽月阁。
第118章 愧疚
杨安小心翼翼跟在萧煜身后,他一直在萧煜身旁,自然什么都听到了。
不过他这是第一次揣测不了他这位主子的心意,看着他的表情说生气吧也不是,说高兴吧,怎么脸上又有些难言的情绪。
其实昭婕妤说的话在理,皇上身为九五之尊,后宫的女人自然一大堆,说白了能够让皇上对你宠几分,就已经是极大的恩德了,至于情爱和信任对于帝王而言,那是不可能的。
更不可能完整的只给一个女人,昭婕妤对帝王一片痴情,是应该,也是不应该啊!
他这位主子,宠过不少人,可实际放在心上的又有谁呢?
想着想着,前面萧煜的脚步一顿,杨安差一点就撞上去了,努力的收回脚步。
见萧煜抬头仰望着墨玉般黑沉的天际,半弯朦朦胧胧亮泽的月亮悬挂在空中,没有一点星辰的微芒,有的只是暗沉的月色和一层层寒冷的雾气。
“她在怪朕。”萧煜低声道。
今日,她问自己是否相信她,实际他是相信的,可是心里却依旧存了一点点疑心。
若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何以会藏到镯子中。所以,他是有一丝疑心的,疑心中还有一些害怕,害怕是她。
对于女人,他给他们的宠爱全靠自己的心情和目的,随心所欲惯了。可是看到她哭的如此伤心,他第一次觉得,是否自己伤害了一个女人?
杨安忐忑的动了动唇,却没有开口。此刻他不知道如何说,也不敢说什么。
萧煜回宫后就命人彻查了手镯与薛御女这件事。
他虽然将此事交给了皇后,实际是在警告她而已,后宫风波不断,她这个皇后当的真是不称职。
再者,他心里也是不相信皇后的。
言儿说的对,从她入宫后,宫里的阴谋都是冲着她来的,她在这宫中孤身一人,除了自己她还能指望谁呢?
也难怪她那样的伤心。
揽月阁中,宁姝言手中拿着剩下的那些药丸发呆,她没想到藏得如此隐蔽也能被沈长之发现。
宁姝言将药丸扔入了炭火中,随着炭火的燃烧药丸的味道浓香四溢,越来越浓,甚至闻着有些头昏。
秋乐将四周的窗户打开,让气味流通。
惊讶之后亦是赞成的点着头:“这样也好,这东西留下迟早是个祸害。”
“其实小主也可以要子嗣了,你生下孩子后再怎么也会晋为九嫔之一,也可以养在膝下了。”
宁姝言摇摇头,“不,经过了今日一事,我更加明确了我想要什么。”
宁姝言长而带着珠泽的指甲在桌上划着圈圈。
曾经,她只是想要皇上的宠爱和怜惜。
可是宠爱二字,宠只是一时的,而爱才可长久。
只有握住天子的心,她未来的路才能更顺利的走下去。
她的孩子,才能子凭母贵,才可以得到父皇的无限疼爱和庇护。
她今日故意背着萧煜说那一番话,有时候被他听到,和说给他听相比,前者往往更入人心,也更让人值得相信。
第二日宁姝言也没有去凤栖宫请安,让秋乐去告假称自己病了。
萧煜倒是几日都没有来,后宫不免有人议论,是否宁姝言借着自己受了委屈矫情任性,惹怒了皇上。否则按理说皇上心里定是愧疚的,如何还会不踏入揽月阁呢。
直到又过了两日,暮色之时,萧煜命杨安送了东西过来,但宁姝言却没有见他。
秋乐手中端了一个精致的锦盒过来:“小主,听杨公公说是皇上库房中极其珍贵的宝物。”
宁姝言接过锦盒,此时天色已暗,只见锦盒一开盒中骤然变得明亮起来,竟比一旁暗黄的烛火还要亮几分。
子楹大惊,笑道:“是夜明珠!”
宁姝言轻轻拿起夜明珠,足足有两个拇指大小,拿在手中亦是熠熠生辉,散发着柔和的光华。
宁姝言也是有些惊喜,毕竟这可是第一次看到夜明珠,从前只是听人提起过。
欣赏一番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越是这个时候,女人越是不能如此容易满足。
她淡淡道:“夜明珠存世稀少,能够这般光如烛明的更是稀有,的确是极其珍贵的宝物,倒是让皇上破费了。”
子楹笑道:“皇上送这夜明珠过来定是想要哄小主开心,小主还打算冷着皇上吗?”
宁姝言将锦盒关上:“他也不是没有过来吗?”
宁姝言都在想,是否那一招自导自演没有起到作用,否则萧煜为何近日却没有来。
可是今日送这个夜明珠过来她便明白了,萧煜那些话是听进去了的。
难不成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
直到过了两日,宁姝言才去凤栖宫请安。
毕竟她这个装病也不可装太久。
皇后免不得关心一番,倒是容妃庄妃,尤其是宓婕妤脸色就十分不好了。
也是,宓婕妤那日落井下石,斩钉截铁说自己就是凶手,可没想到自己却是受害者,如今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她身边,不气才奇怪。
宁姝言含笑道:“宓婕妤脸色不是很好,是否你也病了?”
宓婕妤厌恶的敛下眼眸:“今日出门一只畜生冲撞了我,此刻还没缓过来。”
宁姝言浅浅一笑:“俗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蛋,宫中的畜生皆是被训过的,温顺乖巧,宓婕妤是否身上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否则那畜生为何独独冲撞了你?”
宓婕妤登时恼怒,牙关紧咬,冷冷道:“谁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宁姝言依旧是那副神色清朗的模样,却不答她的话。
皇后意味深长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
“皇上驾到。”
突如其来的圣驾让众人微微一愣,连忙起身接驾:“臣妾给皇上请安。”
宁姝言余光瞟到一双龙纹靴子从前方走了过来,到了自己身边时才停下脚步,她依旧垂着头,见他将手伸过来微扶了一把:“身子好了吗?”
宁姝言抽出他扶着的手腕,不冷不淡道:“已经好了。”
萧煜深沉的眸中如潭水一般清澈,凝视着她姣好的面孔上,此刻却带着疏离和陌生感,他抿着唇走了上去。
宁姝言感受着一道又一道的冷箭朝自己射来,不用说也知道是哪些人,不过今日她没有如往日一般不敢抬头,反而从容淡定的扬起了下巴。
“皇后,事情查出来了吗?”
萧煜看似不冷不淡的一句话却让皇后心头一凉,跪了下去:“臣妾无用,未能查出凶手。”
萧煜早已料到皇后也查不出来,因为这几日自己亦是一样,哪怕宁姝言那镯子也查不到出自哪里,宫中并无此物,他猜到了凶手定是从宫外买进宫的,神不知鬼不觉掺和进去的。
至于是何人,却毫无线索。他曾怀疑过是皇后,或者是庄妃,可是没证据也只是猜测而已。
第119章 晋封修仪
萧煜扫视了一番众人,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如膺般的锐利之气。
“平日里你们争风吃醋,明争暗斗,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伤及皇嗣,陷害妃嫔这等恶妇,朕是万万容不下的!若是以后再有此事发生,无论是谁直接打入冷宫。”
萧煜虽然平日里冷厉,可是却从未这般怒喝众人,众妃一听,吓得连忙起身下跪:“臣妾不敢!”
萧煜手放在膝上轻轻的弹着:“此事昭婕妤和薛御女受了委屈。就各晋一级吧,昭婕妤晋为修仪,薛御女晋为宝林。二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册封典礼就办在那一日吧。”
修仪乃是九嫔之一,与往日册封不同,三品以下册封只需要口谕或是发一道圣旨晓谕六宫即可。九嫔及以上的妃子是一宫主位,也是宫中较高的位分,可称为娘娘。要经册封礼,授金册、金印。
皇后连忙道:“这是应该的,尤其是昭修仪受了冤屈,皇上应该好好弥补才是。”
皇后这时管不了别人晋位还是降位,她能感受到皇上对自己十分不满,若是以后再出此事恐怕这个皇后之位也不稳了啊。
皇上既然偏心和愧疚昭婕妤,那么她就厚待昭婕妤。
可旁的妃嫔心里就不满了,一年的时间就从一个才人,爬到了一宫主位,这是许多人一辈子也爬不上去的地位。
凭什么?就凭受了委屈?
宁姝言俯身:“臣妾多谢皇上恩典。”
萧煜淡淡道:“散了吧。”
言罢他拂袖起身,走到宁姝言身边伸手道:“朕送你回去。”
宁姝言伸出手任由他扶自己起来,站直身子后却道:“臣妾与禧婕妤说好要去她宫里,怕是不能和皇上一同回宫了。”
众人闻言,不由自主的朝宁姝言望去,没想到竟然敢拒绝皇上。要知道皇上陪着回宫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也真是不知好歹。
可是皇上好像并未生气,反而一脸平静,甚至脸上还泛起了一些柔色:“那好,朕改日再来看你。”
对于萧煜而言,她愿意将手伸出来,就证明了她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已经消了一些了,这样就已经很高兴了。
出了凤栖宫,程音笑道:“你也真是胆大,一次又一次的拒绝皇上,竟然还拿我当借口。”
宁姝言含笑:“还好你没有当众拆穿我,说来我也没有去过你宫中,可愿意让我去你宫中小坐?”
既然说了要去程音那里,那么做戏也要做全套。
她故意伸出手让萧煜觉得自己是原谅了他,却又故意不愿同他一起回宫。
千依百顺她从前是演腻了,那么如今该是若即若离了。
程音嫣然一笑:“好,诚心邀请修仪娘娘。”
宁姝言假意嗔道:“好啊,你取笑我。”
宁姝言也是微微有些发愣,是啊,她如今也是娘娘了,可以住正殿,出门也有轿撵了。
二月十五,正是自己的生辰,萧煜把册封礼定在了那一日,不知真的只是巧合,还是真的那一日的日子好。
这几日天气渐暖,春日的阳光带着和煦的暖意,金灿明媚,拂面而来的风亦是带了些恬静淡薄的香味。
墙角上的迎春花开的正盛,娇柔而羞涩,枝条舒曼,在微风中舞动着纤细的身姿。
玉漱宫内,宫人添置了一些香在香炉内,清香悠悠逸出,幽静的香气悄无声息的飘散环绕。
程音特地吩咐紫依沏了杯茶来,茶叶是极品的君山银针,程音端起茶盏笑道:“我宫里的人茶艺没你好,只好用最好的茶来招待你了。”
宁姝言看着香溢四处的茶笑道:“左右也是喝下去罢了,心情好喝什么茶都好喝。”
她微微打量了一番玉漱宫中的陈设算得上是华贵的,尤其是那些瓷器细腻如脂,线条优美。
程音看着她打量着那些瓷器,懒懒道道:“那些是皇上赏的,有什么好东西他都会赏一些给我,包括这屋子的东西,很多都不是我这个位分该有的。你可知为什么?”
宁姝言曾经也有过疑问,尤其初入宫时,萧煜甚宠爱程音,可是那一日程音被容妃打了耳光,脸面红肿,满脸泪水想要博得萧煜怜惜时,而他眸中竟有嫌弃。
她就开始不明白了,为何皇上并没有那么喜欢程音,为何却如此宠爱她,还觉得她委屈又册封了婕妤。甚至有一段时间她的宠爱是超越了自己的。
可是后来,他猜到了皇上要重用程家,以及已逝程太傅的原因,所以才对程音格外宠爱和放纵一些。
但是宁姝言还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程音茶盏的盖子慢慢撇去了浮沫,悠悠道:“其实我也想了很久,皇上对我很好,我在宫中什么都不缺,一开始我以为皇上对我是有些情义的,可是小产之后我才渐渐明白,这份情义并非男女之情,反而更像是一种亲情。因为皇上在祖父临终之时曾答应过他,会照顾好我。祖父对皇上而言亦是亦父,且我父亲和皇上关系甚好,所以皇上对我的好只是一份承诺罢了。”
再提起这件事时,程音心中已经没有多少波澜了。
她又絮絮说着:“有时候想开一些就没那么难受了,比如我在这宫里对皇上而言还是有些特殊在里面的,在这一点上面,便有许多妃嫔不及我。”
宁姝言点点头,柔声道:“你能如此想是对的,花种向阳开,人需向前走,如此才是最好的选择。”
程音慢悠悠啜了一口茶,好一会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说是谁在薛御女饭菜中动的手脚,又是谁想让你不孕?”
宁姝言垂下眼帘,默然思忖片刻,望了望殿中的宫人,程音连忙反应过来让她们退下,宁姝言才道:“谁想害我我不知晓,只是薛御女……现在该说薛宝林了,我怀疑这件事是她在自导自演。”
程音手微微一顿,连忙搁下茶盏惊讶道:“你是说,没人要害她,是她自己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