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兄万福——南朝寺【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6 14:41:50

  大将军连日奔波这么久,手下兵马也疲累,若是真与广诉军或者南成军起了冲突,可占不着什么优势。
  孙文敬后怕地担心。
  正此时,听见外面有传信的高呼声。
  他与齐吉两人皆快步出了营帐,抬眼就看见大将军的黑马,背上载着两人到了营地中。
  “公主,将军!”
  孙文敬见两人平安无事,高兴不已,转眼却没有看到张道长和妻舅老先生。
  他连忙问了一句。
  秦慎吆马停下,“师父和老先生我也让人传了信,应该从另一路过来了。”
  不想他这话刚说完,后面就有了马蹄声,张守元和何老先生也在此时到了。
  张守元一眼就看到了秦慎,见他们也安然回来,不免松了口气。
  视线一移,又看到了他怀中的姑娘。
  何老先生恰这时从马车里下来,孙文敬连忙上前来接,“舅父身子好些了吗?”
  何老先生朝他摆手,“无事。”
  接着就去问公主如何。
  张守元和何老先生离开之后,在名医处看了病,何老先生稍稍稳定便没再多留,刚要离开却听到了秦慎让人前来报信,说密谈山庄不能再去了,令他们直接火速返回肃正军大营。
  内里出了什么状况,两人还没弄清楚。
  但秦慎突然而至,还是让张守元十分惊讶。
  他这会看着秦慎,见他同孙文敬说了两句,又低头同怀里的小姑娘说话。
  他说话时声音很轻,自己站在不远处竟然完全没有听到,接着就看到他翻身下了马来,没有唤旁人来扶,也没有使人递了马凳,竟就直接将裹了他披风的小姑娘,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小姑娘似有些不自在,他却并无察觉,又低头柔声同她言语了两句,见她连番摇头,才离了她身侧,过来询问了何老先生的状况。
  何老先生显然更在意密谈山庄里发生了什么事。
  张守元只见秦慎脸色随着何老先生的问话,瞬间沉了下去。
  “那广诉军朱氏父子打起了公主的算盘,扮做山匪袭击山庄,里应外合攻击公主院门,妄图抢走公主。”
  这话一出,众人皆大吃一惊。
  何老先生和孙文敬师徒都被广诉军的大胆行径惊到了,倒是张守元来路上猜到了这情况,没有太多惊讶。
  他只问了秦慎一句。
  “将军放了他一马?”
  秦慎回应,“怎会是我?是公主放了他一马。”
  张守元默了一默,看到秦慎眼中不甘之意一闪而过。
  也就是说,若不是公主,他是不是要直接杀了那朱汉春?
  他默然看着秦慎,没有再出声。
  这件事是个大事,关系到接下来肃正军同广诉军之间如何继续相处。
  这次肃正军拿下徐州,多亏另外两支起事军守望相助,才能如此快速地夺下朝廷的军兵要冲。
  一旦三军失去了信任,不再联合壮大,更糟糕地是相互缠斗,那么朝廷则用不了多费力气,坐山观虎,就能等到他们逐各瓦解。
  众人去往了议事的帐中。
  由着秦恬和魏游被此事的前后叙述了一遍。
  此事虽然没有完全暴露朱汉春,但众人也晓得这是广诉军朱氏父子的阴谋了。
  “抢了公主,他们就能借此号令肃正军,挟天子以令诸侯,正是由此而来。”齐吉感叹。
  何老先生长叹了口气,“实在没想到朱氏父子能野心至此,幸亏将军及时赶到,不然老夫就成了罪人了。”
  听闻此话,秦恬连忙安慰了他。
  “老先生莫要多想,我已无虞,那朱氏父子的心思也已暴露,我们日后就能防了他们。”
  何老先生多谢公主的安慰。
  秦慎看了小姑娘一眼。
  她脸上的红痕还没有消退,反而令脸颊微微肿了起来。
  她此时把话说得风轻云淡,彼时被朱汉春内外围了院子的时候,还不晓得是怎样的害怕。
  秦慎突然叫了她。
  “公主一夜未睡,不若先回去歇了吧。”
  秦恬微怔,但孙文敬等人都想起此事,也都劝她回去歇息。
  杀敌作战之事,素来都不必秦恬参与,她也只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顺着众人的意思回去了。
  她走了,孙文敬也想到了秦慎。
  “大将军更是两三日未歇了吧,此事不着急,大将军歇好再议不迟。”
  可秦慎摇了头。
  “朱氏同我们几乎撕破脸,肃正军拿下徐州,势力壮大一倍,广诉军只会心中发颤,认为我们随时可能报复他们。与其被我们报复,不如他们先出手。”
  秦慎道,“我们又如何能被动下去?不若伺机杀了朱氏父子,将广诉军直接并到肃正军中来!”
  话音落地,营帐之中一片肃杀之意。
  肃正军此番拿下徐州扩了一倍领地,已经令众人欣喜不已。
  造反并不是一瞬而成之事,他们想着如此稳扎稳打地扩大势力,在腐烂的当朝皇帝的治下,逐渐击溃朝廷,冲入皇城,在此过程之中,广诉军也好南成军也罢或者其他起事军,都是肃正军可以联手的力量,吞并他们虽然也不乏可能,但并不急于一时。
  但现在,秦慎就有了火并广诉军的意思。
  众人皆惊,可细思如今情形,却也是不无道理。
  只有孙文敬问了一句,“会否操之过急?毕竟我军尚未占稳徐州。”
  连番大举作战,就是最大的隐患。
  秦慎却道无妨,他又重复了一遍。
  “朱氏父子才是最大的危害,断不能留。”
  众人皆沉默。
  张守元默然看了他一眼。
  他没有经历过前太子在世时,仁德而治的太平盛势,也不似先太子旧臣一样,打心里就想为横死的殿下讨还公道,更不像如今皇帝祸害的贫苦百姓,盼着拉下皇帝换成明君。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顺着秦贯忠的意志,顺着天下大势,和百姓呼唤而为。
  张守元知道幼年在山上,他随着自己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长大,令他的性子虽不是温润柔和,却也并不易急易怒,大多数的时候,他与尘世都有种疏离之感,他只做该做的事,却不投入过多的情绪在其中。
  但今日,张守元看到了他眼中浓烈的属于他个人的情绪。
  他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但这种陌生的浓烈情绪着实令他晃了眼。
  是因为什么?
  那个......小姑娘吗?
  张守元抿了抿嘴,静默地看着秦慎,一时竟不晓得,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那小姑娘应该还没明白吧。
  *
  秦恬营帐。
  小姑娘还没睡下,托着腮,怔怔坐在了床边的茶桌旁。
第95章 她还太小
  秦恬支了胳膊在床前的茶几上,双手托着脑袋,托不住脑袋里乱飞的念头。
  这两日来的一幕幕不住地穿梭在脑海中。
  但开始的那些令人不安惊怕的记忆,逐渐淡了下去,反而是昏黄的烛光里,温热的指腹沾了清凉的药霜,落在她脸颊上的一幕异常清晰,清晰到,彼时呼吸交错可闻的感觉都仿佛还在,就在眼前,就在当下......
  “公主是吓到了吗?”苏叶端了安神茶过来,见自家公主托着两腮,目光不知看向何处,连忙出了神,“公主别怕,奴婢今晚给公主守夜,公主安心睡下就是。”
  秦恬:“......”
  她不是害怕来着。
  但她还是顺着苏叶的话说了,不然也没法解释自己方才的出神。
  “嗯,我也盼着今晚能睡个好觉,莫要做什么噩梦。”
  她这么说,苏叶笑着应,“公主放宽心,就算奴婢身轻力微,将军也在姑娘身边呢。”
  她说着想外面指了过去,“奴婢瞧见将军的帐子点了灯火,想来将军要回来宿下了,公主安心吧。”
  秦恬立刻就不安心了,砰砰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更快了一些。
  明明,苏叶也只是随口提了两句那位“大哥”而已......
  小姑娘有点混乱,一口闷了安神茶,匆忙睡下了。
  *
  连日的疲惫终于得到休歇,秦恬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起身后看到明晃晃日光在帐外徘徊,才恍惚发觉竟然快到午间了。
  恰好天冬走了进来,秦恬下意识问了一句。
  “将军没走吧?”
  天冬说没有,“今日没有战事,将军一早还来瞧了瞧姑娘,听闻姑娘睡着,就去寻孙先生了。”
  秦恬听天冬说他一早就来瞧了她,心口咕嘟咕嘟冒了几只泡泡。
  她起身洗漱更衣。
  外间日光明亮的晃眼,但风也更冷更紧了,苏叶她们将镶了雪兔毛边的袄子都给她穿在了身上,又揣了只汤婆子在她袖间。
  秦恬在避风处站了站,日头晒在身上暖融融的。
  她走到另一边就看到了他的帐子,帐前只留了一个守卫,可见人不在帐中。
  不过如今代替傅温跟在他身边的栗修,这会走了过来。
  秦恬走过去,正要问问栗修,将军眼下在何处,竟听见身侧的木架子另一边,熟悉的人声传来。
  “......这事还是太快了,我以为时机并不成熟。”说话的是张道长。
  秦恬听他语气,知晓他们说的是紧要事,便脚步停在了木架子后面,没有发出什么动静,算有意也算无意地听他们说话。
  木架另一侧,秦慎听了张守元的话,仔细思量了一下。
  “师父说的不错,但我以为,战场风云变幻,是敌是友都在一念之间。所谓稳步推进,只在想象之中,实际来看总要随着时局变化,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此番转而对抗广诉军或许过快了,但就目前的情形而言,不过是趋势之内而已。”
  但这番话并没有令他师父宽心,秦慎看到师父一时没有言语,定睛看了自己几息,才开了口。
  “若此事只是陡转的句式变换也就罢了,我只怕你,被什么所裹挟,冲动行事。”
  这话一出,周遭就静了下来,只剩下被风呼啸着卷起肃正军旗呼呼作响。
  秦慎在张守元的目光下沉默了一下。
  张守元忽的问了他一个问题。
  “关于公主,你心里是怎么想?”
  这话没有前没有后,突然这么一问,秦慎一时没有回答上来。
  他看了看自己的师父,比父亲还要了解他的人,便是师父了。
  秦慎抿了抿嘴,正欲开口,目光忽然自眼角扫到了不远处的木架。
  那木架不高,寻常男子站在后面,最少也会露出发髻。
  但那木架子的上边没有露出谁的发髻,反倒是侧边白绒绒的兔毛镶边上,露出一只白软的耳朵边。
  那只白绒毛里的小耳朵,此时正竖着细听他们的谈话。
  ......
  木架后。
  秦恬原本只是想随便听两句壁,没想到,张道长突然问了这么个奇怪的问题。
  虽然奇怪,但一下就让秦恬竖起了耳朵来。
  那位“大哥”,要怎么回答?
  她屏气凝神地听过去,听见他在一顿之后,终于开了口。
  “今日孙先生也提起公主的事,公主很快就要在众人面前正式露面,皆是朝廷必然会大动肝火,我想在此之前,若能令肃正军壮大更多,对于公主才是保障。”
  秦恬听住了这话。
  张守元却看向秦慎。
  他应该知道自己问的,其实不是这个问题。
  但他既然这般回答,张守元便不再问下去了。
  他只静静看了秦慎几息,“与广诉军的事,你再思量思量吧,成大事者,不要被繁念所扰才好。”
  秦慎沉默以对。
  张守元转身离开了。
  藏在木架子后面听壁的秦恬,准备偷偷溜走。
  只是一步还没迈开,后面就有声音一下追到了她耳边。
  “偷听完了?准备走了?”
  秦恬:?!
  她转身向身后看去,看到木架子另一侧瞧她的青年,男人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的目光落在她耳边上。
  “下次偷听的时候,记得把耳朵收好。”
  秦恬:“......”
  明明风吹得还有些冷,但她耳朵边却呼呼地像被火苗燎到一样地烫了起来。
  与此同时,昨日那不明加快的心跳,亦在他的目光下飞快跳动了起来。
  察觉自己的异常,秦恬匆忙就转了身。
  “记住了,下次会小心。”
  话音没落,人就一溜烟走掉了。
  那白绒毛裹起来的身影,蹦蹦跶跶的进了帐子,就像白兔把脑袋藏进草丛里。
  秦慎不由地低笑了一声。
  被发现偷听,就这么心虚吗?
  真是个小姑娘......
  不过他耳边亦想起了师父的问话。
  “关于公主,你心里是怎么想?”
  他看着一溜烟不见了的小姑娘,缓缓叹了口气。
  她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只当他是她哥哥,他还能怎么想呢?
  *
  广诉军大营。
  朱汉春飞奔而回,把密谈山庄发生的事情告诉他父亲朱思位。
  “......爹,这事是儿子办的不周了。谁想到那肃正军早就防着咱们,公主不给见也就罢了,竟然还派兵前来支援,若不是最后肃正军的兵丁前来支援,我必将那丫头抓到了手心里!可惜,可惜,功亏一篑!”
  局面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朱思位脸皮弹跳了一下。
  “是那个肃正军的银面将军带人来的?”
  朱汉春不是很能确定,“银面具是那个银面具,谁知道银面具下面是什么人?”
  这话也都道理,毕竟银面刚在徐州城打完仗,怎么有功夫去那处。
  若是别人前往,显然肃正军也不相信广诉军和南成军,暗中埋伏了人,随时出手。
  “我还以为肃正军都是什么忠良之辈,不立首领不称王,只尊先太子的公主。没想到与我们这些造反的,也没什么两样,所谓同尊公主的联手,他们私下里也有的是思量!”
  朱汉春连声附和,“说不定,那何老头子和张道士,就是故意下山的,他们兴许就是看出了咱们的意图,所以才来了这么一招!”
  朱汉春说着,就想到了什么。“爹,肃正军说好要从徐州城分军火给我们,不会不给了吧?”
  这话说得朱思位一顿,旋即眯了眼睛。
  “那可不行!我广诉军这次也出动了人手,折损了人马,他们想不给,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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