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远了些,沐夫人才冷下脸教训:“家里还有那么多亲戚在场,你怎么能扇他巴掌?丢不丢人?”
“还不是他……”后头的话她说不出来,只能委屈地扁起嘴。
沐夫人才不管是什么原因,今日回门本是个喜庆的日子,这一巴掌下去打的可不只是宣阳侯府的脸,还有他们自家的脸。
不过从这件事上也能反映出沈黎安对她算是好的,不然她也不敢下这个手。
自家闺女的性子她最清楚,表面看上去有几分名门贵女的样子,其实内里却被养得娇纵任性,闹起脾气来时常不管不顾,如若不适时收敛,这往后的夫妻生活可有得折腾。
“所幸他是个有分寸的,没有当场翻脸,你们小两口关上门如何闹是你们的情趣,但是在外头,你就得收收你的小脾气,像今日这种事绝不能再发生。”
聂晚昭张了张嘴,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总不能……
总不能跟母亲说……
最终,她吞下辩解的话,转而认错道:“母亲教训的是,女儿记下了。”
面对这个从小到大当作宝贝养的幺女,沐夫人简直有一大堆操不完的心,话到嘴边却不能一股脑全说出来。
她叹了口气,“我让容妈妈跟你一起回去,以后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先问问她。”
容妈妈是她老早就定下来的人,只是大婚那日她家中出了些事没能跟着过去,今日倒也不迟。
容妈妈跟了她大半辈子,稳重老实,有她跟着幺女,她也能放心许多。
“多谢母亲。”聂晚昭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背着个小行囊的容妈妈,也没推辞,接受了母亲的好意。
就算再不舍,也终有离别的时候。
一开始还没什么,等着马车渐行渐远,永宁侯府的人逐渐化作一个个小黑点,聂晚昭到底是没憋住,大颗的泪水成珠成串地自眼眶滑落下来。
“呜呜呜。”她哭得伤心,眼泪瞬间浸湿了手中的帕子。
坐在对面的沈黎安有心安慰,只是他刚伸出手,就被她一巴掌拍掉,他再伸手,她再打落……来回数次,她止住泪意,凶巴巴瞪过去。
虽然她在母亲面前答应得好好的,可不代表她真的就会收敛脾气,左右母亲不在这儿,她根本就看不见。
“我……”
他才刚刚开口,她便厉声将他的话堵回去,“你给我闭嘴。”
沈黎安大致猜到她哭的理由,思忖片刻,柔声宽慰:“若是你想回,随时能回。”
“那现在掉头。”
“……”
经过他的安慰,聂晚昭哭得更伤心了。
马车途径洪武街时,外头突然传来慕言的怒吼:“主子,小心!”
聂晚昭的难过还没来得及消化,一股大力狠狠撞向她背后的车窗板,撞得她身形摇晃,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就被人拉着胳膊往前拽倒。
下一秒,一支利箭穿过车帘,从她刚才坐着的位置直直擦过,射进了主位的上方车壁。
若不是沈黎安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想必她现在已经在去见阎王的路上了。
聂晚昭被这一认知吓得魂飞魄散,慌乱之下本能地狠狠抓住她身边之人的衣领。
比起她,沈黎安要冷静得多,几乎没多做停留,揽着她的腰迅速下了马车。
作者有话说:
沈狗:媳妇儿亲亲
昭昭:亲个鬼
沈狗:就亲一口(强吻)
昭昭:打死你个老六(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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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掉马
◎心动预警,预警,预警◎
动乱发生的太快, 原本井然有序的街道顷刻间乱成了一锅粥,路上行人纷纷逃窜, 有些尚弄不清楚状况的被撞倒在地, 尖叫声混杂着兵刃相接的金戈声此起彼伏。
慕言先他们一步跳下了马车,利剑出鞘,警惕着随时可能跳出来的敌人, 掩护二人安全下了马车。
“夫人!”
听到绿舒担忧的声音, 聂晚昭扭头朝其看去,绿舒和容妈妈相互拥护着躲在马车后面, 看神情显然也是被吓坏了。
她们到底都是些活在深宅大院的女子,突然遭遇这一番变故,像是没了主意的无头苍蝇一般不知所措。
慕言护送二人朝后靠, 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提醒道:“对方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沈黎安面色带着几分阴鸷, 眼神凌厉扫向不远处交战的两波人, 动手的那波人目标明确, 剑锋直指被皇家侍卫仓皇护在中央的紫衣男子。
从翻倒的马车上的标志来看,不难猜出此番遇刺的应当是五皇子。
五皇子为皇后嫡次子, 天生身娇病弱, 没有争夺储君的资格,却因祸得福深得陛下宠爱, 常常伴君身侧。
当街行刺,胆大至极。
可奇怪的是,那波人虽下手狠厉,仔细看去却又处处给对方留了一线生机, 似乎根本就没想下死手。
刺杀却不杀死, 其中定有猫腻。
也不知是谁的手笔。
不过, 不管对方意图何为,这显然是立功的好机会。
“走。”沈黎安眼神一暗,将聂晚昭护在怀中,毫不犹豫地往反方向大步而去。
慕言都知道的道理,主子却轻言放弃了,不由有些诧异,但触及到他身侧女子害怕的神色,随即回味过来,依言照做。
立功是小,夫人为大。
聂晚昭看不出来里头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刀剑无眼,轻则受伤,重则丧命,余光里一个人被抹了脖子,顿时鲜血四溅,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第一次亲眼看到杀人场面,她此刻怕得手都在轻微颤抖,哪怕不想拖后腿,也禁不住腿脚无力发软,几乎是被沈黎安拖着往前面走。
没走多久,沈黎安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关店的胭脂铺前,稍微扯开聂晚昭后,单脚暴力地踹开了紧闭的店门。
“我操你大爷的,哪个杀千刀的敢踹老子的门?”
门倒是被打开了,可下一秒,从拐角的楼梯传来一阵充满怒意的骂骂咧咧,很快就见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一边撸袖子一边冲了出来。
他双手叉腰,看到刚进门的几个人正准备破口大骂,不知为何,又突然换了一副嘴脸:“哟,原来是沈大人啊,那没事了,您老最近身体可好啊?”
来人长得着实妖孽,五官削瘦立体,肤色净透如玉,眼梢一抹浅浅的红,天生挑起,妖冶的笑容美的不似凡中人。
只是此刻过于狗腿的语气,让他的形象大打折扣,减去了不少的惊艳感。
沈黎安淡淡看了他一眼,神情没什么起伏,只对身侧的聂晚昭留下了句“待在这里等我回来”,便转身重新踏入纷乱的街道。
他动作太快,不给人反应的时间,聂晚昭还没来得及叮嘱一句,他就没了影。
“夫人,这里很安全。”慕言见她欲言又止,替自己主子补充道。
说完,便带上门紧随其后,将刺耳的厮杀声隔绝在外。
聂晚昭死死抓着袖口,眉宇间的褶皱堆积,眼底漫出来的忧虑之色惹人心生怜惜。
“小姐,姑爷的身手很好,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太过担心。”容妈妈自然明白她的心思,替她顺着背缓解不安的情绪。
闻言,聂晚昭点点头,自言自语般喃喃:“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们正彼此安抚着,身后的男子突然越过她们,跑上前把门彻底锁死,确认万无一失后,才长吁了口气,拍着胸口靠着门滑落在地,“吓死我了。”
在他感叹完后,店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他兀自抚摸着胸口,像是才想起她们三个似的,从地上跳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飞快,笑嘻嘻地朝她们抛了个媚眼,“两位美人你们好啊,我是这间胭脂铺的店家,叫我裴浔哥哥就可以。”
美貌的杀伤力还是挺大的,一向内敛的绿舒都被他逗得红了脸,只是他的话太过无礼荒唐,言辞间的调戏与市井小混混一般无二,让人心生不适。
更遑论北朝阶级分明,贵族与平民之间天差地别,他既然知晓沈黎安的身份,定然也能猜到她们的身份,却依旧我行我素口出妄言,要么是脑子缺根筋,要么就是风流成性不把那些规矩放在眼里。
莫名的,聂晚昭觉得二者都不是,他更像是小孩子脾性故意使坏。
她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好好一个美男子,居然是这样的性子。
哥哥是不可能叫的,她朝他福了一礼:“见过裴公子。”
绿舒和容妈妈虽然看不惯他粗俗的言行,却也知道接下来一段时间还要受他庇佑,便也跟着聂晚昭向其一同行礼。
听完她的话,他突然笑得意味深长起来,却只有一瞬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神色:“看来你就是嫂子吧?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肯定被吓坏了吧?先随我上来喝杯茶压压惊。”
嫂子。
聂晚昭一愣,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叫。
既然他叫她嫂子,那他和沈黎安的关系是到了以兄弟相称的地步?
思索间,裴浔自顾自越过她们,先行带路,“嫂子绕着点儿地走,上午有人闹过事,还没来得及打扫呢。”
如他所说,店内确实有被人砸过的痕迹,脂粉和包装盒七零八落地洒了一地,置物架也倒在地上还没扶起来,整个店面看上去分外狼藉。
聂晚昭心中惦念着沈黎安的安危,闻言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有人闹事,裴公子可报官了?”
“你怎么知道我包揽了整个京都城的胭脂生意?”
“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的胭脂销量全城第一?”
“?”
“你怎么知道方圆十里的小姑娘都喜欢来我这儿买胭脂?”
“……”
正当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时,一个冰凉轻灵的女声解救了她,“裴浔,你又在发什么疯?”
这个声音着实有些熟悉,聂晚昭刚好走完台阶,抬眸便看见了环胸站在窗边的青衣女子。
她姿容绝美,长发用玉簪挽了髻,衣衫飘飘,出尘的气质惊鸿一瞥便足以令人倾心。
“阮铃医。”
“聂姑娘。”
两人均有些吃惊,几个月前一别,没想到会在这儿再次遇见。
当初聂晚昭受梦境所困大病一场,正是阮铃医出手才将她救了回来。
“你们两个认识啊?”裴浔眼睛一亮。
阮襄睨他一眼,凉薄又无情:“关你什么事。”
后者一噎,眼里的光亮瞬间暗淡下去,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扁起嘴,独自找了个角落坐下,嘴里还闷声闷气念叨着:“哼,这次可别想那么容易哄好我。”
聂晚昭:这撒泼打诨的样子,莫名有些熟悉是怎么回事?
还未深究,阮襄就自然牵起她的手在长塌上并排坐下,寒暄几句,聊到病情,阮襄主动替她把了脉。
半响后,她收回搭在纤细手腕上的指尖,莞尔浅笑:“恢复得很不错,已经无碍。”
“多亏了阮铃医。”聂晚昭再次道谢。
她的道谢真心实意,阮襄却是摇了摇头,道:“聂姑娘言重,我也没做什么,说起来你最该感谢的人并不是我。”
聂晚昭挑眉,不解:“阮铃医此话何意?”
绿舒和容妈妈对视一眼,对阮襄的话也心生好奇,难不成这里头还有隐情不成?
见她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阮襄稍一思索,就明白过来了。
她不由嗤笑,真是个傻子,这都把人娶进家门了,还藏着掖着做什么呢?
阮襄指尖轻点桌面,并没有解答她的疑惑,反而是另起话头:“听说你成婚了?真是可惜,没能喝上你的喜酒。”
“是我的疏忽,若是知晓阮铃医还在京都,我定当亲自上门送上请柬。”
“我没怪你,怪的是沈黎安那厮,小里小气,我去找他讨要都不给。”
“你们怎么……”聂晚昭诧异,方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在她的提点下好像要破土而出。
阮襄听出她话里的未尽之意,眼眸弯弯,徐徐解释:“因为一些破事,我与沈黎安相识于忻州。我不洗北方,便常年在南方游医,当初之所以北上京都,也是因为他写信求我来的。”
说是求,不如说是诱。
思及此,阮襄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生闷气的某个人。
嗯,这诱饵确实很大,她自愿上了钩。
罢了,沈黎安帮了她这么大个忙,她也就好心帮他一回。
缄默一会儿,阮襄观察着聂晚昭的神情,见差不多了,又继续补充道:“我入了京都,落脚之处是他寻的,后头能和侯府联系上,也是他搭的线,不然我根本就不知道京都城内,还有你这么个奄奄一息的大美人。”
阮襄的语气轻飘飘的,还带着几分揶揄,却在聂晚昭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消息太震惊,聂晚昭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她从来都没想过,阮铃医居然能和沈黎安扯上关系。
所以,她的病之所以能好,全靠他在其中牵线搭桥。
可是那个时候他们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交集,两家也根本没有利益往来,他为什么要费那么多心思帮她呢?
他帮了她,怎么不说呢?
他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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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刺杀
◎夫人,在担心我?◎
楼下的街巷空荡, 从高处往下看,宽阔的道路上零零散散倒了一地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满身血污的护卫在做着最后的拼死搏斗,一边举剑猛砍,一边护着五皇子向后撤退。
厮杀还在继续, 对方人多势众, 哪怕有沈黎安和慕言加入战局也无法立即挽回颓势。
似是看出他们以一抵十的实力,为首之人, 将手一挥,众人各持利器,一拥而上, 朝他们猛扑而来。
“小心身后!”
尖锐惊慌的女声自不远处的楼上传来,沈黎安眸色顿沉, 刀锋一转, 狠狠刺入身后之人的胸腹, 再抽出,紧接着格挡住接连袭来的刀刃。
聂晚昭扣住窗户的指尖收紧, 连忙捂住自己下意识呼出的声音, 打斗中最忌分心,她再怎么担心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