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次当女皇——绘花猫【完结】
时间:2023-05-06 17:14:42

  “娘,我就想和仲荷恩恩爱爱地过一辈子。”谢峦看着梁氏,眼中含泪,“娘,为什么你从前不答应我,事到如今连圣旨都下了,还是不答应我?”
  梁氏被问得一时间都不知能再说什么,她忽然便想起来昨日在宫里面被谢岑儿问过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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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甘露宫中,谢岑儿拿着一片白菜正在喂从枫山送回来的那只被养得膘肥体壮的兔子。
  “怎么感觉比我当时猎到它的时候更胖了?”她伸手拎着兔子后腿看了一眼,伤处还在毛秃了一大块,应当是没有被偷梁换柱的。
  “那自然是更胖,听说是你的兔子,特地找了个人养它呢!”陈瑄笑着从外面走进来接了话,“听说朕的老虎也放生了,不知道长胖没有。”顿了顿,他也从旁边篮子里面拿了片菜叶子凑过去喂兔子,“你这兔子以后吃吗?红烧吗?”
  “干嘛总想吃我的兔子?”谢岑儿哼了一声。
  “那朕猎到的鹿分你吃了的呀!”陈瑄笑着说道,“你猎的兔子为什么不分给朕吃?”
  “……”这理由似乎太强大,谢岑儿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好反驳了,想了又想,才道,“那等再养胖一点,肉多了才好吃。”
  陈瑄把手里白菜喂给兔子吃完了,然后拉着谢岑儿站起来,两人往旁边殿中走。
  “你母亲不是回康都了,怎么没见一见?”他问。
  “昨天下午就见过,今天她应当是去见我姐姐了。”谢岑儿说。
第67章
  陈瑄是处理过朝事来找谢岑儿闲聊的。
  对于陈瑄来说,朝事占据了他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除却吃饭睡觉之外,最多的精力也是花费在了朝事之上,剩下的不管是时间还是精力都实在有限。
  在这有限的时间和精力中,他需要放松也需要愉悦自我,从前常做的是找张贵人,现在便是来找谢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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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今日见过那些来拜见你的命妇们了吗?”靠在凭几上,陈瑄这样问道。
  谢岑儿在一旁坐了,道:“已经见过,按照之前王泰送来的名单,也都赏了东西下去。”
  “没有哪个让你觉得可心,留下来用个午膳?”陈瑄看她。
  谢岑儿笑着看了他一眼,道:“若是留了午膳,这会儿陛下还怎么过来和妾身闲聊叙话?”
  陈瑄也笑了起来,随手拿着旁边的一个八卦锁在手里把玩了一下。
  “陛下中午想吃什么?这会儿让膳房去准备了,免得等会送来了午膳,陛下又挑三拣四的。”谢岑儿看了他一眼,语气轻快,“若要真的想吃兔肉,就把那只兔子送到膳房去,圆了陛下的念想,如何?”
  这话听得陈瑄忍不住又笑了一笑,道:“朕也没那么惦记你那兔子,朕就是逗一逗你。”
  “妾身也知道陛下是在开玩笑。”谢岑儿笑着道,“不过听着陛下都提了两次了,难免要上心一些呢!”
  “若朕真的要吃,你真舍得送到膳房去么?”陈瑄挑眉。
  “这又有什么不舍得?不过一只兔子罢了。”谢岑儿道,“妾身进宫来得了陛下这么多好处,难道还不舍得区区一只肥兔子?”
  “那你讲讲,朕给了你什么好处?”陈瑄笑着问。
  谢岑儿略思索了一会儿,抬头看他:“比如陛下放着刚进宫的那么多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不去宠幸,还是来了妾身这里,便是天大的好处。”
  “你啊!”陈瑄用手指虚指了她一下,语气中倒是多了几分轻松,“避重就轻。”
  谢岑儿又笑着道:“陛下难道不爱听这个么?”
  “你有想过生个孩子么?”陈瑄忽然问道。
  这问题问得谢岑儿顿了顿,她抬眼看向陈瑄,便正好与他目光相触了。
  “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将来你在宫中便有了依仗。”陈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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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岑儿敏锐地觉察到了一些什么——或者前朝有人对陈瑄劝谏了一些什么话语,才让他忽然之间又在她面前提起了这么一件敏感的事情。
  陈瑄或者是需要很多皇子和公主,但她现在却是不可以也没有必要有什么皇子公主的。
  在未来她的目标是当女皇,现在她需要权力,目前她能获得的权力的来源是陈瑄,而能获得权力便需要陈瑄的给予和信任。
  可当她膝下有了所谓的仪仗,那便是怀疑的源头。
  她没有必要给自己制造这样一个障碍和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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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从容地笑了一笑,道:“陛下便是妾身在宫中的依仗。”
  陈瑄看着她,面上露出了一些兴致:“但通常来说,女人不会这么想,朕很了解宫里面的女人的想法。”
  “宫里的女人会怎样想呢?”谢岑儿淡然地抬头与他对视了。
  “她们通常会想自己的将来,想朕死了以后,她们要如何自处。”陈瑄说道,“便如幼媛,她也会想着自己膝下没有一儿半女,所以与王婕妤交好,想把二皇子作为将来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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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听得谢岑儿心中一凛。
  后宫中的事情的确瞒不过陈瑄,甚至可以说,任何玩弄心计的事情,都是瞒不过他的。
  他作为一个皇帝,能玩弄权术便能洞察人心。
  所以张贵人做的事情在陈瑄眼里应当是看得一清二楚,就算当时未曾察觉,但在事后也必定是清楚明白的。
  这倒是让谢岑儿不得不再次感慨陈瑄对张贵人其实是有些许真心的。
  若无真心,陈瑄在知道张贵人对太子做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恐怕就只有赐死这一个结果。
  但在她的十几个回目中,陈瑄从来没有处死过张贵人,最后反而是张贵人对陈瑄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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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想要这么一个将来吗?”陈瑄又问道。
  谢岑儿收回思绪看向了他,道:“妾身将来有陛下就足够了,等到陛下驾崩那天……便等那天再说吧!或者妾身走在了陛下前面也说不定呢?”
  这话听得陈瑄顿了顿,他笑了一声,道:“你比朕小了那么多,朕必定是走在你前头的。”
  “人有旦夕祸福,谁能说得准阎王哪天来催命?”谢岑儿也笑了一笑,“只是这话或者陛下是不爱听的,但妾身却是要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你还能说出什么比朝中那群老狐狸的话更难听的?”陈瑄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你且说就是。”
  “妾身不需要什么皇子公主傍身,是因为妾身不过是个女人,如今又是贵嫔,将来就算陛下驾崩了,妾身至少也是太贵嫔,着实没什么可忧心的。”谢岑儿看着陈瑄,不急不忙地说道,“但陛下却的确需要皇子与公主。陛下废掉了太子,如今就只有一个二皇子,陛下没有立二皇子为太子,是因为对二皇子不满意吧?”
  “朕打算让二皇子将来奉养幼媛。”陈瑄缓缓靠在凭几上,叹了口气,“幼媛在宫中这么多年,恐怕将来也是没有儿女傍身了,她与王婕妤走得近,陈耀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情分也有,将来就让他来奉养她。”顿了顿,他放下了手里捏着的八卦锁,“若让他做了太子,他必定把生母放在幼媛之上,朕死后,幼媛难以在宫中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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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谢岑儿第一次从陈瑄这里听到这么一段话。
  她也根本没想过陈瑄对自己的二皇子还有个这么几乎天真的安排。
  王婕妤只要活着,将来陈耀不管怎么去奉养张贵人,都是不会太尽心的吧?
  相反,如果陈耀当了太子当了皇帝,他们有这份抚养的情分,才可能对张贵人好。
  想到这里,谢岑儿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了陈瑄没有宣之于口的另一层意思。
  他死后,没有人会对张贵人好。
  他活着的时候张贵人在宫里面有多风光,他死后,张贵人就会有多难。
  若陈耀当了皇帝,王婕妤便就要成为太后,她不可能对压在头上颐指气使的张贵人有多好。
  相反,如果陈耀一直就都是皇子,最后封亲王,再有陈瑄留下的旨意让陈耀奉养张贵人,那么张贵人可能还能过得好一些。
  谢岑儿沉默了一会儿,一时间竟然不知能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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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也如你所说,朕的确需要皇子和公主。”陈瑄仿佛自嘲地笑了一声,“不过朕也已经做好了打算,若再过十年都没什么结果,朕便打算让宗室子进宫来充作养子,挑选一个尤其合适的,作为储君。”顿了顿,他看向了她,“若有那一天,朕便封你做皇后。”
  谢岑儿抬眼看向陈瑄,有些不解:“为何要……在那时候封妾身为皇后呢?”
  “封宗室子为养子,自然要有养母。”陈瑄淡淡道,“养母自然是你,等朕去世之后你就是太后,你得替朕看着他,不能叫他做出了违逆之事,有皇后的身份还有谢家,他便不敢公然把朕安排好的一切统统推翻。”
  “妾身没想过那么久之后的事情。”谢岑儿顺着陈瑄的话想了想,又笑了一笑,“何况我是女人,到时候能起的作用也实在有限。陛下只想想,前朝出了那么多摄政的太后,可又有哪一个真的起了作用呢?最后还不是疆场骚动,主少国疑?”
  陈瑄看着她,却笑了一声,道:“那只是因为那些太后也不过是突然得了权力,从前不过只是深宫妇人,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做摄政之人。朕认为你并非那样的太后,朕也不认为你是女人,便比男人差——朕看得出来,朕有一双利眼。”
  谢岑儿被陈瑄看得忍不住坐直了一些,她也看向了他:“这世上,也容不下弄权的女人。”
  “朕容得下就够了。”陈瑄却如此说道,“朕认为朕是一个非常宽厚的人。”
  谢岑儿再顿住,过了许久才笑了笑,道:“那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陛下如今还是早些让那些新进宫的美人们生个十个八个皇子为好,也省得非要让宗室子进宫了。”
  陈瑄面上露出郁卒神色,过了一会儿才叹道:“这让朕就仿佛配种的马或者猪,整天提着裤子干活。”
  谢岑儿听着这话忍不住喷笑出来,笑得陈瑄抽空瞪了她一眼。
  “难道朕说错了?”陈瑄眉头立起来。
  “那妾身能说什么,给陛下鼓劲加油么?”谢岑儿真的笑了起来,“这是没人能替陛下去做的事情呀!”
  陈瑄抿着嘴唇,重重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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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天色阴沉。
  梁氏上了牛车,只命人往谢府去。
  身后韦府门口谢峦无助地站着,她面上泪痕未消,韦萤扶着她的手,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第68章
  坐在牛车上,梁氏回想自己的两个女儿。
  她生谢峦的时候,谢应已经回了康都,婆婆已经不在,故而谢峦是她一手教养起来的。
  小时候的谢峦可爱而灵巧,早早就会开口说话,她最宠爱的就是她。
  贴心的小棉袄,哪里能不疼爱呢?
  或者是她的偏疼太过,所以谢峦其实并没有长成她所希望的样子——不管她有多偏心谢峦,此时此刻她去审视她的长女,都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并不是举止优雅的名门淑女,甚至比不上普通小门小户的女孩儿。
  她满心都是不应有的所谓情与爱。
  梁氏几乎想不明白为什么谢峦会长成这样。
  可她其实又有那么一些明白——说得直白一些不过就只是自私而已。
  因为自私自利,所以才会着眼在指属于自己的小情小爱上面,才不会去考虑今后,不会去考虑旁人。
  她只想着这时候所有人都应当成全她的爱情,不会想着这个成全到底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或者,她也想过代价,却不以为这个代价会由她自己来承担。
  受尽宠爱的她,从小到大没有承担过任何事情,她永远是被捧在手心里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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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氏指甲掐着手心,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过了。
  看了一眼外面越来越大的雨,梁氏把车窗拉开一条缝,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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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峦便就是不会与韦萤分开了,她已经很明白这一点。
  但她不打算让这事情有什么结果。
  她是个溺爱女儿的母亲不假,但她也并非是万事不理的无知妇人。
  她除了谢峦之外还有两儿一女,将来她还有孙子孙女,她不可能只看着谢峦一人为了自己所谓的情爱被成全之后,整个谢家都被牵扯进去风言风语不断。
  她想到宫里面的谢岑儿。
  这个一直被她忽略的小女儿,她之前并没有太费力气去关心,毕竟家里面谁也不会亏待了她。
  她是在谢岑儿进宫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小女儿和自己以为的样子并不相同。
  她似乎有无穷无尽的野心并且心冷且硬。
  尤其对待谢峦这件事上面,更显出了她对局势判断的冷硬——她没有真的为谢家想过。
  她在皇帝面前得了好处是无疑的,但谢家呢?
  梁氏非常肯定,在谢岑儿心里,谢家与她虽然是一体,谢家是她的娘家,但却并非是摆在她心里的头一位。
  所以她很自然会做出利于自己的选择,所以她就是会成全谢峦和韦萤。
  原因——她也很心里明白。
  谢家对谢岑儿来说,到底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或者两个兄长有可怀念之处,所以她给谢岫求了一个在皇帝身旁随侍左右的恩典;或者谢家旁支的那些叔伯姑妈对她曾经也很好,所以听闻这回随驾回来之后她都见过并且给了赏赐。
  而谢峦和她,既没有什么可怀念的,也没有什么可赏赐的。
  昨日因今日果,无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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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忽然想起来昨日从谢岑儿口中听到的话语。
  很奇妙,她竟然能一字不少地回忆起来。
  谢岑儿的语气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懒散。
  她语气中是带着笑的。
  “所以娘亲,你我母女缘分原本就是稀薄,还是不要为了这事情撕扯到最后一滴也不剩。娘亲若是愿意,你我也能是相亲相爱的母女。等娘亲想明白了,随时回康都来找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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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氏伸手关上了车窗的那条缝。
  “往宫里送信,我要进宫去见贵嫔。”她吩咐了永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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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府中,建元公主陈瑖与周氏在一起品茶观雨。
  陈瑖是陈瑄的姊妹,年纪比陈瑄还大了两岁,比谢岳也年长数岁,虽然保养得当,但面上的年龄还是显得出来。
  被驱逐到宗室家中长大的那段岁月对她的影响是无法磨灭的,哪怕她在陈瑄登基之后重新获得了公主的封号,最后还与谢岳成亲,但她始终有些怯懦,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娇蛮无理。
  “太太这回往大娘那边去,大约也是没什么结果的。”周氏把煮好的茶给陈瑖倒了一杯,然后看了一眼外面的雨,“算着时辰应当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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