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爱你了——凉穗【完结】
时间:2023-05-07 14:44:14

  薄诗深吸口气,简单将那天自己在主任办公室看到的东西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她抿了抿唇,斟酌了半天,最后道:“可能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但不管怎样……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
  程宿屿那边安静了几秒。
  没过多久,电话里隐约传来了衣物摩挲的声音,像是在换衣服,等了一会儿,青年带点倦淡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仿佛随口一提。
  “我还没吃饭,要一起吗?”
  “……”
  窗外月色温柔,摇曳着树影。
  薄诗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答应对方的。
  反正就是,挺不可思议的。
  她和程宿屿维持了大半年的点头之交,这还是他第一次问自己,要不要一起吃饭。
  -
  餐厅是程宿屿选的,约在了一家私厨馆。
  地方有些偏,带着古色古香的味,听说还是会员制。
  薄诗到的时候,门口已经有迎宾在等她了:“是薄小姐吧,这边跟我来。”
  “嗯。”
  看起来像是中餐馆,如果是哥哥在这里的话,可能已经扭头走人了。
  薄诗边走边观察,路上闻到了好闻的参汤味,是其他包厢散出来的。
  长长的走廊像是没有尽头,两边的墙壁上都挂着画,掐丝珐琅有点敦煌风的味道。
  直到在尽头处拐弯,服务生带她到了一扇门前,才恭敬道:“薄小姐,到了。”
  “我自己进去吧。”
  婉拒了对方要替自己开门的动作,薄诗上前一步,自己推开了门。
  屋内开着暖气,门一打开,这种暖意就被冲淡了些。
  程宿屿早已经在包厢里等她了。
  青年身上穿了件白色高领羊毛衫,听到声音后抬眼瞥过来,看起来少了几分往日的冷淡,多了些柔和。
  薄诗停顿了下,进屋后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随便找了个话题:“都这个天了,你穿得还挺厚。”
  “嗯,怕冷。”
  程宿屿没怎么在意,语气依旧淡淡的,把菜单递给她:“看看,要点什么?”
  薄诗接过菜单,随手翻了几页:“你点过了吗?”
  “点了几样招牌。”程宿屿说,“不多,你再加几道。”
  “行。”
  薄诗也不跟他客气,拣着自己喜欢的挑了几样。
  “你喝汤吗?”
  “还可以,你点吧。”
  于是薄诗放心大胆地点了。
  等菜陆续上齐后,对着一整桌摆盘精致的菜肴,青年却没有动筷的意思,只轻轻抿了口茶,抬头问她:“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薄诗夹菜的动作一顿,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因为听别人说,你把你哥打了。”
  “是因为这个啊……”程宿屿若有所思。
  他语气有点意外,像没想过会是这个原因。
  薄诗眨了眨眼,觉得他态度有些奇怪,不禁犹豫了起来:“……难道他们说你打了人的事,其实是谣言?”
  程宿屿摇头,轻描淡写:“谣言倒是算不上。”
  “我确实是把人打了,这点没错。”
  薄诗轻轻咳了一声,掩饰性喝了口橙汁,打着哈哈说:“这样啊……那你们兄弟关系还挺一般的。”
  程宿屿扯了扯唇角,无声看了她一眼。
  “……啊。”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话,薄诗心口重重一跳,神情变得局促起来:“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
  程宿屿不咸不淡道:“我和他关系确实一般,没什么不能说的。”
  “……”
  想起办公室里那份转专业申请书,薄诗觉得也是。
  程弈阳那个人,表面上一副好哥哥的精英范,背地里却下作到要对弟弟的专业动手脚,难怪程宿屿要揍他。
  薄诗想了想,又试探性问他:“我哥说你最近很忙,都没空出去玩,也是因为这件事……?”
  “不是。”
  程宿屿否认得很干脆:“最近接手了一些公司的事,加上学校方面也有东西要跟进,所以没时间。”
  ……不是因为打人就好。
  薄诗松了口气。
  其实刚才话一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
  不知道在程宿屿看来,自己算不算交浅言深的那类,但她刚才的确就是下意识地,把想问的话问出口了。
  “你问过薄砚我的事?”
  在薄诗还在神游的时候,程宿屿给自己添了茶,把茶沫轻轻撇了撇,他又慢悠悠开口:“听说你下半年要出国,这件事定下了吗?”
  “……什么?”
  被程宿屿前一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薄诗愣了半晌,又听到他后一个问题。
  语气迟疑了片刻,她自动忽略了前半句,有些不自在地答:“还没确定。”
  程宿屿垂眸看了她一眼,眸中没什么情绪:“这样啊。”
  这时屋外传来了扣门声。
  一重两轻,连敲三下:“先生、小姐,你们的菜上齐了。”
  程宿屿朝外一瞥,轻抬音量:“进来。”
  最后一道上来的是养生汤。
  薏米筒骨煮的,能养血益气、润脾胃。
  因为记得程宿屿和哥哥一样不爱鸡汤,薄诗特地排除了一众参汤选的这个。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程宿屿居然拒绝了服务员替自己盛汤,只指了指薄诗对他说:“给她盛就行了,我不用。”
  “……”
  说要一起吃饭的人,到最后动筷最多的也不过是道清炒茭白。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落,薄诗屏了屏息,忍不住问他:“你不喜欢这个?”
  被她用手指着的是那道养生汤。
  “……”
  程宿屿看着她,安静两秒,改了口:“算了,给我也盛一碗吧。”
  “好的先生。”
  很快一碗热腾腾的薏米筒骨汤被端到他面前,服务生面带微笑殷勤道:“二位请慢用。”
  等人再一次离开房间,气氛又变得沉寂下来。
  没想到程宿屿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改主意,薄诗心里其实稍有些懊恼。
  毕竟万一……他是真的不喜欢筒骨的味道呢?
  抿了口杯子里的橙汁,薄诗有些心不在焉地想。
  这段小插曲很快被略过。
  一顿饭吃完,程宿屿不紧不慢地穿上风衣,起身说送她:“你家司机在等你吗?不在的话我送你回去。”
  “……嗯。”
  薄诗应了一声,回过神来:“不在,你送我吧。”
  “好。”
  两个人像是素昧平生,对话客气得要命。
  虽然他们本来也不熟,薄诗心中叹了一声。
  -
  程宿屿送她回去的路上,薄诗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话问出口。
  “程宿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吗?”
  “……”
  这个问题他刚刚问过,薄诗也答了。
  但薄诗和程宿屿都知道,现在和刚才,他们问的不是同一件事。
  这时恰逢红灯,程宿屿踩下了刹车,转过头看她。
  这么近的距离,薄诗几乎能闻到他身上的药味。
  淡淡的,泛着苦。
  程宿屿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可喜欢一个人不丢人,薄诗只想知道一个结果。
  那人偏头垂眸,视线落在薄诗身上,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才淡淡开口:“薄诗,你还小。”
  ……借口真拙劣。
  明明他只比她大三岁。
  薄诗抿唇想,何况她也不小。
  明年自己出国……倘若一切不出意外的话,季家会跟爸妈提出订婚。
  如果不是程宿屿,她也许会接受的。
  “你哥说你要出国,是明年的事对吧?”
  程宿屿这时敛了眸,瞥她一眼又说:“我刚才问的不好,现在再问一次。”
  ……什么?
  薄诗愣了愣,目露迟疑地看向他。
  程宿屿静了片刻,问她:“你想出国吗?”
  “…………”
  话说到这里,薄诗终于知道他要问什么了。
  她蜷了蜷指尖,停也不停答:“不想。”
  没有一丝犹豫,这回是真的说出口了。
  车里一片寂静,就像薄诗第一次和他见面时那样,两人都没有先开口。
  可惜这次没有一个像薄砚那样的人,能够出来打圆场。
  程宿屿盯着她看了好久,久到薄诗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绿灯突然亮起。
  背后的车辆在鸣笛催他了。
  程宿屿回过神来,重新踩下油门,语气平静道:“我送你回去。”
  -
  那天薄诗在程宿屿车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身上被盖了件风衣,驼色的,不耐脏。
  空调已经在刚才被关上,薄诗昏昏沉沉地偏过头,发现程宿屿在和人打电话。
  声音被压得很低,却又天然带了股凉意,听语气像是在和家里人说话。
  “嗯,不回去了,我在外面睡。”
  “知道,公司还有点事要处理,有点忙。”
  “…………”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程宿屿顿了顿又道:“我不需要他道歉,他也不需要我原谅……反正他那个人,总有您帮着撑腰不是吗?”
  这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清楚点内情的人都能猜到,他显然是在说程弈阳。
  薄诗心中怔愣一瞬,随之而来的情绪是尴尬。
  不想让程宿屿以为自己在偷听他的家事,她赶紧握拳轻咳一声,装作悠悠转醒,语气弱弱地抬头喊了一声:“……程宿屿。”
  电话那头忽然一静。
  下一秒,对面带着惊讶的声音连薄诗也听到了。
  “程宿屿,你旁边的人是谁?”
  薄诗面上呆了下,霎时间有些愕然。
  这个声音很熟悉,她在宴会上常能听到。
  是程家夫人,程宿屿的母亲。
第13章
  ◎“你真的很不听话。”◎
  挂了电话,程宿屿垂眸看她,“醒了?”
  明知故问。
  薄诗用手绞着头发,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转头问他:“你刚才在和阿姨打电话?”
  很难得的,程宿屿笑了一声。
  “不是听到了?”他轻轻瞥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刚才人还在一个劲地问,你是谁呢。”
  “……不好意思啊。”
  没想到车里太过安静,这么轻的声音都会被对面听到,薄诗其实也有赧意。
  刚才程宿屿敷衍了两句,说旁边是同学,也没个解释之类的,直接就挂了电话。
  她为此感到有些心虚。
  因为不知道俞阿姨记不记得她声音,又有没有可能认出她来。
  薄诗心怀愧疚,张了张口,刚想说话:“程……”
  “夜里风大,容易冻感冒,醒了就回去吧。”
  可谁知这么一晃功夫,程宿屿的表情又淡下来,变回他往日里的模样,疏离如清辉。
  薄诗一怔,忍不住揪紧衣角。
  打断她之后,青年又开口:“你今天说的话,我当没听过。”
  她咬着牙问:“我说了什么话?”
  程宿屿不答。
  那张光风霁月的清冷脸孔上,几乎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他只是用那双平静到毫无波澜的眸,静静注视着她。
  ……或许呢?
  或许那杯牛奶,是只对她一人的好呢?
  薄诗原本来这里的时候,心里还抱有一丝期待,可被对方这么看着时,她的心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大抵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反复无常,时冷时热。
  心血来潮做出来的事,却叫她一人患得患失。
  薄诗下车的时候,把那件驼色的风衣留在了车上,一个人向前走了几步,寒风刮得脸生疼。
  眼睛也疼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
  就在她轻轻低下头,心里止不住感到酸涩的时候,身后忽然咔嚓一声,传来了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天色暗沉,薄家宅院门前的灯,只照拂了一片。
  是院落檐前,不在此处。
  灯光没有落在薄诗身上,可那件带着些微药香的衣服,却在下一秒的这刻,被不偏不倚盖在了她肩上。
  依稀间,好像听到有人叹了口气。
  很轻,像是错觉。
  程宿屿天生一副芝兰玉树的好样貌,静静伫立在那儿时,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烟火气。
  薄诗后知后觉,抬起头看他。
  挨得近的时候,仿佛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有好长一阵子,他们都没说话。
  直到青年终于垂下眸,安静看了她许久,才开口。
  “薄诗。”他说,“你真的很不听话。”
  声音沉沉,直灌入耳。
  -
  那天乘着夜色回家后,薄诗房间的衣帽间里,多了件驼色的风衣。
  她像是藏了个秘密,怀揣着种不可言说的隐秘心情,小心翼翼把衣服藏在了柜子里,生怕被打扫的人发现。
  这种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
  餐桌上。
  薄砚一边认真地往面包上抹黄油,一边漫不经心地随口问薄诗,昨晚去了哪里。
  “……昨天?”
  薄诗少有这种做了坏事被问起,一时间心虚哑口无言的经历。
  她迟疑了片刻才答:“和朋友出去吃饭,稍微聊了会儿。”
  “朋友?”薄砚睨了妹妹一眼,打趣着说:“你倒是把我的话听进去,知道出门了。”
  薄诗咳了一声,敷衍回答:“嗯,偶尔出门透透气,感觉也挺好的。”
  “大好青春的女孩子,本来就该多出去走走。”薄砚不以为意道。
  他不是刨根问底的性格,对妹妹的社交也无意多问。
  因为薄诗读的是国际高中,走的又是申请类,本身可支配的时间比较宽裕,虽然平日里不常出门,但也会和徐悠等人出去玩。
  所以薄诗没进一步解释的意思,薄砚自然不会追问。
  只不过……
  “下次要出门的话,记得提前说一声,陈妈昨晚做了宵夜,你没吃上。”
  “啊?哦……知道了。”
  薄诗没想到有这茬,只能勉强道:“昨天大晚上的,我怕打扰你们休息,下次会提前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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