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闯进来一个人吓得祁一桐一个哆嗦，滑倒在池水里，鼻子里倒灌进泡沫，呛了好几口水。
祁一桐从水里跳出来，也顾不得遮掩身体，惊声叫道：“粒粒你干什么？”
粒粒无辜又着急，“你不接电话，我能有什么办法，你快洗完出来，出事了！”
－
晚上九点半，祁一桐的名字高高挂在热搜上。
连带着一起的，还有“林子霄小莉娜”、“林子霄出轨实锤”、“异同小三”等相关搜索词。
若是往常祁一桐能上一次热搜，粒粒开心还来不及，但这次不同，这是可是劣性绯闻。
“这个小莉娜是林子霄的地下女友，也是个小网红，家里有点小钱，据她的说法两人在林子霄火起来之前就在一起了，林子霄一边在直播和视频里营销和你的绯闻，一边安抚这个小莉娜吃软饭，以为能享齐人之福……”
粒粒解释着前因后果，被祁一桐瞪了一眼，“咳”了两声改口：“以为能两头吃好处，谁知道这个小莉娜也不是傻的，一边跟他演戏一边搜集证据。”
祁一桐耐着性子听完，“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手上也没有实锤，只有一些林子霄单方面对你的示好，和一张下午你送林子霄出门的偷拍照片，但问题也出在这里。”
粒粒荒谬至极地冷笑起来，“她没有任何证据，却非要攀咬你，放出来的你的照片也是偷拍的居家打扮，但她自己的微博里全是浓妆精修照，无非就是想踩着你火一把。”
“现在营销号都在踩一捧一，说你不如小莉娜，说林子霄瞎了眼，我看你真该揪着那个炒作女到他们面前去问问到底是谁瞎了眼！”
祁一桐看着自己和这个女孩拼在一起的照片，自己做了一天手工，衣服头发皱的皱乱的乱，客观来说确实是有些灰头土脸，也无怪乎下面的评论都在声援小莉娜了。
“你怎么不生气啊？”粒粒恨铁不成钢，“都让人骑到头上来了你都没点脾气吗？”
“光急有什么用？狗咬了你一口，难不成要咬回去吗？”祁一桐扔开手机。
“那你想怎么办？”
“小莉娜这些营销手段如此低级，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掀不起什么风浪，再者，我本来也不是什么颜值博主，不是吗？”
“而林子霄是不会乖乖认栽的，只要他还想继续走他的星路，就一定会拿出反锤，并且澄清和我的关系。”
做博主做网红的，以流量为生，互相蹭一蹭，捆绑着吃点红利算是圈子里的常态。
而林子霄为什么要选中她，无非是看中她幕后工作者的身份，既能给他带来热度，又不会抢了他的风头，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至于我”祁一桐一边说一边翻出了和林子霄的合约。
“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合约期间，若因乙方原因导致甲方名誉及知识产权受损的，甲方有权终止合约，并索要三倍违约金’”
祁一桐磨牙，“被扣了这么大个屎盆子，我总得从他们身上扒一层皮下来。”
这个时候的祁一桐还以为只要解了约，就可以把自己从这趟浑水里摘出去。
但很快她就明白，自己还是太善良，也太高估林子霄的为人了。
第二十六章
淮中路是沪市比较热闹的步行街, 沿途的咖啡馆哪怕在工作日的白天也有不少顾客。
这家店开在好地段，陈设复古的玻璃房在冬日的暖阳下透出一种精致的慵懒，就像这座城市。
杨暹到的时候李澜时也才坐下没多久, 也不顾还在公众场合, 站起来挥手，“暹哥, 这儿！”
本来杨暹进门时就悄悄引起了不少客人的注意, 这时看到两人相认，不免感叹：帅哥的朋友果然也是帅哥。
他人作何感想当事人自然不知。
看着杨暹在面前坐下, 李澜时给自己点了杯馥芮白，给杨暹上了一杯清水，他还记得杨暹非人的自律, 体现在各种意义上。
杨暹扫了一眼那杯水，眼里现出些许笑意，“怎么突然想起联系我？”
李澜时弯起眼睛, 像条大狗：“想你了。”
“有话直说。”
“直说就是想你了, 好不容易咱在一个城市, 出来见一面怎么了？只不过顺便还有个事。”
杨暹了然地抬眼，就知道他有后话。
李澜时笑得没脸没皮，“你还记得前年我们在一起聊过的那个想法吗？我最近又好好构思了一下，觉得真可行！我打算把这个戏做出来，就想问问暹哥，愿意做我的编舞吗？”
杨暹了然，他这个师弟从上学时就颇有才华, 在舞团里磨练了几年, 理念和舞技成熟不少，当年提出的确实是个好创意, 只是苦于他所在舞团里的各项制度，一直迟迟不得真正实现，现在旧事重提……
“你从你们团退了？”杨暹挑眉。
李澜时眨巴眨巴眼睛，笑意不改地点了点头。
杨暹算不上太惊讶，真正有抱负的人本就不会拘泥于某一片天地，离开只是早晚的事。
两人又就着李澜时的想法展开实操性的讨论。李澜时阐述，杨暹提问，犀利，直白，一针见血。
好在他一早便做好了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最后杨暹问无可问，他便知道这事多半成了。
杨暹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你打算请谁担纲？”
“那当然是你和苓宜姐。”李澜时不假思索，他的班底已经初具雏形，只等杨暹归位了。
杨暹听罢没说话，指尖敲了敲杯壁，拒绝了。
“苓宜可以，我就算了。”
李澜时睁着一双圆圆的下垂眼，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
“你和苓宜姐吵架了。”
“唔，就因为她喜欢你？”
杨暹笑了笑，显得有些淡漠。
“她哪里是喜欢我，她只是习惯了做第一。”
大约这个事情已经在他和温苓宜之间梗了许久，难得遇到可以沟通的人，杨暹便多说了几句。
“她性子高傲，习惯了什么都做最好的那个，比赛要拿冠军，团里要当首席，样样不肯屈居人后，与其说是喜欢我，不如说是喜欢每一个能妆点她人生的符号。”
尽管这段话的每一个字都如此冰冷，但杨暹的眼里却没有嘲讽，更不见一点伤心，如果非要说的话，他只是感到索然无味。
温苓宜是一只美丽而高贵的天鹅，他欣赏她在舞蹈上的成就和追求，作为多年的朋友和搭档，他理应做一个绅士，成全她的骄傲——尽管人无完人，天鹅也有不那么美丽的一面。
只可惜温苓宜实在不够聪明，或者说她的高傲胜过了与杨暹的友情，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而杨暹，本就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每当感到厌倦的时刻，他就会想起另一双潮湿温吞的眼睛，想到另一个同样不那么聪明的人。
李澜时把他这番话在肚子里消化了一轮，“所以你们签售会那天苓宜姐是专程去找你道歉的？”他耸了耸肩，“她发了朋友圈。”
杨暹将视线移向窗外。
“不是，她想拉我去参加节目。”
“哦，现在播的这个是吧，我还看了两期，挺专业的，确实有不少熟面孔。”
杨暹仍盯着外面，“嗯”了一声。
李澜时认识两人这么多年，对他们的性格和艺术理念也算有一定的了解，这个时候还真开不了求情的口。
忧愁了一会儿，李澜时才察觉到不对，从刚才起杨暹的注意力就不在谈话上，他在看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哦，街对面有一伙人在聊天。
不对。
是一个男的带着一群女的，在与另一个女的对峙？
再细看去，这不是？
“这不是热搜上那个……谁来着？就那个老拍汉服那个男的吗，双线吃软饭还劈腿，那他旁边那个是……被劈的还是？有点远看不清啊……”
李澜时贴着玻璃认人，没发现杨暹已经回过头来，“什么热搜？”
-
祁一桐自认为脾气一向很好，但她此刻才明白什么叫怒火烧心。
冷眼瞧着林子霄还在做戏。
“都是我的错，我想着女孩子都自尊心强，没把话说绝，才会让小莉娜误会，还殃及一桐姐。”
林子霄就差痛心疾首了，偏偏这些年纪小不经事的粉丝们就吃他这套，觉得他善良又真诚，七言八语安抚着他。
“霄霄你别急，我们都没人相信她，都在等你的反锤，只要你一发令我们肯定跟着你行动！”
“是啊是啊，她的那些证据太假了，你和异同姐姐好冤，姐姐不要跟整容女计较，我们霄霄会去摆平的！”
“所以哥哥到底有没有跟这个姐姐在一起？”
听到最后一句，林子霄连忙摆手，一副苦相，道：“可不能再瞎说了，我已经给一桐姐带来很大困扰了，姐姐今天来我们公司这一趟就是为了共同解决这个事呢，要不我可真的没脸再拉着姐姐合作了！”
他一提到合作，祁一桐就忍不住冷笑出声，已经猜到接下来要给她唱什么黑白脸了。
果不其然，小粉丝们听出了不对。
“合作怎么了？”
“不是解开误会了吗？后续只要发发声明就可以了呀，不然还要怎么解决？”
“是啊，就算是真的，过阵子大家就会忘了的，我们粉丝都不放在心上，你们也不要太在意了啦！”
林子霄摇摇头，“我也很想圆满完成合作，我们都为最后一期付出了很多准备，但是原则就是原则，不能违背！只是可惜了，我期待了很久这最后一期作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番话在粉丝里可算是炸开了锅。
“为什么要终止合作？前几期反响这么好，你也涨粉了不是吗？”
“姐姐，说实话，你出去是再找不到第二个像子霄这么有塑造力这么合适的模特了，我们马上就要去拍戏了，到时候你有了明星资源对你也是有利的。”
“都最后一期了，你提解约还要付赔偿金，你们都做了那么多准备了，为什么要最终放弃？霄霄也说了会澄清的，他真的很想跟你一起拍完这最后一期！”
小姑娘们把祁一桐围起来，大有她不松口不罢休的架势，祁一桐脸色沉得要滴出水来。
林子霄真是好计谋啊。
料到她要去他们公司解约，一早就跟公司的人通好气，一个上午在会议室里不是推脱这个领导没到就是说那个分管做不了主，好不容易凑齐了人又开始踢皮球，打各种牌想让她打消了解约的心。
最后见祁一桐软硬不吃，还要上法庭，就叫来了粉丝候在公司楼下，他这个时候现身，既当面洗白了自己，还把祁一桐铁了心要解约的事捅出来，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利用粉丝向她施压。只要祁一桐敢发火，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今晚的热搜必定就是她的丑闻。
祁一桐眼中闪过一丝阴翳，看到林子霄隔着人群朝她微笑，已经是胜券在握的姿态，笃定她会做个识时务的人，乖乖为他奉上最后的价值。
她是该感谢他这么看得起自己的才华呢，还是该感叹他已经蠢到连装都不愿再装了呢。
“再找不到比林子霄更有塑造力的人？”祁一桐嗤笑起来，这与意想不同的反应令在场众人渐渐低下了声音。
纵然他林子霄成为顶流明星又如何，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在她的作品里称皇，只有她的缪斯。
心潮汹涌令她忍不住掏出手机，在众目睽睽之下拨下一串号码。
手机显示拨打成功，所有人都盯着这方小小屏幕，想看看这后面是何方神圣。
可随着忙音一声盖过一声，电话始终没有被接通，祁一桐的心慢慢沉入谷底。
人墙发出细小的嗡嗡声。
“这姐在干什么呢？”
“不知道，挺好笑的。”
“想打脸反被打脸，年度最搞笑事件了属于是。”
“姐姐，你要不还是算了吧！承认子霄优秀有这么难吗？”
就在祁一桐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脑中思考要怎么不落下风地反击回去时，一道低而磁性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不好意思，让一下。”
“不是说今天试妆吗，祁老师？”
一米开外，由林子霄粉丝组成的人墙让出一块缺口。
杨暹长身而立，嗓音惫懒，眉眼隽永，轮廓深邃，迷人又危险。
第二十七章
杨暹的出现让浮躁的人群再次陷入沉寂。
祁一桐痴愣愣地望着他, 心跳鼓噪，这是第几次了，杨暹好像总是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从天而降。
杨暹微微倾身, 轻声提醒：“要继续站着被观赏吗？”
当然不。
虽说原本她就不打算顺着林子霄的心意, 做好了当众撕破脸的打算，但现在有了杨暹站在身后, 她便多了一股底气, 甚至有了跟无赖扯皮的闲心。
挺得笔直的腰杆在这个时候反倒松懈下来，祁一桐捋捋发丝, 从容自若地开口：“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违背合约的，可不是我, 要付三倍赔偿金的，也不是我，是你们的子霄哥哥。”
红唇皓齿一张一合, 表面是冲着这些被人怂恿的粉丝妹妹去的, 一双星眸却直直盯着林子霄, 说到最后，祁一桐学着林子霄方才气定神闲的模样笑起来。
“首先，我起这么一大早是来做什么的你们哥哥心里再清楚不过，不然也没你们什么事儿了，不过你们哥哥可能没有做过甲方，分不清什么是通知什么是商量，误以为我是来做善事的, 看来你们哥哥还得继续加油才行。”
祁一桐施施然挑高了眉, “其次，怎么说也是要进娱乐圈的人了, 三句话不离拉踩招黑你们是真嫌你们哥哥凉得不够慢啊，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对你们来说，倒了一个还能粉下一个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