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后传奇——墨鱼甲乙【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7 23:05:25

  乔怀德看了一眼李氏,见其依旧面无喜色,便接着道:“至于高嫔,臣那日观二皇子、五皇子与长乐公主皆佩此荷包,许是他们常伴高嫔身侧,故而草毒于高嫔身上先行发作。”
  见李氏微微颔首,乔怀德继而又道:“臣推时日,昭仪滑胎便该临近,夫人当早些预备下了。”
  李氏听罢乔怀德之言,狐疑道:“昭仪滑胎,与吾何干?缘何要吾备下?”
  乔怀德急忙解释道:“倘若昭仪滑胎,陛下必行问责。以太医令之术,纵是无从辨认碾碎之花草,却亦不难判断是中毒滑胎。加之高嫔先前产下死胎,若此二事被其关联,定可寻得根源,如此一来,岂不累及夫人。”
  李氏闻言,心内一惊,停了十个弹指,继而直起身子,冷哼一声,道:“如此吾倒是该好好筹谋一番,所谓谋定而后动,方可成其事。”
  乔怀德点了点头,恭维道:“夫人万事周全,定可如愿而成。”
  李氏此时转了脸色,又以往日之色,面露微笑示人:“乔太医行事妥帖稳当,最得吾心。”
  乔怀德见李氏如此神情,便知其心中定是有了主意,便提醒道:“若以外力令昭仪滑胎,便可众人皆安。”
  李氏心知乔怀德恐自己牵涉其中,便微微颔首,宽慰道:“乔太医随侍吾多年,又岂能不知吾待人之心?吾断不容众人有失。”
  言罢,李氏挥了挥手,示意乔怀德离去。
  乔怀德行了礼,正欲离去,便听李氏淡淡道:“自今日始,便于吾停了那避子汤吧。”
  见乔怀德一怔,李氏喃喃道:“如今昭仪享专房之宠,吾又何需多此一举。”
  待乔怀德离去,李氏行至香炉旁,亲手燃了新制之香,复又歪于榻上,微闭双目,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新香之气,那是一种张扬的、放纵的、野性的气息。
第四十七回 风云起(二)
  虽说有太子返平城祭祖,元宏仍是着少府监将祭祀之需备下。清明之日,文武百官皆按例休朝三日,沐浴斋戒,以行各家祭祀之仪。
  这日晨起,将及寅初一刻,元宏便已醒来。见禾仍于睡梦之中,又不忍打扰,于是只轻轻将其拦于怀内,复又闭目养神。
  不知不觉间,天边曙光已现。
  禾睁开眼,见元宏微闭双目,便知其已醒来,于是俏皮似的轻吻元宏之面颊,不料元宏忽地睁开双目,支起半身,笑道:“是宝儿贪睡,亦或孩儿贪睡?”
  禾笑眼盈盈,道:“妾若说是自己贪睡,元郎便要如何?”
  元宏亦是满眼爱意望着禾:道:“那朕便要罚宝儿再睡一个时辰。”
  禾仰面望着元宏,眼含似水柔情,道:“孩儿可不愿妾懒于榻上,妾这便起身,陪元郎练武可好?”
  元宏轻轻抚禾之腹,笑道:“如此甚好,让孩儿现下里便感受我鲜卑之武风,待日后便可随朕征战沙场,为大魏建立功业。”
  禾望着元宏,娇笑道:“元郎怎就知是个小郎?妾到愿其是个阿女,如此妾便可教其抚琴,元郎亦可教其习字。”
  元宏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如此便依宝儿所愿,朕亦望此胎是个公主。只是下一个,宝儿定要为朕育个皇子。”
  帝妃二人说笑着,便一同起了身。
  三宝携众内侍入得内来,侍候二人更衣洗漱。
  鲜卑拓跋氏本就马上得天下,故而除去封玺之时,其余时日不论身在何地,元宏必是寅初二刻起身,寅正初刻便开始练习剑术、引弓练臂。
  待帝妃行至苑中,已有内侍持弓捧剑等候一旁。
  元宏接过剑便开始舞动。但见剑如银龙腾舞,白蛇吐信,元宏手腕轻转,点剑而起,时而轻盈如燕,时而骤如急电。
  禾于一旁静静地望着元宏,眼里充满浓浓爱意,心里更是满怀崇拜之情。禾甚至有些许迷茫,自己何德何能,可令这个既为君又为夫之人,待自己有如此深情厚意。
  元宏待收了剑,便疾步行至禾身旁。禾见元宏满头大汗,忙以锦帕为其拭汗。
  禾复又接过三宝手中之外衣,一边替元宏披上,一边柔声道:“元郎,春日晨起仍有寒意,你方才出了这许多汗,当心着凉。”
  元宏亦是满眼柔情,笑道:“有宝儿于朕身边照顾,朕又岂会受了寒凉。”
  轻轻拉起禾之手,元宏又接着道:“宝儿,自今夜始,朕便要沐浴斋戒三日,以便行清明祭祀之仪。这几日朕便不能再来倚德苑陪伴宝儿,你要小心照顾自己与孩儿。”
  禾微微一笑,道:“妾有这许多人照顾,又有太医令与侍医令随侍,元郎你便安心行祭祖事宜吧。”
  元宏点点头,复又轻轻将禾拦于怀内。
  二人你侬我侬,便是于侧侍候之内侍与宫婢们亦感如登春台。
  春日午间之暖阳照于身上格外舒服,禾由吉祥相伴于廊檐下缓步而行。
  “昭仪好兴致。”禾循声望去,见是彭城公主... -->>
  城公主元钰笑盈盈自花丛中行来。
  禾心内觉奇,自正月初二公主回宫宴后,二人并无任何往来,今日不知何故,公主未及通报,便径直来了倚德苑。
  禾虽心中不解,然公主驾临,亦是不能怠慢。禾微笑着与元钰彼此道了安,便听元钰笑盈盈地开口道:“听闻昭仪苑内植满奇花异草,春景于这宫城之中为最,故而吾前来瞧瞧。”
  禾浅浅一笑,婉转道:“这邺城行宫处处皆是风景,便是如倚德苑这般僻静之处,亦是春光无限。”
  元钰抿嘴一笑,调笑道:“吾并非来向昭仪讨要花草,昭仪何需如此谦虚?”
  见禾笑而不语,元钰接着道:“吾入得宫来,本只为三日后为阿母行祭祀之仪。方才见了皇兄,才知昭仪如今有孕在身,吾便思忖着过来瞧瞧。”
  禾听元钰如此言,心中释然,更觉心内一暖,于是微笑道:“陛下与公主皆是至孝之人,先太后在天有灵,当是欣慰。”
  元钰闻言,却不接话,只目不转睛盯着禾,足足五个弹指,方笑道:“昭仪温婉可人,又有这般容颜,莫说皇兄疼爱,便是阿母在世,吾想钱亦是会怜爱昭仪。”
  禾被元钰瞧得满面绯红,停了片刻,微笑道:“吾无缘得见先太后,但望之陛下与公主,便知先太后定有倾国倾城之貌。”
  元钰闻言,神情傲然,道:“是,阿母是这天下最美之人。”
  禾点了点头,轻轻道:“吾亦曾听闻陛下提及先太后,知先太后是天姿绝色却与世无争之人。”
  元钰点了点头,道:“是啊,只可惜,阿母见不到皇兄如今身为帝王之威严与治国安邦之雄才。”
  轻轻叹了口气,元钰又道:“吾三岁上,阿母便被赐死,此世间,便只留了皇兄与吾相亲相近。”
  禾望着元钰骄傲的面庞上有了些许忧伤,于是小心劝解道:“逝者已矣,如今陛下励精图治,公主亦孝道至堇,当慰先太后之灵。”
  元宏虽未将禾之来龙去脉道于元钰知晓,然兄妹情深,元钰言语间亦能感知皇兄待禾之真情,故而元钰爱屋及乌,待禾如寻常百姓家阿嫂一般。
  此时二人谈及元宏、元钰二人生母李氏,元钰自是格外动情。
  李氏宫内,环丹已得了消息,知彭城公主元钰已入了行宫,现下里正于倚德苑内与昭仪闲话家常。
  环丹支走了随侍众婢,对李氏道:“夫人,您着奴遣人盯着倚德苑,晨起陛下便离了倚德苑,今日亦只彭城公主去了昭仪处。”
  李氏闻言,心内自是暗暗得意,道:“彭城公主来的恰是时候,吾倒是该好生款待于她。”
  见环丹一脸茫然,李氏嘴角藏笑,淡淡道:“元钰是陛下至亲阿妹,若其不小心致昭仪滑胎,不知陛下会当如何?”
  环丹听闻李氏之言,心内虽不甚明白,却知李氏定是成竹于胸了,于是点点头,道:“夫人谋略自是无人能及。”
  李氏嘴角一扬,只对环丹道:“去于吾取了琴来。”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第四十八回 风云起(三)
  虽说身体已无大碍,然难产所致元气亏损,亦令高嫔时感疲惫。
  元瑛一手拿纸鸢,另一手摇着高氏,撒娇道:“阿娘,您陪瑛儿去放纸鸢吧。”
  高嫔虽觉乏累,却见天气晴好,又不忍拒绝元瑛,微笑道:“好,阿娘陪瑛儿一道去放纸鸢。”
  高嫔、元瑛、彩霞主仆三人待行至苑中,便见禾与彭城公主元钰亦于苑中散步。
  元瑛一见禾,便急忙忙跑近前,向禾与元钰行罢礼,道:“昭仪,您可愿陪瑛儿放纸鸢?”
  禾轻抚元瑛头发,微笑道:“瑛儿放纸鸢,吾与你姑母和阿娘于一旁瞧着,可好?”
  元瑛甚是懂事,闻言满心欢喜,便由彩霞领着跑于一旁玩耍。
  高氏近前向禾与元钰二人行罢礼,略有歉意对禾道:“瑛儿不懂事,总闹着昭仪,还望昭仪见谅。”
  禾浅浅一笑,道:“高嫔怎地如此见外,瑛儿愿意与吾一道玩耍,亦是与吾亲近,吾欢喜不及呢。”
  听禾如此一言,高氏方才安下心来。
  元钰瞧着元瑛远去之背影,笑盈盈开口道:“吾亦是许久未见瑛儿了,倒是长高不少。”
  高氏闻言,微笑道:“公主您抬爱瑛儿,其成日里喜动,许是贪长了些。”
  听高氏答话,元钰转头对高氏道:“吾听闻高嫔难产,现下里身子可好些?”
  高氏心内受宠若惊,忙回道:“多谢公主关怀,妾已无碍。”
  眼含感激之情,高氏望了一眼禾,接着又道:“多蒙昭仪照拂,又有太医令与乔太医共同问诊,妾倒觉得身子较之从前更为安健了。”
  元钰点了点头,三人缓步前行。
  望着不远处奔跑着放纸鸢的元瑛,元钰又笑道:“吾听闻瑛儿舌战太子,倒是个有胆有识的小阿女,这心性,倒是有几分似吾。”
  虽说众人皆知元瑛快人快语,可其言及太子,禾与高氏亦不便再接话,于是二人只微微一笑,不再出声。
  然元钰却并无止声之意,继而又道:“太子自幼受了印玺,又被皇祖母娇纵溺爱,吾几番欲道于皇兄知晓,却被驸马制止。现如今,太子愈发目中无人了,连亲阿弟、亲阿妹亦敢如此对待。”
  高氏本就惧事之人,这些年来又因皇后冯氏对其厌恶,于宫中更是谨言慎行。此刻听闻元钰之言,自是心内怯怯,更不敢接其之言。
  见高氏面露难色,禾轻轻拉了一下元钰,引开了话题,道:“公主,陛下着人于倚德苑中植了些牡丹,前几日吾见其含苞待放,吾思忖着这些日子亦该大盛了,不知公主可愿随吾同去瞧瞧?”
  元钰亦是爱花之人,听闻禾此言,便兴匆匆欲往。如此,便止了方才之话题,三人继而便缓步往种植牡丹之处而去。
  待行至牡丹花圃,未及赏花,便有宫婢来报,言皇后请彭城公主叙话。
  元钰扬了扬嘴角,嘲笑道:“皇后果然后宫之主,吾还未及通报,其便已知晓吾来了倚德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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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罢,便与禾及高氏辞别,登辇随内侍离去。
  元钰入了皇后冯氏内殿,待行罢礼,二人便相对而坐。
  冯氏边以小炉煮茶,边笑容满面道:“自年下里公主回宫饮宴至今,吾倒是许久未见公主了,心内亦是颇为想念。”
  见元钰面带微笑,却不言语,继而冯氏又道:“方才吾得了消息,才知公主入宫来为先太后行祭祀之仪。如此公主需于宫中小住几日,吾已着人为公主安顿下住所,公主可着人去瞧瞧,若觉不适,吾便再为公主另择宫室。”
  元钰虽不甚待见冯氏,但此番见其有礼有节,亦是无可挑剔,便微笑道:“吾不过回宫三日,皇后既已安顿下了,吾于何处而居亦皆无妨。”
  元钰是元宏一母胞妹,平日里便是冯氏亦让其三分。此时冯氏听元钰应下,心里长舒口气,笑道:“陛下这三日休朝沐浴斋戒,亦不便过来陪伴公主,宫中所需,公主只管道于吾知。”
  见茶已煮好,冯氏便舀了一勺于茶盏之内,递于元钰,道:“此为明前新茶,齐国使臣进贡而来,公主不妨品品。”
  元钰抿嘴一笑,道:“皇后宫里皆为稀罕之物,岂有不好之理?”
  言罢,元钰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细细品之,复将茶盏置于案上,道:“果然好茶,入口清纯,回口甘甜。”
  冯氏见元钰欢喜,便笑道:“公主欢喜便好,吾这便着人送些至公主寝殿。”
  元钰含笑点了点头,道:“如此,多谢皇后,吾便却之不恭了。”
  冯氏复又为元钰添了一勺茶,殷勤道:“虽说这三日宫中众人亦需随陛下一道斋戒,然公主难得回宫,明日吾便邀众姊妹一道,以春茶代酒,为公主行个春宴,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元钰本就潇洒、英气之人,又极喜热闹,听冯氏如此言,自是欢喜应下。
  入夜,待回至寝宫,元钰便闻室内已燃了最爱之犀桂香,自是觉得惬意,便着近婢青云温了一壶酒,饮罢便歇了下去。
  亦不知过了多久,元钰似梦非醒。
  只见先太后李氏身着七彩翟服自远处而来,元钰见是阿母,连忙起了身,急急道:“阿母,阿母,是您吗?钰儿好想您啊!”
  李氏却不言语,亦不近前。
  元钰已落下泪来,伤心道:“阿母,您这许多年未见钰儿,是不认得钰儿了吗?钰儿如今长大了,已嫁作人妇。”
  李氏微微点头,仍不近前,只轻轻道:“钰儿,救吾!”
  元钰急忙接话道:“阿母,何人敢伤阿母?阿母莫惧,阿兄已是当朝天子,其定能护阿母周全。”
  李氏发出嘤嘤哭泣之声,道:“那人以芙蓉之色示人,其腹内藏魔罗,若能除去魔罗,吾便可安于天国。”
  言罢,李氏忽地无影无踪。元钰哭喊着阿母,复又昏昏睡去。
  待是日晨起,元钰睁眼醒来,亦是头痛无比。元钰缓缓下得塌来,脑海中回荡着昨夜李氏之言,令元钰心内久久不能平复。
第四十九回 风云起(四)
  皇后冯氏将春宴设于御花园闻雨阁之中。
  这闻雨阁依园内假山而建,掩映于绿树丛中。拾阶而上,但见各式奇花异卉,植于阶道两旁。因正值春日,各色花卉争香斗艳,着实春光无限。
  因是皇后设宴款待彭城公主,宫内受邀作陪女眷无不欣然而往。
  众人陆续而来,待顺阶而上,因拂面春风,使得两侧樱树之花漫天飞舞,洒落于众人发髻之上、身体之上,俨如花雨,令众人仿似置身世外仙境。待众人行过,石阶之上,落英缤纷,留下香痕满阶。
  编磬声声,丝竹悠扬,虽少了舞姬莺歌曼舞,众人亦是心情愉悦。
  皇后冯氏端坐于正中,左侧为彭城公主元钰、贵嫔夫人李氏、夫人袁氏,右侧则是左昭仪禾、夫人罗氏,其余各嫔皆坐于众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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