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妾——宁寗【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07 23:07:08

  赵氏闻言陡然一惊,“你胡说什么,什么香药铺,我根本不曾见过你!”
  她并非不肯承认,而是她真的不认识此人,四年前她的确去过城西的一家香药铺,可她记得很清楚,那家药铺的大夫已近天命之人,根本没有这般年轻。
  她们是在伪造证据诬陷她。
  “草民真的没有说谎。”那方大夫甚是淡然,还做出一副认真回想的样子,“草民还记得,那日夫人穿了一身湖蓝的对襟褙子,还叫身侧的婆子叫什么钱嬷嬷……”
  他说的煞有其事,而伺候赵氏的婆子确实叫钱嬷嬷不错,赵氏不禁慌乱地站起身。
  “你胡说,什么湖蓝褙子,那日我去时穿的分明是件黑色的披风,那大夫也根本不是你……”
  言至此,赵氏声音骤然一滞,她愣了一下,或也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去,便见沈韫卓紧蹙的双眉和柳萋萋唇角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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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番外 11(邹氏线 不喜勿定)
  ◎小夫妻日常(11)◎
  “哦, 听夫人这话,便是真的去过这家香药铺了?”柳萋萋问道。
  “我,我……”赵氏慌乱不已,却还是努力做出一副理直气壮模样, “纵然我去过那家香药铺又如何, 我就是去瞧个病, 也不可吗?”
  “瞧病?”柳萋萋微微挑眉, “夫人去瞧病, 怎的带回来的香品却是给了大奶奶, 到底是您自己瞧病,还是想着害人了!”
  她顿了顿, 余光有意无意地瞥向低垂着脑袋,始终一言不发的沈韫卓,“不过, 用燕香和嵇草致使大奶奶不孕一事,究竟是您一人所为,还是与人合谋……”
  “没有合谋。”见柳萋萋疑心起沈韫卓,赵氏顿时面色大变,慌不择言, “是我一人干的,与我家卓哥儿无关……”
  “哦?”柳萋萋笑了笑,“夫人这是承认自己对大奶奶做了此事了?”
  赵氏怔愣了一下,便知又着了柳萋萋的道,她看了眼沈韫卓,少顷, 似是放弃挣扎般道, “我……我认……我认……”
  听得这话, 邹氏眼睫微颤,眼泪若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而落,她单薄的双肩微微颤抖着,想起这几年所受的委屈,终是忍不住对着赵氏吼道:“为何!既得这般厌恶我,早些休了我便是,为何要这般折磨我!”
  赵氏抿了抿唇,“你以为我不想让卓哥儿休了你,可如今我们沈家已是今时不同往日,哪能说休就休,若教旁人晓得,岂不是会诟病我们卓哥儿抛弃糟糠之妻,又如何能再娶一个好的姑娘进门……”
  即便知晓自己所做为错,可赵氏言语间仍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面上毫无愧意。
  “所以,你便给我下药。让我怀不了孩子,分明是你在我身上做了手脚,平日里却还总责备我无法为夫君生儿育女,就是为了将来光明正大地休弃我,或是让我愧疚自愿和离对吧?”邹氏仰天笑起来,好一会儿,她缓缓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沈韫卓,“那你呢,你又是何时知晓的此事,又是何时厌倦的我?”
  沈韫卓脑袋低垂着,闻言薄唇紧抿,却是没有回答。
  邹氏嘲讽地看着他,清楚他之所以不答,一则是不知如何作答,二则是他一旦答了,便是承认他其实知晓甚至参与了此事。
  “懦夫!”顾氏一声冷笑,“我当年可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她复又跪下来,同公案前的崔府尹深深磕了一个头,“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惊堂木再响。
  那震耳欲聋的声儿令赵氏身子一抖,倏然跪了下来。
  崔府尹低沉威仪的声儿响起,“犯妇赵氏,心思歹毒,常年毒害儿媳邹氏致其不孕,还欲以此为由休弃邹氏,依大章煞ǎ徒两年;京都县尉沈韫卓,无故殴打发妻,仗一百,因其是朝廷命官,此事本官会上奏陛下,再行定夺。”
  随着此言落,赵氏被衙卫压了下去,临走前,还不忘哭喊着让身侧的婢子帮着去寻沈韫玉,让他来救自己。
  沈韫卓则狠狠瞪了邹氏一眼,才转过身自己走去受那一百仗刑。
  一切归于平寂,柳萋萋上前将邹氏扶起来,见她仍是满脸愁容,问道:“沈韫卓和赵氏都得了报应,姊姊不高兴吗?”
  “高兴。”邹氏强笑了一下,“只是不知离了沈家,往后我该去哪儿。”
  “自是回娘家去。”柳萋萋握住她的手,“我记得姊姊的父亲母亲都是良善之人,定然不会责怪于你,毕竟你并未做错什么呀……”
  “真的吗?可……”
  可和离之事毕竟不光彩,若就这样回迹北去,免不得被人指指点点。
  邹氏面露犹豫,正当她忐忑不安之际,却听一声“盈儿”,抬首看去,顿时愣住了,迎面朝她而来的并非别人,正是她的父亲母亲。
  “盈儿。”邹母一把搂住邹氏,哽咽道,“你在沈家遭遇的事儿,我和你爹都知道了,你受苦了……”
  听到这几句话,邹氏的眼泪若决堤般落了下来,牢牢回抱住邹母,“娘……”
  “这沈家人真不是东西,当初若非那沈韫卓信誓旦旦,我们也不会轻易将你嫁给他,谁知这才过了几年啊,他便敢这么对你,畜牲不如的东西。”邹父上下打量着邹氏,见她比进京前瘦削憔悴了太多,眼眶顿时便红了,毕竟这可是他曾捧在心尖上疼的女儿啊,当初欢欢喜喜送她出嫁时,绝不会想到她会被人这么糟践,“同他和离,这种人,迟早遭雷劈死,盈儿,跟爹娘回家,我们回家……”
  “嗯,嗯……”邹氏哭得不能自已,只能不住地点头,因着烦忧而紧蹙的眉头也在不知不觉中舒展开来。
  柳萋萋不愿打搅这家人团聚的美好时刻,只勾唇笑了笑,悄无声息地离开。
  步出府衙,便见一人身姿挺拔如松,负手立于垂柳之下,正含笑静静看着她。
  “阿洵哥哥。”
  柳萋萋提裙小跑过去,一下扑进孟松洵怀里,昂着脑袋问:“你在外面等了很久了吗?怎的不进去?”
  “我们念念一人便可以,我就不去掺和了。”孟松洵抬手撩开柳萋萋额间碎发,“不过,我有在暗处偷偷看着,我的念念真厉害,好几回都堵得那赵氏和沈韫卓说不出话呢。”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夫人。”柳萋萋闻言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不过,邹姊姊的爹娘,是阿洵哥哥命人接来的吗?”
  “嗯。”孟松洵颔首,“你心事重,我怕你又要为此担忧,便趁着派人去给你迹北的祖母送信时,让人将邹氏的遭遇告知了邹家夫妇,快马加鞭将他们接进了京城。”
  福王事了后,柳萋萋想起还在迹北的柳家老太太,便与孟松洵商量想将人接进京来养老。
  孟松洵自是没有意见,毕竟柳家当年救了柳萋萋,柳家老太太虽不是柳萋萋的亲祖母,可养恩同样大于天,他很乐意像奉养自家祖母一样孝敬柳老太太。
  然柳老太太在收到柳萋萋的信后,却是拒绝了,毕竟迹北是她的家乡,纵然京城再好,可她的根始终在迹北,就算死也想死在迹北。
  听到柳老太太的答复,柳萋萋也不强求,只出了银两,请人好生修缮了柳老太太住的屋子。她那二叔二婶虽从前对柳老太太不好,但如今碍于柳萋萋的身份,是丝毫也不敢对柳老太太不恭敬的。
  如今,柳萋萋就等着什么时候抽出工夫,就回迹北去看望柳老太太一趟。
  孟松洵说得不错,若是他不派人将邹氏夫妇接来,她定是会为邹氏的去处而愁的。
  她折身远远看向公堂内邹氏放松释然的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邹氏还算是幸运的,毕竟她还有疼爱她的家人。
  柳萋萋深深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担子,疲惫顿时若潮水一般涌上,似能将她淹没。
  她将额头抵在孟松洵的胸口,“阿洵哥哥,我有些累了……”
  她话音才落,那遒劲有力的手臂,已然穿过她的脊背和腿弯,将她轻柔地抱了起来,放在了马背上,旋即翻身上马坐在了后头。
  “今日没有马车,念念便委屈一下,和我同骑回去。”
  孟松洵轻颊马腹,马幽幽向前走着,柳萋萋放松地靠着孟松洵,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倦意,“阿洵哥哥,先前你还说要教我骑马的,到现在都还未兑现呢。”
  孟松洵垂首看她一眼,眸光宠溺,“那等有时间,我便陪你去京郊的马场,到时候,让你哥哥跟着一道去,两人一左一右地护着你,总不会教你出事了吧……”
  他接下来说了什么,柳萋萋也听不大清了,因她已倚靠着孟松洵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翌日,沈家的事不胫而走,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邹氏虽得了那特赦令,但柳萋萋也提前同她说过,这道令恐得延些日子再用。故而邹氏在公堂上并未拿出那道特赦令,而是依着大章煞ǎ入了狱。
  然此事流传出去后,不少百姓,尤其是妇人姑娘们或是由邹氏想到了自己,义愤填膺。不过两日,坊间突然出现了一份万人书,意求陛下隆恩,赦免邹氏两年之刑。
  不过几个时辰,这份厚厚的万人书便密密麻麻填满了名字,好些字弯弯扭扭,像是头一回提笔书写,其中不乏与邹氏同病相怜的妇人们。
  她们深感于邹氏的不幸,
  或许做不到像邹氏这般勇敢,仍深陷炼狱,但也愿意以这种方式帮助那个素未谋面的可怜人。
  这份万人书很快经由崔府尹之手,上呈给了新帝贺铖岐。
  贺铖岐感念民意,特此赦免了邹氏,甚至因此事察觉到大章煞ǖ牟煌字处,意图重修大章伞
  新帝此举皇恩浩荡,一经流传百姓们山呼万岁。
  但柳萋萋明白,此事从头到尾都是这位运筹帷幄的新帝为了收获民心在背后操纵。不过,他确实也得偿所愿,而且几乎有了让所有人满意的结果。
  当然,除了沈家人。
  邹氏告夫一事后,沈家可谓一团糟,沈韫卓被新帝革去了官职,甚至被查出在任期间手脚不净,收受贿赂,最终被罚流放三千里。
  沈韫玉因兄长和母亲一事亦不好过,虽说此事与他无关,但他仍是因此在朝堂上被人冷眼疏离,没几日,也与正妻褚烟正式和离。
  褚烟和离的第二日,柳萋萋恰巧在香材铺遇见了她。
  她容光焕发,笑意从容,与先前柳萋萋在寒食宴上看到的模样全然不同。
  乍一瞥见柳萋萋,她亦怔忪了一下,没想到柳萋萋会坦然地向她走去。
  立在她面前,柳萋萋直截了当地问道:“那封关于燕香的信笺是你命人送来给我的吧?”
  褚烟闻言轻笑了一下,“我不明白武安侯夫人在说什么。”
  能知道燕香这般隐秘之事的,应当就是沈家的人,且此人应是希望赵氏能自食恶果,对赵氏极其痛恨。
  除却褚烟,柳萋萋也想不到旁人,此刻见褚烟听到她问起时,毫不惊讶,便知自己猜对了。
  褚烟的最终目的大抵就是与沈韫玉和离。
  她也不逼褚烟承认,只道:“祝贺你,得偿所愿,脱离苦海。”
  褚烟怔了一瞬,旋即轻轻颔首,唇角微扬,道了声“多谢”。
  两人本就不熟,那些前尘往事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柳萋萋不再说什么,提步越过她入了香材铺。
  午后,她去了趟刑部大狱看了赵氏。
  赵氏的牢房颇为干净,摆在那儿没动的饭菜也算不上简陋,应当是沈韫玉特意打过招呼。
  不过,赵氏坐在用木板搭成的床榻上,看起来却是有些神情恍惚,口中念念有词,听不清是在说些什么。
  听到外头的动静,她缓缓往这厢看来,在看到柳萋萋的一刻,双眸圆睁,愤怒地扑来。
  “都怪你,都是因为你,我的卓哥儿才会变成那样,我才会被关在这儿,全都是因为你,你个贱人……”
  隔着铁栏,她自然不可能碰到柳萋萋。
  柳萋萋示意两名狱卒离开,她环顾了一圈漆黑潮湿的牢房,最后视线落回赵氏身上,朱唇轻启,“你还认识我吗?夫人。我背上如今还留有你当初命人鞭打我造成的伤痕呢……”
  赵氏开始时并未反应过来,直到听到“鞭打”二字,她一双眼眸凝视了站在对面的女子半晌,蓦然笑了一声,步步往后退,随即不住地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你怎么可能是柳萋萋呢,那个卑贱的柳萋萋!怎么可能!”
  “就这么难以置信吗?”柳萋萋风清云淡道,“夫人当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日你会栽在你口中那个卑贱的柳萋萋手上吧。”
  “你害我!是你故意害我!”赵氏目眦欲裂,愈发激动起来,她将手伸出牢房外,欲抓住柳萋萋,但却被柳萋萋轻轻松松躲开了。
  “我怎能算是害您呢,那些桩桩件件,难道夫人不曾做过?难道是府尹大人错判了?”
  柳萋萋讥笑道,“夫人,有句话叫咎由自取,报应不爽,不知您听过没有?”
  “报应不爽?”赵氏疯笑起来,“确实是报应,早知有这么一天,我早该将你一把掐死,才不会让你祸害我沈家!”
  “那可还真是遗憾。”柳萋萋直视着赵氏的眼睛,眸中的冰冷逐渐驱走了笑意,“今日我来,不为旁的,只为看看夫人如今这凄惨的模样,我这人睚眦必报,当初夫人磋磨我的种种,桩桩件件,我都牢记于心,此刻总算是得报了。”
  她复又笑起来,一字一句道:“对这个结果,我很满意。”
  说完这话,柳萋萋也不待赵氏回复什么,脊背直挺,折身便往牢狱外而去。
  背后,赵氏不住地咒骂着,柳萋萋置若未闻,快出刑部大狱时,却见一个身影匆匆而来。
  他神色惊慌,一身官府略有些凌乱,眼底一片青黑,看起来甚是憔悴,见到柳萋萋,又听到内里传来的赵氏隐隐的骂声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沈大人急什么?”柳萋萋看出他心中所想,“难道我还能对你母亲做出什么不成。我不是她,做不出那些阴狠的事儿来。”
  沈韫玉抿了抿唇,看向柳萋萋,似是想说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少顷,只干巴巴吐出一句:“萋萋,你在沈家的那些年,是我和我母亲不好,不曾好生对待你,对不起。”
  听得“对不起”这三个字,柳萋萋内心毫无波澜,她不需要什么对不起,她已让赵氏付出了该有的代价,足够了。
  她坦然地看着沈韫玉,不闪不避,沉默片刻道:“沈大人,多谢你当年自狼口下救了我,才能让我活下来。”
  沈韫玉抬眼看来,不禁愣了一下,他已许久没见过柳萋萋眉目温柔地同他说话,他唇角露出一丝浅笑,正欲说什么,却听柳萋萋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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