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磕错CP了?沈熙薇略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后脑勺。
宋三娘趁机又将银票递在她手中:“快收着吧,再推辞便是看不起三娘了。”
话说到这份上,沈熙薇只得好好的收下了贺礼,又诚挚道:“小店开业之时,定请三娘宴饮。”
“三娘敬候佳音。”说话间,来接宋三娘的犊车到了,三娘登上了犊车。
要说宋玉这都知做的并非浪得虚名,其察言观色,最为灵醒,那日谢泠祐与她密会,问起沈熙薇,又奋不顾身深夜去营救,宋玉便料准了,他对她颇有些上心。既然是顶头上司看重的人,自然要笼络一番,宋玉一直在寻一个合适的时机。
今日刚好雪中送碳又顺水推舟解释清了她和谢泠祐的关系,此时心内格外轻松,她颇为欣慰的轻掀车帘,对着目送她的沈熙薇露出个温柔的笑来,又挥手告别。
沈熙薇亦挥手对三娘告别,犊车走远了以后,她才去看那银票,竟有十两银子!
阿罗道:“宋都知好慷慨,不过娘子从前和我说她和谢侯爷之事显然是误会了。”
沈熙薇有些惭愧,又暗暗记下了宋玉这一份情谊。
她和阿罗回到了邸舍,便让阿罗先上楼,自己则去找了赵五娘,沈熙薇见到五娘之时她正在吃柰,一口咬下沙沙绵绵,酸酸甜甜的。
赵五娘抬眸见了沈熙薇扔过一个柰果来:“沈娘子也来尝尝。”
沈熙薇接过柰,和五娘闲聊:“过几日盂兰盆节庙会,五娘去吗?”
“唉,看铺子,去不成的。”
“那五娘可否借给儿五两银子,我还差点周转,后日便还,还五娘十两!”
赵五娘听了这话眼眸一亮:“此话当真?!”沈熙薇做生意的能力她是亲眼见着的,因此并不担心她赚不到钱还。
“当真,白纸黑字写好凭据。”
“那敢情好。”五娘说着便拿纸笔写赁据,等签好了赁据,沈熙薇一笑:“还有个小忙想请五娘帮帮,有了这一步儿才能顺利赚到银子,五娘的十两才好还。”
“嗐!我还想说哪有这样的好事,原来沈娘子在这等着五娘呢!”
沈熙薇咬了一口柰,凑近五娘道:“一点儿小忙儿,五娘办不到的,儿也不会提的。”
从平康坊出来的时候,沈熙薇眉眼含笑,事情显然是成了,要说五娘嘛,和宋都知不一样,商量事情得市井一点儿才好办,沈熙薇两世都从市井中起家,见什么人办什么事儿的眼色十足。
便和五娘说起了要求助之事:“儿听说五娘有个堂哥在官府当差,这次皇寺庙会他去吗?”
五娘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堂哥还在贵女做的雅席当值呢!”
沈熙薇乌溜溜的眼眸一转,这可真是天助我也,于是道:“儿想请五娘的堂哥,帮个小忙儿,不知五娘有没有这个面子。”
赵五娘当即不忿道:“还有我赵五娘求不到的人,你且说来我听听!”
不多一会儿,沈熙薇脚步轻快的回到了邸舍,阿罗见状道:“娘子是有什么好事,这样开心。”
沈熙薇拿起盆子准备洗漱睡觉,欢喜道:“成了个关键的小细节,事情不大,却很关键,总之,天助我也!”
洗漱过后,沈熙薇进入了梦想。
七月十三转眼及至,沈熙薇和阿罗一早便到了崇仁坊的铺子里,她到店不久,那六名兼职员工便到店了。
昨日她们拿了第一批货,数量不多,主要是拿回去试做,今日要将成品返回,沈熙薇需要验货加结款。
她拿了云顶帷帽的成品细看,竟然都做的十分精巧,她一边感慨古人的巧手,一边感叹赵五娘确实靠谱,这中介费用没有白花,若是自己去招人,怕是寻不到这样好的。
她满意道:“娘子们做的甚好,今日的钱便去阿罗那里领去。”
因着昨日都是拿样,每人不过做了两顶,一顶5文钱手工费,阿罗数出六十个铜板,每人分了十个。
那六人见不费太多力气便可赚得十个铜板,颇为欣喜,沈熙薇趁热打铁道:“诸位娘子,儿想在盂兰盆节那日在庙会售卖云顶帷帽,徐要做出一百顶,娘子们今日做的都好,下次可多拿些货回去做。”
那六人本来初次交货,还有些忐忑,此时看验收通过了,铜钱拿到手,人也放松下来,便有娘子开口道:“沈娘子放心,需要多少,我等便做出多少,不会让沈娘子缺了货卖的。”
沈熙薇点头:“那便拜托大家了,今日把这一百顶帷帽的货分了,明日做好拿回来,另外盂兰盆节那日,儿还想办个促销活动,若是娘子们有空便过去帮忙,我另外付一两银子一天的工钱。”
巧娘问道:“沈娘子在庙会赁了几个摊位,要我们这样多的人同去?”
“儿并未赁摊位。”沈熙薇亲和道。她这次要干的是意想不到的主意!
第33章 倒计时最后一天
沈熙薇解释道:“三言两语说不不清楚, 但行的却是正经事情,诸位娘子若是有意, 先和我去定做员工服, 我们回来再谈。”
“何为员工服?”“可还收银子吗?”“什么样式的啊?”众人七嘴八舌的问了一番。
沈熙薇听闻,从挎包中掏出个卷书,徐徐展开呈现在大家面前:“此乃沈记的员工服, 并不收费。店里出银子给大家做。”
众人聚到图画边上, 只见上面画着的是是现下流行的衫子+高腰长袴裤的搭配。前面还绣着一个好似沈字的女郎。
“后面还要绣上我们的铺名。”沈熙薇道。
本朝的衫子亦称半衣,是短身无袖样式, 正适合如今的盛夏来穿, 高腰长袴裤是现下流行的收腿款式,此“店服”利落大方,紧跟潮流,男女均可穿着。
沈熙薇对阿罗道:“阿罗能做吗?近日银钱用的颇多, 如是再去外面做成衣,便不太宽裕了。”
阿罗认真看了一会道:“做是能做,只是不善量身。”
沈熙薇一拍胸脯:“这你放心, 我会。”
所谓量体裁衣, 量身自然是很重要的步骤, 沈熙薇前世是时尚界大牛,但是从基层干起来的, 不论是画设计图,还是量身,绝对没有问题。
她又对刚吃完朝食的阿奴道:“阿奴,你会做匾额吗?”
阿奴点点头。
“那你一会儿先上房去量个尺寸, 进木料时候挑个好的,做块气派的匾额, 当店铺的招牌,要多少银子我这便给你,记住要好的,不要图便宜。”
“好的,我这便量去。”
沈熙薇拿出记录工作计划的小本本,在定做员工服饰、做牌匾两个事项后面打个个勾,又点了个点,表示已进行,未完成之后,便开始给员工量身记好了尺寸后,才让她们拿着货回家了,只道:“明日来交货时,还有个员工培训。”
而自己则直奔东市去了,因着员工服是店铺的门面,沈记又是第一次搞活动,势必要让人眼前一亮,所以员工服的材质要选择中高端的面料。
沈熙薇如此思量着进到了布行,因着常来选购轻容纱,掌故知晓她是个大主顾,格外殷勤的介绍:“娘子想做身子和高腰袴裤,夏季合适用绢、絁或者罗。”
绢是本朝最为常用的平纹织物,絁与绢类似,但织造时使用的纬线粗细不一,带纬向条纹。罗是以经丝缠绞与纬线交织而成的特殊织物,因经线绞缠的方式、数量不同,可创造出多种不同的式样,但罗仍属轻薄织物,但通常比起纱又更厚重些①。
李峤曾为罗赋诗:“云薄衣初卷,蝉飞翼转轻。”此诗便是形容此面料的,诗名便作《罗》,可见本朝上层贵族是极爱这种面料的,因此价格上好的罗价格及其昂贵。
沈熙薇不过想做个工装,太昂贵的显然不合适,售货员需穿的整洁明朗,体现本店的精神面貌即可,并不用和贵女穿成一样,好似要去争奇斗艳,再说,主要也是因着没有那么多银子。
沈熙薇挑了四匹绢,又喊掌柜便宜了二十文,刚好可以雇肩舆,除去沈熙薇,他们一共八个人,买布料用了二两银子,又花一两买了金漆颜料打算为牌匾题字。
沈熙薇付好钱,掌柜喊小二帮沈熙薇把六匹绢抬上肩舆,沈熙薇自己也坐了上去,等到了崇仁坊,又喊阿奴把货卸了下来。
接下来“一家三口”便各干各的一份事来,沈熙薇先帮阿罗裁布,然后还有两百张会员卡要写,阿罗开始做员工服,阿奴动手定做匾额,一下午无话。
等到晚霞将至,阿罗便去做暮食了,今日的暮食,是鱼鲙,莼菜汤配白米饭。
鲜鲈鱼切成薄而细的丝,蘸上佐料,芥末、豆豉、蒜泥、橙丝等等,另就着葱末入口,齿颊间瞬时溢满了细腻鲜甜,爽滑的口感从舌尖蔓延至喉头,再流入胃中,安抚了炎夏的燥热②。
沈熙薇忙了一日,此时闲下来,才觉得饥肠辘辘,朵颐了一番才想起问阿罗:“阿奴呢?”
昨日刚买回的人,一忙起来就把人家给忘了。
阿罗又给沈熙薇呈了一碗饭:“他说木材不够用,下午又去今去买木材了,说是路远,且得晚些回来。”
“那饭还够吗?”
“留过了。”
沈熙薇听完便放心的吃完了这碗饭,她才饕足,外面便有叩门声,门一打开,果然是阿奴回来了,还推回来一车木材。
沈熙薇虽然不懂,但那些木材都看着很健康的样子,应是品质不错。阿奴从木车上往下卸货。
“你先去洗把脸,便来用暮食吧,左右你住在此处,这车木材,夜间再卸亦可,暮食不用,便冷了。”阿罗对阿奴道。
阿奴听了这话,露出个憨笑:“知晓了,我这便去洗脸。”
眼看时候不早,因害怕坊门关了,沈熙薇和阿罗收整好了,往崇仁坊回,一路上阿罗与沈熙薇闲话道:“娘子,我们现下虽说赚了些钱,可连带着进货又雇佣人力,手头并不宽裕,盂兰盆节那日又喊那六位娘子来,每人给一两银子工钱,岂不是更捉襟见拙,阿罗想着干脆我们自己多花些精力岂不是能省下银子。”
沈熙薇一笑,从前她们一无所有,启动资金不过是她在悲田院做一年工,赚得了一丁点的积蓄,那时候她能出卖的只有劳动力,可现下情况不同了:一来她已经有足够的资本从手工劳动者升级为小企业主,一个小团队的创始人,她应该逐步扩大团队,将自己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把精力花在品牌的打造经营上,赚取更多的附加价值;
二来,她既然有幸穿越到了历史上唯一一位女子称帝的时代,虽为底层素人,却应尽力的担负社会责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她要为广大底层妇女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往小了说,女子的地位提升了,她这个女掌柜“行走江湖”也更容易,往大说了,社会对女子的认可程度越高,武后的登基之路也会更顺畅,女主主政以后,女性地位再次提升,她的营商环境便会更好,虽说她与武后的身份地位天囊之别,可同样身为女人,不论是女工、女商人、甚至女皇,最后要完成的宏业却是殊途同归的。
沈熙薇自语和圣贤云泥之别,但沧海一粟,也应尽力而为,为别人,也是为自己。
当然这些想法现下对阿罗说,她并不能完全理解,因此沈熙薇只循循善诱道:“我从前孤军奋战之时,每日做出二十管口脂已经是极限,但有了阿罗的加入后,我可以分身去做旁的事情,团队的配合使口脂生意的产量大增,很快就存够了七夕节做活动的银子,能让我们有机会一搏,一个好汉三个帮,与刘记一战我们能以弱胜强,是因为得到了很多位娘子的助攻,赵五娘、为我们做工的那六位娘子、莺歌、温仪郡主,所以,即便身份地位不同,但女人仍旧可以帮助女人的,漫漫长路,我们要与更多的女郎合谋而行,才能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与更多的娘子同行...”阿罗咂摸了一遍这话,又含笑道:“娘子!你说的可真好!”
阿奴虽然不会如沈熙薇一般把话说的有条理,可她这一个月来却感同身受一种如获新生之感,从前只觉得遇见了那样的事儿万念俱灰,现下却觉得每日都很有奔头儿,活着特别有意思!
她露出个真心的笑容,又道:“说起来,与刘记签过那个,叫‘意向书’吧,那个东西以后,过了三日了,也不知道她们的正式合同准备好没有。”
说曹操曹操到,沈熙薇刚回到邸舍,便收到了刘记的邀约,问询沈熙薇可否在七月十四巳时到刘家签订正式合同,沈熙薇这边基本已经忙完,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一阵东风正是时候,可为她七月十五的计划锦上添花。
沈熙薇一笑:“儿期待着明日巳时的会面。”
七月十四这日,晨鼓响过,沈熙薇按时起床,先用了碗鸡丝冷陶做朝食,然后梳妆妥当,刘家的马车便来接了,那管家态度恭敬无比:“娘子请上车。”
沈熙薇出门一看,赫!这马车倒是华贵不凡,已经是商贾人家能用的最高规格了。
那管家殷勤道:“这车是我家老祖宗素日出门坐的,连大爷都摸不着边儿呢,老祖宗十分重视与沈娘子的这次合作,昨儿还特意洗了一遍车,车内的坐垫也都是新换的。”
沈熙薇礼貌答复:“多谢姥姥费心。”
登上马车,内饰果然焕然一新,座位上铺着桃粉色的簇新坐垫,又铺上了新的冰丝席子,还在案几上备了冰盆,里面冰着蔗浆,又放了铜香炉熏着香,短短素日,形式已经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