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牵着她的手,“这样很好。”
“见长辈穿浅色会不会不够庄重?黑色会不会更好些?”
祁言既高兴她重视这顿饭,又吃味。“放心,我们是回家吃饭不是去开会,老人家都喜欢明朗点的颜色。”说着,他撇嘴,“我们约会的时候你也这般纠结吗?”
“咳,还好。”她心虚地低下头。
以前约会的时候,多数是解剖完有空就去赴约,出门时怎么穿去上班就怎么穿去约会,而且只穿裤装,如果临时有任务,跑现场也方便。
“我们以后多约会,让我适应一下。”他坏笑。
“适应什么?”
“适应你不同的一面呀。”
她脸红。
傍晚,黑色轿车披着橘红的余晖疾驰。
副驾驶的许千鹤几度回头看后座上的见面礼。
驾车的祁言投来目光,“放心吧,我的车技很稳,后面的礼物不会掉下来。”
“我担心你的父母不喜欢。”
父亲喜欢喝茶,她对茶叶略知一二,特意买了中老年人适合喝的暖胃护心的红茶,还买了特级燕窝等养生食品,全赖小爱帮她找到靠谱的渠道购买。
妈妈说,送中老年人礼物,送养生食品最实用。
她担心的是祁家见多识广,看不上她买的见面礼。
祁言笑了笑:“我妈最喜欢炖燕窝吃,我爸现在开始注重养生喝茶,你送的礼物不正送到心坎上吗。”
她心不在焉地点头。
到了祁家,她更紧张。祁家的气派不亚于闺蜜住的聿宅,她有些口干舌燥。
冷静!
拿出解剖时的六成冷静!
她深呼吸,柔美的面容恢复从容之色。
祁言一手提着见面礼,一手牵着她冰凉的手,走进家门。
当她的视线落在一张熟脸上,她的微笑僵了。
该死的认脸技巧,该死的记忆力!
眼前身穿端庄旗袍、戴檀木手链、精致盘发的妇女,不正是棋牌室案的最初嫌疑人吗!
祁言也吃惊老妈转换打扮风格。
以前的小香风呢?以前的古驰连衣裙呢?
“咳。”头发花白的祁父嗔怪地瞪祁言。
“噢,这是我爸,这是我妈,你应该见过我妈。这是小鹤送你们的见面礼,有护心血管的红茶,也有雪燕的燕窝。”祁言终于意识到自己忘了介绍。
夫妻俩一听,眼前一亮,祁太太笑盈盈地接过见面礼。
许千鹤心里苦,讪笑道:“叔叔阿姨你们好。上次我不知道阿姨是祁……阿言的妈妈,很抱歉今天才正式打招呼。”
突然听到亲昵的称呼,祁言美滋滋地窃笑。
祁父则看向老婆,闪现八卦的星火。
祁太太窘迫地托一托发髻,也讪笑:“没关系,我知道你们办案的时候很忙。别站着了,进来坐。”
许千鹤偷偷地环顾篮球场大的客厅,庆幸祁言的哥哥不在,不然好尴尬。
四人坐在客厅拉家常,深入了解许千鹤的职业。提到引以为傲的本职,她落落大方地简单介绍。
祁言悄悄地侧目,最喜欢她谈及专业领域时眼里冒出的光芒。
“所以法医其实不需要跑前线?”祁太太问。
“是的,我们算是后勤。”
“那些警察太过分了,上次居然要你跑前线,得投诉他们!”
她笑了笑,撒善意的谎言:“那次是紧急情况,极少发生。”
祁太太稍微松一口气。“我最近在练书法,不如你来帮我过过眼?”
许千鹤心领神会,随她到书房。
“别瞅了。”祁父揶揄目光黏着女朋友的儿子,“带着女朋友才肯回家,你长出息了。”
“你们不嗦我继承家业我也肯回来呀。”
“你这不肖子!”
“既然还没开饭,我们看一会儿电视。”
新闻报道的声音堵住祁父说教的话语。
檀香缭绕的书房内,书桌铺上一张写了大字的宣纸。
“我刚学不久,你觉得写得怎么样?”
许千鹤不懂书法,稍作夸奖:“我不太懂书法方面,看上去字迹娟秀,跟写书法的人的气质一样。”
“是嘛?”心花怒放的祁太太放下宣纸,有意无意地解释:“发生上次的事后我看开了,吃牛扒还是吃手抓饼也就一种活法而已,以前的执着对于余生而言其实不太重要,在生死面前更不重要,你说对吧?”
她不明白祁太太说这些的用意,顺着她的意思附和:“豁达能活得更快乐。”
“对对对,就这个意思。”
祁太太放下心头大石。
挽尊成功。
“其实阿言许久没有回家了,他老是出差下墓,愁死我们。”
许千鹤听出端倪,“你们不同意他去考古?”
“唉,其实阿姨之前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不是歧视你的职业,而是我这儿子老是下墓沾了死人气,你也经常面对尸体。我们这一辈挺迷信的,担心你们八字不合。”
许千鹤沉吟,实在听不出她现在同不同意两人在一起。
祁太太话锋一转:“我现在也沾了死人气,不也活得好好的,想练书法就练,想教训儿子就教训,生活照常过。所以我想通了,家人活得开心我就开心。”
“你们是同意我们一起了吗?”
“是啊,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曾经为阿言找过未婚妻的事。”
“已经过去了,不介意。”许千鹤莞尔。
“那就好。自从阿言上大学以后,很少跟我们说他在外面的事,他的工作怎么样了?”
温柔的笑意荡漾嘴边,许千鹤想起他翻找傩面具图片的那一晚。
“阿言他热爱研究民俗文化,他并不是喜欢下墓,而是喜欢发掘历史长河中的往事,让现代人不要忘记亡者存在过。”
祁太太看到她眼里盛着爱意与光芒,既酸楚又安慰,眼眶温热。“那就好,我多怕他因为赌气才选这个专业,浪费大好年华。”
许千鹤趁机深入了解男朋友:“他为什么要赌气?”
“怪我们。他哥哥小时候很聪明,成绩优异,我们把同样的期望和要求施加在阿言身上,可能因为这样养成他叛逆的性格吧。他一直跟哥哥作对,连选大学的专业也要跟哥哥的南辕北辙。”
“我觉得祁薷缙涫岛芄匦陌⒀浴!敝皇欠绞讲欢裕许千鹤在心里说后半句。
“是啊,我这大儿子是面冷心热,手段比较强硬。哎哟,谈起他我也愁,他快三十了还没谈恋爱,这方面真比不上弟弟……”
听着未来婆婆转为吐槽未来大伯,许千鹤忍俊不禁。
晚餐即将开始,祁言大献殷勤,先给母亲拉好椅子,然后给女朋友拉好。
席间,天公作美,没有突然打扰的来电喊走许千鹤。祁尥砹艘坏慊乩矗朝她点头打招呼。
祁太太和祁言主动化解尴尬,谈一些有趣的生活琐事。席间,祁蕹聊寡言,看向祁言时欲言又止。
“小鹤,如果你的父母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拜访,吃顿饭聊聊天。”
母亲猝不及防的提议,使祁言差点直接吞下一块牛肉。
双方父母见面,相当于谈婚论嫁!
是他想的那样嘛!
祁太太笑着朝幺子打眼色。
许千鹤暗自握紧筷子,笑道:“我回头约他们。”
祁言扫来一眼。
四月下旬的晚风带来春末夏初的燥热,夜空出现几许星光。
在祁氏一家的目送下,祁言驾车载着许千鹤离去。
“有没有舍不得?”她打趣。
“我们多回来吃饭?”
许千鹤故意不回答。
他瞅来,“小鹤,再喊一次听听呗?”
“喊什么?”
“喊我啊。”
“祁言。”
“……”他委屈。“在爸妈面前,你明明不是这样喊的。”
“那是在叔叔阿姨面前。”
“不对,别人都是私下亲近,你怎么反着来。”
“两种喊法都很亲近。”
话音刚落,许千鹤脸蛋薄红,看车窗外的夜景。
祁言勾唇,“原来我们已经这么亲近了,嘻嘻。”
许千鹤不理他,继续凝望夜景。
“小鹤,如果你想回家探望父母,我可以陪你。”
她霎时拘谨地抓住安全带。
祁言瞥来,“你那晚查看的大学教授,就是你的父亲吧?和你长得挺像。”
“嗯。”
她的声音闷闷的。
“貌似我没问过你为什么当法医?能告诉我吗?”
“因为――”她发现车外后视镜的异常,话锋一转:“那辆车似乎尾随我们,我注意很久了,它一路跟在后面。”
祁言抬眼看车内的后视镜。“我在前面拐弯,看它会不会跟来。”
前方有一道拐进林间公路的岔口,黑色轿车打灯拐进去。
后视镜中,目标车辆跟随他们拐进来。
许千鹤不安,那车里的人肆无忌惮地释放恶意情绪。“可能是狩猎的异人。”
“噢~敢打扰我们约会,到底是谁狩猎谁,还不知道呢。”
黑色轿车停在人迹罕至的林间公路中段,尾随的车辆也停下来。
滔天杀气铺天盖地涌来,她一阵心悸。
刚下车,两人被四条瘦长的腿包围。
作者有话说:
突如其来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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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疤痕
“许千鹤,特研处的法医。”两人头顶的人脸道出她的身份。
它四足修长,肚子下方长着一坨肉葡萄,圆圆的肉瘤一颗黏着一颗,肉瘤的末端长着男人脸。
“你是谁?”
男人脸咧嘴,露出残忍的笑容。“你们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去死吧!”
上方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一束触手朝两人甩来。
触手的数量太多,许千鹤和祁言不得不分散躲开。其中一条擦过她的身旁,腥臭的气味扑面。她看见触手像黄鳝,末端长着蛇形脑袋。
触手们故意分开两人,男人脸吐出长长的舌头袭击许千鹤。黑色蛇尾抵挡舌头的瞬间,她瞥见更多触手袭击祁言。
她恍然大悟。
肉瘤怪物首先解决没有同类气息的祁言。
刹那,庞然骨翼张开,无情地割断众多触手。
香甜的鲜血飞溅。
“啊啊啊啊――你竟然是同类!”
祁言阴恻恻地笑着。
男人脸似乎想到什么,失声大叫:“凤级!你和邢濯一样是凤级!”
“库库库~你知道得太多了,死吧!”
一双骨翼划着急风刺来。
劲敌!
肉瘤怪物连忙后退,驱使剩余的触手专攻更弱的许千鹤。它的一条长腿横扫起狂风,刮落叶和灰尘遮挡祁言的视野。
一道风场阻止他靠近。
这家伙有点能力。他不耐地蹙眉。
不过他的小鹤不是软柿子。
肉瘤怪物忽然听见剩余的触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三条粗壮的黑色蛇尾从许千鹤的左右、身后拔地而起,勒紧它剩余的触手。
她秀眉一皱,三条黑色蛇尾拔断惨叫的触手。
“啊!!!”
点点鲜红如同梅花,绽放在她的脸上。
风场随着它的惨叫消散。
“营养不错~”
身上响起令它绝望的声音,它的骨头一根一根被吸走。
痛苦的痉挛使它跪下来。
许千鹤竖瞳冰冷,气质清冷如莲,三尾凶狠摇摆。
她如同冰雪女王俯视臣服于她的奴隶。
“谁派你来?”她冷声似霜。
肉瘤怪物浑身颤抖,肚子下的男人脸发出浓重又急促的喘气声,跪地的四条腿软弱无力。
“是我……大意了……”它万万没想到一个法医的作战实力这么强!也没想到两个都是同类!“但我不会告诉你!”
言毕,它闷哼一声,重重地倒地,流出大量的血。
“啧,居然自杀了,没意思。”祁言没心情吸收骨骼,收起白惨惨的骨翼,不满地跳下地面。
他笑盈盈地打量许千鹤实体化的三条黑色蛇尾,“真棒,你的战斗技巧越来越熟练了。”
别扭的许千鹤立刻撤走黑色蛇尾,如同被人看到日记本的小女孩,羞耻不已,借口联系特研处而走开。
她拨号时,不经意瞅到祁言的衣服背后出现两条长长的裂口,露出若隐若现的伤疤。
很长,很明显,十分狰狞。
这一刻,她如遭雷击,脑海闪过曾经看过的一则离奇报道。
似有所感,祁言回望。
她心虚地收起视线,拨打特研处的报警号码。
她没有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而且抖得很明显。
高夏与另一名猎人赶来善后,看到它肚子的葡萄形肉瘤,都觉得恶心。
“老池呢?”她悄然问高夏。
“老池刚破大案,休假了。”
她诧异,这不像池荣兴的作风。
高夏也恍惚一阵。
当他给池荣兴一张监控录像的截图,池荣兴马上提出休假。
跟他搭档这么久,高夏知道他打算单独调查。因为截图上,不但有关家母女,还有一个戴黑色口罩的年轻人。
他直觉老池认识那个年轻人。
高夏转移话题:“这两天总有同类袭击特研处的人,连我们的专家团队也不放过。幸好他们经常呆在特研处,尽管出去买东西也离特研处不远,所以他们没有大碍。”
“这怪物也知道我的身份,主谋对特研处很熟悉。”
高夏欲言又止,改口道:“这里交给我们处理吧,你们先回家。”
“辛苦你们了。”
许千鹤迈着踌躇的步伐回到祁言的身边。
回程畅通无阻,她一边开灯,一边瞟他背后的衣服裂口。“你有没有受伤?衣服破了。”
“没事,你先去洗澡吧。”他的笑眼如弯月。
眼看他迫不及待地往次卧去,许千鹤把心一横,冲过去从背后抱着他的腰。
他猛然停住脚步,紧抓她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