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危险感来自大嘴入口。
许千鹤已经没有心情质问邢濯，为什么他知道入口的所在，而是遵循内心的声音，跟随他们迈进入口。
她打开头顶的探照灯，与旁人的光束交错。旁人的手指试探性地碰她的手，被她甩开。
白光晃过祁言的脸，她迅速移开目光。
他黯然沉默。
被甩开的不是手，是他这个人。
众人的光照打在前方的石碑上面，照亮两列短短的楔形文字和血腥的图画。
“什么意思？”
黑暗中响起顾骁的疑问。
“大概的意思是‘未得许可，禁止入内’。”祁言答道。
文字下方，雕刻一具四分五裂的尸体，警告乱闯者后果自负。
这种软绵绵的警告无法阻拦众人，他们绕开石碑，继续前进。
通道内干燥阴森，四处摆放高高的镜子，残留一股难闻的臭味。
黑暗如影随形，半封闭的通道回荡“吧嗒吧嗒”的脚步声，他们身后留下凌乱的脚蹼脚印。
头顶的光束四处晃动，四周的镜子反射刺眼的灯光，使得有人不耐烦地骂脏话。
许千鹤头顶的光芒照射身旁的镜子，反射她苍白的面容和单薄的身段。
她看见镜中，身后的祁言带着歉意的眼神凝视自己。
她移开光束，继续向前。
很快，大家的光照落在多个岔道口上。
这里的路线如迷宫复杂。
但他们大部分是异人，凭着嗅臭味最浓的方向，拐进其中一条岔道。
回荡的脚步声敲击他们的心脏，镜子反射他们的灯光，狭窄的岔道泛起不安的涟漪。
许千鹤忐忑不已，生怕响亮的脚步声会吵醒沉睡于黑暗中的巨物。
臭味越来越浓，他们终于抵达散发臭味的源头――宽敞的石室布满粗细不一的电线，它们的一端有的穿过地下，有的连接石室中间的高台；另一端穿过墙壁和天花板。
黑色、灰色、白色的电线混杂，许千鹤感到自己像是身处蛇窟，头皮发麻。
石室的中心是金属建造的一座柱形高台，一圈精密的电线和零件套着一圈，远看像一个同心圆。
高台的中心黑乎乎，空心，通向神秘的地下。
众人拾级而上，围绕空心的金属高台，头顶的光芒照射空荡荡的台心。
臭味来自地下。
转眼间，信息工程师以为自己眼花。“下、下面是不是有东西？我看见扭动的……可能是蛇？”
胡茬科学家面如淡金。“我也看到……”
邢濯搬来一块镜子，扔下去。
砰！
镜子到达地下，碎了一地。
须臾，一束蛇一般的肢体快速缠绕碎片掠走。
信息工程师咽口水。“不是眼花，下面真的有怪物。”
祁言戏谑冷笑：“这就是神的真面目，他们献上族人的心脏投喂所谓的神。”
“我们不是要下去吧？”胡茬科学家产生不好的预感。
“宾果！”
“不……不……”
祁言搭上他的肩膀。“你们俩也要下去，人类的未来需要你们。”
“啊……？”
当他们以为要从高台跳下去的时候，祁言下了高台，露出白骨右爪攻击高台。
蓦地，石室一阵震动。
他们连忙远离高台，眼睁睁看着高台一层一层地折叠，最终缩到地面。
随即地面闪烁蓝绿色的光芒。
许千鹤大吃一惊。
脚下的光芒形成一圈圈纹路，一圈圈扩散整个石室，组成的图案非常像科幻电影里太空飞船的顶部。
不是像，简直就是宇宙飞船的一部分。
精细先进的飞船部件，此刻被他们踩在脚下。
许千鹤全身发麻，既是因为恐慌，也是因为探索成果带来的兴奋。
胡茬科学家则热血沸腾，因为他是研究天体的学者。“是宇宙飞船吗？我们脚下的是宇宙飞船吗？”
“没错。”
飞船顶部的全貌占据石室的地面，嘲笑人类的渺小，疑似舱门的金属圆环就在高台原来的位置。
祁言突然问信息工程师：“你记熟楔形文字的译法没？”
“差不多。”
“你们俩只有半小时的时间。”
“啥？”
转眼，他的骨爪暴力打开舱门，拆卸下来扔飞。
顾骁吹口哨打趣：“阿言真帅。”
话音刚落，飞船顶部的蓝绿光芒变成红光，舱门下的飞船内部响起刺耳的警报。
“你们快跟上！”邢濯首先跳下去。
顾骁觉得好玩，第二个跳下去。
血蔷薇的成员舔嘴唇，兴奋地相继往下跳。
“小鹤……”
许千鹤头也不回，跳进太空飞船，接着是死气沉沉的关主任。
最后，无奈的祁言带两个科学家跳下去。
飞船的内部像人体的腹腔，黑沉沉的金属像肠子，安装在金属舱壁，井然有序分布。
“来这边。”
许千鹤顾不上震撼，与大家跟随邢濯奔跑。
祁言继续暴力打开舱门，直到抵达一个宽敞的主控电脑室，暴露悬浮半空的超级智脑。
超级智脑呈透明的圆球状，由密密麻麻的演算代码构成，四周悬浮矩形的光屏，同样闪烁密密麻麻的代码。
“它是……什么？”许千鹤只是保持表面的镇定，内心则掀起惊涛骇浪。
邢濯赶时间，语速飞快：“它就是预言的真面目，靠数学模型演算，预测未来。张泰、安斐，接下来靠你们让它停止运算，你们只有半小时不到的时间。”
“为什么不让它继续运算？”
“它会把运算结果传输到母星，引来母星的种族入侵。”
一言激起千层浪，连血蔷薇的成员也瞠目结舌。
“这么科幻吗？我们的最终敌人不是那些怪人，而是外星人？”
“没错。你们俩赶紧终止运算，拦截地球的情报。我们几个要去杀死他们的神，否则她会在拦截的中途苏醒。”
两名科学家一听，知道当救世主的重担落在肩上，拍胸口保证自己能完成任务。
“半小时后，飞船会启动自毁的防护程序，你们抓紧时间。”
两人马上埋头苦干。
森森的寒意从舱外靠近，针刺的窥视感遍布许千鹤的后背，强烈的杀气刮来阴冷的气息。
祁言沉下脸：“它就快苏醒，我们要赶紧杀死它。”
作者有话说：
神级即将登场。
明天零点放松结局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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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白与夜
“能不能直接拔掉电源？”胡茬科学家环顾众多显示屏，感到头大。
“不行。我检查过这套操作系统，如果强行断电，智脑会把所有资料发送回终端，包括预测未来的演算。”
“只能在不断电的情况终止？”
“对的。”
信息工程师忙着解读代码，胡茬科学家研究怎么查看母星的坐标，切断两者的联系。
有了之前更改冷冻舱指令的基础，这一次他解读的速度变快很多，他依旧在编码的黑□□面输入二进制字符，试探智脑。
他：［你好。］
智脑也以二进制字符回复：［你是谁？］
他想了想，有了计划。
［我叫盘古，是人类制造的超级计算机。］
智脑的运算速度飞快。
［新诞生的种族创造的超级计算机。你好，我叫埃尔法。］
信息工程师扬起嘴角，借着交流二进制的算法，蒙骗埃尔法学习运算十进制、十六进制、C语言、C++语言……
埃尔法热情地交流，学习新的运算方式，暂缓演算数学模型。
随即，他到另一个屏幕前输入C语言代码，扰乱埃尔法的监测。
他要趁乱更改埃尔法的演算指令。
它的学习速度太快，他大约只有十分钟干活，紧迫得惊心动魄。
砰砰砰，依附通道的金属管道发出拍击的异响，混浊的空气沉积一股腥味。
窥视感从四面八方传来，黑沉沉的管道包围一行人，它们反射冰冷的光泽，其中几条不易察觉地滑行。
向他们的后背滑行。
走在最后的祁言神色阴沉，本就烦躁、心情不好，被鬼鬼祟祟的东西尾随惹得更加烦。
白森森的尾椎从衣摆下伸出来，快如闪电地晃动。
一根根被切断的触肢掉下来。
听见身后的响声，他们回头望见掉在地面抽搐的断肢。许千鹤的目光不经意对上祁言的，只见他阴郁的眼神瞬间晶亮。
然而当她漠然转头，他目中的光芒再次熄灭。
一路上，尾随、滋扰他们的触肢很多，全被他们割断。
暴力开启一扇舱门以后，寒气涌出，大型的冷冻舱展现眼前。
还没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所有人头晕目眩。
为首的邢濯咬牙迈进去。“必须杀死它……”
身旁的人都很难受，许千鹤俯身扶额，想攀着门框走进去。忽而有人搂着自己的肩膀搀扶，她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是祁言。
她咬着唇，没有拒绝他的搀扶，硬着头皮随大家进入大型冷冻舱。
脚下凹凸、滑腻的触感使她恶寒，她勉强看清地板布满弯弯曲曲的黑色管道――不，可能是怪物的触手。
“靠……什么东西……”
她闻声抬头，不料体内的器官与某种磁场产生共振，每一个细胞为之战栗，恐惧在她的耳边呼喊退出。
零下的寒气渗透潜水服下，其他人也身体颤抖，脸色铁青，难以维持站立的姿势。
黑乎乎的墙上，钳着巨大的女人脑袋。她蓝灰色的皮肤透现黑色的毛细血管，消瘦的脸庞凹成骷髅的形状。
额头以上衔接粗壮、像脊骨的硬物，展开成如眼镜的三角形蛇头，上面长着第三只闭合的眼睛。
她的胸部以下全是脊骨状和滑溜溜的触手，盘踞整个冷冻舱，使冷冻舱一片灰沉沉。
“……我们要联手展开巢穴空间才有胜算。”邢濯敏锐地感到温度上升，冬眠效能即将结束。
“她就是所谓的神？外星人？”
同样难受的祁言搀扶着许千鹤。“没错，她散发的磁场和我们不对付，我们曾经怀疑她来自高维世界，然后降临到我们的三维世界。”
“啧。”顾骁露出嘲讽之色。“虽然人类无药可救，但外星人想毁灭人类简直没门！”
嗡――
他们的耳蜗鸣响，心跳极快，甚至想吐。
“没时间了，快一起展开巢穴空间！”
顾骁捂嘴欲干呕，“没试过……呕……”
“就想象一个纯白的房间。”脸蛋苍白的许千鹤勉强站直，双手乏力地发抖。“没有门，没窗户，纯白色。”
三个凤或凰级，其他七个可能都是鹰级，联手展开巢穴空间的成功几率很大，但是大家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气温逐渐升高，大家愈发感到不妙。
“试试吧。”
“我数三声就同步想象。一……二……三！”
所有人紧闭眼想象一个纯白色的房间，没有任何门窗。
许千鹤和祁言的精神波动最先同步，其他人感受到舒适的凉意，稍微舒缓头晕的难受。
有两股凤和凰级的精神力作为支撑，邢濯很快便跟上。有了三个最强同类的带动，其他人迅速搭上三人的精神频道。
寒气一扫而光，头晕干呕的难受减轻一半。
不过纯白的房间没法包裹女人的全部躯体。
墙上、地面的灰蓝色触手，有半段穿过纯白房间留在原来的冷冻舱里，墙里的女人巨颅倒是完全困在纯白房间中。
趁她还没苏醒，所有人一起进攻。
许千鹤小心谨慎，驱使尾影潜伏在他们的影子里，等他们靠近再迅速偷袭女人头。
从关主任身上掉下来的肉色蚂蝗，密密麻麻一片，腐蚀地面和墙壁的触手。
双手变成骨爪的祁言，与变成黑豹身的邢濯，从地面层层叠叠的触手跳上去，攻击女人巨颅。
其中一名血蔷薇的成员，长发男子露出长锯形状的双手，横劈女人的脖子。
许千鹤和关主任见状，前者目光如刀，后者杀气沸腾。
那是杀害关家妻女的凶器之一！
好景不长，未等关主任发疯攻击长发男子，气温升高至常温，众人蓦地心慌。
嗡――嗡――
脑海如同飞速旋转的漩涡，晕眩恶心的不适令所有人的攻击停滞一瞬。
“不要看她的额头！”
声嘶力竭的祁言张开庞大的骨翼，粗壮惨白的骨架挡在眼前遮蔽视野。
恐惧。
心慌。
再度席卷他和邢濯的心湖。
上一次，他们就这样输掉。
可惜晚了，其他人已经看到女人巨颅上的第三只眼睁开，澄黄的眼珠等同篮球大，冷漠地俯视渺小又自以为是的蝼蚁。
“啊――”
一个浑身长着肉色羽毛的女怪物惨叫着倒下。
她的脸朝过来，眼睛、鼻子和嘴巴流血，双手不受控制地抓烂自己的脸。
地面的触手争先恐后地伸过来，轻易地将她五马分尸。
“啊啊啊啊――”
血雾飞洒，淋了一地。
折损一名战友，纯白房间变淡10%，他们的头晕目眩加重几分。
长发男子和其他成员吓得腿软，萌生退意。
从来是他们虐杀弱者，眼下反过来，是弱小的他们即将被分食。
“不……不！”
“我不打了我要退出！”
“啊！”另一个捂住双眼惨叫，身体抽搐。
来自高维的磁场碾压，低维生物的他们毫无胜算。
纯白房间摇摇欲坠之际，他们的器官振动、头晕想吐的症状变本加厉。
祁言和邢濯难受地跪下，头痛欲裂，一边提心吊胆地不看第三只眼，一边清理掉偷袭的触手。
祁言很焦躁，他离许千鹤远，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情况。
带她下来，是他最后悔的决定之一。
地面的许千鹤扶着快要裂开的脑袋跪下，这种疼痛，像极她“病死”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