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里头晚上只有个木板当着风雨,号舍和号舍间又是共用墙壁,因此夜间就算没人说话,还是十分嘈杂的。
林宅本就安静,再有丝桐和青竹吩咐众人都放轻了手脚,手脚笨重的丫鬟、婆子都只在外间候着。
于是贾敏这一睡,就睡到了黄昏。
贾敏起来后,又去看了一次绛珠草,比早上那会儿更精神了一些,贾敏便逗着她玩了一会。
墨书进来准备给绛珠草换水,见到贾敏未穿好外套就这么站在窗台下头,唬了一跳,惊道:
“奶奶醒了怎么也不叫人?怎么未穿衣服就站在窗台下?日头快要落下去了,凉气上来要仔细些。
万一着了风寒,待到明日进了号舍,哪里有药吃呢?”
刚说完,随即又呸呸呸了几声,道:“咱们奶奶健壮的很,这点子风,哪里就能着了风寒了!”
作者有话说:
文中科举相关内容,与实际不符。本文架空!本文架空!本文架空!
PS:下周每天做核酸,缓更!缓更!缓更!
这该死的疫情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风暴哭泣。
。,,,。
第73章 第三名
贾敏虽不在意,但也道:“叫小厨房送碗姜汤来。今日未正沐浴了再去贡院。”
墨书自去准备。
未正贾敏沐浴的时候,墨书按照贾敏带回来的东西重新又整理了一遍。
到了未时末,贾敏再次从贡院的东角门进了号舍。三场的号舍都是同一个,所以这一次便没有女史官引路了。
第二场、第三场和第一场一样,也是提前一日进场、考完后一日出场。
第一场是考经义、四书,破题不正确,直接落榜,为了给举子们留有充足的思考,因此用了整整三日。
这第二场考诏、浩、表、内科一道,就是公文书写格式,都有定例,几乎无甚差别。考试就一整日。
第三场考试经史时务策,讲究以古为鉴,评判史实。这也有现成的套路,没有几个写出新意别致来,因此同第二场一样,考试也是一整日。
所以第二场、第三场,在号舍里头也就两晚加上一整日,比第一场轻松许多。
寻常举子同往常一样,而女子试的第二场、第三场也同第一场一样,加了“自己出题、自己解答”这一道。
因为简单,许多举子对于第二场和第三场的考试并不上心。而贾敏这些翰林夫人们,则知道后边两场是取胜的关键。
因此夫人、太太们没有一个轻视的,举人们,则有一大半都轻视了。
结果显而易见,参与春闱的夫人们全部考中了贡生,而举子们的考中几率,还同往常一样。
放榜那一日,礼部衙门外人山人海。贾敏和丫鬟们自然不会去挨挤。
成嬷嬷便叫成大去看。还牵了一匹马给他,叫他快去快回。
成大个子高,且目力极好,因此即使站在外围,也能把榜上的字看的清清楚楚。
成大认真的看了一遍,没发现有“贾敏”“林贾氏”等字样,又从头逐一看过,发现上头的名字,都是男子的。
显然这张贡生榜上,没有夫人太太们的名字,一个名字都没有!
成大正要回去,却发现这个榜上的排名,有十几处都不是连续的。甚至前三名都是空白的!
成大回家把这件事与贾敏说了。
贾敏微微沉吟,便道:“这贡生试虽不简单,于我来说却不难。想来蓝府的夫人们也是这么想的。
那空缺的名次,应当便是夫人们的。只是夫人的大名儿不方便写在上头罢了。再等等罢。”
成大连连点头:“夫人们的闺名儿哪是那些人可以随意窥探的!
定是另外准备了榜单的!我再去礼部衙门看看,不,我去贡院外头看看!”
贾敏笑道:“不必担心。”
成嬷嬷道向成大道:“左右今日奶奶不出门,用不着你。你再去外头看看也好。”
成大极其快速的应了一声,转头就跑。
贾敏微微摇头,向成嬷嬷道:“若他有别的要紧事情,只管去做便是。
这会子若是考中了,只等着大红名条罢了。若没中,便是把两眼贴在榜上,也没有用处的。”
成嬷嬷忙“呸”了几声,颇为傲然道:“咱们奶奶怎么可能不中!端看名次罢了!”
随即又向丝桐、青竹两个道:“你们两个与我来,咱们要赶制两套衣衫出来。殿试之后要用的!”
贾敏笑道:“嬷嬷难道不知,殿试和之后穿的衣服都是宫中送来的?”
成嬷嬷道:“那都是外杉。里头贴身的自然还是穿自己的!奶奶中了贡生,自然要穿新衣服的。
况且女子会试第一次,那殿试自然也是第一次,宫中哪里有正经女官的衣服呢。
婆子我见过海爷儿的衣服,带着丝桐他们照着那样子的做上一件便罢了。”
贾敏:“那宫里头必定会准备的,哪里就劳动了。”
成嬷嬷自然不会答应。
贾敏哭笑不得:“至少也要等大红名条发来了,知道了名次再做道理。
再说那殿试,进士和同进士的服饰也是不同的。现在就做,也不怕违了规制!”
成嬷嬷虽然笃定贾敏定然是进士及第的,但是想起她素来不喜张扬,到不能提前备了,叫外人说了她狂妄去。
于是成嬷嬷只得歇了心思,不过依旧带了丝桐和青竹下去,定要赶制了两套簇新的中衣才罢。
成嬷嬷她们出去后不久,贾敏就听到门外有鸣锣开道和其他嘈杂的声音响起。
正要叫墨书去看,却听见门房匆匆跑来,连声道:“恭喜奶奶考中贡生!外头官老爷来送名帖了!”
贾敏还没说话,墨书就道:“快请进正厅。”
贾敏微笑摇头:“至于么?你们怎么比我还高兴?”
墨书笑道:“奶奶心想事成,我们自然是高兴的。”
贾敏带着墨书疾步出来,成嬷嬷、丝桐和青竹已经在院中,给衙役们倒茶水了。
因贾敏本就是将军夫人,有诰命在身的,自然无需向道喜的衙役行礼。
但是礼不能不行,丝桐代为行礼,接过名帖,交给贾敏。
随后又给每个衙役一个大红的喜封,笑道:“各位官爷辛苦,些许小钱买杯酒吃。”
那几个衙役也不推辞,又说了一番恭喜的话,这才去下一家报信儿去了。
成嬷嬷笑问:“奶奶是第几名?”
贾敏回道:“第三。”
成嬷嬷年了声真人,激动的握住贾敏的手腕,就往书房走,连声道:
“奶奶快给我们爷写信报喜!再催一催,叫他赶紧家来!咱们家夫人,可要有自己的功名了!
对了,还要给姑苏的老爷、太太写信报喜。偏他们一些好东西来~”
贾敏笑道:“又不是会元,有什么好送信的。
且不说送往南疆了,便是送去姑苏的信也要一旬才到。
不如等殿试过了,得了名次再一起送信过去。”
成嬷嬷道:“不是会元怎么了。许多举人大老爷儿们都落榜了。
更何况咱们奶奶还是第三名呢。自然是值得庆祝!”
贾敏笑道:“这个且不忙。丝桐你去兴府,问问赦大嫂嫂得了第几名。”
丝桐哎了一声,跑出去了。
成嬷嬷笑问:“奶奶竟一点也不意外?”
贾敏道:“意料之中。只不知这次会元是哪位。”
成嬷嬷笑道:“进春闱的夫人、太太们,奶奶哪一个不识得?
再有那得了会元的,又怎么会到处宣扬的,往后问上一问也就是了。很不必为这个挂心的。
倒是咱们爷、老爷、太太,定念着奶奶呢。奶奶还是给个信为好。”
贾敏点头:“待丝桐回来,我就写信。”
成嬷嬷道:“赦大奶奶的名次,自然是报给他们元家和贾家的。
奶奶很不用向爷、老爷、太太们提起的。奶奶只管报咱们的喜就是了。”
贾敏道:“我自然知道,不过是挂着心呢。好在大哥哥已经分府别居了,要是给荣府太太、老太太知道赦大奶奶中了贡士,不知道要闹出什么来呢。”
听贾敏这么一说,众人都想起荣府太太特意过来嘱咐贾敏不能去参加春闱这件事来。
墨书眨了眨眼,猜测道:“太太来告诫奶奶不能参加春闱了,可是没听锦言、锦书说太太也去兴府告诫赦大奶奶不许参加春闱了啊?”
贾敏摇了摇头:“咱们如今是林府的人,赦大嫂嫂虽然是兴府的太太,可终究是荣府太太的媳妇。每日都要过去请安立规矩的。
太太便是告诫,也不会亲自上门去,而是叫大嫂嫂去荣府听训的。”
墨书迟疑道:“不像。锦书、锦言姐姐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一丝一毫异样的神色。
或许咱们奶奶是嫁出来的姑娘,若高中了也无法回去教导贾家的爷儿们。
赦大奶奶却是贾家的媳妇,若高中进士,对远在琼州的赦大爷来说自然是好事。
更何况,赦大奶奶还要教导琼哥儿、琏哥儿呢。
若再教出两个进士来,太太可不就要乐出花儿来了。所以奶奶只管放宽心便是。”
说到后来,墨书竟隐隐地有些兴奋,便像说的是真的一样。
贾敏听着是这个道理,暂时放下心来,只是眼中还有一些忧愁。
原本以为母亲疼爱自己有十二分,为了自己连王家都敢对上了,却原来还是比不上贾家的亲孙子。
转念再想,如今那贾王氏诞下健壮的女儿,是不是就要再次起势了?
想到此处,贾敏暗暗的叹了口气。
成嬷嬷心念一转,便明白了缘由,宽慰道:“奶奶,自古女训,都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荣府太太虽然来告诫了,但是贾将军并未阻止呀。
更何况咱们爷、咱们的老爷、太太,可是都支持奶奶去参加会试的。”
贾敏点头,叹道:“嬷嬷说的我何尝不知,如今也只是怕太太再来问责罢了。”
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只道;“女子三从,眼下是变不了什么了。
不过我却希望经过咱们的努力,叫咱们将来的女儿能自己做自己的主。
女儿也可以有自己的一番才干、道理,不被她父亲、夫君或是儿子所辖制。”
成嬷嬷和丫鬟们面面相觑。
到底还是成嬷嬷见多识广,笑着应承道:“也不必等将来。眼下若奶奶有了功名,若奶奶的官儿越过了我们爷、越过了贾侯去,这不就不被他们辖制了。
奶奶若担心出言顶撞会担上不孝的罪名,便写信叫老爷、太太过来招待荣府的太太。”
贾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老太太有了千秋,身边断然不能少了人,老爷和太太此时离不的姑苏的。”
成嬷嬷自然也清楚,刚才情急之下嘴一快就说出来了,此时不由得暗暗懊悔。
只是向来一代管一代,所以就算林老太太身子不爽,贾敏也不需要去端汤倒水的。
没有理由回姑苏。
贾敏又叹了口气。
成嬷嬷笑道:“奶奶莫要再叹气了。写信报喜要紧!”
贾敏点了点头,左不过将来顺着母亲说几句好话罢了。
若父亲阻止,说不得就这么过去了。
于是贾敏回了外书房,给林如海和姑苏分别写了一封信报喜。
丝桐很快就回来了,喜道:“赦大奶奶也中了贡生,是二十一名。”
贾敏拍手笑道:“名次不坏。便是去殿试,进士出身稳了!”
墨书也笑:“太太若来训奶奶,奶奶就让她去管媳妇儿去。”
第74章 教导
待到贾敏写完了信,成嬷嬷就去驿站送了出去。顺道在外头打听了一圈,到处都在打问:
“此次京都会试的前三甲是谁,会元又是谁。”只是从没有人出面回答便是。
不但没有人出面回答,便是礼部也没有明文公示,此次会元到底是谁。
虽然没有回答,但礼部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只把前三的卷子,掩去了姓名、籍贯等信息,又写了名次后,张贴在了杏榜之旁。
众举子、新贡生们这才心服口服,没有闹起事来。
成嬷嬷回到林宅后将这事与贾敏说了,末了又道:“奶奶在外常写方子,可会叫他们看出来?”
贾敏笑道:“看出来也不打紧。眼下要紧的是殿试。”
丝桐笑道:“奶奶安心,一应服饰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贾敏奇怪的问:“你们按照什么准备的?”
丝桐道:“奶奶不让我们准备准进士服,我们自然是准备了将军夫人的诰命正装。”
贾敏笑道:“那身衣服行个礼也就罢了。穿着去殿试,怕不是要折腾死~”
丝桐愁道:“那到时候穿什么去?”
贾敏笑道:“你没有问问赦大奶奶那一日穿什么去?我们与她一样便可。”
丝桐应下,再次跑了出去。
成嬷嬷却道:“不如叫谈娘子打听一二。”
贾敏摇头:“师父又没去参加会试。如何会知道。
我也不过是白叫丝桐多走走,不要多心罢了。嬷嬷你们也别忙活了。
女子试到底是第一次,一应事物自然有礼部准备。
若礼部没有备下,我们虽然是诰命夫人,也不过是靠着夫婿和儿子罢了。
真正算起来,夫人、太太们不过就是白丁。就算穿个儒衫去,也不会失礼的。”
成嬷嬷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便是男子殿前失仪,也是可以直接黜落的,往后不能再考的。女子本就有仪态着装的要求,自然更为严苛。
不过第二日,成嬷嬷等就放下心来了,原因无他,礼部送来了女子服饰。
女子服饰与男子的制式相同,只男子的是大红色,鲜艳明亮,而女子的做降红色,沉稳大气。
贾敏试了一试,正合身。也不知是从哪里得的尺寸。转念一想,又知那入场时候检查的嬷嬷、宫女,均应有些本事在身上。
除了赦大奶奶,贾敏未向任何外人报讯,但是衙役过来送名帖的时候,都是鸣锣开道的。
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少,当天就散了许多糖果小红封出去,这两日又有贾敏之前看过的夫人太太来贺喜。
虽说会试第三参加殿试是稳的,不过但凡有个人来贺喜,贾敏都要陪着好一会儿。
贾敏不胜其烦,于是就叫门房挂了个闭门谢客的牌子在外头,终于清净了下来。
不过来贺喜的人虽多,但是荣府却没人来,贾敏心下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