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迟疑的向谈娘子求证:“所以这件事,真的是我夫君向圣上提出来的?他为何不与我先说一嘴,现在手忙脚乱的。”
谈娘子道:“我在宫里的时候并未听到有谁向圣上提起,许是圣上在哪个臣子家中听到的建言吧。”
贾敏微微点头。
谈娘子是太医,虽不入朝堂,但是出入各家府邸,消息绝对不会有错的。
而后就见谈娘子退开一步,上下打量一下自己,笑道:“你有手忙脚乱?”
贾敏也不辩驳,只道:“自然手忙脚乱的,莫说进宫的规矩都是现学的,便是衣服都是现准备的。整个宅子都忙翻了去了~”
谈娘子笑道:“你不过就指使他们去做事罢了,哪里件件都要亲力亲为的。”
贾敏道:“若我吩咐她们,她们才去做,便不用忙到这般境地了。”
谈娘子笑道:“若事事都要你吩咐了再去做,要大丫鬟们做什么。他们忙而不乱,可见是忠心的。”
贾敏叹了口气:“他们都是得用的,显得我特别不得用~”
谈娘子笑斥:“混闹!不过各司其职罢了。她们是得用呢,你叫她们把一个脉、又或者去贡院里头试一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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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殿试
闲话不提。
过了两日,谈娘子亲自送来了一个方子,是推迟月信的。
贾敏笑道:“师父怎么也见外了?怎的不直接把药抓了来?怕徒儿昧下了药钱么?”
谈娘子叹道:“不是我不给你抓药,只是其中有一味药,铺子里卖断货了。因此只得你府上自己一起调配。”
贾敏奇道:“哪一味药这么紧俏?竟然让师父的药铺都卖断货了?”
谈娘子道:“不仅是我的药铺,便是现在整个京都,那一味药只怕都不好询。”
贾敏将手中刚得多方子看了两遍,歪头道:“配伍绝妙,不过都是常见的药材。到底缺了哪一味?”
谈娘子:“葛根。”
贾敏一怔,愣生道:“葛根最是常用来解酒。可是解酒不是有‘泽术糜衔散’和‘葛花解酲汤’吗?买葛根做什么?”
谈娘子点头:“‘泽术糜衔散’和‘葛花解酲汤’早卖完了,哪家药铺里都没有。”
贾敏道:“什么好日子,竟喝到这种地步。”
谈娘子笑道:“自然是因为有人成了贡生,需要庆祝一番了。这庆祝么,自然是少不了黄汤助兴的。
敏儿整日在家窝着,可是没见着,南市那沿街的茶楼酒肆,那大相国寺里头,日日爆满。
店家赚得个盆满钵满不说,便连那跑堂的、送信的,这几日的进项也抵得上往常两三个月的。
对了,那西头的酒楼,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喝疯了的。城外有一个庄户,也考上了贡生,听了喜报却一口气没上来,乐死了~”
贾敏正喝茶,闻言差点没喷将出来,直把自己呛的咳了半晌。
丝桐和墨书忙上来给她顺气。
好不容易止住了,贾敏擦了擦咳出来的眼泪,忍着嗓子口的疼痛,问:“至于这样吗?”
谈娘子摇了摇头,叹息道:“中了举人也有疯的,更何况是贡生。”随即又叹了口气,忧愁道:“你这样容易惊炸,倒了御前如何是好?”
贾敏想了片刻,还是不能理解考中了之后激动至死的心情,于是回道:“御前又没有茶喝,怕什么。”
谈娘子笑道:“这倒是。不过还是要修炼一下涵养功夫。必得练到喜怒不形于色、才好呢。”
贾敏问:“师父是医者,难道也要喜怒不形于色?”
谈娘子淡淡道:“那是自然,师父难道没跟你说过?”
贾敏笑道:“师父只说过,坐诊和出诊的时候需面色肃然,不可哂笑、不可哀伤。这些徒儿都记清楚了。”
谈娘子笑问:“可知为何?”
贾敏点头:“人家病着,正伤心呢,我们嬉笑易惹人怒气。哀伤也是同理。”
谈娘子点头,看了看周围。
贾敏会意,叫丫头们都到院子里守着。
待她们走出去后,贾敏向谈娘子行礼道:“师父还有什么要嘱咐的?”
谈娘子拉着贾敏坐在身边,低声嘱咐道:“你进了宫里……礼仪是错不了的,但是言语间要谨慎一些。
此时正是日月交替之际,宫里的皇子皇孙们现在斗的红了眼,明枪暗箭不知有多少,现在万不是入朝的好时机。
按照师父的意思,这个殿试宁可称病不去,也犯不着去那塘子浑水。
但是这一回不去,下一次至少再要三年,三年后是个什么光景,更不好说。想必敏儿不想错失了这次机会。
只是你入朝之后,说话万万不可冲动。凡事都要三思。前几日,我在蓝家也见到礼部送去的服饰了。想来蓝夫人应该也在贡生之列。”
贾敏点头:“敏儿省的。在贡院里我就见她们了。尚书夫人、少卿太太、并几个翰林太太都参加了。只不知她们的名次如何。”
谈娘子微微一笑:“我只知少夫人得了会元。压了她婆婆一头。”
贾敏抚掌笑道:“我原猜会元定是尚书夫人,竟不想还是猜错了!照蓝老太太的说法,那蓝小公子定然也是个了不得的,说不定就要超过尚书去了!”
谈娘子刮了刮贾敏的鼻子,笑道:“你只好好操心你自己!她们的夫君皆尽在朝。有什么刀剑,自然有男人替她们挡着。
你家林将军如今在外不能回来,你一人只身进宫门,那可是孤掌难鸣的!
那帮兰台寺大夫,气性非常大、嘴巴又刁毒的很。便是圣上和丞相他们都不惧,逮着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往死里对。
你这一去,万不可贪功冒头,叫他们拿住了错处。”
贾敏道:“出仕本就为了直言,哪里能委曲求全呢?!”
谈娘子叹道:“师父就知道你是这个性子。否则也不会跑去参加会试、参加殿试了。”
叹了一口气,谈娘子摇了摇头,微笑道:“罢了,你想做什么,自去做吧。若说权势、若说盛宠,谁也越不过蓝家人去。
有他们挡在前头,那些直肠子也不会太过为难了你去。
只有一点,你只做你想做的,不要被你母家左右,也不要去叫你母家出头,余下的自保应该是无妨的。”
贾敏知道自己母家已成了气候。对于当今和先皇来说,自有一份恩情在。但是现在的皇子、太子们,可没有什么情分。
于是贾敏点头,肃然道:“徒儿省的。本也不是为了贪权夺势去的,敏儿此去只为好好做事罢了。”
谈娘子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自身上干净那日起,每日睡前喝一碗,连喝十日,再往后,多喝一日月信便推迟一日。一次连续不能超过二十日。
这个方子比较温和,于身子没有妨碍。
贾敏照方煎药,喝了一十五日,果然如谈娘子所说,推迟了五日。
三月二十,丑正刚过,贾敏就由丝桐几个打理好了,再由成大驾车送至宫门外,等待参加殿试。
黎明未至,但是宫门外已经疏疏拉拉的站了好些人,贾敏来的不算早,但也不迟。
穿着官袍的武官、文官分列左右两边,中间隔了好大一片空地。
若在平常时候,这片空地就是空着的,但是今日却像林如海信中说的那样,站了许多人。
中间的右侧,靠着文官这边,站着礼部的大小官员,以及本次主持会试、殿试预试的主考官、副考官。
左侧则站了三列贡生。
贡生的站位是按着会试的名次来的。当先三个依旧空着,中间已经站了三位夫人。
贾敏下了马车,立刻有一个黄衣太监过来,验了贾敏的牌子,然后将她往最前边带。
经过那三位夫人的时候,贾敏才看出来,一位是李夫人,一位是秦夫人,都在中间位置。
靠近前排还有一位梅夫人。
这位梅夫人有一个翰林丈夫,前世的她还有一个翰林儿子。
那个翰林儿子,就是后来娶了薛宝琴的那一位。
贾敏由小太监领着站到了左边一列第一个位置,刚站好,就见左侧另有两个小太监,往后走去。
不过片刻就回来,领着的正是蓝家的两位夫人。
会元是媳妇,然而会元的位置却不会变。
蓝少夫人在自己婆婆站定之后,才走到中间站好。
礼数自然也是无可挑剔的。
贡生们只知会试前三是夫人,却不知是哪几位夫人。
现在蓝少夫人、蓝夫人、林夫人往前头一站,就迎来了众人的注目礼。
那叫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原因无他,有好事的贡生、举子,在京都最大的酒楼―状元楼开了赌局子,赌这次会试前三是哪三位夫人。
黎明刚到,小太监就念唱:百官觐见~
两侧宫门缓缓打开,除了礼部之外的官员鱼贯而入。半个时辰后,才有一个小太监出来,领着贡生们进去。
如林如海所说,殿试是在朝华殿外头的广场上。
中央汉白玉雕龙步道两侧,已经整整齐齐的安放了桌椅、笔墨纸砚。
台阶之上,朝华殿门口,则摆放了一张龙椅,龙椅下方,左右两侧,各有三张太师椅,是此次读卷官之座。
贡生们依旧按照会试名次,排列站好。太监又请礼部各位上前,站在太师椅下方。
辰正刚到,随着大太监便高声念道:圣上到……当今带着太子、六皇子缓步走来。
众贡生躬身行礼,目不斜视。大太监又念:“起!”
众人这才站立起身。圣上勉励两句,便由礼部尚书宣布各归各位,开始答题。
此次只有一道策论。
“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宋史・列传・卷九十七》”
大意就是,你对独断专行怎么看?
若在寻常,这题并不难答。但是现在正值女子科举初开之际,新旧皇权交替之时。
于当今而言,自然是开创之举,但是太子明显不希望女子涉政。
只是当今年迈,千秋在即。太子盛年,即将掌握大权。
若站太子,可能当即落黜,但若站当今,只怕千秋之后,自己的日子会很难过。
所以这道题怎么答都对,怎么答都不对。
贾敏的本意不过是为将来黛玉做个女夫子铺平道路,不过转念又想,若是除了女夫子之外,还有其他选择,自然是更好的。
于是贾敏丝毫没有犹疑,坚定的支持当今的决策,支持女子入朝参政。
至于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定能有妥善的解决之法。
作者有话说:
“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宋史・列传・卷九十七》”是苏东坡曾经出过的考试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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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流言
贾敏先打了腹稿,直到未时才开始落笔,自然是引经据典、一气呵成。
不过片刻就写完了试卷,待到字迹都干透了,先把桌子整理干净,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然后逐字逐句的检验自己的案卷,待到辰正钟声响了三下,贾敏才按照规定把卷子折叠好,静坐等待。
又有案卷弥封官,逐一将贡生们的试卷封好信息,放入考箱内。
待到收试卷的弥封官全部站到读卷官跟前。贡生们这才起身行礼,叩谢之后,由太监引着,逐一离开。
两位蓝夫人和贾敏是最先进去、最后出来的。出了宫门,三人才略交谈了两句,互相别过。
成嬷嬷、丝桐、墨书等赶紧迎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饿不饿”、“渴不渴”、“困不困”等等。
贾敏尚未回话,丝桐和墨书就一左一右的扶着贾敏往马车走,边走边道:“家去再说!”
贾敏无奈的笑了笑,由着他们去了。
到家之后,只净了手、脸面,贾敏就感到困意上头。
原来贾敏午睡惯了,今日一直坐着熬了一整天,早就累的过了头。
青竹和笥棋好说歹说,才叫贾敏吃了一些早就备好的状元糕、金丝血燕窝等。
这一吃饱,更困了。
但是饭后不能立即睡觉,墨书几个又轮流与贾敏说话,又与她一同到院中散步消食,直到戌时过了,才叫贾敏洗漱睡下了。
殿试后第四日,就有太监到家宣旨意:明日入宫,于明华殿正殿参加传胪典礼。
贾敏吩咐墨书送上礼钱,又问了名次。
这太监却只道是一甲,余下再不肯多言。
贾敏也没多留,亲自送了太监出门。
传胪典礼的事情贾敏并不担心,因为林如海已经一一交代过了。
哪知到了午后,蓝少夫人又来了,这一回没有带宫里的嬷嬷和太监。
因为蓝少夫人只穿了素常的服饰,又没有带旁人,贾敏便将人让进了书房,问:“梓君姐姐怎么来了?”
蓝少夫人笑问:“来看看你,明日的典礼准备的如何了?”
贾敏微笑:“都备好了。”
蓝少夫人:“看来林将军已经传授了经验了。”
贾敏颔首:“想来蓝翰林也给梓君姐姐传授经验了。”
蓝少夫人笑道:“既备好了我便没什么可说的了。”瞥见绛株草,笑道:“人家书房里都摆文竹、兰花。林夫人这盆是什么,看着挺可爱的。从哪里得来的?”
贾敏笑道:“她本生在河边,却不知什么缘故快要干枯了。见她可怜,就带了回来。
梓君姐姐也别林夫人林夫人的唤我了,我大名贾敏,呃……”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蓝少夫人微微摇头,笑问:“妹妹尚未取字?”
贾敏点头,微微红了脸:“我今年才十五。”
蓝少夫人道:“林将军不在,难怪了。不过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