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人一边磕头,一边齐声高喊,顿时让楼内楼外的人,全朝这边涌来。
少顷。
偌大的一楼大堂,便被挤得水泄不通。
顾以沫将肩膀上的花花抱进怀里,唇角勾起一抹哂笑。
好家伙!
跟她在这儿玩道德绑架呢!
可惜!
今儿他们是注定要失望了。
顾以沫捏着花花的圆耳朵,看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人淡淡吐出两个字:“安静。”
女子音量不大,却在一百多人的声浪下,清清楚楚传进了每个人的耳里。
霎时间。
大家全都下意识听话的闭上了嘴巴。
整个伴玥楼,当真静得落针可闻。
达蒙还想呼喊,可嘴巴却像是被粘住般张不开了。
就在他惊骇不已时,耳边又传来女子清灵悦耳的声音:“还有谁觉得自己是被下了摄魂契子的?都可以跪过来。”
顾以沫言罢!便面带微笑地环视众人。
她挺懒的,能一次性解决最好。
达蒙闻言,心里的惊骇瞬间就没了。
他怕个屁啊!
这圣女有真本事才好呢!
他只是听扎木尔说圣女如何如何神奇,又没有真正见识过。
如今知道这圣女真有两把刷子,那他们这些人身上的旧疾,才有望真的治好了啊!
他们胡国一年有大半年都是酷寒,大家身上,多多少少总有些病痛旧疾。
圣女既然要统治他们胡国人,那降一场福泽之灵怎么就不成了?
思及此。
达蒙越发觉得自己占理,便想多拉些人来站自己的队伍。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当即扬声朝围观众人喊道:“圣女慈悲,大家都为察哈城的百姓出一份力吧!”
达蒙此话一出,人群就开始蠢蠢欲动。
距离跪着的达蒙等人最近的桌子上,一个中年大汉刚要站起身。
却被同桌的人给一把拽住了:“兄弟!别犯傻。”
“可是……”
中年男人还有些踌躇,他同桌的人再次出声劝道:“没有可是,圣女王妃一早就说了,除了乌兰城里的人被种下过摄魂契子外,其他地方的人可都没事儿。
这些人明知道自己没有被种下摄魂契子,却还要来闹,不是明摆着居心不良吗?”
同桌的另一人也忙附和道:“对!这种贪婪的人,鹰神是不会原谅他们的。”
哦豁!
人家把他们最信仰的鹰神搬出来。
那些蠢蠢欲动,想要浑水摸鱼的人,瞬间就安分了下来。
顾以沫眨眨眼,侧身压着嗓子小声问身边的男人:“那几个是你安排的托哈?”
韩昀璟不知道托是何意,不过话他听懂了。
男人轻轻摇头,也压着嗓子小声道:“不是!我安排的人还没出场。”
他也想把那些举棋不定的家伙给一锅端了,可惜现在是没希望了。
韩昀璟惋惜。
跪在地上的达蒙等人,可就不止是惋惜那么简单了。
眼看谋算就要实现了,却被这几个胆小鬼给破坏掉。
当即便有人嘶的一声拔出腰间挂着的弯刀:“你个叛徒,有什么资格提起鹰神,老子杀了你。”
莫格话音未落,弯刀便已经朝中年男人刺了过去。
可游牧民族哪个没有弯刀。
中年男人那桌几个也当即就拔刀相向。
达蒙身边的人一看自己兄弟要吃亏,也顾不得思考的拔刀就上了。
而围观众人见那几个说实话的人被百十个人围殴,登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嘚!
一场群架,就这么开始了。
达蒙气得脸都绿了,这些蠢货,他们是来打架的吗?
另一边。
顾以沫看着打成一团的两拨人,有些发懵的眨眨眼。
“第一个拔刀的,是你的托?”
“嗯!”
韩昀璟唇角微勾地颔首。
哼……在别人背后捅刀子,老奸巨猾。
花花翻了个白眼,不过这话它没敢说出来。
顾以沫则悄咪咪地问:“那你打算如何发落这些人?”
韩昀璟摩挲腰间挂着的白玉环佩,薄唇微勾浅浅地弯起:“推广农业种植需要收集马粪牛粪,他们刚好能用上。”
好家伙!
铲屎官。
这味道有点重啊!
顾以沫给了男人一个赞许的微笑:“王爷知人善用,小女子佩服。”
“承让,娘子也法力无边,福泽四海。”
夫妻俩交头接耳一阵互吹,韩昀璟才收敛笑意挥了挥手。
晨阳上前一步,铛铛铛敲响了手上的铜锣。
打群架的众人听见这声音,下意识便收起了弯刀。
游牧民族好战,打起架来,也没人会去拉架。
官府平常不管打架的事,可一旦衙门的铜锣响起,打架的人就必须停下来。
否则,就会被视为挑衅官府,那是要吃牢饭的。
第二百二十四章斩……
察哈城。
青稞台。
此处是胡国人举办庆典,或是公开惩罚犯人之地。
青稞台占地很大,除去中间的高台。
空旷的四周,足以容纳十几万人。
韩昀璟他们押着一百多个闹事的人出现在青稞台时。
察哈城的官吏,和一百零八城的城主,以及西域草原十二部的酋长。
还有萨猡萨蔓的亲眷,幽冥暗宫的虞姬等囚犯,早已全部等在这里了。
“王爷千岁,圣女王妃福泽无边。”
高台上。
看着下面乌泱泱跪着的人潮,顾以沫把自己代入前世开学时,自己作为优秀学生上台演讲的场景。
如此一来。
原本的紧张感,瞬间就没了。
上辈子直到博士毕业。
她每年都要上台演讲两次,面对万众瞩目的视线,她早已驾轻就熟。
顾以沫抬手,众卿平身差点就脱口而出,还好旁边的男人先开口说了句诸位免礼,她才忙跟着说了句:“诸位免礼。”
好家伙。
差点就把自己当女皇了。
顾以沫坐下后悄悄舒了口气。
左手就被一只冰凉的大掌给握住了。
“别怕,有我呢!”
“嗯!我不怕的。”
见小丫头嘴上说着不怕,手心却在冒着冷汗,韩昀璟抿唇浅笑收回了视线。
接下来是一百零八个城主、十二个酋长、以及察哈的各官吏上来见礼,依次就坐。
场面话说完后,便直接宣读萨蔓和萨猡两兄弟的罪行。
“萨蔓萨猡弑兄杀父,残害忠良,七年来更是苛捐杂税不断,强行征兵百万,好色无度,强抢他人妇,试问如此残暴,毫无人性之人,如何能使胡国强盛,百姓安居乐业。”
董邵华站在高台中央,言辞慷慨激昂,很容易便引起了各城主、酋长、官员的共鸣。
可不得共鸣吗?
不共鸣的,早就被清理过了。
而台下的百姓虽有人心里不以为然,可无人煽动。
他们也不会缺心眼的跳出来闹腾。
董邵华说了萨蔓萨猡两兄弟的罪行,又把谢琼栀在乌兰的罪行,以及萨蔓萨猡是黑巫族虞姬儿子的事,绘声绘色地重温了一遍。
至此。
台下百姓呼喊着要处死萨蔓和萨猡的亲眷子嗣,以及虞姬谢琼栀等黑巫族的声音就更大了。
可台中间的董邵华却半天都没下定论,直到各城主和官吏们,以及西域草原十二部的酋长们,都起身请命处死虞姬一干人等后,他才顺应民意地让侩子手们上台。
拓跋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悄悄地朝上首某人翻了个白眼。
明明都已经定了人家死罪了。
还要在这里装模作样说什么顺应民意。
忒假……
砍头的刑罚台在青稞台的左后方。
谢琼栀被押着跪趴在青石邢台上,因为出发前在牢房里喝了加料的烈酒,如今她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刺目地阳光从头顶直射而下,谢琼栀感觉温暖舒服极了。
她脑子昏昏沉沉,看着地上手握大刀的影子咧嘴一笑。
死了也好,她想哥哥和爹娘了。
可惜她受了那么多罪,却没能伤到仇人半分,不知道娘会不会不愿来接她。
“斩……”
一颗颗人头落地,可把故意被押着就近参观的达蒙等人吓得瑟瑟发抖。
鹰神啊!
下一波被砍头的,不会就轮到他们了吧!
可他们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达蒙双手被反绑着跪在邢台上,想到自己有可能也会脑袋搬家,求生欲瞬间让他朝青稞台那边砰砰地磕起了响头。
“摄政王……圣女王妃……小人错了……小人不该为一己私欲就聚众胁迫圣女王妃……”
跪在他身后的人一听这话,也忙不迭跟着哐哐的磕头大喊。
百多人的哭求声传到青稞台上。
韩昀璟和顾以沫对视一眼,夫妻俩皆露出满意的微笑。
“将人带过来。”
矜贵清胄男人开口,晨风当即便领命过去提人。
少顷。
一百多个额头鼓包,哭得眼泪汪汪的汉子便被带了过来。
达蒙跪到地上,借着用袖子擦眼泪的动作掩饰,瞄向了西域十二部那边的某位酋长。
在看见对方飞快比出三根手指后,他才满意的收回了视线。
殊不知,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小动作,却是被高位上的夫妻俩尽收眼底。
“你早就知道他们有牵扯?”
见男人丝毫不觉得意外,顾以沫侧头小声地问。
“嗯!卓赫部酋长来察哈后,曾乔装打扮与此人见过面。”
韩昀璟把玩着掌心的柔荑,狭长的丹凤眼满是宠溺。
怪不得别人看到告示后都消停了,就他们这一百多人还在闹。
原来是有利可图呢!
“那卓赫部酋长比的三根手指是什么东西?”
“三千头羊。”
韩昀璟想了想补充道:“之前他们谈的价码是两千头羊。”
好家伙!
这边一个家庭牧羊最多的也才五百头,看来,她这福泽之灵还挺值钱啊!
顾以沫收回思绪,发觉这人还在桌子下面捏着自己的手揉来揉去。
便没好气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得了男人一句:“乖!别闹。”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手上一个用力,便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
韩昀璟遗憾的摩挲了下指尖,看着跪在下面的达蒙等人冷笑道:“三千头羊买你一命,确实挺划算。”
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达蒙和卓赫部酋长两个当事人,却是背脊一阵发寒。
卓赫部酋长拿起酒盏,往自己嘴里猛灌了一口,才压下心头的慌乱。
台中间。
达蒙也努力抑制住心慌开口:“什么三千头羊……小的……小的不知摄政王在说什么……”
他话音未落,跪在后面的扎库便气怒地喊了出来:“兄弟们,达蒙这家伙一直都在欺骗我们,他之所以游说咱们跟着他闹事,其实是收了卓赫部酋长三千头羊的酬劳……”
“扎库你胡说八道。”
见自己的兄弟竟然倒戈相向,达蒙忙出声辩解道:“摄政王明鉴,小的压根就不认识卓赫部的酋长,更没有收他的三千头羊。
小的会带着兄弟们求圣女王妃降下福泽之灵,是因为我北地酷寒,大家身上多有旧疾,所以小的才明知道大家没有被种下摄魂契子,却还是要求圣女王妃降下福泽之灵,小的都是为察哈百姓着想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吃不完的粮食
啪啪啪……
“好一个为了察哈百姓着想。”
达蒙话音未落,一名长相英武,身姿颀长的年轻男子拾阶而上。
他拍着手,一路行至卓赫部酋长面前:“我亲爱的叔叔,您把部族里十几万勇士全调到察哈,埋伏在这青稞台外,也是为了保护百姓的安全吗?”
“桑吉!你放肆。”
卓赫部酋长眼神一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左手扔出信号爆竹,右手快速射出一枚爆裂镖,目标正是高台上坐着的绝美女子。
韩昀璟早就有所防备,在爆裂镖破空而来时,他便抱着身边的小丫头躲开了。
变故来得突然。
等众人反应过来,卓赫部的酋长,已经莫名其妙软倒了下去。
“我的酒盏里……怎么会有……毒药……”
“很简单啊!”
桑吉揪住他的胸口将人拽了起来:“那个你以为被你收买的人,其实是在耍你呢!”
怎么可能?
她可是自己的女儿啊!
卓赫部酋长艰难抬头,看向立在圣女王妃身后的侍女。
顾以沫见状,也好奇地回头,就见高挑明艳的侍女抬手,一把将脸上的假面给撕了下来,露出傅弘启那张俊朗的面孔。
好家伙!
楚怀玉是女扮男装毫无破绽,这傅大总管是男扮女装毫无违和感啊!
嘚!
都是人才啊!
见到侍女变成了傅弘启,卓赫部酋长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的格桑儿……我的格桑儿呢?”
“你的格桑儿,两个月前就被萨猡给玩死了。”傅弘启抬脚走了下来:“你明知道萨猡是什么样的畜牲,却还是把自己的私生女送进皇城当侍女,你会没想过后果。”
萨蔓和萨猡都不是人。
萨猡喜欢虐待漂亮的姑娘,萨蔓喜好人妻。
那兄弟两个,都该被千刀万剐。
而这个将自己侄子的女人,送到萨蔓床上的家伙更该死。
傅弘启冷笑一声接着道:“在你悄悄联系格桑儿时,桑吉就提前一步联系了我们,并将所有的计划和盘托出了。
而你埋伏在外面的十几万人,也早就被桑吉给收为己用,遣回了卓赫部。”
卓赫部酋长颓然地闭了闭眼:“桑吉!我是你的……亲叔叔,你怎么可以……背叛我?”
“呵……亲叔叔。”
桑吉一把将人甩在地上:“当年你趁我忙于父亲的丧事,将我的妻子送给萨蔓那畜牲时,你可想过你是我亲叔叔?
在你趁我寻找妻子,无暇部落事宜,取代我酋长的位置时,你可想过你是我的亲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