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卿的脑海中,却回忆起扫素同自己说过的话。
辽国如今的状况极其糟糕,他们若是想要存活,便只能吞噬其他国家。
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大陈。
她幼嫩的眉眼一沉,表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镇定。
“我们能想到的,御林军肯定也能想到。”
到了傍晚,整个皇宫流光溢彩,热闹非凡。
宴席在集英殿举行,来往宾客无数。
唐卿落座,本以为整个宴会无聊至极,却不想,有个眼生的侍女,呈上一盘糕点。
这糕点并不是唐卿爱吃的。
她凝神片刻,拿起一块糕点,慢慢吃了起来。
等拿起第三块的时候,这块糕点的重量,陡然变得沉重许多。
唐卿对着身旁的常晗道:“太闷了,我去逛逛。”
她起身来到偏远的花园内,将糕点放在水中,轻轻一洗。
一枚令牌显露出来。
与此同时,她的身后也蓦地走出一道黑色影子。
“小郡主。”
唐卿起身,转眸,手里还握着令牌。
“你是谁?这又是什么?”
此人微微一笑,单膝跪地,道:“在下名为霜木,是寒砚阁六影卫之一,受令主唐烬嘱托,前来保护您。”
令主唐烬!
听到哥哥的名字,唐卿的心开始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
她追问:“你是哥哥的人?哥哥如今怎样了?何时才能回来?”
霜木敛眸道:“属下不知。跟在令主身边的,是持风。”
持风……果然是哥哥手下的人。
唐卿握着令牌,垂下头:“哦。我知道了。”
“所以,令牌也是你给我的?”
“是。”
“为何不早些给我?”
“主上吩咐过,只有时候到了,才能出现在您面前。”
唐卿问:“什么时候?”
“不知道。属下也是听从上头的命令,才过来的。”
好吧。一问三不知。
但是唐卿心中隐约能察觉,哥哥所说的“时候”,应当是指这个宴会。
她给霜木找来一套墨府家奴的衣服穿上,嘱咐他就跟在自己身后,有什么事,自己会处理。
霜木点点头。
唐卿重新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常晗略有些疑惑的望着霜木,终究还是没问什么。
不多时,众人到齐,宴会正式开始。
前面都是大陈自己准备的歌舞,唐卿已经看腻了,只是盯着一处发呆。
歌舞结束后,大陈的某个附属国,也赠上一支舞蹈。
轻灵的音乐声响起,唐卿瞥见一抹熟悉的红色。
她这才回神,然后望着婀娜起舞的美艳女人,瞪圆了眼睛。
令狐小雅!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令狐小雅扭腰转身,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角度,朝着她勾唇一笑。
唐卿目瞪口呆,一直到舞蹈结束,都不曾回过神来。
此时,霜木突然凑近了些,低声道:“小姐。”
“啊……什么?”
“集英殿外围的侍卫,被撤去了多半。”
唐卿眸光一闪,顿时清醒过来。
她捏紧衣袖,对着身旁的常晗笑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
常晗关切的问:“需不需要奴婢召请太医?”
“不用了。常晗,你也可以先回静心宫。”
宴席并不要求全员到齐,再加上唐卿独特的身份,哪怕她带着自己的家奴,也来去自如。
离开集英殿后,唐卿刚要问霜木一些话,一抹银光却猛地冲来!
“铛!”
霜木抽剑格挡,将唐卿护在身后。
“别动手!”
唐卿忙喊。
伴随着一声冷笑,红衣女人飘然落地,熟稔的收起长剑。
“反应不错。”
霜木面无表情,在唐卿出声的一刹那,便卸下全部力道。
对于唐卿的命令,他无条件听从。
唐卿则猛地扑进令狐小雅怀中。
“小雅姐姐!”
令狐小雅冰冷绝美的脸庞,终于露出一丝淡笑。
“好久不见,你长高了。”
唐卿撒娇道:“小雅姐姐还是这么漂亮!”
“嘴甜的小家伙。”
令狐小雅摸摸她的头,轻声道:“你知道,是谁喊我来的吗?”
唐卿眨了眨乌黑圆润的眼眸。
“是唐烬。”
唐卿微微一怔。
令狐小雅抬手,拂过她眼角的泪珠。
嗓音难得轻柔:“要变天了,他喊我来护你。”
唐卿的声音略有些哽咽:“可,我现在根本不知道哥哥那边情况如何。”
“小雅姐姐,卿卿是不是很没用?只会被人保护?”
闻言,令狐小雅轻笑一声。
“这要看你。”
唐卿眼睫微微一颤。
令狐小雅半蹲下来,认真的凝视着她。
“全部吃赏人如今都在宫外待命。”
话音刚落,霜木道:“寒砚阁各部也已做好准备。”
寒风肃肃,吹过唐卿华丽柔软的衣摆。
红衣女人朝她伸出手,眼波柔软,红唇轻勾。
“郡主,我们全部人,都会听从您的调遣——”
“是战是守,皆在您一念之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动乱
令狐小雅话音刚落,坤宁宫的方向,便传来轰然一声巨响!
唐卿抬眸望去,只见宫殿上空浓烟滚滚,隐有火光闪烁连绵。
而在身后的集英殿内,也仿佛收到号令,无数身着玄甲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涌出!
唐卿听到霜木低沉的嗓音:“小姐,辽国的康王,正在挟持集英殿。”
集英殿内,是大陈的立国之本:数位重臣。
而坤宁宫内,则是大陈的储君——
唐卿听到自己单薄的胸腔中,传来有力的跳动。
她缓缓抬起眼。
眉眼幼嫩,却含着不容置喙的凛然。
“霜木,你带领寒砚阁全部人,赶往坤宁宫,务必要救出皇后和陛下!”
男人点头,脚尖一点,飞快消失在唐卿视线之中。
唐卿取出另外一块玉牌,交给红衣女人。
“小雅姐姐,这是太后的令牌,可保你在宫内来去自由。”
令狐小雅接过令牌,妩媚的眉眼闪过一丝凝重。
“麻烦你将吃赏人尽数带入宫中,目的只有一个……”
唐卿微微一顿,金线在衣袖绣成的海棠花,泛出淡淡金光。
雍容而华贵,这才是真正的皇室。
她低声开口:“不遗余力,重伤辽国康王!”
令狐小雅颔首,深深看了她一眼,继而转身离开。
唐卿独自一人站在集英殿前。
她知道,现在里面定然是乱作一团。
她大可以趁现在的机会逃走,但,她是大陈的郡主。
深吸一口气,唐卿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了进去。
殿内果然一片狼藉。
辽军将所有人赶到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出口。
而那康王,则端坐主位,手握金樽,眉眼慵懒。
唐卿刚走进,就被人给抓了起来。
那人冷笑:“哦?怎的还有条漏网之鱼!小郡主,最好给我乖乖的!”
听到男人的称呼,唐卿眸光一动。
在场的皇亲国戚如此之多,他怎么知道我是郡主?
康王闻言,抬眸淡淡一瞥。
突然,他的视线凝住。
“把她给我带上来。”
唐卿被人捏着下巴,强迫跟康王对视。
康王皱眉:“名雅,你来看看。”
一袭白衣的温润男子闻言,将她仔细打量一番,也有些惊讶。
“陛下宫里不是养了位姑娘吗?同她长得好像!”
陛下?是辽国的皇帝?
唐卿只觉得这人是在侮辱自己,乌黑圆润的眼眸,蒙着一层淡淡怒意。
康王挑眉,仿佛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给我盯紧她。”
唐卿被两个人单独守着,可她脸上没有丝毫惊惶,只是沉着的环视四周。
很快,宫内的御林军收到消息,纷纷涌来。
集英殿前传来一阵厮杀之声。
可康王手里有人质,御林军难免束手束脚,半个多时辰过去了,竟无一人闯入。
角落里的人已经开始感到恐惧,纷纷发起抖来。
这其中,只有陆怀瑾沉着冷静,他靠着墙壁坐下,唇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此时,不知是谁高喝一声:“赫王带兵来了!”
唐卿眉眼一动。
突然,辽军簇拥着一人冲了进来。
望见那身明黄色的冕服,所有人皆是一怔。
皇帝!
唐润州脸色极差,袖口隐有血迹,像是受了伤。
几位礼部的大人看不下去,颤声道:“逆党!你们竟敢掠我们陛下!”
康王冷冷一瞥:“你们为何不反思一下,为何大陈的皇帝这么好骗?”
他嘲讽嘲讽一笑,上前,猛地掐住唐润州的脖子!
唐润州奋力挣扎,白玉般的面庞很快涨红。
唐卿怒道:“放手!”
其他人也纷纷开始反抗,一时之间,十几个辽军竟然镇压不住!
康王抽出长剑,抵在唐润州颈边。
“都给我安分点!否则,我先杀你们的皇帝!”
陆怀瑾闻言,微微蹙眉。
他并没有显得很激动,而是宛若一个旁观者似的,眉眼冷淡。
在康王的逼迫下,众人只能安静下来。
好在康王也没有伤害唐润州的心思,只是坐回自己的位置,沉着脸在思考什么。
就在这时,又有一队辽军涌了进来!
“康王殿下!御林军快要打进来了!”
康王怒骂道:“一群废物!我不是说过了,谁敢踏入集英殿一步,我就随便挑一个人宰了!”
他遥遥一指,落在唐卿的方向。
“就先从这个小丫头开始!”
跪在面前的辽军闻言,匆忙点头,又道:“还有——”
康王不耐烦的蹙眉:“有话快说!”
男人猛地抬头,眸中杀意乍现。
他飞快逼近,袖剑已经探出!
康王却敏锐的察觉到异常,往旁边猛地一滚,堪堪躲开!
此时,唐卿看到,最后进来的那一队辽军,像是收到什么命令,开始疯狂的攻击四周的人!
唐卿眼眸一动:是吃赏人!他们扮作辽军的样子冲进来了!
此时,陆怀瑾勾起唇角。
他高声道:“诸位!如今乃是大陈生死存亡的时刻,随我冲!”
话音刚落,他直接抓起玉瓶,砸在身旁的辽军头上。
而他的行为也感染了身边其他人,这些为大陈鞠躬尽瘁的臣子,眸中迸发出愤怒的火焰!
堪堪弹丸之地,敢欺我大陈!
岂有此理!
一时间,集英殿内混乱一片。
那些当过武将的大臣力气惊人,竟然硬生生的在逆境中,厮杀开一条血路!
唐卿借着身形娇小,飞快奔向唐润州!
可还是晚了一步!
康王在察觉到场面失控后,一把抓过唐润州的衣领。
剑尖抵上脖颈,他怒吼道:“谁敢动!”
唐润州此时也回过神来,他咬牙喊道:“不必顾虑朕!给朕杀!”
“给我闭嘴!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康王双眸赤红,剑刃已经在唐润州身上逼出一道血痕。
唐润州缓缓回眸,同他对视:“你当然不敢!”
此时,护在唐卿四周的吃赏人,也飞快来到康王附近。
“铛!”
兵器相撞的声音响起。
名雅以扇为刃,挡在康王身后!
“殿下!小心!”
康王抬脚,踹开一个冲上来的人,视线中,却出现一抹鹅黄色的衣角。
那先前被他特地“关照”的小姑娘,抿着红唇,被人高高举起。
然后她大喊道:“陛下,屏住呼吸,闭上眼!”
话音刚落,她的手中便炸开一大团红色烟雾,将几人飞快包裹!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反的就是你唐家
剧烈而刺鼻的气味蔓延开来。
康王只感觉眼前一黑,灼痛的感觉从鼻腔蔓延。
唐卿抓紧机会,嘴中含入一颗丹药,然后猛地将唐润州给拽了过来!
无数的吃赏人牢牢将他护在身后。
唐润州还是吸入了一些红色气体,他咳嗽着,紧紧握住唐卿。
“卿卿,躲我身后!”
话音刚落,集英殿的大门被人猛地踹开,赫王麾下的军队奔涌而入!
红雾散去,三五个吃赏人用剑困住康王。
而在另一边,其他的吃赏人和集英殿内的大臣们一起,将辽军给压制。
赫王脸色黑沉一片,径直走到唐润州跟前,单膝跪地。
“臣救驾来迟,请陛下责罚!”
唐润州牵着唐卿的手,闻言,垂眸冷冷的盯着他。
集英殿内短暂的安静下来。
陆怀瑾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赫王殿下,没事的。该处理的人,我们都已经处理了。”
换言之就是:你已经来晚了,连邀功救驾的机会都没了。
赫王勃然大怒,转眸瞪着陆怀瑾。
陆怀瑾勾唇一笑,缓缓越过众人,同赫王并肩而跪。
“陛下福泽无尽。如今化险为夷,乃是我大陈之幸事!”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跪地伏拜。
唐润州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他望着赫王。
“赫王殿下,朕有一事想要问你。”
“臣定然知无不言!”
年轻的帝王缓声道:“坤宁宫大火时,为何辽军会以赫王的名义,将朕接走?”
集英殿内,针落可闻。
“是谁给的他们令牌?”
赫王沉声道:“是臣的疏忽。”
唐润州突然笑了。
他缓缓点头,道:“方才朕被挟持时,他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杀死朕,可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