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施玉瑶一同施老太太讲,施老太太又与施国公商量了,两人便觉得施玉瑶定下这桩亲事是可行的。
不过施老太太如今可是打听清楚了,庾赋声在家乡名声极好,也没有同别家的女子有什么牵扯,当地之人都说如今这位庾公子有君子之风,庾氏这是要再起了。
于是施老太太也就再没了后顾之忧。
两家已经说好,先合八字,若是合适也不大张旗鼓地,只等到庾赋声高中之后再行成婚。
这可是薛夫人最后的底线了,若她这个女婿连个进士都考不上,她是绝对不会答应施玉瑶嫁过去的。
庾赋声如今家中虽贫,但也确实是个血性男儿,薛夫人的这点要求,他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显然这是对自己相当有信心的,也不愿意别人把他当作那等攀附高门的虚伪小人。
祁涟一直在施国公府待到了日暮西沉,左脉之才将映之送回来。
眼见着他是同叶幸司喝了不少酒,白皙的脸上透着红晕,眼尾飞扬也带着几分淡淡的酒色,眼波流转之间媚意流转,险些将一众年轻夫人的魂都勾去了。
那副想看又觉羞涩的模样直让祁涟在心里暗骂,真是个男狐狸精。
她们本是都等在大门外,候着自家的车马将马车赶来的,左脉之是第一个来接夫人的郎君。
他本是长得一副讨女人喜欢的桃花模样,可却连眼风都未扫她们一眼,满眼都在祁涟身上,见到祁涟的第一眼,左脉之还笑了一下。
以前她们可从未见到左脉之笑过,以往她们觉得左脉之不笑的时候最好看,一如九天之上不染尘埃的仙人,冰霜高洁。
如今见他笑了,便觉得他还是笑着更好看,那笑光风霁月、朗润光明,让人联想不到任何的阴霾阴暗。
衡侍郎那个出身乡下的女儿上马车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一下,南烛公子都立马心疼地凑了上去,那副疼惜的样子,若是对着她们,怕不是心里早就化成一滩春水了。
可人家却只是客气一笑,像是根本没将南烛公子的一腔真情放在眼里呢!
以至于左府的马车转个弯都出了众人的视线,许多年轻的夫人都还痴痴遥望着马车的方向,想着若是自己嫁给南烛公子该有多好。
第一百六十章 终离散
马车之上,左脉之似是真的醉了,明明方才还是一副清醒得很的样子,上车之后神情就迷糊起来,头似小鸡啄米一般点了几下。
他闭上眼睛,身子极为熟练地就朝着祁涟那边靠去,祁涟只觉肩头一沉,就见肩上躺了一张美人面孔,她笑了笑,也就由得他去了。
待回了左府,祁涟可是再没力气将左脉之这个比她还高一个头地男人抗回枕烟堂去。
自然送左脉之回屋的任务就交给左安了,不过将左脉之送到左安背上也是颇废了一番功夫的,只因为他家公子实在是太闹腾了些。
一离了祁涟的手,左安背上的左脉之就开始嚷嚷起来,“夫人,夫人,夫人在哪儿呢!”
祁涟暗翻了个白眼,心道左脉之可什么时候变成个作天作地的小作精了,不过还是无奈地应了两句,伸手拉住了左脉之的手,“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
闻声而来的左老夫人见了这番情形,眼睛一弯,就对身边的陈嬷嬷抱怨一笑,拍了下她的手道,“瞧你这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府里下人的碎嘴你也信,我看着这小夫妻俩感情可好。”
陈嬷嬷讪讪一笑,“老夫人,我这也是担心大公子啊!你没听家里的下人传的有多离谱。”最近府里总在传少夫人和大公子闹了矛盾,陈嬷嬷才想着告诉老夫人,让她心里有个数的。
左老夫人转回脸来,收了脸上的笑容,“我看呐,是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管得太松了,才养出这些惯会闲言碎语的下人,也是时候让语璇管家了。”
陈嬷嬷这下可不敢作声了,虽她是左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但二夫人和三夫人的闲话她还不敢编排呢!何况左老夫人这番话,也未尝就没有敲打她的意思。
祁涟好不容易拜托左脉之,转头就见左老夫人笑得一脸慈祥地立在玉衡院的门口,这里是入府的必经之路,老祖宗定是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祁涟赶忙向前去见礼,可手还被左脉之牵着,没办法只能让左安跟着上前,“老祖宗,您怎么等在这里呢!虽如今暑热未退,但已经到了九月里,早晚风已经凉了。您在这里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办才好。”
左老夫人笑眯眯地说,“不碍事,我在这里还不到一刻钟时间,这会儿看着你们回来,我也就安心了。”
“那我送您回寿喜堂吧!”祁涟想了想又道。总没有将长辈一个人留在这儿的道理。
左老夫人笑眯眯地摇头摆手,“脉之醉了,你先送他回屋吧!陈嬷嬷扶着我呢。”
左老夫人俨然没有搅扰夫妻之间情趣的兴趣,陈嬷嬷此刻也算是脑子灵光了,顺着左老夫人的话立即道,“少夫人放心,有老婆子我在呢!这就扶老夫人回去。”
辞了左老夫人,一行人这才回了枕烟堂。
要把左脉之弄上床给他换了衣裳再睡,两人这可不能再牵着手了,祁涟心里生了燥意,声音拔高了对衣衫不整躺在床上的男人道,“你若是不乖的话,今晚我可就让你睡地下了。”
她可不是吓唬他的话,是真的如此打算。
偏床上的人也极为识相,方才还闹着不愿意动,祁涟这话一出,立刻就乖得似只绵阳一样任人施为了。
祁涟翘了翘唇角,唇边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笑意,嘀咕了一声,“算你识相”,才让采衣退了出去,亲自给左脉之褪了衣裳,又让人端了水来给他擦身子。
偏左脉之这人又龟毛得紧,除了祁涟谁也不让碰他的身子。
所以等祁涟给他擦了身子又换了身干净衣裳,祁涟早累地满头是汗。
因今日在国公府吃多了茶点,祁涟晚上就没什么胃口,只用了一碗燕窝粥罢。
祁涟梳洗罢躺在床上,不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过晚上她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自己身在一个火炉之中,四面封闭全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她怎么都逃不出去,手脚像也被束缚着。
突然一阵燎原大火兜头向她扑来,祁涟一惊,彻底醒转过来。
才发现她确实是四肢都动弹不得,因为左脉之像个猴子四肢都圈在她身上,将她‘五花大绑’了起来。
祁涟动了动,想挣脱这个牢笼,却发现完全是徒劳。
“左脉之,你是属猴的吗?”祁涟无奈嘀咕道,这人是什么时候钻到她的被窝里来的,惹得她寝衣的后背都打湿了。
脖子上突然被喷上一阵湿热的气息,祁涟脖子后的皮肤立刻起了一阵颤栗,她意识到这会儿左脉之肯定醒了。
祁涟又在他怀里动了两下。
左脉之终于“扑哧”笑出了声。
“既然你醒了,就快放开我。你身上怎会如此燥热。”祁涟想着,若是等冬日里她和左脉之睡在一起,只怕是屋子里连地龙都不用生了。
只可惜如今还在秋日里,被窝里的温度是盖了被子正好的程度,若是被个大暖炉烘烤着她可真是睡不着。
“可我倒觉得夫人身上的温度正好呢!抱着你,为夫觉得甚是舒服。不知夫人身上熏得何种香啊,怎么这般好闻。”左脉之将脸埋到祁涟的脖子边,喷吐出的热气正好洒在祁涟脖子上。
有个霓族出身的母亲,又是公主,不说精通医理,但对于香料祁涟还是颇为熟悉的。
她深知许多香料或药材相生相克的原理,所以身边极少用香料,多是用些园子里采的常见的鲜花和瓜果熏衣。
可她的寝衣可是从不熏香的,左脉之又是哪里闻到的香味。
“我可不曾熏什么香。”祁涟道,“别不是你的哪位红颜知己的味道留到了你身上,如今又来污蔑我吧!”
左脉之又在她身后笑了起来,那笑容十分清朗,似乎引动了胸腔里跳动的心脏,让那物体的跳动更加欢快了些。
“你这是醋了么?”他稍显愉悦地问。
“我可没有。”祁涟瞥嘴道。她确实不至于就为了几个连名字都不曾听闻的女子就乱吃飞醋,她只在乎那个同乐怡郡主长得相似的山奈。
她的语气不似作假,左脉之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淡了。
早知道两人之间的亲事只是他一厢情愿,她从来都很冷静,也从来都把他当作十几年前的那个小孩子。
须臾他又自己想通了,此事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他知道祁涟如今对他还不是倾心,可他也相信只要自己一直喜欢着她,总有一日他会将那颗石头一样的心捂热的。
左脉之轻轻敲了下祁涟的头,又是一副幽怨的语气,“夫人真是不解风情呀!若是你不困的话,那咱们就来做些夫妻之间能做的事吧!”
嘴里说着,手上已经朝着不可描述的地方去了。
祁涟下意识就想拒绝,她并不想这么晚了还和他‘胡天胡地’地闹腾,脑海里却突然想起今日众娘子讨论的事,女子嫁人最重要的就是为夫家开枝散叶。
既然她如今嫁给了左脉之,是否也应当履行做为他夫人的义务呢!
所以对于左脉之的意思也就半推半就地同意了。
......
施玉瑶订亲的那日,祁涟也去了。
虽然薛夫人暂时不愿意大张旗鼓地宣传施玉瑶同庾赋声订亲的事,可祁涟是施玉瑶极为看重的密友,自然也是希望祁涟在场。
订婚的流程走完之后,祁涟就和施玉瑶回了她的院子说话。
两人在院中的凉亭之内坐下,施玉瑶身边的丫鬟上了果茶和点心。
“重阳来的那日我就想问了,如今怎么不曾在你这里听到四姨母的消息,不知如今她在三皇子府怎么样了,怎么今日你订亲都不见她回府看望呢。”祁涟捡了一块红豆芋泥糕边吃边问道。
施玉瑶小厨房里厨子的手艺倒是越来越好了,那糕点甜而不腻,吃多了也不觉口干,很是合她的口味。
施玉瑶闻言叹了口气,“四姐姐七月底的时候就被大夫诊出了怀孕,当时老祖宗和德妃姐姐都高兴极了,以为这么快就能为三皇子诞下第一个孩儿,可是没过几日,宫里的御医就说四姐姐身子太弱,加上年纪又小,坐不住胎。”
如今贺正年近花甲,也不过太子所出贺承乾一个孙辈,若是施湘雯能尽快地为皇上添上一个孙子,保不准皇上心里又会对三皇子青睐几分。
“那后来又怎样了?”祁涟急忙追问道。女子进门即有身孕,对身体康健的女子来说自然件天大的喜事,可施湘雯那样子,很难不让人为她担忧。
“自然是如同御医所说那般,胎没坐住,怀了不到两月,那孩子便流了。”施玉瑶皱眉道,“四姐姐原本身子就不好,如今又流了孩子,身子越发糟糕,已经卧床一月有余了。我想着如今四姐姐嫁入了皇家,出府也不方便,所以都很少同她见面了呢!”
岁月流逝,再是年少单纯的小娘子也会有自己的烦恼和许多的身不由己。
施玉瑶想着施湘雯如今的现状,不由地庆幸自己没有嫁进皇家,当初她母亲还曾幻想着她能嫁给公卿贵族,如今她却觉得,还是庾赋声那般简单的家族好些。
“那黄夫人又是怎么说的?德妃娘娘真就不管四姨母的死活了吗!”
祁涟想着黄夫人那般疼女儿的人,如今施湘雯变成这般模样,心里不知该会有多伤心。
说起这些施玉瑶就又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腰上挂着的玉佩香囊等物,府里的那些让人难堪之事施玉瑶本是不愿意同祁涟讲的,可她如今却真不知道该同谁发泄心中的苦闷了。
更何况,祁涟也算是这家里的一员吧!
施玉瑶抬手挥退了院子里的丫鬟,低叹了一声,“二伯娘怎么可能不管四姐姐呢!祁涟你不知道,如今咱们府里是表面上看着光鲜,私底下二伯母早同大伯一家不和了。二伯娘怨恨老祖宗不顾四姐姐的死活将她嫁给三皇子,如今眼瞧着又是那副虚弱的身子,二伯母可就忍不住了。前些日子,已经同老祖宗说了要分家的事。”
祁涟沉默,她早看出来黄夫人虽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可对于几个儿女是极为看重的。可也没有想到,施国公府的局势会因为施湘雯的婚事走到如今这地步。
似他们这等大族,宗族关系是极为重要的。再说如今施老太太还健在,黄夫人就说出要分家的话,可见大房之人做的这些事是真的伤了黄夫人的心。
“那老祖宗可是答应了。”施国公府如今之所以能够在这雍城里风光无限,不就是因为施国公和二郎君施正兴都是朝中重臣,权柄在握吗?
施老太太真的甘心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施家分裂开来吗?
施玉瑶点点头,“老祖宗已经答应了,只不过还是要等二伯年关回来,才能正式地请施氏的族老们做个见证分家,所以如今外面还没有消息传开。”
祁涟伸手拍了拍施玉瑶的背以作安慰,“那你父亲和薛夫人又是如何打算的?”
施玉瑶撇嘴,“我父亲母亲自然是不愿意分家的,如今薛家的许多生意都靠着大伯父,若是就这样分了家,薛家的生意定然也会受到影响的。”
她爹又是个不成器的,若是失了大伯的支持,只怕别人对他们三房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恭维了。
可施玉瑶却觉得分家之后也挺好的,省得她爹整日出去花天酒地之时都打着大伯父的名头,哥哥也不成气,整日只会气母亲。
以后没人为她们撑腰,自己才会争气一些。
眼瞧着庾赋声真是位君子,施玉瑶当初一个只知吟风弄月、吃喝玩乐的小娘子,同他在一起之后,如今也懂得了为薛夫人考虑了,也知道督促她哥哥长进了。
祁涟拍拍她的手,“好在以后你嫁了出去,倒也不用烦心这些事了。薛夫人那样一个厉害的,你们三房以后的日子想来也不会比别家差的。倒是如今,既然嫁了人,可就好好跟着薛夫人学学管家的事,可不要像我一样,如今府里的那些事,现在看着还头疼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府中事
今日是施玉瑶的喜日子,这会儿她倒有些后悔提起这话茬儿了。
得左老夫人纵容才能让她出去疯玩儿了这半年的时日,这次从黔州归来,纪夫人如今又提起管家这事,祁涟可就再无颜推辞了。
所以这几日她都跟着纪夫人在学管家之事。
祁涟其实于计算之上是有些天赋的,纪夫人的账本刚拿给她不过两日功夫,她就已经能看懂了,且还从中挑出了几处疏漏。
只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过失,纪夫人对于管家这事,在账面上还是做的清清楚楚,没半点掺假的地方。
可每每请安之时,纪夫人就总在左老夫人面前夸她,倒教祁涟有些不好意思,再学东西时也不好再躲懒。
祁涟回府的时候正赶上左脉之进门,夫妻俩都习惯从外回府就更衣,所以便一起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