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一口气揭了大阿哥的短，然后文质彬彬人畜无害地笑了笑：“大哥，说说呗！”
大阿哥……大阿哥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件事开始为自己辩驳。
关键是每一件事都是足以砍头的死罪，好像从哪件事开始讲起都是对另一件事的不尊重。
“你敢污蔑兄长？！”大阿哥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色厉内荏的话。
他顿了顿，接着道：“当初那分明是太子做的小人，与我有何关系？”
“这简单，叫个人就行。”四阿哥很淡定，拍了拍手。
很快有一个小姑娘上来，瘦骨伶仃地跪在地上，伏着身。
“抬起头来。”皇帝一撩袍子，坐在龙椅上，沉声道。
那姑娘便顺从地抬起了头，面上却带着面纱。
“为何到了大殿还遮掩着面容？”皇帝皱眉。
“因为怕民女的脸会吓到皇上。”那姑娘哑着嗓音道。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大家新年快乐！
第114章 满朝哗然
“绮翠？”大阿哥惊呼出声, 他皱着眉，听见了熟悉的嗓音还以为是自己幻了听，但是此情此景不由得他的侥幸心理, 他满脸见了鬼一样的惊恐，“你不是——”
“是啊，大阿哥, ”绮翠没看他，看似平静的声线之下藏着深沉的恨意，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凉风，她的面纱被吹起了薄薄一角，露出了她唇角嘲讽的弧度，“难为您还记得我, 您惊讶也是应当, 毕竟宫女绮翠已经被您下令用火烧死了！”
这话一出，大阿哥宛如被抽了筋骨一样，不由自主地身形晃衤糀了一晃, 整个人显出了一丝荒谬感。
绮翠干脆利落地扯下了自己的面纱，即便众人听见了绮翠话中的“烧死”一词已然猜到了什么，但是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比不上绮翠脸上的伤疤来得冲击大。
瞧见了她的脸,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绮翠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狐狸眼，从她的眼睛足以窥得昔日的美人风采。
但是很可惜，绮翠的脸上除了那双清凌凌的眼之外, 与美人没有半分沾边。
——她的脸上纵横交错生了一道道疤，一团又一团丑陋的凸起宛如癞蛤蟆身上的疙瘩，光是看着便令人皱眉。
皇上虽说也称得上是见多识广, 可是碍于他尊贵的身份, 还真是没见过人在经历过大面积烧伤后的模样。
所以皇上猛一瞧见绮翠的脸, 不可抑制地战略后仰，瞳孔紧缩，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冲击震撼在原地，僵着动弹不得。
绮翠看着众人的样子，眸子低敛，唇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但除此之外神色称得上是平淡，瞧着像是早就经历过这样的事，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眼光。
她单薄的身影透着些凄凉，很瘦，一阵风吹来兴许就会倒下。
皇帝的眼中显露出一丝怜悯，温声道：“绮翠，你可知大阿哥为何要将你烧死？”
其实他心中隐隐猜出些什么，但是皇上才不会自己说出来，他给绮翠递了个话头，将话题收回到原本的轨道。
毕竟叫绮翠上来，可并不是让这满朝文武大臣看她的脸的。
绮翠领会到皇上的意思，行了个大礼，重重磕了个响头：“回皇上，奴婢曾是大阿哥身边伺候的婢女，可有一天意外听见了大阿哥与幕僚的对话，大阿哥与幕僚商议要谋害太子，以扎小人为壳子污蔑太子对四阿哥暗下杀手，实则利用小人身上扎的针沾上太子的血，借此来控制太子！”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皆哗然。
由于消息太过震撼，纵然四阿哥之前已经说了一部分，可是真正到了披露事件真相的时候，大家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王公贵族，竟然也用这样的腌臜手段，且胆大妄为到要谋害储君！
何等丧心病狂？！
皇帝冷冷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大阿哥，深吸一口气，压着怒火看向太子，缓声道：“太子，可曾记得当年的事？你可有被针或者什么玩意儿刺破皮肉？”
太子完全愣在原地，用一种极为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头一回认识自己一样。
他后背一阵发凉。
第115章 惊天大瓜
“若是这么一说还真有, ”太子抿唇，慢慢点了点头，神情复杂, “当时觉得除了晦气点也没什么，就觉得被针扎了一下，没想别的。”
他说到这说不下去了。
但是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他真的是没想到, 自己居然因为一个平平无奇的针而中了招。
太子这么多年跟大阿哥斗来斗去，只是想争斗那个位子，却从来没想过要害大阿哥的命，所以他根本想不到大阿哥竟然会这么狠，狠到直接奔着谋他的命去。
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微微颤抖的大阿哥，心一阵冰凉。
一方面他是被这种防不胜防的阴毒法子弄得悚然, 另一方面是被大阿哥的所作所为感到心惊与心凉。
无论怎么斗, 他们终究还是兄弟啊！是一脉相承血脉同源的亲兄弟啊！
都说皇权之下无亲情，这个理他懂，可是他没想到, 早在五年前，大阿哥竟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谋害他的性命了！
太子支撑不住似的往后又退了半步，踉跄了一下险些倒下。
四阿哥瞧见了目光一紧, 没有多想，上前微微托了太子一把。
却没想到，太子犹如惊弓之鸟一般, 被他的手轻轻一碰便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他在躲。
就像被人伤害过的猫猫狗狗，再一次见到人的一刹那，不管对方是善意还是不善, 在头脑尚未反应过来之前, 身体已经飞快地替自己做出防卫的姿态。
四阿哥和太子都是一愣。
太子心里知道四阿哥是好意, 但是他现在心里很乱，所有的反应全凭下意识。
大阿哥设计他的事对他冲击不小，他短时间内确实没有办法再毫无芥蒂地去接受别人的触碰了，隐隐的他的头又开始疼起来，疼痛的重击之下，他的太阳穴宛如爆炸一般突突跳，搅得他没有办法去想别的事。
回过神来，太子有些抱歉地朝四阿哥看过去，唇角抽.动了几下，勉强扯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却难看得比哭好不了多少。
四阿哥也很理解地点点头，他心里猜到了七八分，自然没有将太子的一躲放在心里。
四阿哥粗略扫了太子一眼，见对方没有他扶也能站稳，便低眉敛目地收了手，在心里叹了口气。
太子也是个可怜的。
“汗阿玛莫非就没觉得太子这些年的诸多不对劲么？”三阿哥温声对着皇上道，“在儿臣心里，很久之前，太子最是个雅正的君子，天生的贵气，满腹的经纶，可为何近些年，太子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他变得暴躁易怒，时常饱受偏头痛的苦……”
皇帝被他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来了，他呼吸一重，目光倏地变得冷厉。
不错，太子近些年是不太对劲。
他只以为太子长大了，却从来没想过太子被人害这一茬！
想当年，太子是个多好的孩子啊！文武双全这就不说了，最难得的是，曾经的太子一向是个重情的，会疼人也会关心人，他有个头疼脑热太子能在他榻前不眠不休好几夜。
可是后来呢？康熙的目光有些悠远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竟然变得面目全非？
康熙眯起眼，慢慢地从记忆中一点一点搜寻出岁月的蛛丝马迹，终于在一个角落中翻找出了些许端倪。
似乎就是那个时候，在巫蛊案之后，他们父子不说反目成仇，至少疏远了很多。
他一直以为，当年太子是因为巫蛊案草率了结心中对他生了隔阂，至于后来的偏头痛……这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不治之症，皇帝一直以为太子是近些年思虑过甚，加上手头事情太多，这才落了这么个毛病。
皇帝想到这儿，半是悔恨半是愤怒地手握成拳，用力一砸龙椅的把手，抬眼厉声道：“岂有此理！”
天子震怒，满朝噤声。
大阿哥一哆嗦，自然是知道这话是说的他，连忙高呼：“汗阿玛，儿臣冤枉啊！太子近些年性格大变，分明是因着食了逍遥散这东西，这才将身子亏了空……”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在狡辩？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
四阿哥看了大阿哥一眼，眼见着对方的额头涔涔透着汗，豆大的汗珠咕噜噜滚落，瞧着便心虚紧张得不得了，从大阿哥眼神中能隐约看见方寸大乱的神色。
“大阿哥说逍遥散？”四阿哥冷冷睨他一眼，唇角噙着浅笑，“得亏你提醒，若不是你说，我险些便忘了。”
四阿哥短短一句话成功又吸引到众多吃瓜的大臣的目光。
今天是个好日子，大殿中的所有人被一个又一个突如其来的爆.炸性消息炸得一愣一愣的，都麻木了，他们恨不得关上自己的耳朵当场去世——这么劲爆的皇家秘辛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候爆出？他们真的承受不起啊。
得，好好的早朝都成了大阿哥批.斗会了。
可天知道，他们只想平平淡淡点个卯滚回家，这惊天大瓜太撑了，他们真不是非吃不可的。
这大雪纷飞的日子真的要这么应景地为太子一雪前耻么？
大臣们心中叫苦不迭，但是耳朵还是很诚实地竖了起来，本能地想要听听四阿哥究竟要再次为大伙儿送上什么惊天大瓜。
毕竟一个瓜也是啃，再多来几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们已经认命了，既然拒绝不了，那就不如躺平享受。
“还请汗阿玛宣一下在外边候着的和管事，”四阿哥慢条斯理地请命，意味深长道，“和管事知道很多。”
皇帝挥了挥手，意思是准了。
很快就有一个机灵的小太监去请了人。
不……不会是他们想的那个“和”吧？有一些大臣沉不住气，开始面露震惊地跟旁边认识的人对眼色。
若真是那个和管事……
有些脑子转得比较快的大臣倒吸了一口凉气，隐隐约约意识到接下来应该又有一个什么惊天大瓜爆出来。
不过，按理说不应该啊。
并没有让他们猜测太久，传闻中的和管事很快便一溜小跑到了大殿之中，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第116章 大阿哥完
和管事抬头的那一刹那, 四阿哥清晰地听见了大殿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细细抽气声。
这倒吸的好几口凉气中透着三分震撼四分不可思议以及三分恍惚。
竟然真的是那个和管事……
有些人心里暗暗开始嘀咕，这四阿哥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连这个大名鼎鼎的和管事都是他的人。
“和礼？！”大阿哥咬牙切齿, 目光喷火，接连被背叛的怒火蹭蹭上涌，他简直要气死了, “你怎么敢？！”
和礼，也就是和管事，苦着一张脸，看着大阿哥摇了摇头，显露出些许身不由己的姿态。
和管事心里苦啊，他不敢。
他纵然不敢背叛大阿哥,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四阿哥是个手段高明的, 兴许还懂些什么妖术……
大阿哥自然是瞧见了和管事那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他眼皮动了动，感觉自己可能抓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他就像是握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眸子里闪着星火，他顿时急促开口, 疯狂暗示：“你可是被老四冤屈了？是他逼你说谎的是不是？！”
和管事很想说是，可世事往往难以让人如愿。
和管事哭丧着一张圆乎乎的胖脸，很想抱怨几句, 可一张口却成了：“大阿哥，老奴不冤，老奴说的都是大实话。”
大阿哥：“……”
混账！
气死他了！
四阿哥在那边旁敲侧击敲得手都酸了, 可谁让这狗东西不上道, 他都把现成的话告诉他了, 和管事只要顺着他的话说便出不了错，怎么即便是这样，那个扶不起来的混账东西还要逆着他来！
这么些年给他的赏赐真是都喂了狗！
大阿哥气得火冒三丈，感觉自己这好些年的信任都错付了！
愤怒过后，大阿哥稍微冷静了一下，然后便是无穷的害怕一股脑涌上心头。
话说回来，他能不害怕么？和管事可是跟了他那么多年的心腹，几乎知道他的全部事。
这样的人若是被收拢到了四阿哥那边……大阿哥的后背后知后觉渗出了薄薄一层冷汗。
他猛地抬眼，看向四阿哥，四阿哥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只是云淡风轻地朝他微微点头，笑了一笑，笑得大阿哥汗毛怒张，后背发凉。
平日里瞧着清浅而漫不经心的笑，这时候却宛如十殿阎罗指着身后的刑罚，笑着问他先选哪一种。
天知道四阿哥什么时候有这样大的能耐了？
大阿哥现在瞧着他那副轻笑的样子心里便犯怵。
太可怕了，这感觉直接令他想起了之前四阿哥让他发誓之后老天爷好巧不巧劈下来的那一道道雷，滚滚的惊雷排着队劈他，啧，这滋味多年之后他还能想起来，那种麻中带痛的感觉以及外焦里嫩的糊味儿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如今，熟悉的被坑的感觉又回来了，大阿哥心里拔凉拔凉的。
“大阿哥瞧见了，”四阿哥笑眯眯地指了指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和管事，“出格的事我可什么都没做，谁能想到和管事竟然心怀大义，把知道的都一股脑吐了出来，真是难得的懂得迷途知返的聪明人啊！”
什么？都吐出来了？
大阿哥承受不住地踉跄了三两步，差点跌倒。
不得不说，大阿哥现在人缘是真的很差，方才他后撤半步便靠上了一个人，若是那人伸手扶一扶，哪怕是轻飘飘点一下，他便不至于后撤了那么多步险些摔倒。
可那个人偏偏没扶。
不仅没扶，竟然还大惊失色地往后急急忙忙退了好几步，简直像是吃蛋糕瞧见了苍蝇，看风景瞅见了龙卷风，将嫌弃与惊惧完美地交融在了一处，瞧着甚是滑稽。
四阿哥没忍住唇角泄出了些许浅笑。
大殿中藏着好几双偷偷关注这边的眼睛，此情此景一现，有好几人没忍住泄了几声笑。
大阿哥一僵，自然是听见了周边的隐秘笑声，面色唰的一下变得黢黑，比那煤炭还黑。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下那胆大包天躲开的官员，那官员有些畏缩地收了收脖子，很明显对于刚才下意识的躲避稍显一点点心虚。
刚才的举动着实显出了一些嫌弃。
好歹是个阿哥，从小金尊玉贵的，没咋被嫌弃过。
就算是挨了嫌弃，他哪配啊？
所以那个官员暗暗后退一步。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所以大阿哥只是瞪了他一眼，没再接着找茬。
“大阿哥，不至于，真不至于！”四阿哥眼瞧着大阿哥往后跌了几步，面上带着些微妙的笑意，“现在就这样，那等一会儿岂不是会直接跪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