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泠鸢手里随意折过一根细树枝。
此婢女将泠鸢和执素领到一三面墙抱着,没有前路的屋子前,道:“姑娘随我进去解手吧。”又看向一直跟着的执素,道:“这位姑娘需不需要解手?若是需要,也可以进去。”
执素忙摆摆手,道:“我就不必了,姐姐带着姑娘进去就好,我在外面候着。”
那婢女微微一笑,领着泠鸢就进去了,果不其然,一进去,根本就不是什么解手的地方,而是一个五脏俱全的小卧房,熏着莫名浓郁的香。
泠鸢先那人一步进门,趁那人不注意,最先在锁眼里塞了一截细树枝,那婢女一进门,第一步就是立刻反锁了屋门,钥匙揣在内兜里。
一步一步靠近泠鸢,目露凶光,面上的脂粉让他的脸变得更加狰狞,粗糙的手指解开他身上的立领夹袄,露出喉结凸起的颈脖,扯下身上婢女样式的外衫,里面是纯白的中衣。
他大步跨到身量尚小的泠鸢跟前,抬起下巴,色眯眯的双眼半眯,油腻腻地笑道:“泠姑娘,得罪了。”
就在他身体压上来之前,泠鸢一个转身,躲过他那一双魔爪,步步往门后退去。
那人冷笑道:“门已经上锁,你逃不掉的,你若是喊,我立马堵住你的嘴,到时候来了人,你的清白一样没了,还是乖乖顺从我,以免一会儿受苦。”
“这位哥哥,我……我没有要逃呢!”
泠鸢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屏住呼吸,现在突然娇羞起来,脸上染上绯红,欲说还休,娇声道:“哥哥,你要我,我自然是乐意的,别这么凶嘛!哥哥,我要脱衣服,我害羞,你……你背过身去好不好?”
“是吗?那哥哥等你。”
那人面露喜色,看她脸色染红,以为是香气起了作用,勾勾她下巴,双手搓着,凑近她笑道:“最好不要让哥哥久等。”
然后背过身去,等她脱衣。
“哥哥,你不许偷看哦。”
泠鸢走到他身后,纤纤玉指绕到他腰身上,解开他腰间绦带,往他眼睛上覆去,轻声道:“哥哥,千万不能偷看,说话要算话。”
那人被熏香炉里的香气熏得欲火焚身,急躁道:“知道了,你快些!”
而此时,泠鸢早就打开了根本就没锁严实的门,悄声出去了。
此时,她绕到小屋廊下,躲在一旁,静静等着,等着陈牧月来,这是她设的局,她不可能不出现。
没等半晌,陈牧月应该是收到消息,就只身一人来探探情况,摸清楚情况,再把更多人引来此处。
她左顾右盼,走到门口,悄悄往里面探,听到里面那人的声音:“好了没有呀小姑娘?小姑娘,哥哥要来咯,你别害怕,哥哥会很温柔的……”
听到这话,她便以为里面早已经男女欲火翻涌,手趴在门上,推了推发现门没有关上,正要从外面锁上时,突然,背后一个黑手,把她从门上往屋里直接推了进去。
里面那男子早已经迫不及待,听到动静,火急火燎地扯下蒙眼的绦带,见到陈牧月,本是一惊,可身上控制不住,情欲上涌,哪里还顾得了对方是谁,直接往陈牧月身上扑去,死死钳制住她。yLcd
接下来的一切,都早泠鸢的预料之中,执素叫来了韩老太君,听到屋里的声响,一推开们,就遇到了想要轻薄陈牧月的登徒子,而陈牧月也被熏香熏得满面绯红,娇声连连。
见到此情景,韩老太君气得拿着手中拐杖,直打那登徒子,而陈牧月此时早已经迷迷糊糊,情不能自抑,趴在那男子身上,正欲要行那男女之事。
家丑不可外扬。
更何况发生下别人的府上。
生怕有人来看到这一幕,韩老太君赶紧命玉大娘道:“去,把赵温时给我请来,还有,把郡王也叫来,一会儿我要回府,让郡王出面解决这事。”
泠鸢一直都没有出现,她只是静静的,站在远处的假山上看着。
被玉大娘一盆清水泼下,渐渐清醒过来的陈牧月既没有办法解释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也没有办法解释那小屋里的助情的熏香是怎么来的,一旦说了,那她想要加害泠鸢的事,不全都被韩老太君知道了吗?
本来执素去请的韩老太君,韩老太君就已经揣测出一些端倪来,陈牧月现在脑子混乱之时,告诫自己不能自认,免得今后没有回旋的余地。
所以她只是支支吾吾,说自己到了这里,听到声响,有人在说话,就好奇就进了房间。
那扮做婢女的男子想要说清楚,好撇开自己,全都是陈牧月主谋的,但韩老太君哪里能让这男子说话?
手上一个拐杖,就往他肩上打去,直接打晕了。
好一个开国女将,宝刀不老。
此时,玉大娘领着赵温时从府外赶了来,见到这场面,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面对陈牧月的沉默,他黑着脸,看向韩老太君。
赵长离听到玉大娘的话,也从府外匆匆赶来,见过韩老太君后,走到那小屋里四处看了看,拨了拨锁,闻到那熏香,皱了皱眉。
他速速出了小屋,亲自去宁王妃那里,恭恭敬敬地道歉说韩老太君身体不适,所以只能让侄子和侄媳先把韩老太君送了回去。
第35章 把你脑袋揪下来
赵长离道:“祖母身体不适,搅扰到宁王妃雅兴了。”
宁王妃很是担心,忙道:“哪里哪里,老太君身体要紧,我这雅兴算得了什么?都怪我招待不周,让韩老太君身体不适了,我该请一辆马车,亲自派人送韩老太君回府的。”
赵长离道:“愚侄照看着,并无大碍,多谢宁王妃关心了。”说这话的时候,他便无表情,好像在背书一般,实在不喜欢这些客套话,说得他有些烦躁。
“这是我们作晚辈应该做的。”
宁王妃说着,还让丫鬟给赵府送去上好的人参肉桂等补品送给韩老太君。
赵长离连连谢过。
坐在一旁的信阳公主在一旁看着他一脸不耐烦,掩唇暗笑――他还是这么不喜欢应酬,这一次不管他是因为担心韩老太君身体,还是因为她给他传的话而来的,信阳都很开心。
至于那个扮做婢女的男子,被韩老太君打晕后,赵温时直接拖到角落里,拳打脚踢还不泄愤,弄折了他一条腿。
这边会客的阁楼上,赵长离又对宁王说那扮做婢女的男子对自己不尊敬,他一气之下,就把那男子折了腿,让宁王莫要见怪。
那男子不过是个下人,宁王看在赵长离的面子上,当不会有什么微辞,更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
宁王为人十分不计较细节,大大咧咧道:“不过一个下人,郡王为了泄愤,弄死他都行,折断一条腿算什么?你若是觉得他可恶,送给你回去处置去!”
赵长离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立刻让赵温时带上那男子回府去处置。
从始至终,那个偏僻的小屋前,静悄悄的,宴席热热闹闹,无人会在意那里发生了什么。
陈牧月心中惶恐,她不知道回赵府后会面对什么。
陈牧月原以为,这一次面对这种惶恐不安的,会是泠鸢,原以为那个扮做婢女的男子能做得不露破绽,原以为泠鸢会被赶出府。
可这一切,突然变了方向,变得措手不及。
一直坐在假山上,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泠鸢,想着如果一切如陈牧月所愿,那小屋里的人是泠鸢,现在会怎样?
泠鸢会被赶出赵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么多人替陈牧月遮掩这件事。
她不禁苦笑,垂首看着假山上爬过的蚂蚁,下巴抵在膝盖上,郁郁寡欢。
一阵风吹过,忽觉得寒风瑟瑟,不禁抱了抱双肩。
身后,赵长离的声音幽幽响起:“不是说了,不让你参加宴席的吗?怎么还跑来了?你是想去和亲吗?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去侍奉一夫两夫三四五六夫的?”
泠鸢现在心情很糟糕,手指在假山上划拉着,冷冷道:“你管得着吗?和亲又怎样?我听说大宛的男子身体雄壮康健,男人三妻四妾可以,我一夫二夫三四五六夫,还赚了呢!有什么不好?”
赵长离知她说的是气话,坐在她身边,懒懒道:“你早说嘛!你若是早说,我就不带你回盛都,直接拉一匹马,把你送去边疆去,那里一堆堆大宛男子,任你挑选。”
泠鸢侧过脸,看着他,道:“担心我和亲,还不如担心你被招去当驸马。”
“我当然担心啦,要不然我干嘛跑到你这儿来,就是为了躲开信阳公主的。”
赵长离很随意地说这话,递给她一支细树枝,道:“这是你的吧?”
他记得以前小时候,教过她这个法子,防止她这个笨蛋被反锁在屋里。
泠鸢拿过那树枝,树枝上还有他掌心炽热的温度,也不知道他握着多久了。
她淡淡道:“没有这树枝,现在我被侵害不说,还很有可能被赶出赵府。”
清白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极其重要,赵府才不会收留被侵害过的姑娘在府里,会牵连到未出阁的赵静雀和赵静雁两人的名声。
赵长离揉揉她脑袋,轻声道:“不会的,做错事的又不是你,就算你被那男子侵害了,我也不会赶你出赵府的。”
泠鸢知道他只是安慰自己罢了,要是真的发生了,未必会如此,她淡淡道:“那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你非得来这里,让陈牧月给你设下圈套,你再反过来给她设下圈套,你就不怕行差踏错,最后受伤的是你自己?”
赵长离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严肃,语气沉重,他在说一件很认真的事,不希望泠鸢敷衍他。
“怕。”
泠鸢如实道,双手抱住膝盖。yLcd
赵长离拍拍她脑袋,道:“以后不要再这样冒险了,你这样蠢,不适合冒险。”
说着拍拍身上的衣服,起身,冲她伸过手,道:“起来,出去赴宴去,免得别人说赵府不懂规矩,赴宴中途,还无故消失。”
泠鸢被扶着他的手,自己起身,道:“那树枝,你别……”
赵长离笑道:“我若是想要告诉祖母或是赵温时,就不会把这树枝藏在手里了,你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祖母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不会细查下去的。”
泠鸢将那树枝折断,道:“我这是自我保护。”
赵长离敲她脑袋,道:“知道了!知道了!”又故意冒出哄小孩的口气,笑道:“看看我可怜的阿鸢,回府叔叔给你鸡腿儿吃,压压惊好不好呀?”
她很配合,一蹦一跳,笑得露出贝齿,道:“好的呀!”
他曲指给她前额一记爆栗,道:“好你个头,下次再敢这么冒险,小心我把你脑袋揪下来下酒喝。”
当他知道泠鸢来了宁王府,看到那小屋和那男子,还有熏香里的气味,估摸出发生了什么事时,差点没当场暴走,要拽着那男子一个猛踹,踹出五脏六腑来。
她现在还一点没当回事。
真是一点也不懂事。
两人走到人多的地方,就有一婢女眼尖看到了赵长离,忙赶着上前道:“郡王,公主请您过去一趟,陪她喝喝酒。”
一旁的泠鸢幸灾乐祸,摸着下巴笑道:“哦豁,未来的驸马爷,你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转身就要溜。
“要不,你也去,看看我是如何当上驸马的,如何?”
赵长离一把揪住她后颈处衣领,凑近她耳边道。
第37章 叫你少吃些
会客阁楼上,主位后六扇工笔花鸟绘图的大屏风立着,十二折飞鹤高枝灯,亮彻殿内,两侧列坐宾客,酸木枝木桌长案下,铺着新制茵席,每一位宾客都有美姬婢女陪侍。
殿内各处置熏香,紫油迦南香时不时萦绕鼻尖,炭火烧得通红,暖意融融。
莺歌燕舞,谈笑声不绝于耳。
泠鸢不是没经历过这种大场面,当初她还是秦笙时,入宫与宫里娘娘们赏花、打马球、玩双陆等,都没有怯场过。
但现在在宁王府宴席上,面对此种场景,她居然有些犯怵。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信阳公主你别盯着我呀!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为什么要瞪我?明明赵长离身边贴着一个软趴趴没骨头的美艳歌姬,公主你不看那歌姬,你为什么死死盯着我看?
泠鸢的内心听出来了,信阳公主那凌厉的眼神在对她骂脏话,不仅骂了脏话,好像还咆哮了。
虽然一切看起来风平浪静,主客皆欢喜。
泠鸢挺直背脊,尽量保持优雅,曲腿跪坐在茵席上,前是一酸木枝长桌,她杏眸半弯,装模作样吃了小半碗燕窝粥,便将手中银筷缓缓落在筷枕之上。
慢条斯理地取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嘴,乖巧地垂手在膝上,微微抿唇浅笑,用余光环视周遭,等待无人注意时,起身离席。
信阳公主坐在对面,正与她身侧的婢女相谈,宁王世子与他几位在场的朋友畅饮喝酒,宁王与宁王妃两人面露倦色,互相低语,在谈论些什么,他们身后服侍打扇的婢女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精神,扇子落得低低的。
而泠鸢身侧的赵长离,正被那歌姬亲自喂酒喝,酒兴正高,随意歪靠在泠鸢身侧,懒懒地屈膝半躺着,露出膝上赤红洒金梅暗纹蔽膝,举止不羁,朗声笑着与邻座的白越闲聊。
他这么靠过来,泠鸢肩膀一沉,不禁蹙眉。
现在宾客大都酒意阑珊,信阳公主也终于不再盯着她,无人在意她一个跟着赵长离来的小尾巴,盘算着,正是悄声退场的好时机。
她理了理衣裙,正要起身,半靠着她的赵长离立马察觉,长臂往后一伸,按住她肩膀,生生把她给摁在原地。
赵长离一边用手勾着那歌姬下巴调笑,一边小声与泠鸢道:“你来宁王府,是因为揣测到陈牧月会在此对你下手,你将计就计,再反将一军,好让她出事,乱了赵温时一家子,这样的心思,你不想让我祖母知道吧?”
声音幽幽,含着醇厚酒意,调子拖长好似开玩笑,但字字句句却全都在理。
韩老太君若是知道她存着乱了赵府那一家子的心思,肯定不会再留她。
泠鸢瞬间怂了,扯着嘴角干笑,咬着牙暗暗道:“就知道告状。”
赵长离知道她不敢走,得意地在她肩处,又寻了一个合适的姿势靠着,双眼迷离,迷蒙地半眯,摊开手掌往她眼前伸出,示意要帕子。
泠鸢盯着他袖口露出半截白色锦帕,努努嘴,冷声道:“你自己不是有吗?我要用的。”
她拿起银筷,自顾自吃起蟹膏酥来,手帕子拖在掌心接住酥脆的糕点屑,一小口一小口轻抿,斯斯文文。
赵长离头都没回,手仍旧摊着,淡淡道:“给我。”
泠鸢淡淡道:“信阳公主要掐死我了。”
赵长离却不紧不慢,事不关己地挑眉,道:“她掐死你,关我什么事?”
泠鸢往他袖口伸过手,嫌弃地捏起他衣袖一角,用他的衣袖往他嘴上胡乱一抹了事,随意抬眼,瞟见正在给他捶腿的歌姬。
觉得有些眼熟,她还是秦笙时,好像在陈牧月娘家的陈府上见过,垂首细细想着。
赵长离察觉不到她的动静,手往后撞了撞她腰侧,道:“不借帕子就不借,我又没怪你,别愧疚,回赵府你再补偿给我就是了,比如说给你的三成赁钱减半……”
泠鸢凑近他耳边,悄声道:“那歌姬,是陈府的人,陈牧月的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