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鸢自己在脑子里理了理头绪,琢磨了半晌,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了时常见到雁妹妹,所以给她下了什么什么……”
未然道:“檀郎蛊。”
泠鸢点头,道:“对,你为了时常见到她,与她多接触,所以你给她下了檀郎蛊?”
“正是。”
未然重重点了点头,看向赵静雁时,还朝她笑了笑,一点都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
泠鸢现在满头雾水,问道:“你怎么就确定她中了蛊,就一定会来找你解蛊呢?这什么破蛊,不是常人能看得出来的,她要是因为这蛊被你弄死了……”
“死不了。”未然打断她,道:“赵施主中了蛊,必定会寻医问药,若赵施主不来寻贫僧,则贫僧会亲自上门到赵府,给赵施主治病,无论是她来找我,还是我去找她,接过都是一样的。”
泠鸢问道:“你为什么想要见雁妹妹?为什么想要与她多接触啊?”
“贫僧与赵施主早有渊源。”未然看向赵静雁,又轻轻一笑,道:“赵施主,你可还记得当时你往寒马寺一破旧院子里递送饭菜的事?”
赵静雁在他希冀的眼神下,摇了摇头,道:“我……不大记得了。”看他有些失望,立马改口,道:“你等等,我再努力回想一下。”
“赵施主不必如此勉强自己,你不记得,是因为那时候你还小,也才六七岁的模样。”
未然慢慢走近她,缓缓道:“当时寺中住持远游,寺中师叔与师兄弟看我不顺眼,便将我禁足,不给我吃食,赵施主你悄悄给我送了吃食。”
他的声线若月光轻柔,流淌过人心。
循着他这个声音,赵静雁努力回想,想要记得曾经是否听到过这个声音。
好像……隐隐约约,听过……
赵静雁眼睛一亮,道:“我记起来了……有一次家里人来寒马寺求佛,听到一破旧院子里有人的声音,我就上前去问了问,里面那人说……”
未然露出了笑,接着她的话,道:“他说,小姑娘,你身上可有吃的?”
赵静雁道:“没有。”
未然道:“那你能不能帮我去佛祖香案下面拿几个水果点心过来?”
“不能偷佛祖的东西。”
“佛祖渡众生,自然也会渡我,且不是偷,是拿。”
“你真的很饿吗?”
“饿到快要见佛祖了。”
“那我去给你拿。”
两人一说一搭,好不默契,再相视一笑。
未然道:“后来,她来寒马寺时候,我便看着她来,她走时,我便看着她走,但她很少出府门,我能见她的机会很少,她也渐渐忘了我,甚至不记得我的长相,我却记得她。”
赵静雁确实很少有出府门的机会,赵长循把她养在闺阁中,就是为了以后好把她嫁出去,嫁到个对赵府有益处的人家里去,她这个女儿才算是有了用处,不算白养。
所以是断然不会让她接触别的男子的,更不会让她有对别人生出私情的机会,她像是个听话的木偶,按部就班的活着,没有生气。
泠鸢算是听出来了,这两人既有前情,但她还是想不通,问道:“未然,你是因为喜欢她,为了能见她,所以给她下了檀郎蛊?”
未然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是。”
泠鸢问道:“你不觉得你的手段有些卑鄙吗?”
未然道:“是。”
白越一拍掌,折扇指着未然,道:“你真他娘的坦诚!”
泠鸢看着他,道:“你犯了色戒。”
未然摇头,纠正她,道:“泠施主,这不是色,是情。”
她觉得眼前这位僧人变得有意思起来了,凑近他,手掩着口,小声问道:“这蛊……你还有没有?”
“这位施主请自重。”未然对她行了礼,也凑近她,小声道:“没有了。”
泠鸢挑眉,笑着问他道:“那你为什么要给陈贵妃下呢?”
第158章 速离夫妻吵架现场
泠鸢离开寒马寺下山时,天就渐渐变得灰蒙蒙的,原先零星下了一点雨,再然后便是雨夹雪了,三人看着天气不对,赶紧快步往山下走。
因为未然说的话,赵静雁还有些恍恍惚惚,心思不知神游到何处,看着不怎么聪明就是了,脚下走得很慢,泠鸢和白越都走下一长段石阶了,她还在开始的地方。
泠鸢只能折回去拉上她,身上外披顺势往头上盖去,遮一些落下来的雨。
她道:“雁妹妹,用你斗篷遮着雨!”
“啊?”赵静雁看泠鸢用外披遮雨,她才回过神来,戴上兜帽,道:“好。”
白越跑在前边,手上折扇打开,往头上遮去,勉强能遮住一些眼前的雨,不至于被雨蒙了眼,看不清前路。
他道:“这大冬日的,怎么下起雨来了?”
泠鸢顺嘴便道:“好像前些年盛都也有下过雨夹雪。”
她嫁来盛都第二年好像就下过一次雨夹雪,那年虽说是暖冬,冬日比较短,但对盛都来说,又是雨又是雪的,湿冷了一整个冬日,算不上什么暖冬。
泠鸢还记得,次年南边夏日未到就下了暴雨,连绵不绝,受了水灾。
白越没注意到她这话里的说明她她曾在盛都待过,只是皱眉道:“我在边塞倒是没见过,下雪便干干脆脆地下雪嘛,下雨又夹着雪,路又湿又滑,身上还阴冷冷的,我个大男人都遭不住。”
看看天上落雨,道:“不知道烟儿能不能遭得住,我一会儿得去看看她。”
泠鸢催促他,道:“既然要去看烟儿,那你快些下山去,要是雨下大了,山路湿滑,可就下不去了。”
“诶哟……”白越脚下没注意,摔了一跤,他站起身来,喘着气抖了抖衣角的雪水和雨水,拧了一把,站在石阶上,暗暗咒骂道:“我日他过先人板板滴……我日他个鬼天气的,怎么这个样子。”
泠鸢快步走着,早已经越过她,快走到山麓了,人还在石阶上走着,越过雨霏霏,雪霏霏,烟朦胧,雾迷蒙,看到石阶之下,一人正撑着一把油纸伞,一身紫袍,长身玉立,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什么人。
待她往下走几步,那人便将油纸伞往上轻抬,伞下,便出现赵长离那张带着浅浅笑意的脸,半眯这眼,仰起头来看向她。
这雨渐渐清晰了,清晰得她能看清那人双眸下的人影――是她。
“阿鸢。”
他冲着她笑,看到了久违的心上之人,笑得很欣慰灿烂,他都熬了这么久了,不知道今日阿鸢会不会让她回府。
“夫君?”yLcd
泠鸢脚下一急,不慎之中,往下快速滑了几段石阶,赵长离见势不好,立马往前跨了几步,将滑着下来的她稳稳接住,不由得发出一身闷哼,前额隐隐露出些青筋。
神色有些难受,但转瞬即逝,泠鸢没能看到。
看着怀中猛地扑上来的人,赵长离将她扶起来后,打趣她道:“我又不是不同意,你温柔点好不好?这么生猛,差点把你夫君的腰给折了。”他手还护在她后腰处。
泠鸢轻轻推开他,离他半步远,道:“你来做什么?你现在不该在公主府吗?”
赵长离将手上的伞往她的方向偏了偏,笑道:“我是你夫君,自然是该来你这里的。”另一只手还试图去牵住她的手,泠鸢别开了。
他低下头,眼眸有些黯淡。
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他。”
赵长离伸手,指了指从石阶上走下来的白越。
白越走下来看着两人,道:“你们夫妻两人的事,别攀扯到我身上,郡王威胁我,要问你行踪,我能不告诉他吗?你们夫妻吵架就吵架,别带上我啊!”
对一旁的赵静雁道:“赵家三小姐,你跟着我的马车回去的,免得一会儿你被这两人误伤。”
速离现场才是保命之道。
赵静雁来寒马寺时,是与泠鸢坐的一辆马车,她看了一眼泠鸢与赵长离,点了点头,道:“郡王,郡王妃,那我便与白将军的马车回去了。”
泠鸢自然不能为难赵静雁,让她跟着白越回去了。
怕她不给自己牵手,赵长离只能退一步,扶着她肩膀,拇指在她肩上摩挲几下,道:“外面怪冷的,我们进马车去吧,看你肩膀都冷坏了。”
她别了别肩膀,道:“我自己会走,不用你扶着。”
最后她还是不情不愿扶着赵长离的手上了马车,因为车夫迫于赵长离的威胁,不下踏凳给她踏着,她要想上马车,只能扶着他上去了。
马车之内,泠鸢坐在矮桌前,手里抱着暖炉取暖,用手上手帕擦擦身上的雨水。
赵长离收起了伞挂在马车门外,一进来就往她身侧挤去,他身子健硕,泠鸢自己推不开,车内狭窄,也就不挣扎了,他坐在身侧便坐在身侧吧。
看她没有挪开位置,而是让自己贴上去,赵长离得寸进尺地抢过她手里的手帕,手臂半围着她,给她擦掉身上的雨水,还有她长发落的点点雨水水珠。
他一面擦着,一面问道:“又去见那个僧人未然了?”
“嗯。”
泠鸢回得敷衍,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长离也不恼,耐心地继续问道:“查出什么了吗?”
“就知道他曾与雁妹妹有旧事前情,他给雁妹妹下檀郎蛊,就是为了雁妹妹而已,而他给陈贵妃下那个檀郎蛊……”
泠鸢想起了那个僧人未然最后说的话,他说:“只要你能将陈贵妃再带到我跟前,我便与你说我给陈贵妃下檀郎蛊的缘由。”
赵长离在她身后,问道:“他没告诉你他为什么给陈贵妃下蛊,还要你帮忙,把陈贵妃带去见他?”
她点点头。
“嗯。”
“那你打算怎么办?”
“那就带陈贵妃去见他啊。”泠鸢偏过脸,与他道:“陈贵妃要想治病,就得见未然。”
“你可以不带陈贵妃去,不理会这件事。”
赵长离给自己也擦了擦雨水,只是简单擦一擦,便将手帕子折好,递给她,道:“按理说,这是陈贵妃和僧人未然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第159章 橘子很甜
他趁着她接过手帕子时,顺势握起她的手,握起来后,就握着不肯放了。
泠鸢也没在意他这种“顺势”,挣扎不开便不挣扎了,道:“我是可以不理会这事的,但我想想雁妹妹的病还没好全,再想想……嗯……”
赵长离替她说,道:“再想想,这事和陈贵妃有关,和陈府有关,和你前夫现在的妻子有关,如此一想之后,觉得还是想要看一看这个僧人未然到底要干什么,是吗?”
他这么一说,泠鸢就低头无话了,抿着唇,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道:“什么前夫,我才不是因为他……”
“好了,我知道你多半是因为他,我又没怎样,你倒是急着否认了。”
一双手从她后面绕到腰身前面,赵长离下巴抵在她肩上,借着这话头,轻声道:“鉴于我不放心你在府里,不放心那个赵温时在你身边转悠,所以,我……可以……回府了吗?”
泠鸢转过脸,微微仰起小脸,道:“你不是还要去公主府照顾公主吗?她没了你,可是会死掉的,所以你还是去公主府吧!”
“死不了的。”
赵长离淡淡道,用下巴蹭着她侧脸,说着:“再说了,我日日去公主府,我是做足了戏,你也该做一做戏啊,你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嘛?多不像话。”
“我要做什么戏?我如此安静待在府里,不去打扰你们,已经很贤惠了好吗?”
“谁要你贤惠了?”
赵长离与她说话时候就很不老实,身子贴在她后背,还抵着她肩,好像很累的样子,手不是捏她脸,就是搂紧她的腰。
他说道:“你该去和我闹一闹,对我撒个娇,把我拽回府去,才是身为妻子应该做的事儿,不闻不问算什么妻子?”
泠鸢一听,觉得很麻烦,立马蹙眉,道:“那就算了,我是做不来的。”
他下巴依旧抵在她肩上,哀怨道:“那我回府,你也不该把我给推出去啊,不撒娇不挽留也就算了,居然把我给生生给推出来了!”
她双手一叉腰,道:“你去公主府还有理了?不准我生气了?”
揉揉她气鼓鼓的两腮,他笑道:“人家生气,最多让夫君住在书房里,你生气倒好,直接把我给踹出府门,不让我回府了,真是霸道。”
又环住她,放软了声音,温声道:“阿鸢,让我回府去吧,我实在想你想得紧……”低头往她颈脖间闻去,道:“你看你,身上都没有我的味道了,不行,我要回府去住了。”
泠鸢听他这一番话,又气又笑,道:“我身上什么时候有你的味道了?”
他认真道:“嫁给我之后,一直都有。”
泠鸢不想理他,伸过手拿起矮桌上的橘子,纤长的手,一点一点剥开,露出里面带着白经络的橘子瓣,而身后的赵长离还在磨着她。
他大有撂手不干的架势,道:“这戏我不做了,整日见不着你,太难受了。”
泠鸢手上剥着橘子,头都没抬,淡淡道:“都做到这份上了,公主皇上都信了,怎么就不做了呢?”
他道:“我就和他们说,家里的娘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管得严去不了。”
“我才没有管着你。”
“求求你了,可怜可怜我吧。”
赵长离抱怨道:“阿鸢,让我回府好不好?本以为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你的,没想到,我们才新婚没多久,你就赶我出府门了,我真的可怜死了。”
他剑眉紧蹙,侧过脸,用一双幽怨的眼眸盯着她看。
泠鸢没看向他,但还是感觉到侧脸的目光很是灼人,让她坐立难安,好像自己对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似的,针芒在背,再加上他手上在她身上不怎么安分,更让泠鸢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一有动摇神色,赵长离立刻道:“阿鸢,祖母都去皇宫了,我也该收敛些,别让祖母气出病来你说是不是?而且我还被人说我抛妻不顾家,风流不负责之类的,我冤枉啊我!”
她不置可否,手上还在剥橘子,剥开了橘子皮,再一点一点剥掉橘子瓣上的白色经络,一颗橘子澄黄剔透,圆润饱满,看着很是诱人。
赵长离张开嘴,示意她喂,泠鸢淡淡睨了他一眼,放在桌上,让他自己拿,自己挪了挪位置,要离他远一些。
“阿鸢!”
赵长离一把扯过她的手,她指间现在是橘子的清香还夹在她身上独有的软香。
手臂往她肩上一锁,另一只手臂再往她腰上一扣拿起她的手,放到他唇边,他微凉的唇在她指间游走,道:“这橘子好像很甜的样子。”
泠鸢抿了抿唇,问道:“那你吃橘子去,抱着我干什么呀?”
“橘子哪有你甜啊?”
赵长离的唇从她手指间,慢慢游移到她脸上,再往她双唇上慢慢覆去,就在要落下之际,他盯着她的小脸,柔声道:“阿鸢,让我亲一下,好不好?”yLcd
他语气放软,好像是在恳求她,又有些哄劝的意思,徐徐善诱,希望她自愿上钩。
她缓缓伸出一个手指头,问道:“就一下?”
“就一下……”
赵长离喘着粗气,气息沉重,靠近她时,喉间艰难吞咽,双眸看着她。
泠鸢当然清楚他在忍耐着什么,也知道他靠自己这么近,有控制不住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