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还睡着的泠鸢不解,皱眉道:“这是你的玉章,我戴着干什么呀?”
赵长离道:“要么选择玉镯,要么选择玉章,你选一样。”
她翻一个身,漫不经心道:“你今天有点奇怪啊……”
赵长离去公主府的时候,左思右想,经过白越提点,他觉得还是给泠鸢身上放一个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此她每日看着,才会想起自己来,要是想这段日子一样,他长时间见不着她,泠鸢日日看着自己的东西,就会想起自己来。
这便是睹物思人了。
赵长离觉得此事亟待需要解决,迫不及待让玉饰铺子的玉匠做了一个玉镯,没想到泠鸢不喜欢,若她不喜欢,每每看着玉镯想起自己来,岂不是也不喜欢?
如此想来,他便要换别的东西,一时间拿不出别的,想着腰间那玉章虽重要但自己平日里不常常用,拿去给她戴着也好。
这玉章是他随身携带的,可见其很是重要,所以泠鸢才不愿意戴的。
“玉镯你不乐意戴,那我们就不戴了,手给我,我给你取下来。”
“嗯……”
她手腕往他腿上一搭,还在睡着,双眼合着。
赵长离拿起她手腕,从她手腕处取下玉镯,随手扔到不远处的软榻上,再取下腰间的那枚半指大小,小巧玲珑的玉章,要给她往她脖子上戴上。
泠鸢此时未曾清醒,他给自己系上玉章红绳时,还没怎么在意,直到心口处突然一凉,她才又醒了来,低头看了一样心口处那玉章,道:“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她以为赵长离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他真的把玉章戴她脖子上了。
赵长离道:“好生戴着,别摘下来。”他不放心地又将那红绳系上一个死结。
泠鸢觉得脖子多个东西,不舒服,扯了扯绳子,要摘下来,道:“这是很要紧的东西吧。”
“对。”
他点点头。
“那你还给我?”
“因为重要,所以给你。”
“我不要。”
泠鸢稍微用力地扯了扯脖子上那红绳,赵长离将她的手握在手里,道:“不要摘。”
她很是无奈,道:“你若非要给我个东西,那你随便把你腰上一枚玉佩给我不就行了吗?”
原先他觉得自己腰间的玉佩也行,现在他觉得,非这枚玉章不可,越是重要,她越是珍惜。
他摇头,执意道:“我想给你玉章,你就收着。”
看她还是想要动手扯下来,赵长离压住她的手在床上,道:“你若不收,昨晚的事我可以再来一次。”
身下半睡半醒的人立马清醒地瞪大了眼,然后迅速闭眼,侧过身去,淡淡道:“收着就收着。”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赵长离轻轻掖好她被褥,拍了拍她肩,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去书房。”
此时,屋外有人传话,道:“郡王,公主的人来传话说,公主身体不适,还请郡王过去一趟,十分紧急。”
“不许去。”
说这话的,是还在被褥里睡回笼觉的泠鸢。
赵长离忍不住笑道:“好。”
当然得听她的。
走到外间门边,冲着外面传话的小厮道:“郡王妃今日心情不好,我得陪着,你告诉公主,让她找太医去。”
他昨日才从公主府回来,当然知道公主身体如何,再加上他与周云淙说好了,公主若真的不顾她自己的身体,非得病得要死不活的,周云淙会亲自来请他。
话传出去了,泠鸢没过多久也醒了,赵长离进里屋时,正看到她拿着一双驼绒靴子,见到他进屋来,便走到他跟前,递给他,道:“你的靴子,做好了。”
总算是赶在正月前给他了,泠鸢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赵长离没有接过去,而是走到软榻上,道:“你亲自给我穿上。”
“你自己穿。”
泠鸢把靴子放到他膝上,自己坐在一旁,支着额角,看着他穿。
赵长离不满道:“你给我做的靴子,让我自己穿的?”yLcd
“好好好,我给你穿。”
泠鸢拿过靴子,半蹲下来,给他穿好靴子,道:“好了。”
第173章 你给我上药
赵长离穿着新靴子在屋里踱步,蹬蹬蹬直响,泠鸢坐在软榻上歪着,刚才给他穿靴的时候,发现靴子好像做得小了一点,正皱着眉头看他脚下。
她道:“这靴子好像小了些,你穿着脚疼吗?”
“不小不小,新靴子刚开始穿都会小一些,穿久了就舒服了。”
赵长离满心欢喜冲着她笑,抬起脚,脚上靴子细细密密的针线,全都是她一针一线亲自纳出来的,就生怕靴子坏掉似的,很舍得下针线,如此用心,就算有些小又怎样。
只要是她做的,都很好。
“我今日得穿着出去炫耀炫耀,让白越和韩承晔瞪大狗眼好好看看,省得让这两人老说你不是自愿嫁给我的。”
走到她身侧坐下,拿过她的手,捏在她虎口上给她揉揉,道:“这些日子,辛苦我家阿鸢了。”
泠鸢别过脸去,端起矮桌上一盏茶,慢慢地喝了一口茶,笑道:“瞧你,一双靴子就这般欢喜,弄得好像我平日里待你又多不好似的。”
“辛苦我家阿鸢,这些天这么信任我。”
赵长离缓缓道,他清楚,自己去公主府,泠鸢不可能一点都不在意的,也不可能什么都不想的。
她想着想着,想到了很多,最后还是相信他,信任他,自己回来见她时候,她也只是拈酸吃醋而已,与他闹一阵,也没有说什么别的重话,更像是与他撒娇。
既没有怀疑他与公主如何如何,更没有怀疑自己待她的心意,更加没有因此疏离自己。
“这些天,我吃饭的时候想着,你会不会跟着公主一起吃饭,她会不会给你夹菜,她会不会担心你吃得不开心,温柔地劝你;我在喝羊奶的时候想着,你会不会喝着公主亲手端给你的羊奶,你们两个人在夜里对望;夜里这么冷,总容易想着找个人取暖,我不在你身边,公主在你身边,你会不会抱一抱她,会不会轻声安慰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睡不好,一睡不好,我就拿靴子出来扎……”
泠鸢与他说了这么一段话,双眸转暗,沉湎于这些天的失落与郁闷之中,她之所以说出来给赵长离听,是想让他知道,自己是在意的。
在意他也会对公主这般关切,在意他对自己做的一切,也会对公主做,在意他对自己的每一次温柔,也会展现公主面前展现。
赵长离一笑,“那这靴子可真的是可怜。”
握着她的小手,在她耳边低声道:“没有,都没有。”
手绕到她后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道:“我只日日夜夜担心你,担心我家阿鸢是不是又咳嗽了,担心我家阿鸢有没有好好睡觉,好好吃饭,担心我家阿鸢心有芥蒂,担心我家阿鸢是不是生气了,担心我家阿鸢不让我回府,可担心了,时时刻刻想要回来,你又不让我回来。”
他其实对人时,很不耐烦,并不是很想花心思在与人相处之上,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是废话,浪费心神,实在不愿意与除了对他的阿鸢说话,他对所有人都一样,觉得没意思透了。
泠鸢粲然一笑,捧着他那张脸,又是揉又是捏,笑道:“谅你也不敢和公主怎样。”
他看着她,道:“阿鸢。”yLcd
迎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泠鸢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叫你一声。”
他半眯着眼一笑,自己唤她,她有回应,自己心里便时时安稳。
“嘁!”
泠鸢佯装嫌弃他,起身又要回到里屋去睡觉,她昨晚太累了,还得再回去睡一觉再说。
此时,米豆在门外传话道:“郡王、郡王妃,玉大娘来了。”
赵长离道:“请进来吧。”伸手将要走向里间的泠鸢拉了回来,道:“肯定是祖母有事要嘱咐我们,一会儿再睡。”
玉大娘领着几个小丫头进来,道:“郡王,郡王妃,这是老太君送给你们的小菜,还有两碗枸杞老鸭汤。”
几个小丫头将手上捧着的饭菜一一端上软榻上的矮桌之上,玉大娘还说道:“老太君说了,这几日可以不必去老太君那里用早饭,也不必早晚请安,只要郡王与郡王妃好,老太君就一切都好,还请郡王、郡王妃用早饭。”
泠鸢今日起得晚,而韩老太君早已经用过早饭了,所以两人才不去韩老太君屋里打扰她,没想到她居然把饭菜送到两人屋子里来了,顿觉有些羞愧。
两人连连道谢,泠鸢又亲自给了玉大娘一些银角子,道一声辛苦她,玉大娘连声道谢,并收了,敛身退下。
赏赐下人这种事,都是泠鸢出面,让她占着好,毕竟她在内院里操持着,下人们念着她的仁慈大方,才会尽心尽力帮她做事。
而其他吃力不讨好的事,大多都是赵长离出面,他是郡王,待下人再怎么不好,那也是郡王,下人们不敢嚼舌头,且他又不在内院里做事,平日里不与那些下人们打交道,不必顾忌太多。
米豆在一旁伺候着泠鸢用饭,看着软烂得骨头都酥掉的老鸭汤,道:“这老鸭汤是要熬过夜的。”
也就是说,昨晚韩老太君就命人给熬上了。
也就是说,韩老太君知道两人昨晚和好了,到底是老人家,看事都很透彻。
泠鸢有些羞赧地看了一眼赵长离,赵长离看她脸红了,忍不住轻笑道:“还是祖母想得周到,我昨晚一时情急,竟忘了给阿鸢熬汤了。”
又将他手边的老鸭汤挪到她跟前去,道:“你把我的这份也喝了吧,我一会儿要去军营,喝这些汤汤水水的,胃内坠着,不好动刀剑。”
泠鸢放下汤勺,道:“你身上不是有伤么?还要动刀剑?”
“那点小伤算得了什么?”赵长离扒拉两口干干的紫米饭,别的小菜也都没吃,只看着泠鸢吃,道:“你多吃些。”
泠鸢不放心,“一会儿你得上了药再去军营,要不然你又动刀剑的,伤口崩开了怎么办?”
赵长离点头,“你给我上药。”
“那是自然。”泠鸢喝了一口汤,放到矮桌上,手帕子一抹嘴,道:“不然你还想让谁给你上?”
第174章 喝药
看她快吃完饭,赵长离扭头到身后,冲着门外候着的人吩咐道:“去把汤药端来。”
站在一旁服侍的米豆也听命,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刚刚喝完一碗汤的泠鸢肚子正胀着,放下汤勺,不解道:“什么汤啊?”
他笑道:“当然是给你喝的汤。”从袖间取出方帕,身子前倾,伸过手替她擦擦她嘴角,道:“就普通的汤药,有些苦。”
泠鸢再撂下筷子,不满道:“我都喝了老鸭汤了,还要再喝啊?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些苦药的。”
他柔声道:“这是祖母给你的,那是我给你的,都要喝。”看她别过脸不愿意,他低声劝道:“良药苦口,这对你身体有好处,你看看,白越过那寒马寺冰河水都要受咳疾,你却好好的,都是因为平时我让你好好养着身子的缘故。”
泠鸢万般不乐意,揉了揉自己手臂,道:“我身体已经很好了。”
赵长离将手帕子收入袖中,戏谑地笑道:“昨晚我可没看出来你身体好在哪儿!”她身体如何,赵长离还能不清楚吗?
整日抱着她,与她同床共枕,她呼吸弱了一些,浅了一些,身上热了冷了,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你……”
泠鸢咬牙切齿,干干瞪他一眼,米豆从外面接过丫鬟们端给她的汤药,掀开门帘,再端着汤药进门来,放到泠鸢眼前。
泠鸢瞪大了眼盯着眼前暗黑的汤药,汤药映出她那张比汤药还要苦兮兮的青白小脸,还撒发出浓浓的苦味,还没喝到嘴里,嘴里都觉得苦了。
她小嘴一撅,抬眼委屈巴巴地看向赵长离,小手将那一碗药往他眼前挪去。
赵长离不曾因此就心软,有把汤药碗挪回她眼前,道:“没有商量的余地。”yLcd
“刚才喝了好多了。”泠鸢下巴抵在矮桌上,手抚着肚子拍了拍,再把汤药碗挪到他手边,道:“我缓缓在喝。”
赵长离很有耐心,再一次挪到她手边,道:“好,那我等你缓缓。”
“你不是要去军营吗?”
“不着急。”
两人默然良久,他耗着耐心与她僵持,缓缓抬眼看她,泠鸢杏眸一眨一眨的,偶尔用手抠抠桌面,偶尔低下头,偶尔用手绞着她自己的衣角,就是不肯喝。
“阿鸢乖啊,别任性,来,我亲自喂你。”赵长离软下声来,端起汤药碗,下了榻,走到她身侧,好声劝道:“喝了药,我才能放心去军营。”
“你哄公主喂药也是这样吗?”
即使赵长离说了没有,她还是要纠结于此,赵长离并没觉得她无理取闹,低声笑道:“没有。”
待别人怎么能与待泠鸢一样呢?阿鸢是阿鸢,别人是别人,于他而言,别人都不重要。
此时,门外有人来传话,米豆走到门边去听,再进来通传道:“门外小厮来报,说是赵老爷命人前来传话,陈贵妃娘娘请郡王妃今日入宫。”
泠鸢打一个哈欠,蹙眉道:“入宫啊?我本想睡觉来着。”又疑惑道:“不过……居然是赵长循来传的话?”
赵长离手里捏着白瓷勺子,一边给她喂药,一边解释道:“今日一大早,赵长循受召见入宫,与皇上商议关于南边今年收成不好的事,皇上不只是召见了赵长循,还召见了吏部、工部的人,他来传话,其实就是皇上来传话。”
“工部?是陈府吗?”
泠鸢记得,陈牧月的父亲就是工部尚书。
赵长离故意吃醋,道:“关于赵温时的一切,你倒是都很清楚嘛。”
“也没有特意去记得。”
泠鸢知他生了醋意,赶紧喝下他递到唇边的药,没有在磨蹭,讨巧学乖,即使药苦,也皱着眉头生生咽了下去,喉间与心肺见一阵透凉,忍不住打一个颤。
赵长离笑着,揉揉她小脸,道:“你知道我喂给你什么药么?就这么傻乎乎地喝了。”
泠鸢一脸懵地看他,“所以这是什么药?我喝着觉得浑身凉透凉透的。”
她原以为是什么养身体的药,不是很想喝,看在他的面子上,还是喝几口让他高兴高兴。
“我怕你一会儿入宫,会被设局,所以提前给你喂下药,以防你一会儿闻到一些什么迷烟,或是喝些什么迷汤之类的,喝下这个,两个时辰只能你应该能保持清醒,不至于被那些东西迷倒。”
赵长离又给她喝下一勺,她皱眉抿了一口入嘴,道:“你不早说,若是早说,我也不至于闹着不喝了。”
赵长离不早说,只是想要看她不管自己给她什么,她都毫无顾虑与怀疑地喝下,他喜欢泠鸢对自己无条件信任的态度,仅此而已。
他将最后一口也给她喂下,道:“军营那边出了事,与六皇子有关,看来是皇帝使的调虎离山之计,所以我得去军营去看看,不能陪你入宫,你自己要万般小心些,你是郡王妃,即使是皇上,也不会对你动刀枪,所以他能用的招数,不过是吃的,喝的与你闻入鼻中的,这汤药能让你保持清醒。”
泠鸢道:“但是传话的是赵长循,说的也是陈贵妃请我入宫去见她的,并没有提一句皇上,你为何说是皇上设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