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伯附和定北侯,道:“是啊是啊,万事需得认真查证之后,再做定夺。”
赵长离站定,气定神闲地整理袖口,道:“两位大人如此紧张,想必是知道这两样东西都是谁的,与谁有关了?”
“郡王这话,未免有些明知故问了。”定北侯别过脸去,负手其后,道:“郡王是聪明人,既能将这两样东西拿给我和天南伯看,肯定是知道这两样东西与我,与天南伯有关。”
赵长离冷笑道:“适才你们还说与你们不知道来着。”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定北侯顿了顿,看向赵长离,道:“不管郡王信或不信,暗害郡王的,绝对不是我……”
天南伯在一旁赶紧说道:“也不是我!”
赵长离笑道:“既然不是,两位何必如此着急?”
“我与天南伯是担心郡王你嫁祸……”定北侯说到此处,掩唇咳嗽了一声,瞥见赵长离神色没有变,继续道:“我来此是劝郡王的,若郡王当真想要将此事嫁祸给我,还需做事周全一些,仅凭一个箭头,是断断嫁祸不了我的,到时候我只需要细查,就能查出破绽,郡王想要借着一个箭头污蔑我,未免有些太冒险了。”
“嫁祸你?”赵长离忽觉腰间一疼,捂着腹部伤口,皱眉道:“受这么大的伤,就是为了污蔑你定北侯?定北侯,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又斜乜一眼天南伯:“天南伯更是。”
定北侯与天南伯听闻赵长离这话,愣怔半晌,“那……这是……”
赵长离走到一旁,与两人道:“你们倒也不必如此紧张,我没有那么傻,仅凭这两样东西就指认你们两个为暗害我的背后主谋,于你们不利,待查出不是你们,那于我更不利,我之所以将这两样东西拿在手里,是为了不让别的人查到你们两个。”
“什么?”定北侯与天南伯这下是真的懵了,两人想不到为什么赵长离要替他们遮掩。
赵长离幽幽道:“我若想在朝堂之上拿出这两样东西去责问你们,刚才我就不会特地拿出来给你们看。”
定北侯性子急,直接问道:“郡王,你到底什么意思?”
“当晚暗害我的人是谁,我暂时不想弄清楚,当然,我也不想拉你们出来降罪。”赵长离凌厉的目光扫过定北侯与天南伯,道:“我现在首要做的,便是调我的人去洛州,只要你们两人不从中阻挠,这两样东西,我就归还给你们。”
他掏出袖中收好的箭头与令牌,摊在手中,递到两人眼前,道:“这件事,不管和你们有没有关系,还是你们也被人利用了,只要我不想查,就没有人会继续查下去,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赵长离仅仅是想要调他的人去洛州,是去对抗赵长循的,与定北侯、天南伯关系不大,倒霉的是赵长循自己。
定北侯与天南伯凑在一起,匆忙之中,一顿合计,最后与赵长离道:“郡王想要调人去洛州,实乃利国利民,我们没有阻拦的理由,郡王被人暗害这件事,我们也不想搅和进去,徒增麻烦,若郡王答应不计较,不追究这件事,我们赚得一个清净无忧。”yLcd
两人说着,伸出手来,定北侯拿走了箭头,天南伯拿走了令牌,谨慎小心地揣在兜里,心里还是很纳闷,不免多嘴问一句赵长离。
定北侯问道:“郡王难道不想知道暗害你的人是谁?”
天南伯也道:“暗害郡王你也就罢了,还嫁祸给我和定北侯,这个人,其心险恶,郡王难道一点都不好奇?”
“能从南城营军器监造之中得到这些箭羽,能得到天南伯府真正的令牌的人,还能夜闯郡王府,如此嚣张的人,真的很难得。”赵长离一笑,神秘兮兮道:“这样的人,你们猜本郡王敢不敢好奇?”
“嗯?”
定北侯与天南伯低下头,咀嚼他这句话,嚼着嚼着,好像嚼出一些事情的真相来,但又不敢相信,最后赶紧打消这个念头:皇上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
他们打消这种念头之后,立马跟上赵长离,走到正殿之中。
正殿之上,赵长离都没有提及要查明真相的事,连他自己的伤势都没有提及,皇上却突然问他道:“永安郡王,你的伤势如何啊?朕听太医说,你伤势不轻啊!”
赵长离笑笑,回禀道:“谢皇上关怀体恤,臣的伤势已经好了差不多了。”
皇上又问:“你刚才说要从盛都之中调人去洛州,是不是因为你这伤势太重的缘故啊?”
“正是。”赵长离点点头,抿唇一笑,道:“本不想与皇上言明臣的苦衷,但皇上既然如此体恤,臣就不得不说了,臣这伤势,提不起刀剑,若去洛州路上,遇到乱民匪徒之类的,需有人在旁替臣做事,成为臣手中的刀剑。”
第214章 马车上还能做别的
“这件事,有皇上在,臣很放心,皇上想要怎么查就怎么查,臣相信皇上,更相信在盛都的同僚。”
赵长离抬眼看向皇上,道:“但臣最重要的事,是前往洛州,现在春耕已经完毕,若这个时候来个天灾,因臣没到洛州,处理不及时,再酿成人祸,后果不堪设想,也是臣的罪过。”
皇上道:“若不查出真相,郡王你就急着赶往洛州,难道就不担心,你去往洛州时,这暗害你的郡王府的人会对郡王妃、对韩老太君下手吗?”
“臣想着,这凶手还不至于猖獗到如此地步,臣不在盛都,便对臣的亲人下手,这种事……也只有……”赵长离阴恻恻地看向皇帝,道:“也只有想要臣生出谋反之心的人才会做吧?”
见皇帝脸色一沉,赵长离高声道:“那此人用心也太险恶了,他不仅想要让臣陷于深仇大恨的旋涡里,还想让皇上陷入不义之中,臣的妻子祖母都在盛都,是因为臣相信,皇上定然不会让臣有后顾之忧,若臣的妻子祖母出了事,到时候,臣难免会怨怼皇上……”
皇帝被噎得一愣,黑着脸,道:“永安郡王言重了。”
赵长离道:“臣信任皇上,所以才敢说这些话,想必皇上不会计较臣的肺腑之言。”
也只有他赵长离敢说这些话,换做赵温时,他是断断没有这种底气与皇上这么说的,到底还是因为皇上留着赵长离还有用处,洛州也好,边关也好,现在,都得是赵长离出面去做事。
洛州的事若处置不好,民愤民怨一生,首当其冲的就是在洛州做事的赵长离,但一旦生出民愤来,盛都的皇帝也不好过。
赵长循是靠不住了的,皇帝不得不允许赵长离去洛州,只是调人这事,皇帝需得认真考虑。
不等皇帝考虑,定北侯与天南伯就冒了出来,支持赵长离,希望赵长离能快速解决洛州的事。
连定北侯与天南伯这两人都出面了,那些与洛州渭阳河堤坝案有关的人私下都以为,让赵长离前往洛州,于他们定然是有利的,纷纷站出来,附和定北侯与天南伯的意思,让皇帝早做决断,命赵长离速速调人前往洛州,解决洛州的事。
皇帝见状,手抓着龙椅扶手,他本想挑拨定北侯天南伯与永安郡王的关系,没曾想,永安郡王赵长离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一点都没打算计较,还心系洛州。
思前想后,犹豫不决,脑子里一片浆糊,最后被这些众口一词给说得烦了,大袖一挥,道:“罢罢罢,永安郡王你调人去洛州,速战速决,把洛州的事解决了。”
“皇上圣明!”
赵长离躬身作揖,目送皇上退朝,走出正殿,定北侯与天南伯都与他作揖。
定北侯道:“郡王果然是个守信之人,没有陷老夫于暗害郡王之事中。”
“定北侯守信,我赵某自然也守信。”
赵长离不与两人多言语,快步往宫门走去。
天南伯疑虑地看向赵长离的背影,道:“郡王身上受了伤,还走得如此匆忙,所为何事?”
定北侯走下石阶,缓缓道:“我听我夫人说,永安郡王与他那位郡王妃极好,郡王受伤,那位郡王妃想必很是担心,在宫门口等着他吧。”
天南伯道:“原来如此,怪道皇上适才说出郡王妃来,永安郡王就着急了。”yLcd
定北侯捻了一撮小胡子,道:“要不是郡王妃和韩老太君在盛都,皇帝怎么可能放心郡王调人前往洛州去?”
“我们这位皇上……”天南伯转身看了一眼正殿,叹一声,道:“果然圣明!”
两人面色有异,心中虽猜出暗杀永安郡王,嫁祸自己的,可能是皇上,但两人没有再深究,是不愿意深究――有些事,若知道得太清楚,反而给自己添堵,看看赵长离,他这个受害之人都没有深究,他们不损一皮一肉,深究什么?
宫门外,泠鸢远远见到赵长离走出来,不顾身旁走来走去大小官员,径直往他跟前小跑去,往他怀里扑。
赵长离一把抱住她,脸上漾着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若是不来,你岂不生气?”泠鸢虽扑到他怀里,但没有结结实实往他身上压去,而是脚下刹住,自己站稳了,没碰着他。
赵长离但看着她笑,道:“我有那么爱生气吗?”
泠鸢嗤一声,道:“不知道是谁一大清早在我耳边念叨什么,‘哎,夫君我受伤了,还得去那宫里应付皇上,这也倒罢了,还得孤零零一个人走回来……’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在我面前装可怜,不就是为了让我来接你吗?”
此时,赵温时也从宫门处走出来,见到赵长离与泠鸢两人并肩走着、
因是在人前,两人看着好像没有那么亲密无间,泠鸢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端端正正地走在御道之上,赵长离的手虚虚护着泠鸢后腰,两人除了肩膀偶尔碰到一处外,再无别的接触了。
像极了当初的秦笙与赵温时。
只是,当初秦笙与赵温时是真的疏离,两人都互相不待见彼此,而泠鸢与赵长离却不是如此。
泠鸢时不时看向赵长离,眉间紧蹙,担心他的伤势,赵长离眼神温柔,溢出来的宠溺,全都落在泠鸢身上,根本看不见旁人。
两人眼神交融,只有彼此。
泠鸢低声问他:“有没有觉得疼呀?”
赵长离摇摇头,将她侧脸融到自己眼中,笑道:“不疼。”
泠鸢还是担心,道:“得赶快给你换药才是。”
赵长离眼眸半眯,笑道:“那有劳我家阿鸢了。”
泠鸢朝着远处一辆马车,抬抬下巴,道:“马车停在御道外面,一会儿上了车,我就给你把药换了。”
“在马车上就换药啊?”赵长离似有失望,道:“我还以为能在马车上做别的呢!”
泠鸢早知他这人那点心思,身子离他远了半步,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第215章 防着点他
“阿鸢,我可是你夫君,你用得着这么防备吗?”赵长离说着说着,不由得凑近她耳边,笑道:“阿鸢,我要往洛州去了,又要很久很久见不着你了。”
泠鸢偏过脸,道:“就算见不着我,你也得保重身子,把你的伤养好。”
“因为我这伤,你这些天既不让我碰你,又不……啊……”
赵长离话说一半,就被泠鸢暗暗踩了一脚,她看向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瞪了他一眼,道:“这种话,回去再说!!”
这可是在御道上,走的都是在朝为官的人,泠鸢才不想被认为不庄重。
“好好好。”
赵长离无奈,自自己受伤之后,泠鸢一直都是这般“凶神恶煞”的,就算平时给他喂药,都是舀一勺往他嘴里塞,一点都温情。
晚上自己偷摸着起来,想要抱一抱她,又被泠鸢给踹了下去。
他心里苦啊!yLcd
“见过郡王,郡王妃!”赵温时走上前来,躬身作揖。
泠鸢点头致意,赵温时看着泠鸢,问道:“不知郡王伤势如何了?侄儿很是担心。”
泠鸢道:“他的伤近来见好了,有劳你挂心了。”
赵温时温声道:“侄儿没做什么,都是郡王妃在一旁照料郡王,侄儿不过是这么一问而已,算不得有劳。”
赵长离在后面,黑着脸,手扯着泠鸢的衣袖,另一只手捂着腹部,难受道:“我站不住了。”
泠鸢见状,忙与赵温时道:“郡王觉得难受,我就先扶他上马车去。”
“啊,是是是,是侄儿不懂事。”赵温时退到一旁,看着泠鸢将赵长离扶着,踩着交杌,上了马车,再看着马车渐渐走远,低下了头。
他是诚心诚意希望泠鸢与赵长离一辈子安好的,这种诚心诚意,好像是对曾经的一种弥补,秦笙与自己的结局已经没有办法挽回,所以,他希望泠鸢与赵长离的结局能够好好的。
赵温时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与秦笙另外的一种结局,如果他能够为了秦笙违逆父母,如果他与陈牧月没有感情,如果他能在最后的时刻,保住秦笙一条性命,那么,两人的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赵温时也是想过与秦笙好好过日子的。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娶秦笙时,就是一场阴谋,这一场阴谋,他成功了。
但他发现,他好像对秦笙动了心。
所以,赵温时不知道,自己对秦笙的这一场心动,算不算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上天:我其实懒得管你!
赵长离往常在泠鸢面前,就是一个“色欲熏心”的人,不管白日里还是夜间,只要自己近了他的身,就逃不脱的。
要不是因为赵长离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夫君,他如此待自己,泠鸢早就以为赵长离怕不是和自己有仇,非得将自己折磨死他才肯罢休。
夜间,泠鸢掀开他的衣裳,给他腹部伤处抹药,他的肌肤是麦色的,碗底大的伤口愈合之后,皱巴巴的,扯着他腹部的肌肤,肉色的红,看得有些骇人。
泠鸢学着他此前给自己上药的模样,倒了一些药膏,放在手捂得温了一些,再给他抹上。
青丝散落,垂在她肩上,月光柔和,晕在她侧脸。
纤细白软的小手轻轻覆在他的伤处,赵长离时而盯着她的手,时而盯着她的脸,伤处已经没有疼痛感了,但因为她给自己上药,腹部却又生出一些异样的感觉来。
赵长离心中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且又要走了,晚上却不能抱着自己的阿鸢睡一觉,多少有些意难平。
泠鸢怕他疼,还凑近他伤处,轻轻吹了吹,小声道:“不疼,不疼,不疼。”像是哄孩子一般,听得赵长离忍不住想要将她揽到怀里,好生疼一疼她。
他眼底的欲望愈燃愈烈,燎原似的烧遍他全身上下,滚烫滚烫的,还有他的眼,布满了红色。
泠鸢的指腹划过他胸膛时,触到了他的滚烫,猛地一抬头,见看见赵长离那双欲求不满的眼,心里一怔,迅速偏过脸去,低声道:“上好药了,你要好好休息,不要乱动。”
他若真的乱动,泠鸢也拿他没有办法,他现在受着伤,自己若是挣扎,难免会扯到他伤口,她好不容易将他的伤照顾好了,不能自己亲手又将伤口给弄崩开吧?
所以,还是不要让他碰到自己为好,这样,自己也不必因为顾虑他有伤而不敢挣扎。
“阿鸢……别走。”
眼看着泠鸢又要起身走了,赵长离一把捉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摁在床边,不让她走,眼睫垂下,可怜巴巴道:“阿鸢,让我抱着睡一晚好不好?这些晚上你不在我身边,我都睡不着觉了。”
泠鸢从他手里抽出了手,道:“你自作自受,谁让你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