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顺着谢无祈的视线看向他手中的储物袋,想了想,“就月白色那件吧。”
月白色长裙,搭配一条赤色细带,在腰间系成一个蝴蝶结应该会很好看,不至于太显眼,也不失亮点。
闻言,谢无祈点了点头,从储物袋里取出郁晚所说的那件递过去。
其实这件还有一件男修穿的,她当时看上这条裙子很大原因也是因为这点,可谢无祈那个木头脑袋,根本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郁晚接过裙子,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下,笑盈盈抬头,“好看么?”
“好看。”
“那我明天换上,第一个给你看好不好?”
谢无祈的眼神像是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有他自己知道,连喉咙都有些发麻。
“晚安。”郁晚说。
直到房门阖上,谢无祈盯着屋内烛光打在门上的虚影,才缓缓开口,“晚安。”
因着第二日出门,谢无祈不知何时就等在门外,果然应了郁晚昨日说的话,成了第一个看到她身着新衣的人。
但郁晚根本顾不上问他何时在门外等着了,怎么来了也不说敲门。
她的目光和思绪,完全被对方身上和她同样款式的衣裳所吸引。
他昨天不是说什么都不买么!
谢无祈他,怎么还是个闷骚啊!
注意到郁晚的目光,谢无祈难得有些不自在,浓黑的眸子躲闪。
他注意到郁晚的腰间,赤色细带将少女纤细的腰肢掐的不盈一握,前端绑成一个秀气别致的结,两条细带自然垂落,飘然似仙。
两人腰间系带的颜色一样,他突然垂了垂眼,指节绕进自己腰间的那一截赤色飘带上。
郁晚猜到他的心思。
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他是想要一个同款蝴蝶结么?
郁晚勾着笑,问他。
少年鸦黑的眼睫颤了颤,没让站在对面笑得像只小狐狸的少女看到他眼底的暗色,“可以么?”
郁晚伸手揪住缠在他指尖的赤色系带,轻轻一拉。
等两人并肩出现时,其他人脸上的震惊,只能说比郁晚还要夸张数百倍!
不过他们几人的关注点显然不一样。
方惠和钟离寥寥惊奇的是,谢无祈居然也会允许除了素白以外别的颜色出现在自己身上。
对比之下,路家姐弟就比较敏锐了。
在谢无祈经过时,路望寒没收住打量的目光,正好被对方撞到。
谢无祈食指拨了拨腰间翘起一圈弧度的系带,“晚晚非要系成这样,的确还挺特别的是不是?”
路望寒:“?”
*
七日之后,众人乘飞舟抵达。
一下飞舟,他们便直奔钟离家而去。
钟离一族虽因其嫡系一脉皆崇尚剑道而有些清贫,但到底是世家大族,底蕴犹在,这从钟离家坐落于城中心的位置便能窥见一斑。
可众人如今越靠近城中心,便越发觉得诡异。
完全与热闹二字不相干也就罢了,好歹是一座繁荣古城,怎会这般寂寥?
钟离寥寥自入城后,紧皱的眉头就未曾松懈过。
见她急迫,其余人也难免随之加快步伐。
城内不能御剑,众人只好拦了几辆马车。
车夫在听闻要去何地时,略显为难地确认道:“你们要去钟离家?”
“有什么问题么?”钟离寥寥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最先出声。
她看着车夫的反应,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车夫撇了撇嘴,显然不太乐意,“那可得加钱。”
路灵夏听到只是加钱,痛快的塞了一包灵石到对方怀里,“你看这么多够不够?”
车夫拉开那华丽的锦袋看了眼,双眼放光,“够!够!”
说着,便扬鞭上路。
等马车动身,郁晚才继续问道:“为何你方才听我们说去钟离家,那么意外?”
车夫闻言稍稍压低了声音,“一看你们就是才从外地来的,那钟离家现在可不太平,一般没人往那边去。”
几人对视一眼,“怎么个不太平法?”
车夫听见郁晚的追问,谨慎地回首瞥了眼,嘟囔道:“那就不太好说了......反正你们都要去,自己瞧就是了。”
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连钟离寥寥都一脸狐疑,其他人更是无处问询。
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在距离钟离家一里地的地方停下来,无论如何车夫都不愿再驾车靠近了。
本该热闹的大街此刻一派萧条,街道两旁的商铺门窗紧闭,瞧那样子像是已持续了至少三两日。
等钟离寥寥带众人来到府邸门前,更被眼前所见景象惊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钟离寥寥惊呼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门外无一人看守,整个钟离家上空都盘旋着浓浓的魔气。
其他人不敢多言,紧随其后纷纷跟上去。
第38章 丢失
没过几日, 钟离家遇袭一事就自古城传遍了修真界。
魔族在这个关头动手,目的为何,根本不必多想。
与此同时, 在得知谢无祈已经从云幽秘境内取得言灵灯碎片后,天剑宗立刻传来消息, 命谢无祈无论如何都要先将碎片带回宗门。
生怕走漏风声,连这片也保不住,
钟离家经此一劫,钟离寥寥变得比先前更刻苦了些, 每日见她不是捧着剑谱看,就是在练剑, 若不然就一定是在赶去练剑的路上。
只是她至今都不明白,明明族内有阵法守护,若是魔擅自闯入必然会引起族人警觉, 可这次怎么会被人从内部偷了家?
而且还是从地牢那种地方。
岂不是那魔卧薪尝胆,筹谋良久?不惜以身犯险被关进钟离家的地牢?
但是此次地牢失守,大半被关押的囚犯都逃了出去, 这条线索也算是在这里断了。
唯一有一件事,令钟离寥寥有些耿耿于怀,那就是当初从天剑宗下山前,她自以为抓到了郁晚的把柄,在山下抓到了她的凡人未婚夫九颜。
后来被人摆了一道, 她心有不甘, 却暂时腾不出功夫审问那个胆大包天到连她都敢利用的凡人,便命手下将人暂时先带回钟离家, 关了起来。
这次地牢中失踪的人,就包括郁晚这位凡人未婚夫。
若只是如此, 或许也不会引起钟离寥寥的注意。
还有另一件事。
与言灵灯碎片一同消失的,竟还有树榕草。
树榕草虽然稀有,却也并不是什么宝物。
那魔物此时将树榕草一并掳走,其动机就显得有些古怪了。
两件事相联系来看未免太过巧合。
而这些矛头又指向同一人......
也正因如此,钟离寥寥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说服自己此事与郁晚无关。
“小姐,如今在我们的地盘上,你既然怀疑,不若我即刻便将那女子抓来,稍加审问,不信她不说真话!”钟离寥寥想到昨夜管家钟离守和她的谈话内容。
钟离守乃是族内旁支家的庶子,虽然身份低微,但在剑道修炼上并不逊色于如今族内主家的几个年轻小辈。
这也是当初钟离寥寥奉家主,也就是她祖父之命,从旁支挑选一位可堪重用的年轻小辈培养为信任管家时,选择了钟离守的原因之一。
若放在几个月前,在钟离寥寥还未曾与郁晚相处过之前,她或许就直接同意了钟离守的建议。
的确,不过是一个凡人,实在不值得她大费干戈。
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还有曾经在郁晚那里吃过的哑巴亏,以及这一系列怪异却指向明显的事,钟离寥寥也不敢擅动。
如果她到现在还相信郁晚就如她表面展现给大家的那般单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那她也不必自称是钟离家的小姐了。
再者,就算她如今有了证据能证明郁晚的身份有古怪,她也不能妄动。
毕竟,还有一个谢无祈。
这几日,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对郁晚态度的转变。
两人虽未直言,但能令传说中那位冷心冷情的无情道剑修做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们二人间的关系,早已无需言说。
况且,她还未抓到郁晚的把柄。
这才是令她最为难的。
可若是她一味沉默下去,再不做什么的话,岂不是就是眼睁睁看郁晚和谢无祈一同离开?
若不是在钟离家,只怕想要对郁晚下手,会变得更难。
此刻钟离寥寥撑着剑站在院中,目光落在远处的几人 henibav身上,目光渐沉。
他们已经在商榷要启程赶回天剑宗了。
注意到钟离寥寥的失神,方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寥寥你可是有话想同大师兄说?”
修士们耳力目力都极佳,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远处的几人显然听到了话的内容。
钟离寥寥敛起眼中滚动的情绪,再抬头时也没否认方惠的话,坦然承认了自己刚才的确在看谢无祈。
“就是在想方才所练的招式,最后几招总觉得使起来不太连贯,所以便想向谢剑君请教一二。”
钟离寥寥最近都在参悟剑法,刚才练的正好是天剑宗入门弟子所学的招式。
几人走过来,谢无祈站在人群末尾,不知想起什么,突然扯了下唇角,淡声道:“说起来,在教学剑法这方面,我差路师弟诸多。”
路望寒:“?”
谢无祈朝着钟离寥寥颔首,“且路师弟一向爱好为人师,我想他一定不会拒绝指点你。”
郁晚:“......”
她怎么觉得,谢无祈说这话时,好像一直在看她?
*
入夜。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没入郁晚房中。
她早就料到,是以,在对方潜入前,就已经穿戴整齐,懒散倚靠在窗下的长榻上,百无聊赖地静候着。
月光穿透纱一般的窗纸,洒在少女的侧脸上。
见到来人,她终于提起点精神。
开口的话音微冷,“你故意的?”
对面的男子长身玉立,过分俊美的面容大半隐在暗色中,显得有些阴翳。
九颜的眉眼生的实在好看,就算是在皮相无有下乘的魅魔一族,都是难得一见的姿色。
与谢无祈那副空山新雨后带来的清冽面容不同,九颜的美是浓稠的、绮靡的。
九颜并没有被郁晚的冷呵声吓住,面上仍挂着从容的笑,“只是怕小殿下你忘了此行的目的。”
当真和天剑宗那群人厮混了起来。
若不是他刻意将树榕草一并收下,她还想装到何时?
九颜将一个打开的盒子递过去,里面装的,正是钟离家被夺走的言灵灯碎片以及树榕草。
九颜这是在逼郁晚断舍离。
要么将谢无祈手中的另外两味解药拿过来,凑齐合欢印的解药服下。
要么只能等待印记发作。
而选择前者,必然会暴露她的身份。
后者,便是当真要将她自己都搭进去。
谁都知晓印记第三次发作的后果,谢无祈若不帮她解毒,她是真的会死。
“掌殿当真是好算计。”郁晚笑了下,接下他递过来的盒子。
九颜这是笃定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那属下便静候佳音了,若能将另外一片言灵灯碎片也带回去,魔尊大人一定会很欣慰。”
他指的是如今谢无祈身上那片。
郁晚轻嗤一声,“你倒是真敢想。”
“还是因殿下您,才让我多生出几分自信。”
郁晚没再说话,视线落在掌心。
不知为何,她才一触碰到这片言灵灯碎片,就有些心慌。
先前在云幽秘境,从灵树那里得到另外一片时,也是同样的感觉。
想起灵树曾说的话,郁晚忍不住蹙眉。
“怎么了?”九颜问,“小殿下怎么这副表情。”
郁晚直觉不该将这股怪异的感觉告诉第二个人,她摇了摇头,“你留给我这么一个难题,还希望我能摆出什么表情?”
九颜以为郁晚是在发愁如何从谢无祈手中得到另一片,了然地笑了声,“小殿下一定有主意。”
“行了。”郁晚摆摆手,实在懒得听他恭维自己的话。
算上之前的,这已经不是九颜第一次擅作主张逼她做决定了。
但是很不巧。
她偏是天生反骨。
*
眼见就要到了启程返回天剑宗的日子,钟离寥寥愈发焦躁不安。
偏在此时,管家钟离守带带来消息,说是先前派出去捉拿钟离家逃犯的族人回来了。
一并回来的,还有前些日子逃走的犯人,其中就包括郁晚的那位凡人未婚夫。
钟离寥寥当即一喜,也顾不得摆弄新得来的剑谱,冲着管家道:“快,将人给我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