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黑眸实在不可一世,刻意的、毫不收敛的释放出,一种称为占有欲的情绪。
这样的发现让路望寒心惊肉跳。
眼前的人,还是谢无祈么?
郁晚她究竟知道么,自己招惹了怎样一个人。
直到从谢无祈的眸中看到警告,路望寒才明白,郁晚她根本不知道。
然而他张了张唇,还未说出什么,就见谢无祈的神情陡然发生了变化。
少年稍稍侧身,半张脸朝着身后的郁晚,脸上的表情极淡,仿佛方才所目睹的一切都是路望寒的错觉般。
少年向身后的少女伸出手,缓声道:“晚晚,我们走吧。”
郁晚脑袋发烫,全程又被谢无祈挡得严严实实,自然没有发觉两人间的古怪。
她有些茫然的将手递过去,回想两人间的对话,无非是路望寒知道她发作了所以才关心她两句。
谢无祈素来冷情,路望寒会担心他对她不管不顾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现在,她愿意相信谢无祈。
于是郁晚朝路望寒摆了摆手,替谢无祈解释道:“放心吧,他不会不管我的。”
郁晚的话在路望寒听来无比刺耳,就像是在狠狠嘲讽他的多管闲事。
那些压抑在心头想要宣泄的情绪一瞬间被浇灭,他讽刺地扯了扯唇,再未说多一个字,转身离去。
他的自尊尚且允许他败给谢无祈,却不会允许他败在郁晚手里。
郁晚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向着身侧的人倾身,大半力气卸去,全靠在对方身上。
谢无祈自然不会推开他。
再睁眼时,周围是昏黄的烛火和清幽的月色。
一冷一热,将她炙烤着,犹如她此刻所处的困境,水深火热。
郁晚知道谢无祈既然出现在她面前,就是已经做出选择了,但还是忍不住想听他亲口说。
“你真的要帮我解合欢印?”
谢无祈看着郁晚,他犹豫,并不是害怕自己的无情道会在今夜过后受损。
而是他怕郁晚没有选择他。
他怕自己做出决定后,郁晚又犹豫不前。
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上隐藏着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怕自己只是她的一时兴起。
合欢印发作,她却没有第一时间找他时,他就知道,其实她并没有准备好。
可当他看到她的那一秒,他心底那道声音便不可抑制的叫嚣着,他管不了了。
谢无祈不答反问,“那你呢,想好了?”
她该知道,既招惹了他,他就不会允许她再回头。
就算是有朝一日她后悔了,他也不会给她逃的机会。
郁晚根本没有察觉到谢无祈语气中的危险,她沉迷于那双只倒映着她一人的黑眸,看得痴迷。
甚至忍不住想笑,她怕什么,明明吃亏的是他。
郁晚张了张唇,然而谢无祈却根本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
无情道?
又不是真的断情绝爱。
郁晚想到一件她一直关心的事,“是不是你之后就修不了无情道了?”
谢无祈看出她并不是担心他的修道路,而是单纯好奇这个问题。
他盯着身下眸子潋滟的少女,在这种关头冷静下来,一本正经地同她解释:“也不是修不了,只是修起来会更加艰难。”
硬朗修长的指节勾起黏在少女脸侧汗湿的发丝,“毕竟心境不同了。”
郁晚不免得意,但也有些纠结。
谢无祈:“不过是一条修道路罢了。”
郁晚眨了眨眼,想起他在梦魇中曾说的话,也是这样,“修魔如何,修灵又如何,不过就是一条修道路罢了。”
如今他再次说出这番话,却是对着自己,她感到有些微妙。
她早就知道,谢无祈心中的正邪从来不算分明,对修道一事亦然。
最后关头,郁晚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她捏着对方撑在她肩膀两侧的手臂,平时藏在平展宽松的外衫下还不觉,不愧是剑修的手臂,隔着一层里衣都能想象到她手下的皮肤肌理该有多流畅好看。
饶是谢无祈定力再足,一而再再而三的经郁晚撩拨折腾,也忍不住沉了眸。
“你知道的吧,这个合欢印,好像不是一次就能解的......”郁晚一边触碰他的手臂,一边嘀咕道。
黑暗之中,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战鼓,她以为自己一点都不紧张的,看来并不是。
但是郁晚自诩比谢无祈这个不通情爱的人更懂一些,尤其是第一次,说什么也要占据主导,才显得她当真攻下了他这个难题。
她仗着身形优势,很快就与谢无祈调转了位置。
对于她的举动,谢无祈似乎并不惊讶,仿佛早就接受了她的大胆。
若不是他的脸颊早已红透,郁晚还真以为对方在这种关头都能不动如山。
她故意将手落在他滚烫的脸颊,又因为身子软,支撑不住,手指下滑,刚好卡在他喉咙的位置。
手心中的喉结上下滚动,锋利的触感没有一丝阻碍,直接传到她的手心,痒痒的。
她听到自己微哑的嗓音,迷迷糊糊又黏黏糊糊,“你不要怕,很快的。”
混乱之中,郁晚依稀听到纯情的无情道剑修给了自己回应 ,“晚晚,可能快不了。”
第40章 别扭
上次在梦境中成婚, 到底只是神魂入梦,一切感知都是模糊的、破碎的。
与这次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因为合欢印,谢无祈不会放纵自己走到这一步。
不是他道心稳固, 亦或是观念刻板。其实他很清楚,那些条条框框从不曾真真的约束他什么, 他愿意做一个恪守戒律的无情道剑修,无非是他愿意罢了。
他只是有些担心, 郁晚会怎么想,她是迫不得已么, 因为合欢印,亦或是别的他还不知道的某些理由。
可是现在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当然,对于他而言,承认自己心意的那一刻, 他就没有了别的选择。
但因为这份顾虑,他还是收着。
加之有过梦境中那回的体验,当时郁晚因强行接受他, 连梦境都被撕碎了,他必须先收敛些。
其实他很想提醒郁晚恢复原身,至少有魔气修为护体,但是太过刻意了,也就忍下没提。
好在后来她要求主动, 他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谢无祈察觉郁晚的动作, 突然愣了愣,“你这些都是哪里学的?”
有些难忍, 但还是想说,“是魔族都如此?”
他是真心发问, 为此感到好奇,而不是看轻魔族,或者对郁晚有任何偏见。
郁晚惊讶:“这还用学?”
谢无祈沉默了,想起郁晚给他看的那些话本,再看郁晚的眼神,总觉得流露出几分对他的不满和讥讽来。
莲花印记闪烁了半夜,直到蜡烛燃尽,才将那媚红色莲印绽放的光彩吞没。
郁晚翻身落在谢无祈身侧,想起刚才蹭到的触感,有些发愣。
半晌,迟疑道:“你还没?”
少年如玉的侧颜露出几分窘迫。
他握住对方探过来的手,“晚晚,别动。”
郁晚不懂,更亲密的事都做了,他怎么还避着她?但她实在没精力与他周旋,也就收回手,依着他的肩膀,沉沉睡去。
身侧,谢无祈听到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缓缓松出一口气。
他将人拥进怀中,气息渐乱。
第二天起来,郁晚再看往日肃着脸的小剑君,都觉得格外温和起来。
小剑君应是刚才外面回来,身上还沾着晨曦的微露。见到郁晚才刚醒来,正在穿衣,便背转身去。
郁晚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嘴角上翘。
昨日她执意要在上面,半夜意识昏昏沉沉时就做好了今日起来会感到不适的准备,但是视线在触及腿上的红痕时还是惊了一跳。
她昨日的动作,难道真有那么放肆么?
郁晚耳尖一烫,不敢再想,快速穿戴整齐。
“谢无祈,昨天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么,好像这个印记不是一次就能解诶。”郁晚醒来就照镜子看了,那印记果然还在,难道是因为前两次都错过的缘故?
还必须三次才行?
好像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的通了。
不过现在这个印记虽然没有完全祛除,但也算是稳定住了,至少不会一声招呼不打就发作。
至于说欠下的两次,挑个时候补上就行。
当然,前提是只要谢无祈肯配合。
她偷偷看了一眼谢无祈的表情,淡着一张脸,似乎也不觉得她刚才将解毒这件事拿到明面上谈论有多么惊世骇俗。
谢无祈其实在想另一件事,若是她的合欢印解除之后呢?
她是魔,且修为不低,或许在魔族内有什么身份也说不定。以她的修为,注定不会是默默无闻的平庸之辈。
届时,她还会留下么?
“再说罢。”谢无祈淡声道。
郁晚没想到谢无祈会是这个反应。
这算怎么回事?
天知道他的反应就像是得到了就不珍惜的渣男。
但郁晚知道肯定不是她想的这样,可谢无祈的反应还是令人感到不愉快,尤其是在第二天的清晨。
她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这句话破坏了!
这个不解风情、无趣的、无情道剑修!
郁晚突然“哼”了一声,明显的面露不悦。
谢无祈不知道郁晚为何突然变了脸,他自认今日并没有惹她不快,那就是因为昨夜了?
她是回想起来,觉得不满意,令她不快了?
所以现在才一副厌弃了他的模样?
谢无祈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他沉默着绕开郁晚,进里屋收拾好昨夜两人睡过的床榻。
他害怕吓着她,已经极尽收敛了,可她还是不满意,那他能怎么办!
直到将屋子里的一切都恢复如初,让人看不出这间屋子发生过什么后,谢无祈才停下来。
他觉得,就算郁晚心里有些不满,但是冷静许久也应该缓和下来了。
毕竟修士漫长的生命中,那件事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
留给他们的余生,是彼此包容的厮守不是么?
可当他看到郁晚那张倔强的、冷漠的脸时,一切自我安慰都被粉碎。
郁晚:“我们什么时候回天剑宗?能不能趁回去之前,将剩下两次......”
将剩下两次做完,然后彻底解除她的合欢印,好离开他么?
她果然只想着合欢印!
谢无祈咬着牙,“你休想!”
郁晚:“?”
*
郁晚也不理解,明明一切进展都很顺利且正常,怎么这个剑修说变就变呢?
她想不通,但是从慢慢那里得知动情值并没有受影响,也就没太在意。
郁晚出门后就直接去找钟离寥寥了。
既然今天就能自证清白,她还想借机去见一面九颜,看那家伙究竟想做什么。
见到郁晚,钟离寥寥很难说自己的感受。
像是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钟离寥寥:“真没想到,谢无祈真的会为你解合欢印。”
当初在天剑宗第一次见郁晚时,她内心还是很不屑的。她根本想不通,一位在无情道上天赋异禀的剑修怎么会为一个女子断了自己的修道路。
就算是至今,她仍是不理解。
郁晚看到对方眼睛里的讶然,又不免小小的骄傲起来,“当然了,你不看我是谁。”
郁晚的确很惹人喜爱,这一点连钟离寥寥都无法否认,只是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在天剑宗选择一位师尊了,谢无祈辜负了她的期望!
这件事她要仔细想想,她转头问郁晚:“你不会特意来,就是要同我炫耀的吧?”
虽然看郁晚现在脸上得意的表情,很像是这么回事,但她又觉得郁晚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郁晚!你笑的可真难看!”一想到自己的拜师因为她的从中作梗而破坏掉,她就有些无语的想要翻白眼。
郁晚伸手扯了一下钟离寥寥对着她龇牙咧嘴的柔软脸皮,“怎么还埋怨上我了?就算谢无祈不修无情道,也很强啊。”
那意思是,她想拜师还是可以继续。
“这不一样!”钟离寥寥固执,“无情道才是最强的!”
郁晚不懂她对无情道的执着,说到正题上,“现在你应该也相信我说的话了,所以能不能让我见一下九颜。”
闻言,前一秒还松散的钟离寥寥立即正襟危坐起来,她瞪着郁晚,“他又逃走了,你不知道?”
“逃走了?”郁晚问,“什么时候?”
钟离寥寥看郁晚是真的不知情,而且就算她再三头六臂,也不可能在昨夜腾出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