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尔臧被噎了一下,端起酒不做声。端静公主知道他不高兴了,准备抬脚离开。
谁知纯禧公主、荣宪公主、温恪公主也都坐过来了。
她顿时惶然了,都坐过来了,公主席那边就剩下她一个人了,那她走还是不走?
温恪公主见状软糯道:“三姐,乌梁罕杜棱王爷都让你走了,你怎么还没走?”
温恪公主的额驸仓津也是杜棱郡王,一般多个杜棱郡王在场的时候,就会在前面加上姓氏或者部落名,加以区别。
安如听到这话,差点没有喷酒,小丫头长大了也知道反击了,端静公主欺负十三阿哥,作为一母同胞的妹妹,温恪公主怎么能不恼火?
端静公主没有想到怯生生的小丫头也敢怼她,顿时怒了,就要发作。
安如托着下巴看向她,戏谑道:“九妹说的没错,三姐你快走吧。”
又对噶尔臧道:“乌梁罕杜棱王爷,你不如和三姐一起走吧,不然一会不小心磕到碰到了,三姐可又要发脾气了。”
荣宪公主则毫不客气道:“三妹,你这么怕噶尔藏受伤,不如拿条狗链子把它栓起来,天天牵着。”
安如再也忍不住噗嗤一笑,附近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端静公主和噶尔臧脸色十分难看,可是也不敢发作。在坐谁比他们差?他们喀喇沁部也只依附于土默特部,压根不敢放肆。
他心里有些埋怨端静公主,她不是公主吗?怎么这么不受待见?还能指望她为喀喇沁部谋福利吗?
早知道晚几年说不定可以娶慧安公主。
他自认为公主肯定愿意留在漠南也不会主动去漠北的。传言慧安公主主动求嫁车臣汗部,肯定是喀尔喀为自己脸上贴金的。
幸好安如不知道他的想法,要不然得当面呕吐出来,再用鞭子抽废他。
正当噶尔臧和端静公主尴尬地时候,康熙更衣过来了。
他笑道:“刚刚在笑什么?朕听着很热闹啊。”
荣宪公主瞥了一眼端静公主,主动道:“皇阿玛,我们再笑老十三他们几个小不点也长大了,摔跤不比额驸逊色,皇阿玛可以让他们骑马出征了。”
康熙高兴道:“不错,朕的儿郎都是好样的,赏!”
安如得到了两个金锭,对十三阿哥招手,十三阿哥立即屁颠屁颠过来,道:“七姐,什么事?”
安如把她和乌默多的金锭放到他手里,道:“下次多买点药。”
一个能砸到人吗?怕个屁!
她又看向端静公主道:“三姐要不要?不要给十三弟吧,他缺钱。”
十三阿哥立即附和道:“七姐说得对,三姐,我很缺钱。”
呜呜呜,七姐真是太好了,让他得了面子又得里子。
端静公主和噶尔臧只好把还没有摸热的赏赐给十三阿哥。
纯禧公主、荣宪公主见状也把金锭放在他怀里,荣宪公主道:“你七姐说的对,下次多买点药瓶子,你看十四弟买得多多。”
十三阿哥挨个道谢,看温恪公主也要给他,他小声道:“你是妹妹,我不要,好好照顾自己。”
然后瞥了一眼仓津,仓津忙道:“臣一定好好照顾公主,听公主的话。”
慧安公主那么喜欢车臣汗王,车臣汗王的话应该没有错吧。
温恪公主脸立即红了,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转,仓津顿时觉得身子都酥了,从桌子底下,伸手抓住温恪公主的手,小声道:“公主,臣说得是真心话,以后公主说东臣绝不往西。”
温恪公主挣脱了一下,道:“坐好,有人起身了。”
仓津只好作罢。
起身的人是多尔济额尔德尼阿海,他在向康熙诉苦,请求朝廷多赏赐他们汗部金银粮食。
这也是多伦会盟后朝廷对喀尔喀三部的安抚。
康熙皱眉,他正想找机会削多尔济额尔德尼阿海,可是土谢图汗部的老百姓是没有错的,当然拨款给土谢图汗部,其他两部也要一碗水端平。
可今年国库不丰,像高丽、倭国、琉球、吕宋等都来上贡,作为天/朝上国自然要展示风度,赏赐了他们好多好东西。
如今喀尔喀也要的话,肯定不能像去年那么多了,能省还是要省一些,不然明年国库就空了。
正想开口,乌默多和安如起身,乌默多恭敬道:“皇上,臣有本上奏。”
康熙抬手,示意他说。
乌默多恭敬道:“启禀皇上,托皇上和公主鸿福,去年一年车臣汗部增收五十万两白银、三千匹马驹,一万余头牛羊,完全可以自给自足。所以从今年以后车臣汗部不需要朝廷拨款,增加朝廷负担,请皇上恩准。”
多尔济额尔德尼阿海眼睛都要凸出来了:乌默多这小子是什么意思?最弱小的车臣汗部都能自给自足,三部之首的土谢图汗部反而哭穷?这小子是想上位,成为三部领袖吗?
可还没有等他辩驳,安如跟着道:“皇阿玛,儿臣同意汗王的意见,儿臣觉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喀尔喀不能总靠朝廷供养,关内还有很多老百姓食不果腹,我们既然有能力自给自足,就不占用老百姓的粮食了。”
“目前汗王和儿臣已经对提高汗部收益有了经验,我们愿意将这些经验和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图汗部的兄弟姐妹们分享,带领大家共同赚银子,争取每个人吃饱穿暖。”
朝廷赏赐的金银珠宝都被这些肥肠满脑的勋贵们占用,贪图享乐,受灾的时候只管自己,还不如停了。
多尔济额尔德尼阿海再也忍不住了,道:“慧安公主野心还真不小,每个人吃饱穿暖?连皇上都做不到,你难道比皇上还厉害?”
这就有挑拨的意味了。
安如还没有说话,康熙不高兴了,道:“挑拨离间,当朕也和你一样没有头脑吗?朕努力福泽全天下百姓,朕的女儿不能肖似朕?”
众人大吃一惊,皇上对慧安公主已经如此宠幸了?要知道目前康熙对阿哥们的最高评价也不过是似朕了。
慧安公主是第一个用此评语的女子。
他们心里对安如的受宠程度再次有了新得认识,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慧安公主。
安如心里感动,忙道:“儿臣不敢和皇阿玛相比,皇阿玛千古一帝,岂是儿臣小女子能比的?”
“且车臣汗部不过二十万人,大清又是多少人?一万六千万多,众口难调,如今大部分能吃饱穿暖也就皇阿玛能够做到了。”
康熙时期人口有一亿六千万,这才是封建社会是最大的功绩,俗称太平盛世。
“儿臣中心佩服,能成为皇阿玛的女儿,是女儿天大的福气。”
然后跪下喊道:“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也立即更着跪下喊。
齐声呼喊,气势磅礴,康熙哈哈大笑起来,道:“众卿平身!”
然后对乌默多和安如,道:“准奏。”
“慧安,你持有天子之剑,喀尔喀所有人必须听你号令,你尽管去做吧,有困难的话就给朕写信,朕给你解决。”
安如高兴道:“是。”
康熙又对多尔济额尔德尼阿海和策旺扎布道:“你们俩的年纪都长到肚子上了?车臣汗部能做到的事,你们做不到?”
“如果做不到,那就退位让贤。”
策旺扎布见势不妙,立即道:“皇上,臣能做到,臣会去请教车臣汗王和慧安公主,到时候让札萨克图汗部上下和车臣汗部一样富裕。”
多尔济额尔德尼阿海咬牙切齿道:“叛徒!”
随即梗着脖子道:“臣做不到。”
康熙毫不客气道:“那你也不用做亲王了,降为郡王。以后土谢图汗部由齐布多尔济暂管。”
“另外旺札勒多尔济升为固伦贝子,
敦丹布多尔济为札萨克辅国公。此事就这么决定,不得再议。”
旺札勒多尔济和敦丹布多尔济是多尔济额尔德尼阿海长子和次子,两人没有想到来了一趟归化城竟然有了爵位,而阿布最喜欢的四弟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两人怎么能不开心呢?
见多尔济额尔德尼阿海还要说话,怕惹怒了康熙,两人立即拉着他,低声道:“阿布,你不想我们和敦多布一样吧。”
皇上可不是好惹的,降爵总比丢命好。
多尔济额尔德尼阿海四子虽然不高兴,可是也知道形势不由人,他们先前走错路,站错了队,已经落后车臣汗部一步了。再和皇上顶下去,只怕一家人命都得填进去。
没有看到札萨克图汗部都当面反水了吗?如今他们家已经孤立无援,可不能再错下去了,只能跟着劝。
多尔济额尔德尼阿海气得眼睛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康熙淡淡道:“抬下去,让太医好好的治。”
看安如三言两语把喀尔喀分化了,又掌握了主动权,端静公主和噶尔臧再也不敢说话了。
不过这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篝火晚会,接着开始唱跳。
策旺扎布酒酣之时,对康熙举杯道:“皇上,慧安公主下嫁喀尔喀,是臣等的福气。公主府的戏班子如今在喀尔喀各部巡演,臣民们都特别喜欢,都高呼大清万岁,皇上万岁呢。”
康熙最喜欢别人夸自己儿女了,于是来了兴趣,道:“哦?和朕说说。”
又招手让策旺扎布往前坐,土谢图汗部人只好让出位置,就好像让出了喀尔喀三部之首一样,大家心里都很难受,可是怪谁呢?
多尔济额尔德尼阿海也是为了汗部好。怪慧安公主吗?她本来就是大清公主,想把喀尔喀变成大清的也正常。再说他们也不敢怪她。
那就只能怪敦多布这个死人了,都是他惹了恪靖公主,招来了慧安公主这个煞星。
虽然他死了,可是他不是还有两个心爱的儿子吗?他的拥趸还想把他的二儿子推荐为下一任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想得美!
回去就让他们死心!
众人看着土谢图汗部的人脸色难看,索性更懒得和他们说话了。
纷纷去拍康熙马屁了。
康熙一晚上都笑呵呵的。
篝火晚会一直进行了午夜,康熙才让众人去休息。
乌默多拉着安如进了毡帐后,一把抱住她,慵懒道:“公主,今天臣表现好不好?”
安如看着他满脸通红,捏捏他的脸,道:“喝了多少酒啊?醉成这个样子。”
乌默多靠在她身上,看着烛光里明眸皓齿的女子,喃喃道:“酒不醉人人自醉。”
然后忍不住搂得更近,额头贴紧她的额头,沙哑着嗓子,道:“我的公主,该歇歇了。”
安如耳朵一热,这厮越来越会撩拨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跟着康熙在草原跑马,看归化城的日出日落。
第三天温宪公主和悫靖公主终于到了。
姐妹们玩闹着,好似又回到了以前快乐的日子。
温宪公主拉着安如的手,道:“七妹妹瘦了。”
悫靖公主拉着另外一只手,道:“是的,七姐你怎么瘦这么多?”
安如无奈了,拉着两人的手扯自己的脸,道:“五姐、九妹,你们别睁眼说瞎话啊,乌默多昨天还说他肯定要背黑锅。”
温宪公主和悫靖公主都哈哈大笑起来。
又聊了一会,悫靖公主主动告辞,道:“五姐、七姐,我要去整理一下行礼,先告辞了,一会再过来找七姐。”
五姐和七姐一母同胞,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她得有点眼力劲。
安如点头,温柔道:“九妹,不着急,我一时半会不会走,你们赶路肯定也累得很,多歇一歇。”
悫靖公主点头道谢,退出了安如的毡帐。
安如仔细打量温宪公主,笑道:“五姐气色很好,我就放心了。”
温宪公主笑道:“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没有任何烦恼,能气色不好吗?”
然后主动道:“舜安颜最近几年安分很多,估计佟家应该知道他的事了,所以也不敢催我们生孩子了。”
安如冷哼一声道:“他们要是装聋作哑,你就直接去告诉额娘或者四哥,总有办法治他们。”
温宪公主笑道:“算了,皇阿玛对佟家恩宠有加,隆科多都成了天子近臣,谁敢得罪?”
安如听到熟悉的名字,皱眉道:“佟家有没有得罪你?如果他们不老实,你和我说,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隆科多和李四儿在历史上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隆科多宠妾灭妻,李四儿嚣张跋扈,很多人的面子她都不给。
她就怕他们仗着佟家人的身份,连温宪公主都惹。
温宪公主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没有好气道:“七妹妹,我在你心中是多么的无用啊,能让一个妾室和奴才爬到我的头上来?”
“总算我也是公主,再说太后娘娘和额娘、四哥、十四弟也不会让人欺负我的。”
说起太后,安如看着她身上基本上没有林妹妹特质了,犹豫了一下,问道:“五姐,你经常回宫看太后吗?”
不知道太后会不会刁难她?
温宪公主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叹了一口气,道:“太后娘娘年纪大了,最近几年身体也不太好,所以不太管我了。”
“不过她曾经有一次病糊涂了说也许她的想法是错的,女子不用柔弱,也可以活得精彩。就像七妹你一样。”
安如惊讶地看着她,太后娘娘不是不喜欢她这样的吗?当时她年纪小都往外跑,年纪大了之后就像脱缰的野马,她很有微词。每次去请安,她都能感觉到她的排斥。所以她经常是能不去就不去。
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还能听到她对她的称赞?
温宪公主捂嘴笑道:“我们的七公主美名远扬,天下谁人不知你上得了马,打得了火铳,治得了奸臣,太后娘娘称赞你,有什么稀奇?”
其实女人哪有不羡慕七妹妹的?包括她。七妹妹活得肆意,却又为国为民,毫无私心,她们怎么能不敬佩她?
安如满脸通红,不好意思道:“五姐,我就是做了一些微小的事情,当不得如此夸赞。”
她怕她继续打趣她,忙转移话题道:“五姐,你有什么打算?就准备和舜安颜耗着?”
温宪公主叹了一口气,道:“耗着吧,他占着额驸的位置也挺好的,要不然和离了以后,皇阿玛还是得指婚,下一个说不定还不如他呢。”
安如赞同道:“也是。”
公主其实是女人中最不自由的,尤其清朝公主,基本上都要远嫁。
温宪公主和离了后,再次指婚估计也逃不过抚蒙的命运。
不如等四阿哥即位后,温宪公主年纪又大了些,她再操作一下,说不定不嫁人也可以了。
温宪公主不想让安如操心她,问她道:“你快给我讲一讲你的事情,你在建城池?”
安如笑着把嫁到喀尔喀后发生的事情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