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谈心的时候，额驸们也在聚会，乌默多好奇地看着有些柔弱的舜安颜，道：“五额驸一路上可顺利？”
舜安颜有点不习惯额驸这个称呼，在京城的时候大家都叫他佟大人。
不过他除了额驸职位，可比不上这些蒙古额驸，他们基本上都是王爷。
只能打起精神，勉强笑道：“挺顺利的，一路上都是晴天。”
“汗王呢？听说官道重修了一遍，应该好走多了吧。”
乌默多笑得得意，道：“当然，这多亏了慧安公主，要不是公主下嫁，又帮汗部发展，官道可不容易修起来。”
修路最贵，当初他还有些不理解公主所说的要想富先修路的话。修短短一条官道，都得将一年的税收砸进去，更加不要说通往察哈尔的官道了。好些银子还是用公主的嫁妆填充的。
不过修好后，货运的确快了许多，银子也越来越多，他这时才理解公主的话。
看着车臣汗部一天天变样，臣民越来越好他怎么能不感激她呢？
他诚恳道：“娶到公主，是臣最大的福气。”
又问舜安颜道：“五额驸也是这么想的吧？”
温宪公主和慧安公主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温宪公主肯定也特别的好。
听到这话，舜安颜心里立即充满了苦涩。
第86章
舜安颜看着乌默多在看他, 忙应道：“是，臣和汗王想法一样。”
乌默多笑了笑，转头和班第说起话来, 舜安颜看着火光怔然起来。
谁能想到他和温宪公主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哪怕这次在路上，他主动请安, 温宪公主也不搭理他。
而且这几年温宪公主压根不再掩饰他们俩之间的矛盾, 让他十分难堪。
他有些不明白他只不过心里想想瓜尔佳氏，从没有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外人也不知道。为何她要如此决绝？
如今佟家长辈基本上都知道了，把他骂的狗血喷头，说他被猪油蒙心了。
又把福英和瓜尔佳氏远远打发出京城, 再全家上阵劝说他, 让他断绝心思。
什么尚公主是皇上对佟家的厚爱，是为佟家日后打算。
这些话他能不知道吗？
佟家被称为佟半朝, 如烈火烹油, 可是他们没有办法退，也不想退。享受了权势的好处, 谁想退？
但皇上如此宠幸佟家, 却不愿意佟家再出一个皇后, 所以哪怕佟家是佟半朝, 是大清除了爱新觉罗外的第一世家, 后宫又是佟贵妃掌控凤印，可是他们家的女儿不能生皇子，不能嫁给皇子。
都说皇上万岁, 可是连皇帝自己都知道不可能万岁。那么等康熙驾崩, 下一个可能成为皇帝的皇阿哥们却没有一个有佟家血脉, 后院没有一个佟家人, 他们怎么可能信任佟家？
到时候佟家即便不可能被下任皇帝杀鸡儆猴，却也不能像如今这样位高权重了。
他知道家里在压皇子，而且阵营都不同，让佟家的力量直接分散了。可是他们能怎么办？他们也想自救啊。
这种情况下，无论谁上位，只怕心里都认为佟家是三姓家奴，从而打压佟家，那么公主就能成为佟家最后的保护伞。
而作为长子嫡孙的他是尚公主的最好人选，可是他却很厌烦，他在他们口里不像是一个人，就是一个傀儡。
可他也反抗不了，只能娶了。前两年还好，他把温宪公主当成瓜尔佳氏，只要不漏嘴，他就是最好的丈夫。
瓜尔佳氏难产的时候，他已经下定决心只要瓜尔佳氏顺利生产，他就和过去一刀两断，好好和温宪公主过日子。
当然他也打算收养瓜尔佳氏的女儿，让她成为县主甚至郡主，为自己的爱情画满一个圆。
可公主怎么就那么敏感？即便没有证据，她也直接把给他定了他的罪，丝毫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并且警告他如果他还胡搅蛮缠，她就把这件事情告诉皇太后娘娘，告诉他四哥和七妹，看他们是相信她还是相信他？
他自然不敢，不说皇太后娘娘和四阿哥，就说慧安公主，都让人头疼，皇上对她几乎言听计从，甚至和太子小时候能媲美。
可以说只要慧安公主不相信他，皇上绝对不会相信他的，那么有可能佟家会提前衰落了。
连他玛法都警告过他，宁惹太子也不要惹慧安公主。
他哪能不知道厉害？只能认输，听从温宪公主的话。
谁知没有想到她压根不愿意和他说话了。哪怕在夫妻俩不得不出现的场合，他找机会和好，她都置若罔闻。
如今更是无视他了。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嘴里好似吃了黄连，其实他已经很少想起瓜尔佳氏了，如今满眼满心的都是温宪公主，他真的后悔了。
但他还有机会挽回吗？
***
上首康熙看折子，下面大臣在滔滔不绝，旁边史官在奋笔疾书。
“康熙四十七年六月十三，帝第三日召见慧安公主伴驾，正值理藩院面圣，曰高丽、倭国使者即将离朝，求帝赏赐。”
“帝问之公主，公主曰蛮夷之国，贪心不足，小人得志，不可姑息养奸，应以雷霆之怒，使其畏惧，不敢反叛，并留其史册，以待查证。”
因为史书上的这一笔，后世棒子国和倭国在偷华夏文化时，华夏就拿出一条条以前摇尾乞怜的证据，再加上“哼，呸！”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安如在口吐飞沫：“皇阿玛，凭什么他们拿一些破花破草甚至破石头换我们的美食、绸缎，金银珠宝回去啊，这样我们亏大了吗？”
“皇阿玛，国库再多钱用在自己人身上啊，干嘛为了面子用在那群畏威不畏德的小人国家身上？”
冷脸贴别人热屁股，人家还觉得你是冤大头呢。就像后世的离岛，对所有外国人都卑微屈膝，唯独对优惠他们甚至有些讨好的祖国谩骂、辱骂，然后还大放厥词不惠就是伤害两千万人的感情。呸。
对这样的人唯一要做的就是打得他们认爹。
“而且他们每年来都带走我们那么多好东西，皇阿玛不如查一下，只怕一年的国库税银都打不住。有这么多钱，皇阿玛做什么不行？”
这还是她往少了估计。
康熙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慧安，你说的有道理。你体恤朕都不要赏赐了，他们有什么资格要？”
在他心中，喀尔喀可比那些外番重要多了。
然后吩咐理藩院官员道：“你们暂且把这些年赏赐的物品和回礼整理出来，呈给朕看，再做定夺。”
理藩院没有想到他这次竟然空手而归，原本还以为是板上钉钉的呢，他们连有一些以前常赏赐的老物件都准备了。
不过皇上对藩属国有意见，肯定藩属国自己有毛病，回去就开始吵，让他白跑一趟。
***
在亲人的关怀下，安如都有点不想走了，可是到底该走了，她得回去了，喀尔喀还等着她呢。
等她向康熙提了出要走后，康熙好一会都没有出声，最后还是摆摆手，道：“去和你额娘道个别，等有空闲了回来看看朕，朕和你额娘都老了，不知道能看几回。”
安如眼泪一下子流下来，哽咽道：“皇阿玛，您会长命百岁的。”
康熙眼睛湿润，他的精力以大不如以前，再说全天下耄耋之人都很少，更加不要说百岁老人了。
不过他不想让女儿担心，只能低下头装作看折子的样子，道：“走吧，走吧。”
安如一步三回头，心里突然后悔了，为了理想不能承欢于父母膝下，是不是太自私了？
她有种冲动突然不想走了，可想起她一出去就有牧民给她献哈达，对她载歌载舞表示感谢，她理智又回来了，还有那么多人期盼她给他们带来好生活啊。
大不了以后她多来几趟。
思及此，她跪下来给康熙三叩首，泣不成声道：“皇阿玛，女儿走了。”
和德妃、温宪公主等人告诉也是觉得死去活来，只有和阿哥们告别，让人觉得好似距离都不算什么了。
十四阿哥豪爽道：“额娘、五姐，哭什么啊？现在官道都修了，七姐如果想回来，我随时可以去喀尔喀接她回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十三阿哥也附和道：“十四弟说得对，我也可以去接七姐。”
大阿哥则把胸脯拍得啪啪响，道：“七妹妹，大哥还是那句话，谁欺负你你就给大哥写信，大哥带兵去给你撑腰。”
皇子中大阿哥战功彪炳，打过噶尔丹，说这话自然非常有底气。
安如破涕为笑道：“好，谢谢大哥，十三弟、十四弟。”
然后拱手道：“告辞！”
来的时候满满登登的马车，回去的时候仍旧是没有空闲，从康熙到悫靖公主，都给她带了东西，和前世离家的时候父母把东西塞满后车厢一模一样。
都带着亲人深深的爱。
回到温都尔汗，安如继续搞基建。然后隔几天就给恪靖公主和纯悫公主写信送药。
毕竟康熙送了她一老一少两个太医及几个医女，一个擅长妇科，一个擅长儿科，让她的医疗队伍如虎添翼，自然就可以帮助她们了。她打算等她们预产期前两个月就送太医过去。
当然也没有忘记关注康熙一行人的情况，她走之前故意模模糊糊让十三阿哥别插手哥哥们的事情，安心当好康熙的小儿子。如果有事就写信给他。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她的话？
至于大阿哥，他正意气风发，不会听从她的话，所以她也不浪费口舌。
很快消息陆陆续续传过来，安如也知道了草原上正在发生的大事。
第一件是胤禔向康熙告状许多太子的不良表现。比如，说他暴戾不仁，恣行捶挞臣民，以至兵丁"鲜不遭其荼毒"，再则截留蒙古贡品，放纵奶妈的丈夫、内务府总管大臣凌普贪污索贿等。
第二件八岁的皇十八阿哥胤祄还是如历史上一样患上腮腺炎，康熙十分焦虑，可皇太子却无动于衷，每天依旧饮酒作乐，让康熙十分愤怒。
但幸好有青霉素，胤祄好转，让康熙甚慰，又想给安如加封号，被德妃阻止，言亲姐弟之间不需如此生分，都是安如应该做的。让康熙和和十八阿哥一母同胞的十五、十六阿哥兄弟非常感动。
康熙直言不会让好人受委屈，反而让坏人风光无限。
这句话一出安如就知道康熙对太子已经没有耐心了，只怕已经有废太子的打算了。
随后的信件也证实了安如的猜测。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安如收到的信中写道：返京途中, 康熙发现太子夜晚靠近他的帐篷，从缝隙向里面窥视，于是觉得太子可能要"弑逆"。信件送出时太子已经被看管起来了。
据说康熙训斥了太子后非常难过, 一连六日"未尝安寝"，对诸臣提起太子, "涕泣不已",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看来废太子不可避免了。
她把信件递给乌默多，乌默多皱眉道：“废太子？这会不会动摇国本？”
如今长大成才的皇阿哥们有十几个，没有了太子，只怕要混战，到时候朝廷上乌烟瘴气, 已经老了的皇帝能压制住了吗？
当然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否则说别人阿玛老，公主估计会给他一鞭子。
安如瞥了他一眼, 道：“不会。”
这就是古人思想, 废太子就怕把王朝搞没了，也不怪康熙最后要秘密立储呢。可惜这种制度累死了下一任皇帝。
乌默多还等她说原因, 可是安如却低头开始写信了。
乌默多无奈, 不过想想朝廷之事慧安公主即便知道也不能随便说, 隔墙有耳, 于是等她写完信, 换了一个话题，道：“库伦办事大臣定下来了吗？”
安如写完最后一个字，才开口道：“应该就是十哥了。”
康熙问过她一句, 她直接说十哥很好, 但只要是朝廷派过去的官员, 她都认同, 并且会协助他们。
按照她对康熙的了解，库伦办事大臣大概率是十阿哥了。
乌默多点点头，如果是十阿哥的话，有慧安公主在，喀尔喀应该会稳定些，不然来个事多的，只怕矛盾重重。
如果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十阿哥想来喀尔喀的话，恐怕有得等。
总要皇帝处理好废太子之事。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十六，康熙召集诸臣于午门内，宣谕拘执皇太子胤礽。十八，康熙亲撰告祭文，告祭天地、太庙、社稷，废太子，并将废皇太子幽禁咸安宫。二十四日，颁诏天下。
安如自然也接到朝廷诏令，皱起了眉头，十二达来的消息说大阿哥如今春风得意，已经以准太子自居了。他就不怕捧得越高摔的越重？
随即叹了一口气：即便她还在京城，想对大阿哥谏言，大阿哥也不会听她的。
不过如果十阿哥真想远离夺嫡的话，这会就应该申请早日出发。
但这些不是安如能控制的，她现在主要精力放在温都尔汗基建上，整个车臣汗旗搞得如火如荼，好多牧民自觉和迁移过来的汉民学习种菜、圈养猪牛羊等。有些已经沙漠化的地方甚至被种上青菜萝卜等。
而汉民也学习牧民放牧、养马、骑马，渐渐融入当地的生活。
安如看着非常满意，只觉得等时机成熟，再可以迁一些愿意的汉民过来。
车臣汗部不够地方，还有科莫多、唐努乌梁海那边广袤没有人的地方呢。
她相信作为华夏最容易同化外族的文化，汉民多了，以后喀尔喀就会融入华夏文化圈，成为华夏一份子。
当然基建的同时还得准备第二次互市，毕竟没有了朝廷补贴，他们得找银子啊。不过得带着土谢图汗部和札萨克图汗部，她又不是真想两部穷困潦倒，只是不喜欢三心二意、贪图享乐的勋贵。
如今顽固派已经不掌权了，她就可以大展拳脚了。当然可能有人想反扑，她见招拆招就是。
互市需要和彼得罗夫斯克男爵及赤塔男爵一起商议，信件来往太慢，彼得罗夫斯克男爵就主动建议大家直接在和而泰见面商量。
安如自然同意，因为有些事情细节里的确不好说，于是就约定十月初十为碰头会时间。
同时写信给恪靖公主和纯悫公主，让她们准备好互市物品，选好官员参加互市。
并开出了条件：前两年车臣汗部不抽两部税利，两年后抽半成，五年后抽一成，毕竟他们要负责联系罗刹国，保护集市的安全，总不能白忙乎吧，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她相信恪靖公主和纯悫公主会同意这个要求的。
处理好杂事，安如和乌默多启程去巡视汗部，并测量整个车臣汗部，制作详细的堪舆图，当然同时土谢图汗部和札萨克图汗部也在进行。
有恪靖公主和纯悫公主帮助，还有天子之剑的威慑下，暂时还没有人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