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傅婉柔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我看你从陈国公府出来就不对劲，跟娘说说，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云舒想了想，还是把今日的事都告诉了她。
她自小就和傅婉柔无话不说，长大了亦是如此。
傅婉柔越听越高兴，一脸欣慰：“傻丫头，这有什么可烦恼的。喜欢便是喜欢，无需犹豫。虽然都说女儿家要矜持，可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命运，就是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若是一味地互相猜测，互相试探，互相等待，很有可能会就此错过。”
她看着自家女儿，语重心长地说道：“当年我和你外祖父，是真的闹得很凶。因为那时以我的身份，便是王府也是嫁得的。而且他有不少门生都十分优秀。可我就是一眼相中了你爹，非他不嫁。”
“你爹当时还有过犹豫，觉得配不上我。我就告诉他，只给他这一次机会，若是错过了，他与我这辈子就是陌路人，永远别想再见面了，他这才下定决心和我在一起。他若是连和我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那才是真的配不上我。”
“其实你已经比别人幸运多了，因为你有试错的机会。如今在这京城里，不管是沈家还是傅家，都会护着你，你只管顺着自己的心意而活。若真选错了人，大不了就合离，爹娘养你一辈子。”
沈云舒此刻才深刻认识到，自己有多幸福。
哪怕一辈子不嫁，她也能无忧无虑，自在快活。
既如此，那便顺心而活吧。
接下来的几日，裴湛却是忙得不见人影。因为朝堂之中，又出了一桩大事。
傅昀辞官了。
说是年岁大了，精力不济，自请回家养老。正好女儿一家回来了，他也想回去帮忙带外孙，享天伦之乐。
梁帝多番挽留未果，只得准奏。不过却还是保留了太师之衔，请他闲时入宫教导皇子皇孙。
历经两朝的一代首辅在权力巅峰之时就此退场，众人皆是议论纷纷。
裴湛却觉得，急流勇退，实为上策。
女婿是吏部侍郎，两个儿子分别是水军都督和锦衣卫指挥使，朝中门生无数，再这般下去，迟早是树大招风，难得善终。
裴湛仔细研究过傅昀的势力分布，发现朝中几乎各个部门都有他的人，唯独都察院还没有……
等等，都察院，有他。
裴湛越想越觉得可怕。
难道他和沈佑之一样，都是傅昀的一颗棋子？
听说当时江南水患一事后，商议功臣奖赏一事时，只有那几位内阁辅臣在场。内阁之中，除了秦抚阳提携过他，常常带他去文华殿讲学，其他人他都并不相熟。
可此案之后，秦抚阳就下台了，不可能是他提拔的自己。
那么内阁之中，恐怕就只有傅昀有这本事，把他从一个从七品詹事府主簿提拔成四品御史了。
按理来说，沈云舒这样的身份，什么样的门第配不上，傅轻舟为何会默许他和沈云舒在一起？除非这背后，有傅昀的授意。
他爹也就是个京卫指挥使，他娘更是没什么出处。傅昀如何能够看上他？
裴湛怎么也想不明白。
不过如今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只要沈云舒能够答应他，那他也就不想那么多了。
年底事多，都察院要协助吏部完成年终考核，官员评定，还有各种收尾整理工作。虽说散值时间早，可事情没忙完，谁又敢走呢？
是以裴湛已经又好几日没见到沈云舒了。虽说答应了给她时间考虑，可这几日却是万分难熬。
迟则生变，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比如现下的定北侯府中，陈国公夫人就带着人上门提亲了。
自打那日见过沈云舒之后，她就对沈云舒十分满意。再加上自家儿子私下提起过这件事，向来宠爱孩子的她，更是想成全儿子的心愿。
听说求亲的人很多，她也怕落了下风，和陈国公草草商议了几日后，便亲自上门提亲了。
她想着，自家门第在京中算得上乘了，沈家应该没道理会拒绝的。
谁料傅婉柔笑盈盈地对她说：“姐姐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云舒这孩子主意大，她的亲事，还得看她的意思，我们也说不动。”
说着说着，就开始叹气：“哎，这孩子也是不容易。上回被退婚，伤透了她的心，当时就说这辈子都不想嫁人了，可把我们夫妇俩给吓到了，现在哪还敢逼她。”
陈国公听她说了之后，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这也不是她的错，是那家人没眼光。听说前阵子，那宋家已经被抄家流放了，你们没结成亲家，也是万幸。”
此事傅婉柔当然也知道，她继续说道：“我们并非信不过陈国公府，只是此事，还得看孩子自己的心意。她刚来京城，对很多人都不太熟悉，想来也不敢轻易决定。”
言下之意，便是此事不急于一时。虽然没答应陈国公府，但也不会答应别人家。
陈国公夫人也明白她的意思，有她这句话，她也就放心了一些。回去之后，便将这些话又传达给了唐浔。
“为娘已经给你打头阵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努力。”
“多谢母亲，孩儿明白了。”
唐浔谢过自家母亲后，便开始盘算着怎么和沈云舒多见几面。
游园会肯定是不行了，刚办过，而且人太多太杂。
上回就险些让那帮翰林院和都察院的钻了空子，还差点让裴湛得逞。
不如找机会偶遇几回，说不定还能有点机会。
只是男女有别，沈云舒恐怕会和那次一样，保持距离。
男女有别……
这时，他就想到了自家妹妹。
他来到唐芷叶房间，似是随意地提起：“明日我散值早，陪你去买点新衣服吧。”
唐芷叶抬头看他，“买新衣服？我上个月刚买过。”
唐浔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不得再买些新衣裳？平时总抱怨我不陪你，现在倒是不乐意了？”
“我哪有，四哥你误会了！那我明日等你回来一起去。”唐芷叶挽着他的胳膊撒娇。虽然不明白唐浔怎么突然来了兴致，但他难得主动提起要陪她，她自然也是乐意的。
唐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行了，你早些睡吧。”
待他走后，唐芷叶开始在心里默默盘算。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倒要看看，她的好兄长在打什么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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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芷叶：我真的栓Q，真就是个工具人呗？
第38章 齐聚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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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沈佑之一家买好宅子之后，沈云舒总算能闲下来一段时间了。
后面的事情，自有管家去打理。
而她也终于抽出时间去找洛晴岚了。
“洛姐姐，这是我在点翠阁给你挑的簪子，你看看喜不喜欢。”
马车里，沈云舒递给了洛晴岚一个精致的木盒。
洛晴岚打开一看，盒子里放着一支碧玉翡翠簪，玲珑剔透，成色极好，显然是个上品。
“云舒，谢谢你！”洛晴岚激动地揽过沈云舒的肩膀，“走，我带你去买衣服！”
马车停在霓裳阁门前，二人相携而下。
霓裳阁里大多是成衣，也有卖一些布匹和配饰，京中贵女都爱来此处买衣服，甚至有互相攀比的习惯。
洛晴岚挑的衣服都偏英气，而沈云舒则喜欢灵动一些的。
“洛姐姐，你看这身如何？”沈云舒挑了件桃红撒花软烟罗裙在身上比划，看起来很是满意。
洛晴岚笑道：“你若是喜欢，便去试一试，这样比划能看出个什么来？”
沈云舒觉得也有道理，就拿着裙子到后头试衣服去了。
帘子一拉开，内堂等着试衣服的小姐们无不发出惊叹。
这一身衣裙很是适合沈云舒，俏皮灵动中又带着名门贵女的端庄大气。
同时看呆了的，还有唐浔。
他陪唐芷叶来买衣服，单纯是想碰碰运气，如果能遇上沈云舒最好，若是遇不上，他也会撺掇自家妹妹买新衣服去定北侯府赔礼道歉。
妹妹嘛，当然是拿来用的。
不过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竟真让他碰上了。
“四哥！这件我也喜欢！”唐芷叶晃了晃唐浔的手臂，让他也给自己买一件。
“这件不适合你。”唐浔淡淡道。
唐芷叶一听，立刻撅起小嘴，“哼，到底谁是你亲妹妹啊！”
唐浔没有应她的话，而是走上前去和沈云舒打招呼。
“沈小姐，好巧，又见面了。”
沈云舒这才注意到他，点头回应：“唐大人。”
唐浔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由衷地赞叹道：“沈小姐果然是天姿国色，这套衣裙，仿佛就是为了沈小姐而打造出来的。”
一旁的洛晴岚听后，冷哼一声，“马屁精。”
虽然她也认同这话，但唐浔这奉承讨好的模样，委实不像他平日里的行事风格。谁知道他看中的是沈云舒的家世，还是她这姣好的皮囊。
总之没有裴湛看着真心就是了。
再加上平日里总听陆予明说起陈国公府的那些事，对唐浔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唐浔倒还真没注意到洛晴岚，见面比较少，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谁。
“原来是青宁郡主，方才失礼了。”唐浔上前行礼，而后笑意盈盈地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倒是让郡主见笑了。”
这般坦坦荡荡，反倒让洛晴岚说不下去了，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裴湛干什么去了，一天天的见不到人，都不怕自家小青梅被人抢走吗？
说曹操曹操到，裴湛突然出现，走到沈云舒身边。
“子澈哥哥！”
沈云舒很是惊喜，笑得眉眼弯弯。
裴湛上前一步，见沈云舒没有躲开，便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眉眼间尽是温柔，“衣服好看，人更好看。”
看着眼前自成结界的两人，洛晴岚心中满是疑惑。
这段时间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这氛围……怎么有点不太对？亏她还想着帮裴湛一把，没想到这两人已经暗渡陈仓了！
洛晴岚凑到陆予明身边，低声问道：“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出门前不还说不感兴趣吗？”
陆予明耸耸肩，一脸无辜的样子，“没办法，裴子澈那小子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在定北侯府没找到沈云舒，就跑到咱们府上。一听说跟你来买衣服，就巴巴地拉着我过来。”
他瞄了一眼旁边的唐浔，又开始哼哼唧唧，“还好来了，不然还不知道唐四要使什么手段。别看他表面一本正经刚正不阿，心思可深了。先前皇后给他物色了那么多名门贵女都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这回对小云舒那么上心，谁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还有他那个妹妹，我听说前些日子就是她在点翠阁为难小云舒的。”
提起唐家，陆予明总是不自觉地往坏处揣度。
没办法，两家是死对头，一直是互相看不顺眼的。而且唐浔又是“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就很优秀，陆予明在国子监时便时常被拿去和他比，烦都烦死了。
裴湛回身看向唐浔，意有所指地问道：“唐大人今日，是又打算仗着国公府的权势来为难云舒吗？”
上回的事情，他可还没找这家伙算账呢。
唐浔算是看出来了，裴湛铁了心要提这件事，不管自己怎么解释，在他面前都像是狡辩，始终不占理。
“裴兄这是什么话，上回的事情，我已经向沈小姐赔罪了。连皇后娘娘都亲自发话训斥家妹了，当时沈小姐也是在场的。对吧，沈小姐？”
唐浔话锋一转，便将焦点转到了沈云舒身上。
沈云舒本就没打算要计较这件事，把事情闹大，况且唐浔说的也都是实话。于是她上前扯了扯裴湛的衣袖，让他差不多得了。
“唐大人说的是，而且我也从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沈云舒心想，这大庭广众的，没必要把场面闹得太难看。裴湛和唐浔还是同僚，以后还要相处呢。
可裴湛今日却不打算就此罢手。
他看向沈云舒，示意她不用担心，一切有他在。
而面对唐浔时，他又是另一幅面孔。
没有温柔，没有笑意，语气一如往常地平和，可说出的话却是步步紧逼，“可那日仗势欺人的，是唐小姐。唐大人替她道歉，又是什么道理？”
“在下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好心劝说。若是唐大人一味宠着护着，只怕令妹日后难有担当，也容易误入歧途。”
“唐大人，你说是吧？”
唐浔咬咬牙，勉强挤出一个浅笑，“裴兄言之有理，是在下思虑不周了。”
看着是个谦谦君子，内里竟是个千年狐狸。
可偏偏就是这副纯良无害的面孔，把沈云舒给骗的团团转。看看，这一脸崇拜的，只怕是还觉得裴湛进退有礼，说话大气，心胸宽阔。
唐浔压着心胸怒气，打算好好劝一劝自己那心高气傲的妹妹，好歹先认个错，服个软。
可他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唐芷叶就已经跑到沈云舒身边，亲切地拉起她的手，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云舒，之前都是我不好。是我性子骄纵，让你难堪了，对不起啊。”
沈云舒也很意外。
唐芷叶上回这么拉着她的时候，就说要给她介绍好姻缘。
这回又在作什么妖？
唐芷叶见沈云舒还没松口，又眼巴巴地说道：“云舒，上回我给你介绍了那么多青年才俊，咱们也算是好姐妹了对吧？”
她这话也没避着人说，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沈云舒也颇有几分尴尬。
谁跟她好姐妹了？
“好吧，我原谅你了。”沈云舒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今天不亲口说出来原谅她，怕是都没法收场。
唐芷叶这才眉开眼笑，激动地抱住沈云舒，“谢谢你，云舒！以后你就是我亲姐妹！今天你想买什么衣服，随便挑！我买给你！”
“谢谢，不需要。”
“不行，你必须收下！这可是我一片心意！”
“……”
谁来替她收了这戏精小祖宗？这人怕是脑子有病。
沈云舒被迫收下十多件新衣裳之后，这场闹剧才算彻底结束。
临走时，唐芷叶还朝洛晴岚和陆予明的方向看了一眼，沈云舒总觉得这个眼神别有深意。
联想到陆予明和唐浔之间针锋相对的气氛，还有唐芷叶的一反常态，沈云舒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我知道了！”
沈云舒兴奋地晃了晃裴湛的胳膊，仿佛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