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又转念一想,谢准的婚事…不就是她的婚事,这老道破坏她的婚事,沈欢歆当下鼓起了嘴,没忍住顿了下足,对着那老道的方向小小冷哼一声。
这两下动静在这较为安谧的客厅当中尤其引人注意,更别说她早就叫人发现了。
威远侯笑道:“哪个小贼藏在屏风后面偷听?还不快快出来。”
沈欢歆尚且气呼呼的,听到父亲的话连忙捂住了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本来男方来说亲事,闺阁姑娘不便露面,她这些天被钱妈妈唠叨,知道了这是个规矩,自然不能让别人发现她跑来这里偷听。
谢准便看到围屏下那双脚动了动,她整个人更是往最深处挪去。
长公主站起身走过去,笑骂:“还想往哪里藏?”
沈欢歆被母亲提溜出来的时候,根本不敢往谢准那里瞧。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心说自己虽然不笨,但方才确实又是犯蠢了,这恶鬼可别逮住机会笑话她,不过她的爹娘在这里,谅他也不敢!这般想着,沈欢歆有了大大的底气,忽而抬起头,红着脸朝谢准瞪了一眼。
谢准没能忍住,侧了下身,手握拳抵住嘴,低低笑出了声。
沈欢歆:“……!!”
他长得好看,平常不是冷笑就是没什么真心的微笑,倒很少见他发自真心这般开朗的笑容,一双丹凤眼流光溢彩,让沈欢歆看得呆了一下。
可是还是好生气!
谁给他的胆子?爹娘在这里,他竟然敢笑话她!这恶鬼不听话,总是忤逆她,也就一张脸长得好看了。
她确实有些娇蛮的,只是平素软绵绵很惹人欺负,就连生气也很可爱。
谢准想走过去给生气的小炮灰顺顺毛,但是她爹娘在这里,他不得不按捺下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长公主点点她的额头,“跑出来做什么?”
沈欢歆自然不肯说她跑出来看谢准,她还是要脸的。她端坐在母亲身旁,耳根红透了,低着头盯着裙上的花纹,“我、我来躲雨。”她很不乖地撒了谎,到底有些心虚,不敢看爹娘的眼睛,一直低着头。
“撒谎。”长公主笑,她望着女儿,眼中却渐渐漫上不舍与惆怅。
谢准带来的媒人是个察言观色的,见状道:“沈谢两家是邻居,郡主出阁后想几时回来,就几时回来!以小人看来,这乃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呢。”
离得不远是事实,长公主听了心中稍感慰藉,对谢准道:“不知雨何时停下,今日你留在这里吃饭,具体婚期稍后再谈。”
这便是应允了,沈欢歆与谢准对视一眼,又撇过头,脸蛋红红的。
谢准则敛下笑眼,眉尾飞扬,挑起的嘴角却如何都落不下去,拱手应下。
沈章下值回府,便得知好事将成,也是一脸喜意。
却说几日之前李珞也已去了宋府提亲,因他与宋青玥将要赶赴东北,两人的婚事便赶急了些。不过却是双喜临门。
威远侯府这些日子处于风口浪尖上,就在前些日子,长公主将府中下人的卖身契尽数归还,让他们自行决定去留,有人选择离开沈府,但大多权衡之后,却留了下来。
沈欢歆四个贴身侍女同她一起长大,舍不得离开,她们看得清局势,却仍愿留在沈家。大多人同她们一样做下这般决定,这些天,府中氛围总有些紧张惆怅。
近日总归有了好事,阖府上下的人脸上都挂了笑容,做事也变得轻快。
几日后,为宋纪平、宋青玥和李珞三人践行,于离城门数里之地的长亭为其送别。离别之际,依依不舍,留在京中的几人远望离去的马车,直到不见了踪迹。
*
沈欢歆接连几日情绪不高,钱妈妈让她练习做女红,最起码在缝嫁衣时不要添乱。
嫁衣自不必要她亲自做,但按着习俗,好歹要拿起针线添两针意思一下。然而钱妈妈没把这意思告知沈欢歆,她想趁此机会让她好好学学女工。
沈欢歆都要愁死了,她手笨,做不好女工,所以不喜欢做。
她托着腮,盯着眼前的针线篓子发愁。
谢准悄悄翻窗进来,见她蔫头耷脑的,拿起她跟前的绣绷来看,念她这几日心情不好,语气放柔了哄她:“总归有进步了,这两只鸡绣得真不错。”
“……”沈欢歆瞪大眼,嘴角向下耷,抬头瞪他,凶巴巴又委委屈屈道,“这是鸳鸯,你这恶鬼的眼睛瞎掉了!”
谢准首次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倒是淡定,只见他沉默了一下,面不改色心不跳,仍旧闭眼夸:“鸡和鸳鸯长得差不多,是我眼拙,其实你绣得不错。”
沈欢歆却认定这讨厌鬼是在嘲笑她,仍旧一脸不开心地瞪他。
“你又把我当成傻瓜了,”她哼了声,嘀咕了句,“我才不会那么轻易上你的当。”
谢准可不是专门来惹她生气的,但她实在可爱,他没忍住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但很快被沈欢歆一巴掌拍开。
她捂着手埋怨,“你这恶鬼的手长得这么硬做什么?拍得我手心都疼。”
“对不起。”谢准很干脆地道歉,将她的手拉过来包在自己掌心,“来,我给你揉揉。”
她的手比之谢准的小了一圈儿,摸起来软乎乎的,和他硬邦邦的手完全不一样,被他按按手心,抻抻指节,揉揉指腹……沈欢歆被按摩得很舒服,以为谢准是愧疚了,尽心尽力在伺候她,施舍般赏了他一个笑脸,根本没注意到谢准其实是在占她便宜。
这笑脸好看得紧,眉眼弯弯的,谢准立刻心猿意马起来,将她往自己这里拉了拉,想凑过去亲她。沈欢歆才不管他想对她做什么,觉得差不多了就将自己的手从他那里抽回来,接着盯着那对鸳鸯发愁。
谢准略幽怨。
沈欢歆叹着气,“钱妈妈说这是习俗,新娘子出嫁,身上穿的嫁衣定要是自己绣出来的,可是我一向不擅长刺绣,这可怎么办?”
谢准听到她讲新娘子,心中一动,道:“什么习俗不习俗的?都不重要,不愿绣就不锈。”
沈欢歆点头,觉得他说得对,“所以你绣。”
谢准眯眼,“……什么?”
“你绣啊。”沈欢歆拉长语调,打了声哈欠,懒洋洋的,说得倒是理直气壮。
她困乏了,揉着眼睛说:“你难不成不愿意帮我做?”
“不愿意。”谢准很快答道。
他拒绝得飞快,没有听到理想答案的沈欢歆一怔,这下瞌睡虫飞走,她清醒了,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你……”
谢准神闲气定,任她看着。
沈欢歆见自己使唤不动他了,有点生气。可她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可以让他听话,于是又有点着急。过了好一会儿,她一脸受屈地说:“那你要怎样才可以帮我?”
谈判之道,先开口的那一方总会落入下风。
沈欢歆哪里知道这个道理?她就是觉得丢脸,堂堂郡主,竟然连这恶鬼都使唤不动了,幸亏这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要不然被外人听去,有损她身为郡主的威势,那得多丢人呀。
可是她拿这恶鬼没办法,想了老半天,实在想不出一个让这恶鬼乖乖臣服的法子。
只能先开口询问他了。
“过来亲我。”
谢准面上仍是那副淡定表情,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非常端的住。
沈欢歆皱眉瞧他,想起每次被他亲时,他便像只粘人的大狗,非常惹人烦,便一脸不乐意,“我才不要。”
谢准笑,“那嫁衣怎么办呢?”
沈欢歆手指绕着胸前的发尾,开始犹豫。
她细细思量,只是被他亲一下,嫁衣就不必她发愁了,不让他亲,嫁衣还要她自己做,可是她哪里会做嫁衣?而且那针难用得很,扎一下都要疼死了。
……算了,就当被大狗咬一下而已。
这般想着,沈欢歆起身,慢慢走近他,在离谢准半尺之远的地方站定,扬了扬下巴,眼神却不敢看他,有些矜傲道:“我让你亲一下,你、你亲吧。”
谢准没动作,漫声提醒道:“你亲我,不是我亲你。”
沈欢歆一怔,旋即转过脸瞪他,“你你臭不要脸!竟敢让我去亲你,你瘌**想吃天鹅肉,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得上,你这不知羞耻的恶鬼,没脸没皮的坏人,讨厌鬼,小气鬼!你真是不检点,又不懂事,你你……”
她恼羞成怒,几乎穷尽自己肚里的词汇。
谢准挑起嘴角笑她:“矫情鬼,又不是没有亲过,你亲我同我亲你有什么区别?”
他竟然骂她。
可恶!沈欢歆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她脑子里唯有几个骂坏蛋的词汇方才已经被她说完了,现下只鼓起嘴巴瞪他。
她骂人的杀伤力作用到谢准身上,只是挠挠皮的程度。只是那嘴张张合合,发出裹了蜜糖般的声儿,听得他是心烦意乱。
谢准费了好大劲儿将视线从她唇上挪开,很有耐心地哄她:“只是这么一个条件,你再考虑考虑?”
沈欢歆皱皱鼻子。
她倒又考虑了一下,比起自己绣嫁衣,亲他一下而已,她应该…是没什么损失的吧?
她原地顿两下足,羞得满面通红,想着谢准平日亲她的模样,慢吞吞上前挨近他,侧身,坐到了他腿上。
谢准身体一僵,仍旧没什么动作。
沈欢歆有点委屈,眼珠裹了层水光,转了下腰,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置在自己腰侧。她贴近他,抓起她另一只手绕到自己后脑勺的地方。
“你倒是握住。”她很小声地催促。
是了,平素亲她的时候,他总会捏住她的腰。
沈欢歆对于亲吻的经验只来自于谢准,她以为亲吻就是这样的,他坐着的话她就要坐他腿上,他要掐着她的腰,扣住她的后脑勺,亲吻的时候还要闭眼睛……
她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如今这白纸上全是谢准的颜色。她是独属于他一人的。
谢准意识到这一点,忽然心动。
他手臂圈住沈欢歆的软腰,另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在她的后颈皮肤处。
沈欢歆双手圈住他脖子,乌黑的睫羽眨动,沾了眼角的水渍,眼尾的睫毛粘在一起,结成一小缕。
谢准的眼神太强烈,她受不住,直接羞哭了,低着头没什么气势地吼他,“闭眼睛!”
谢准盯着她看了几息,终于大发善心将眼睛闭上了。
随后他更能清晰感受到沈欢歆的气息,轻轻的拂在他脸上。
谢准看样子稳坐钓鱼台,将懵懂的小鱼引上了钩,只是谁也不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沈欢歆歪了歪头,将自己的嘴巴贴了上去。谢准因闭着眼,那异常柔软的触感便放大了几倍,鼻尖涌来一股甜香。他呼吸顿了顿,扣在她腰间的手掌蓦地收紧。
沈欢歆被他攥得有点不舒服,不满地嘟囔他,“捏疼我啦。”
谢准手下力道放轻,给她轻轻揉。
她这才满意,轻哼一声接着亲他。
沈欢歆回想这恶鬼以往是如何亲她的,回想的有点费力。因她那时候脑袋总会变得很迷糊,什么都思考不了,更别说记住他每一下动作了。
现下,她不确定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谢准的嘴唇。
其实她方才亲的那一下已经够了,不必深入。然而沈欢歆不怎么懂,怪只怪谢准平素亲她的时候,总要伸舌头舔她,还要用牙齿咬她的,她便以为亲吻一定要伸舌头和用上牙齿。她说到做到,亲他他就能帮自己绣嫁衣,那就好好亲他。
谢准额角跳了跳,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这样子简直是在惩罚他。
沈欢歆衔住他上唇瓣,一时轻轻啃咬,一时用软软的舌尖舔舐。
因不怎么熟练,所以她做得慢吞吞的。
谢准被她折磨得不上不下。真想夺回主动权。
两人气息缠绕,沈欢歆舔嘴唇舔够了,舌尖小心翼翼往他上下唇的缝隙中探了探,像是刚刚上战场的小兵,稀里糊涂地冲进了主城门,也不顾周遭全是陷阱,懵懂得很。
她碰到了牙齿,皱皱眉,舌尖往回一退,贴着他的嘴唇不满嘟囔:“说好要我亲你,闭着牙齿要我怎么亲呀?你这恶鬼是不是故意为难我,不想帮我绣嫁衣了,对不对?”
谢准没说话。
沈欢歆委屈哼道:“果然是这样,我都快亲完了,才不会半途而废,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罢凑上前又试了试,可仍旧探不进去。她于是开始着急,真弄不明白为何这恶鬼亲她的时候,能轻易撬开她的牙关,她却撬不开他的。沈欢歆不得章法,明明是她主动,却也是她先呼吸急促,这恶鬼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沈欢歆委屈,眨眨眼,掉了两滴泪珠。
她推着他的肩膀,身子往后仰。
“谢准,你你又欺负我!”
谢准给她擦掉泪珠,再开口时,声音暗哑低沉,“离我近些,我们继续。”
他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眸色深得骇人,沈欢歆垂了垂睫毛,有些想逃。
“我不要继续了。”
她声音带着哭腔,拒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