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星疏:“……?”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贺知野伸手,指节微拢着,虚挡到岑枳歪着脑袋的视线前,嗓音平静又淡然,一本正经道:“别看了,小叔叔是热的。”
简星疏:“???”你俩真他妈够了!!
而一边等待着始终没说话的小弟,此刻眉头深锁。
简星疏刚刚在教务室那一段,他当时就听愣了。
太他妈崇拜自家大哥了。
这一套套的说词,他到底是怎么背下来的啊?
但他这么缜密的逻辑这么烧脑的形容,为什么每次语文作文都能偏题到只能拿个位数安慰分呢?
算了,先不管语文小作文了。
反正从此以后,他大哥在江湖上又有了一个新的传说。
一个男人。
一个神奇的男人。
一个随身携带别人离婚证复印件的,
神奇的,
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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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出闹剧终于散场。
在简星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下。
自习课预备铃已经打过,简星疏回南楼,贺知野和岑枳一道回北区。
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小姑娘轻轻踢着树叶子,还不忘不时嘀咕一句:“原来小叔叔从来没有嫌弃我哦。”
贺知野看着她不时抿起一下,压都压不下去的唇角,无声笑,伸手揉了揉她发顶。
岑枳这才像回神似的,摁着发心抬头看他:“啊。忘了。”
“……?”贺知野一顿,提了提一侧眉目,慢腾腾地问她,“你别告诉我,你这一路都忘了我还在你旁边。”
“?”岑枳赶紧摇头,“不是不是,不是,是我们刚刚在教室里说的那个,那个奖励。你还没答应我呢。”
贺知野反应了两秒,忍不住嗤了声,无奈道:“行吧,你说。”
岑枳眨眨眼,朝他勾了下手。
贺知野垂睫看了她一眼,弯腰,俯下身。
小姑娘声音小小的,像极其期待,带着点儿讨好似的撒娇意味:“要是我这次月考考赢你了,”
女孩子话音微顿,拂在他耳廓上的轻软气息却还没散开,贺知野眼睫毛垂了下,喉间微动。
然后就听见她温吞吞地继续道,“就奖励,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贺知野一顿:“……?”
岑枳看着他明显滞顿了一下的唇角弧度,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说法,好像有点儿曲折,于是眨巴了一下眼,迅速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简洁明了道:“奖励你原谅我。”
“…………”
贺知野唇角一平,慢腾腾地偏转过头,面无表情看着她。
第59章
贺知野听着小姑娘奇奇怪怪的话, 都快气乐了。
你考赢我,要个奖励。
奖励我原谅你。
偏偏她还一本正经地看着你。
贺知野偏颌撩着眼,视线直勾勾盯着她, 慢条斯理地低声道:“这话也就是你说。”
岑枳在他偏转过脸的时候, 就不自觉地微微垂低了眼睫毛。这会儿视线正好对上他翕动的唇。
男孩子此刻唇角的弧线自然地上翘着,唇色淡淡的。岑枳原先以为,他嘴唇就是漂亮的薄薄的弧线, 没想到今天这个角度看过去,才发现他下唇要厚一些。
像是弧度都要柔软一点。
岑枳眨巴眨巴眼,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盯上他鼻尖,一脸真诚严谨分析后问他:“换了别人,已经被你抡进花坛了?”紧接着没要贺知野回答,又换了陈述的语气, “或者掐在树上。”
“……”
贺知野眼梢一跳,慢腾腾地直起身,叹了口气, 在她这儿都快没了脾气,无奈道:“行吧。等你赢我。”
岑枳笑起来,点着脑袋“嗯”了两声。
看着她的开心劲儿, 贺知野好笑地抬手,指背隔着她刘海,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下, 懒洋洋地说:“我可是不会放水的。”
岑枳抬手摁住额头, 笑眯眯的:“好哦。”
想了想, 立马低头摸出手机,边走边摁起了消息, 嘴里还念念有词:“我要给小叔叔发个消息。”
贺知野微顿,笑意都不动声色地敛住,低问她:“嗯?”
就怕她其实没刚刚看上去的那么高兴,不是像刚刚表现得那么坦然那么毫无所谓。或是反应实在太慢,连感知都相对迟钝,到这会儿才发现刚刚那件事情里,有什么让她不开心的地方。
结果还没等他分析完,小姑娘就笑眯眯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说:“我想麻烦小叔叔再帮我安排两次补习,除了语文的那种。”
然后头也不抬,跟手机屏幕有仇似的用力摁起来,认真道,“毕竟你可是不会放水的。”
“……?”
贺知野一点一点垂下唇线,耷眼斜睨着她没良心的发顶。
“……”
真不知道这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到底是哪路大神,派来锻炼他心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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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的残酷,就像突如其来骤然入深冬的冷空气,一开门便兜头朝人扑来。
岑枳在自信满满地度过了月考后出分的两天,面对年级排名的那一刻,整个人像被扯松了系绳的气球,迅速蔫儿巴。
下午一整节自习,贺知野就看着小姑娘皱着张小脸,默不作声,时不时自以为一点儿都不明显地偷看他一眼,然后又低垂下小脑袋,压着声儿唉声叹气的。
就是不愿意跟他说句话。
在她第八次耸着小肩膀吸气,又一塌肩叹气的时候,贺知野终于被她勾得耐心起毛,干脆停下笔,瘫着张脸靠进椅背里。
说了不用去补课,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他就行。这么方便快捷的男……同桌天天在身边坐着,偏要去找外人补课。
还说不想影响他。说耽误他时间也是在影响他学习。
是他的英语长难句结构分析得不到位,还是发音不够标准不够好听入不了她的耳?
偏要去听简星疏替她临时找的英语专业优秀男大学生讲课。
还说要靠自身实力碾压他。
这话一听就不是她自己的语气,看来小叔叔在抓孩子教育这块,依旧公私不分地上心着。
第一回月考结束,小姑娘捏着个拿捏似的OK,对他说“比我还多了三分呐”的时候,开心得堪称眉飞色舞表情生动。
结果这回差了三分。
就开始萎靡不振唉声叹气了。
怎么着,是还想去找高分专八的男大学生补课?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觉得他生气了,开口求一下他,说两句好听的,有这么难?
就这么觉得他油盐不进?
只能吃醋?
贺知野毛衣起了静电似的滋滋作响的气场,连岑枳都感应到了。
她上半身半趴在课桌上,眨巴眨巴眼,都不太敢看他。
完了。
怎么感觉更生气了。
关键她还不知道哪里又惹他了。
是因为她前两天的自信给了他错觉给了他希望给了他期待,所以他现在失望了?
岑枳慢吞吞地拧过脑袋,看向贺知野。
果然看见他唇角垂撇得连一只轻飘飘的塑料袋都挂不住!
脑子里的过往画面咻咻地闪过,岑枳精准捕捉到一帧画面,摁了暂停。
“……?”
贺知野仿佛看见她脑袋顶上突然冒出个小灯泡,里面的钨丝嘭地一亮。
然后就看见小姑娘眨巴着长而卷的睫毛,盯上他搁到课桌上的那支中性笔,拿起,笔尖那端静悄悄塞进他撑着课桌沿儿的虎口。
教室里已经开了暖气,她手指头从毛衣长长的袖口伸出一点儿,捏上他的袖口,慢腾腾地往自己那边拽过去。
贺知野挑了下眉,莫名其妙地顺着她小小的力道倾身过去。
最后大概是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她才低下腰,半扒着课桌支撑,脑袋也跟着低下来。
额头小心翼翼抵上他笔端,讨好似的小声说:“笨死我算了。”
贺知野盯了她得有七八秒,好气好笑又无奈,忍不住深呼吸吁了口,又嗤了声。
就是抵着她额头的笔端倒是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收回来,甚至跟敲木鱼似的,又重新轻点了下,摁住她,意味不明地问:“以后还补课吗?”
岑枳想摇头,整个人又被笔端封印住了似的不敢乱动。刚想说“以后不补了”,一下又想起先前的经验,小声又果断道:“没有以后了,再也不补了。什么都不补了!”
反正她补来补去也就这么回事!她想通了!
原本对总是在后面窸窸窣窣,搞出点奇奇怪怪动静的这两个人,马嘉悦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今天他枳姐竟然枉顾事实说她自己笨,他爸爸还笑得阴阳怪气的,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于是趁着自习课下课铃响,果断转头。
好巧不巧的,就看到了贺知野点住岑枳脑袋的画面。
马嘉悦:“爸爸你虐待我枳姐干嘛?!”
“……”
他们这周又坐到了靠内墙的位置,贺知野这会儿半侧着身,整个人把她挡在只有马嘉悦主动转身,才能看见他们在做点儿什么的空间里。
好像是挺让人浮想联翩的。
岑枳眨巴眨巴眼,耳朵听见一教室同学伴着下课铃声挪动椅子腿和站起来的声音,一下子坐直。然后偏头,实事求是地告诉马嘉悦:“没有没有,是我主动的。”
马嘉悦皱眉:“他是不是cpu你了?”
岑枳:“?”
贺知野:“……”
“行了行了。”杨垚好笑地打断马嘉悦的发散脑补,看了眼贺知野和岑枳,问他们,“对了,你俩跨年那晚有事儿吗?”
“我没事啊,空得很。”马嘉悦拉杨垚胳膊,“你怎么不问我?”
杨垚看都没看他:“这还用问你?”
马嘉悦撇嘴看看他,又期待地看向贺知野和岑枳。
岑枳微顿了下,看看贺知野,摇摇头。
杨垚说:“那一块儿去露营跨年呗。我朋友家新开的营地,设施什么都不错,白天可以在湖边草坪上自己搭帐篷烧烤钓鱼,晚上可以住小树屋,也不用担心冷。”
马嘉悦这下来劲了:“是不是说那天晚上还有符号看象限流星雨?”
岑枳:“?”
杨垚愣了下,乐了:“什么符号看象限,那是象限仪流星雨。”又对一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的岑枳说,“不过流星雨就别太指望了,就我们这儿的观测条件没什么几率能看到。倒是跨年的时候他们营地会放烟花,就当流星雨平替吧。”
岑枳眨眨眼,“哦”了声,又看向贺知野。
她倒不是在意这些,只是单纯地,不知道她同桌的想法。
因为那回一块儿去电玩城,领奖品的时候要留参赛人信息,她眼睛一垂,就看见了贺知野的生日。
他不回答,是料定了杨垚和马嘉悦要给他“惊喜”?
贺知野自然不知道她已经想了这么远,偏头看了她一眼,用小姑娘接二连三屡用不止,把他曾经说话的话情境再现还给他的方式,靠进椅背里,懒洋洋地对杨垚说:“我同桌去,我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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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三天小长假,算是他们最后一次放松的机会。
一月下旬就是期末考,假期过后,各科老师肯定是要给他们不断拧发条的。
不知道是考虑到晚上的住宿问题,还是杨垚为了照顾他朋友的生意,31号那天来了不少人。
有党夏陈菲赵维佳他们,还有(9)班的钱鹏飞和吕天宇他们。
岑枳下车到了目的地,盯了眼被贺知野自然地拎在手里的——她今天特意换了的大尺寸的书包,又看了眼什么活动都兴奋异常的马嘉悦,决定晚点问问他。
问问他贺知野生日的安排,他们是不是忘了通知她。
营地就建在本市一片天然湖泊延伸段的边上,背靠着浅浅荡漾的几片小丘陵。
这城市平均海拔8米,是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山的。但因为很少下雪,这个季节的植被仍是绿意依旧。
对她这种不怎么怕冷的人来说,简直天天在春季。
杨垚过来说小树屋只有两间,别的是在平地上的木屋,等晚点儿看看几个女生先挑,这会儿可以先搭帐篷摆野餐台,乱七八糟的东西吃起来。
岑枳自然是没意见,等杨垚和几个男生把搭帐篷的东西领回来,就让贺知野把她的书包先放在一边草地上就行。
“还是我们家垚垚心疼我,”马嘉悦已经上手,研究起杨垚留给他们的天幕,“知道我这智商不适合搭帐篷。”
这天幕就跟个简易帐篷差不多,各在幕布中轴线两端撑一根长杆子,几个角用防风绳扣住,拉紧,勾着地钉揿进地里,搭成个开放式的蝶形,就算是成功了。
为了让他们晒晒太阳,给的还是那种奶白色不涂背胶的防风料子。像偶像剧里绕上小灯串,一到晚上就整个在黑夜里布灵布灵闪光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