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夏一下就被点燃了,战斗值即刻拉满。
陈菲知道自己这张嘴是吵不过任何人的,战斗力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教务处。路上看见去买水的赵维佳,以最短促的气息简短说明,让他去找高文山。
等贺知野过来的时候,教务处门口已经挤了一圈儿人。
在小超市听见动静的马嘉悦杨垚也过来了。
隔着几圈人都能听见党夏在办公室里不许简芷珊走,让她把话说清楚。
外围的一圈儿人看见贺知野沉凉凉的一张脸站到身后,吃瓜的表情仿佛冻在初冬的田埂间,一层又一层,拉拉前面的同学和同伴,飞速又无声地示意他们让、让让、赶紧让让让!!!
刚刚站定,还没来得及推一下眼镜的高文山立马拦住贺知野:“老、老师进去,你……你们别出……”
结果身后一道嚣张又烦躁的熟悉嗓音,比里面争执的动静还吸引人注意:“都给老子让开。”
终于和陈菲一道跑上教务处楼梯口的岑枳,看见简星疏的背影,下意识一顿。
然后又看见他最忠心的,只想让他过好周末吃好饭的小弟不断跟周围同学打着招呼:“不好意思啊同学,让一让让一让,我们星爷有话要说。”
“?”刚准备进去的高文山,立马也想阻止这位简同学。
却突然反过来被贺知野顿了顿胳膊,对他说:“高老师,等等。”
高文山:“嗯?”
“先别过去。”贺知野一脸淡定,神色正经,“让小叔叔发挥。”
高文山看着他莫名缓和了一点儿下来的脸色,听着他……略显诡异的称呼:“……?”
杨垚抬起眉眼,慢腾腾对上马嘉悦视线。
马嘉悦:“……?”
马嘉悦:“???”
操!他俩什么时候这么恶心了?!神他妈小疏疏!!
第58章
贺知野这句话说得不轻不重, 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或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意味。
但架不住周遭一圈儿同学,头脑风暴起来丝毫不输马嘉悦。
只消一个眼神一个对视,就能共脑般汹涌交流起来。
——“卧、槽。怪不得我听说先前岑枳的朋友来玩儿, 说简星疏, 是个……同。”
——“……所以漂亮妹妹,其实是南楼校草和北区大佬的……烟雾弹?”
——“说好的同款不同色钥匙圈儿呢??妈妈我再也不相信明星穿同款就是情侣了!!”
马嘉悦:“??”你们别他妈瞎说啊!我爸爸对我枳姐绝对是不纯洁的男女之情!!!
围观瓜众:“!!”不关我们的事啊,你不乱想怎么知道我们也在乱想!!
高文山:“?”不是, 我怎么不太懂呢。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同学们纯真眼神里的复杂含义到底是个啥?
“……”
贺知野一脸淡然,视线越过内心戏喧噪翻腾的一群人,对上岑枳视线, 勾了勾唇,无声对她说:“没事的。”
简星疏沉着张脸走进去,办公室里的同学瞬间一静。
门口堵着的围观群众,赶紧先放下上一口瓜, 嗷嗷张大嘴。
结果简星疏盯住简芷珊,突地扯唇笑了声,吊儿郎当地问她:“长辈说过的话, 当耳旁风是吧?”
简芷珊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围观瓜众:“……?”啥啥啥他们听见了啥?
今天这瓜的人物关系怎么这么复杂呢?!
但简星疏,简芷珊, 都姓简。
这姓也不是什么太常见的姓氏,先前他们也开过玩笑,说俩人会不会是亲戚。但从没看见他们有什么交集。反倒是那个……此刻夹在大佬和校草之间, 定位极其尴尬的岑枳同学, 经常有人见她和简星疏有互动。
“?”党夏三倍速眨巴眨巴眼, 莫名觉得简星疏是要放什么大招了。于是咻地收手,撤退半步, 主动把主战场让给了他。
然后就看见简星疏,单手抄进裤袋。
顿了半秒,仿佛觉得这个造型不够帅气,又换了一只手,抄进另一边裤袋。
党夏:“……?”校草你这个时候就不要耍帅摆造型了啊喂!!
下一秒,党夏觉得是自己狭隘了,草率了,因为她看见简星疏,从另一边裤兜里夹出了一张纸。
一张折了两折的A4纸。
然后随性一抖,扬给身边小弟,对他说:“读。”
小弟郑重接过,展开:“离婚证。”
小弟:“?”啥玩意儿?
同样懵逼的还有周遭一圈儿同学,嘴巴都微张开。
“……”
简星疏低声催他:“赶紧的!”
“哦哦哦!”小弟继续,“持证人,简清……”小弟那离婚证复印件挡住脸,默默看向简星疏,“军?yun?”
简芷珊微一僵,垂在身侧的手捏了两下,又强迫自己松开。
“……”简星疏无语地偏过头:能不能多少读点儿书?!
小弟委屈:……你只说待会儿照着念就行,咱也没预习呀。
“星爷,”党夏眼珠一转,适时上前,诚心建议,“要不我来?”
简星疏闻声看过去。
常在岑枳身边出现,和岑枳关系不错,却从没在最后一考场见过的面孔。
简星疏食指并着中指略一划:“行,给她。”
“好嘞!”党夏立马接过,即刻压制住体内四处流窜的八卦之火,认真读起来,“持证人简清晖,登记日期:20XX年2月X日,”党夏一抬眼,“钢印我就不读了啊,然后是第二页的,”又埋头,“岑葵,女……”
党夏一愣,一下子偏过头去看简芷珊,问:“简清晖是你爸吧?你妈叫岑葵?和枳枳一个姓?嗳等等,不对,你刚不说你爸妈感情很好,那这个和简清晖离婚的阿姨是……?”
简星疏随身携带离婚证复印件就已经够离谱了,这会儿堪比港城豪门剧的错综身世,更让围观瓜众下巴一荡。
“简芷珊妈妈叫杜雪珍呀,我记得的。”有同学小声说,“开学第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我妈妈坐她旁边。回家之后气死了,说跟她妈妈讲话感觉自己不是去开家长会的,是去奢侈品店里当伺候客户的服务员的。”
“所以这个岑葵又是谁啊?是不是和岑枳有什么关系?”
“20XX年2月?”人群中一个高马尾眉头一皱,“简芷珊生日不是20XX年8月么?”
“那按年纪算岂不是还没离婚就……就算早产三个月,她爸和她妈都是无缝衔接啊。”
“我、去?贼喊捉贼?但她是怎么做到这么坦然自若的啊?是坚信别人不会发现真相?”
“觉得她反正要走了吧,留下个模棱俩可的说法,大家只会往留下来的人身上猜咯。”
……
简芷珊脸沉下来,在周遭一圈圈荡开的讨论声里死死盯着简星疏。
“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谁。”简星疏桃花眼耷着,面无表情看着她,“是为了我自己。”
“就因为我妈比老头子小了二十来岁,就要被你们看不起,被你们明里暗里揪着骂这么多年?”简星疏抬了抬下巴,野调无腔似的问她,“她是犯法了还是违反社会公序良俗了?就算是为了钱又怎么了?如果婚姻一定得是为了爱情才道德,那这世上也挑不出几个有道德的人。”
“哦,”简星疏盯着她,故意点了点头,“你爸妈道德。”
简芷珊指节僵硬地掣了两下,还是没能松开。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们一家人怎么叫我的吗?继室子?”简星疏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了声,“不瞒你说,我那会儿还是查了词典才明白这词的意思。”
“我说你们一家人是不是脑子被花园里那口清朝留下来的大水缸泡过?神他妈我妈上坟的时候还得对着排位喊你奶奶一声姐姐。”
“那你妈要不要去给岑阿姨上柱香嗑个头喊一声姐姐?”简星疏说完又“嘶”了声,很认真地建议她,“不过按你们那套裹小脑的逻辑,你妈好像还不能算是继室。算什么要不你也回去查查词典?”
“哦,对了。”简星疏微低头垂下眼,抬手,点了两下食指,又低手插袋,撩眼看她,“你去的时候知道叫什么吗?不知道的话来问我啊。”
“毕竟,这我不比你有经验。”简星疏唇线垂撇,声线沉降,问她,“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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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来的张主任,就算看见的是已经散场的架势,还是一下懵住。
顾不上揉一揉被简芷珊撞疼的胳膊,就要去问问还留在办公室里的同学什么情况。这人是挺多的,但又不像是有人吵架了的样子。
还有简芷珊同学是怎么回事,平时看她人比较清傲,他还觉得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性格,很正常。
但今天撞了老师不道歉也就算了,怎么连声老师好都不叫呢?就因为以后不在一中上学了?连老师都不认了?哎。
高文山赶紧两个箭步上前,牢牢抓住张主任的胳膊:“老张来来来,我给你说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哎哎哎,”张主任龇牙咧嘴地连忙掰他手,“疼疼疼!”
高文山扬手到脸侧以示抱歉,又压低声儿:“你先别去找他们,让孩子们自己平复一下心情。”
张主任微愣了下,看着高文山,点点头。
那边已经从另一侧走廊下了楼,站在无人小操场上的岑枳几个人,还没回教室。
简星疏是被岑枳拉着过来的,小姑娘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结果把他拉来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鼻尖,也不说话。
贺知野和他小弟不远不近地缀在边上,跟让他们叔侄俩好好聊聊似的。
简星疏当然不是一开始就有这样直白捅破的打算。
他知道简芷珊看不起他,他也瞧不上她。但作孽的是她亲爹妈,还有那个他提都不想提的简于佑。
由己及人,他不希望别人把上一辈的事儿往他身上扯,自然也不会主动去做他讨厌的那种人。
但从简芷珊指使别人发帖子开始,他就觉得这小姑娘不对劲了。真挺魔怔的。
怎么就认定这个世界一定得以她为中心,不遂她心意了就也要不让别人好过呢。
所以他就那么以防万一,说得再多不如有图有真相,福至心灵灵机一动地,把复印件随身带身上了。
但此刻,岑枳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盯了半天,还是让他毛乎乎的。
于是拧了拧眉,烦躁道:“没话说我就回去了,作业还没写完呢。”
“……”
岑枳一顿,赶紧回神,还一个侧步往他身前一挡,真挚又实在地说:“小叔叔,原来你从我来这个学校第一天开始,就对我那么好了。”
简星疏:“??”啥?啥玩意儿?
岑枳垂在身侧的小拳头捏了捏:“因为我要是在学校叫你小叔叔,大家肯定会知道我和你的关系,然后知道我生物学父亲就是简清晖。但要是没有你像今天这样,在大家一开始有疑问的时候就甩出证据解释清楚,人更多的还是愿意去揣测,去猎奇。时间长了,就没有人想去关心真相到底是什么了。”
简星疏眼睛一皱::“?”啥?啥啥啥?这就是传说中的作者本人都不会做的阅读理解题??
见他始终不说话,小姑娘像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澄澈瞳仁微光粼粼的,喃喃感慨道:“小叔叔,你对我真好呀。”
“你你你你闭嘴!”简星疏赶紧打断她,“就你那个理解能力,别瞎分析!”
岑枳眨眨眼,抿紧唇。
简星疏看着她一副“我不信,你在嘴硬”的自信样,都快气乐了。
“行了行了行了,”简星疏嫌弃道,“我一开始还真不是为了你。”就算可能大概或许有那么一点儿,但反正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
他自己,也不想别人知道他的事情。
岑枳看着他,一副鼓励他说的样子。
“……”简星疏撇撇嘴,“我就是最近想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跟我刚刚说的那样,我妈又没破坏人家家庭,正常嫁娶,正常生我,就算是为了她自己的事业,怎么了?没伤害任何人。反倒是我,”简星疏眯了眯眼睛,“这么多年肯定是被cpu了!”
岑枳挠挠脸,跟着他说话的节奏点起脑袋,想了想,小声问他:“那我以后,在学校,也可以叫你小叔叔了?”
简星疏嫌弃似的看了她一眼:“想叫就叫,哪儿那么多废话。”
岑枳一下笑开,好听话跟多说两句能增寿似的:“小叔叔,你真的好好哦。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小叔叔。”
“!”他,简星疏,一个听惯了CPU的男人,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地被人夸好,还是被这种软着声调的小姑娘,烦都烦死了,“你你你闭嘴!说了我不是为了你!”
岑枳眨眨眼,歪过脑袋,老实陈述:“那你耳红什么?是被戳中心事了不好意思吗?”